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朋記憶里的姐姐,是個很溫柔,很賢淑的女子。
在她的身上,似乎有著典型的傳統中國女人的特點。吃苦耐勞,勤儉節約……在死鬼曹朋殘留的記憶碎片中,曹楠很少和人紅臉。即便有時候吃了虧,她也不會和人爭吵,是個很善良的女人。
“娘,你別急,姐姐不會有事的。”
見張氏六神無主,曹朋連忙過來勸慰。
同時,他抬頭向那報信的婦人看去,就見那婦人并沒有離開,而是好奇的打量著院子里的馬車。
她年紀大約在三十左右,和母親張氏差不太多。
衣著也很樸素,不過很干凈……
“大嬸,還沒請教您,尊姓大名?”
婦人一怔,連忙回答說:“什么尊姓大名,我姓洪,是鄧巨業的家里人,莊子上的人都叫我洪娘子。”
紅娘子?
曹朋心里面啞然失笑。
不過臉上還是表現的很恭敬,拱手一揖道:“多謝洪家嬸子來報信。”
鄧巨業是誰?
曹朋從沒有聽說過,也不可能知道。
但想來這鄧巨業應該是鄧村的族人,地位也不會太高。
洪娘子連忙客套說:“舉手之勞,那值得一個‘謝’字。曹娘子是個好姑娘,平時對我們也很和善,我們有個什么困難,她都會盡力幫忙。唉,如果不是……對了,還沒請問你們是……”
“曹楠是我姐姐!”
曹朋微微一笑,而后話鋒一轉,“我姐姐被什么人打了?”
洪娘子也是個人精,既然留在這里,也猜到這屋子里的人,肯定會問她事情的緣由。
只是她沒想到,那兩個黑粗漢子一聽曹楠被打,就立刻發了狂。原以為會是屋子里的女人詢問,可誰知道居然是一個看上去瘦小羸弱的少年站出來說話。而另一個魁梧少年,則站在一旁一言不發。
“唉,還不是那鄧才媳婦?”
“哦?”
“既然你們是曹娘子的家人,那就算不得外人。想來你們也知道,叔孫兄弟和他哥哥鄧才鄧伯孫,關系一直很緊張。以前叔孫兄弟被王主簿器重,所以壓了鄧才一頭。那鄧才一直懷恨在心,總是和叔孫兄弟為難……如今,王主編被調去了襄陽,縣令也換了別人。新來的縣令,據說是蒯家子弟。而那鄧才和蒯家又有些關聯,自然會多了幾分照顧……鄧才好不容易得志,自然不會放過叔孫兄弟……
鄧才的媳婦,是個兇悍女子。
以前叔孫兄弟得意的時候,就經常找曹娘子的不是。
如今鄧才得勢,他的媳婦就更不肯饒人。曹娘子剛才在村口買東西,不小心擋了她的路,她就破口大罵。曹娘子也是被罵的兇了,所以還了兩句嘴,沒想到那兇婦抬手就打,還把曹娘子推倒在地。”
“那婆娘欺人太甚!”
洪娘子話音未落,王買已暴跳如雷。
他怒吼一聲,邁步就要往外走。
曹朋連忙開口道:“虎頭哥,站住。”
“阿福,那婆娘竟敢如此欺負楠姐姐,我定不與她善罷甘休。”
“那是我姐姐,這件事讓我來處理……”
還別說,王買平日里誰的帳也不買,可現在,對曹朋是言聽計從。
“洪家嬸子,那三老又怎么說?”
鄧村的三老,就是鄧村的族長,也就是新野大將鄧濟的父親。
聽曹朋詢問這件事,洪娘子也有些猶豫。
見屋子里沒旁人,她輕聲道:“老太公自然是有些不滿……可那鄧才如今搭上了蒯家,連大公子都要忌憚幾分。所以,老太公也只能裝聾作啞。小兄弟啊,要我說,這件事能忍則忍吧。”
“那就是說,老太公也不滿鄧伯孫?”
“哦,我可什么都沒說。”
洪娘子一個七竅玲瓏心,絕不會把話說的太清楚。
趁著這說話的功夫,曹汲和王猛背著曹楠回來了……
“我的兒……阿楠這是怎么了?”
張氏一見曹楠昏迷不醒,頓時著了慌。
“我不知道,剛才我和大哥趕過去,就見阿楠倒地昏迷不醒。”
“這,這可怎么辦?”
張氏頓時沒了分寸,曹汲王猛,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曹朋問道:“洪家嬸子,敢問這村里,可有醫生?”
“啊,這村子里那里有什么醫生?若是有個什么事情,我們都是去縣城里請醫生前來。只是,這費用……”
“花費不成問題。”
曹朋很沉穩的笑了笑,而后道:“王伯伯,煩勞你辛苦一趟,備好車子,咱們這就去縣城。”
“好嘞!”
王猛連忙答應一聲,出去備車。
曹朋又從張氏那里要了些五銖錢,遞給洪娘子。
“洪家嬸子,我們這里人生地不熟,所以還要麻煩您一趟。”
洪娘子眼睛一亮,手疾眼快,把那幾十枚五銖錢就收在袖子里,“這算得什么?鄉里鄉親,也是應該的。”
“爹,娘,你們在這里照看姐姐。
虎頭哥,幫忙看著場子……萬一有人過來鬧事,你只管動手。只要不殺人,后果我來擔當。”
曹汲夫婦倒是沒有在意,可洪娘子卻聽出了不尋常的味道。
曹娘子說過,她娘家人都是普通人,沒什么權勢。可這少年……氣宇不凡,說起話來這個氣概,就算是老太公也比不得啊。看起來,曹娘子這家里人,恐怕另有背景。否則的話,他一個小孩子,又哪來的這么大的口氣?還有,看他們那輛馬車,也不是普通人家能擁有……
洪娘子在一剎那間,就有了打算。
“洪家嬸子,進城之后,還有事相求。
我別有去處,煩勞你走一趟,請醫生過去……車馬錢由我來出,若有大花銷,就請醫生等我回來。”
“我省得,我省得!”
在馬車上,洪娘子如小雞啄米一樣,連連點頭。
這么寬敞的馬車,絕不是一般人能夠享用。就看那鋪在車上的白狼皮,洪娘子就知道來頭不小。
她一個小戶人家的女子,那坐過這種好車?
以至于在車上如坐針氈似地,甚至連白狼皮墊子都不敢碰,生怕一不小心,弄臟了墊子……
在棘陽城里下了車,洪娘子目送馬車離去。
她眼珠子一轉,立刻有了主意,沿著碎石鋪成的街道,急匆匆往里面走。
“阿福,你這是要去哪兒?”
“去縣衙!”
“啊?”
王猛在車上嚇了一跳,有些疑惑的問道:“去縣衙干什么?”
“當然是拜訪縣令嘍。”
“拜訪……縣令?”
王猛結結巴巴道:“阿福,咱們這樣子,怕是連縣衙都進不得。”
曹朋掀開車簾,笑呵呵的說:“王伯伯,咱們進不去,可不代表,咱們車進不去……車廂上的標志,可是鹿門山龐家的標志。那位蒯縣令認不得咱們,難道還認不得這‘鹿門尚書’?”
司馬徽送給曹朋的馬車車廂上,有一個很奇怪的圖案。
是一卷竹簡的形狀,上面標注有‘尚書’兩字。一開始,曹朋也不知道這標志是什么意思,后來是在經過唐河鎮的時候,一個讀書人告訴他,這是鹿門山龐氏的標志。龐氏三代,以著‘尚書’而聞名。至龐季這一代,對尚書的理解,堪稱整個荊州的翹楚,無人可比擬。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荊襄士人尊稱龐季為‘龐尚書’。
這可不是什么三省六部的尚書,而是荊襄士人對龐家的尊敬,也代表著他們是尚書的專家。
王猛沒聽明白曹朋的意思,可是曹朋說的是自信滿滿,加之他對如今的曹朋也有那么點崇拜,所以就沒再追問下去,揚鞭催馬,向縣衙行去。在來的路上,曹朋已經問過了洪娘子,縣衙的位置。所以王猛也沒費太多力氣,駕著馬車,徑自在棘陽縣的縣衙門口停了下來。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