正文(四五四)我要告御狀
(四五四)我要告御狀
捧著亡夫遺物的姜綺紅頓時淚如雨下
章清亭輕拍她的背,無聲的安慰著。未幾,姜綺紅就深吸口氣,努力控制了情緒,抹了眼淚,對章清亭深深一拜,“張夫人,此份恩德我沒齒難忘趙姑娘呢?我要去給她磕個頭,謝謝她替我帶出這么重要的東西”
“不必”章清亭擺手,“她剛服了藥,歇下了。我請你來,可不是為了干這個的.”
她又展開一份剛剛畫好的路線圖,“這是她用心默記下的地形圖,既然地方是在燕王府,那么我們按圖索驥,說不定就能找到她大哥”
趙玉蓮回來之后,才知道原來跟她一起被關的人竟然是自己親哥。那她停留的地方,就很有可能是關押趙成材的地方了。
晏博文從前去過燕王府,依稀還有些印象,他已經核實過這份地圖了,“差不多有七八分可信,我記得燕王府的后院有一角堆了個極大的假山,那后頭有個死胡同,開了一扇小門,極是隱蔽。若是從那門進去,依著趙姑娘的圖倒推進去,她記的這處似個回廊,那處似個小橋全是對的”
孟子瞻贊嘆不已,“原來趙姑娘竟然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對了,那賀公子如何?”
他一提起賀玉堂,章清亭的臉就寒了三分。扭過頭去,不忍再提。
晏博文一聲嘆息,“遍體鱗傷全身光大小骨頭就斷了六處,縱是救回來,終究也是元氣大傷了。”他挑起大拇指,“這可真是條好漢子趙姑娘在那兒可全虧了他回護有加,否則后果可不堪設想”
章清亭沉聲道,“現在說這些都沒意義了,小孟大人,我請您來,就是要知會您一聲。”她的目光落在姜綺紅身上,“現在,我和紅姐就去擊登聞鼓鳴冤”
什么?孟子瞻勃然色變,怔了怔才反應過來,“你要去哪里鳴冤?”
章清亭堅定的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朝堂外,登聞鼓”
饒是孟子瞻素來鎮定,此刻也不禁驚得眼皮子一跳,“你知不知道擊登聞鼓的含義?”
“知道。”章清亭非常清楚,“朝堂之外懸登聞鼓,百姓有莫大冤屈無可辯白者允其撾鼓,上必親受之只撾鼓前,需白衣素服滾過釘板,以證其心之堅”這就是民間俗稱的告御狀。
“我愿意”姜綺紅騰地站了出來,“張夫人,這滾釘板之事就交給我吧,請你替我撾鼓”
“好”章清亭毫不猶豫的就應承下來。
孟子瞻左右瞧瞧,頭一次發現這女子一旦勇敢起來,那份豪氣竟是絲毫輸于七尺男兒
“可是……可是張夫人,那實在太危險了若是一個不成,你們全是立時杖斃的重罪啊”
人命關天,孟子瞻頭一回有些慌亂起來,說話都帶著顫音了,“要不,你們再等等,等等我再想想其他的辦法?”
“等不了了若是還有別的法子,我也不愿意去冒這個險。”章清亭看著他,目光里全是感激,“小孟大人,我知道你是個好官。不止是個好官,還是個好人。我非常感謝你這些時以來對我們的諸多關照,真的,我們全家都非常感謝你。但是你也不能解決所有的問題你也有你的家族,你的關系,你的背負,你的無奈。這些,我們全都明白。你能做到今天這一步,已經很了不起了”
她幽幽嘆了口氣,“小孟大人,我知道你是誠心想幫忙。只是——你敢跟我打包票么?說你明天,若是后天就能帶著人去把成材救出來?”
孟子瞻啞然了,他不能。就象章清亭說的,他也有很多的顧慮,很多的無奈。
章清亭眼圈紅了,卻忍著不讓一滴淚掉下來,“你可知道,當我看到賀大爺渾身是血,氣息奄奄的回來時,我是什么感覺么?我很怕我真的很怕我怕成材到時也這么出現在我面前他是讀書人,身子骨沒賀大爺這么壯實。他被抓走的那天,已經傷得都說不出話來了那么這些天,他又在忍受著怎樣的折磨?”
章清亭仰面望天,把那難言的心酸全都咽回肚子里,長長的出了口胸中的郁氣,才哽咽著道,“我們已經失去方老爺子了,我不想再失去更多親人我尤其不想也不能,讓我的喜妞未滿周歲就沒了爹你懂嗎?你們能懂嗎?”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是此刻,孟子瞻和晏博文也禁不住淚盈于睫了。
孟子瞻知道無法再勸她回頭,但卻不能不說一句,“那你也不一定要去告御狀啊?去京兆尹衙門好么?我和那兒的官員也熟些。”
章清亭苦笑,“小孟大人,您真覺得我去到那兒有用么?他們就算是受理了此案,又得多少工夫才能給出批文去抓人?而這過程中又會不會有人給晏博齋通風報信,以至徒勞無功?”
孟子瞻一哽,章清亭所言甚是,這些官場之中的相互回護,顧忌與推諉,本就是常態。等她若是將這狀紙弄出來了,恐怕那處廢園早就被轉移一空了。
“小孟大人,我知道您是為了我們好,不愿意讓我們去冒這個險。但現在真的是火燒眉毛了,不得不去鋌而走險只有去到御前階下,才能最快的搬出救兵,才能讓晏博齋有所顧忌,投鼠忌器的不敢行動。這,才是救出成材的唯一希望”
孟子瞻承認,她說的都有道理,“只是——你要怎么告?若是就憑咱們手上這點東西去告晏博齋的話,那我可以告訴你,必輸無疑”
“誰說我要告晏博齋了?”章清亭淡然一笑,露出幾分胸有成竹的傲色,“小孟大人,你放心,我現在很冷靜,非常的冷靜。我絕不會貿然去鬧事,也不會在御前胡言亂語。你瞧瞧這些證據,我用它來不告別的,就告這京城之中盜匪猖獗疑是燕王余孽作亂,劫殺平民掠財,并綁架應考舉人,意圖不明。你說,皇上他會不會受理?”
孟子瞻倒吸一口冷氣,仔細推敲一番過后,眼中露出敬佩之意,“張夫人,你這一狀,可以告”
他再不多說二話,開始幫她們出謀劃策,“圣上今年三十出頭,喜好說話簡明爽快,討厭繁文縟節,但規矩禮數卻是極嚴。你們要是進了朝堂,須得小心以下幾點……”
沒過多久,京城之中,發生了一件近百年來從未曾有過的大事那懸在朝堂之外的登聞鼓給人敲響了
這消息象插了翅膀似的,迅速飛遍了大街小巷,不僅是在各部官員間流傳開來,就連酒樓坊肆之間,也多有耳聞。
咚咚咚一人多高,腰圓肚闊的朱紅大鼓,隆隆作響,振聾發聵,令人膽戰心驚。
這到底是有怎樣的冤屈,逼得人寧肯舍得一身皮肉之苦,去滾過那三寸長的釘板,也要悍不畏死的告上這一狀?
官司還沒開打,但是多半的民心都已偏向了告狀之人。畢竟,若不是確確實實問心無愧,很少有人能鼓起這樣一份勇氣,敢于走到天子面前去告狀的。若是發布會,敢弄虛作假,那下場之慘烈不問可知。
北安國的皇帝陛下剛剛午休起來,就聽說發生這樣的事情,當即扔了手中的茶杯,吩咐左右,“隨朕去前朝”
他執政這幾年,雖然年歲尚輕,但卻自問從來沒有懈怠過朝政之事。而今卻在他的治下,出現了有百姓要擊登聞鼓鳴冤的事情。那不管此事的真相如何,都等于是在他的臉上重重打了一記耳光間接的說他這個皇帝無能,統治不利。
到底是哪里出了紕漏,竟然在他的治下弄出這樣的事情?皇帝人未至前朝,已然下定了決心,非將涉案官員嚴懲不可
此時,章清亭已經和滾過釘板,渾身是血的姜綺紅一道,通過了一層層詳細搜查,跪在了金殿之中。
“還能支撐得住么?”章清亭以眼神問姜綺紅。
姜綺紅點頭示意她放心,幸好這是初春,衣裳仍舊厚實。雖然為了表示誠意,她在滾釘板前脫掉了外頭的大棉襖,但內里的小襖還是阻擋了不少的傷害,身上雖是受了些皮肉之苦,但比想象中卻是好了太多。
皇帝來到金鑾殿,坐上龍椅,待看清了下頭跪著的竟然是兩個弱質女流。讓人未免有些驚嘆,姑且不論別的,光這份勇氣就足以讓人動容了。沖旁邊微微頷首,示意太監可以開始問話了。
“下跪何人?無故擊響豋聞鼓,所為所事?”
“民婦張氏、姜氏叩見吾皇萬歲萬萬歲”二人沒有急于回話,而是先依著宮廷禮儀,行了三跪九拜的大禮。
雖然在進殿之前有宦官專門教過,但行禮行得如此之好,態度如此之從容不迫,倒是大大出乎皇帝意料之外。不覺對此二女有了些好感,覺得起碼不是那些只空懷滿腔怨忿的蠢婦。
可她們究竟要告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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