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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艾,三國后期的名將,也是滅蜀的第一功臣。
曹朋有點記不太清,是在哪到過這樣一條信息:鄧艾最初并不是叫鄧艾,后來好像是因為什么緣故,才改名叫做鄧艾。
所以,看著睡在曹楠身旁襁褓里的小男嬰,曹朋有點不太相信,自己的外甥居然會是鄧艾?
不過,沒有人會去留意曹朋此時古怪的模樣,大家都在為鄧稷想的這個,艾,字而連連稱道。鄧稷和曹楠,也很高興,不住勁兒的向大家道謝。畢竟是剛生了孩子,曹楠很快便感到了疲乏。張氏已命人在內宅安置妥當,于是便叫了了幾個人,想要把曹楠給抬到后宅去。
這里是門房,總不成一直待在這邊。
但問題又出現了!
床榻比門房的門寬,怎么才能抬出去呢?
婦人產后,是需要靜養高臥。除非把門房的門拆了,否則還真不太好辦。
曹朋眼珠子一轉,立刻計上心來。
“姐,你等我一下,我去想辦法。”
曹楠微笑著點點頭,倚在褥子上,一手輕輕逗弄男嬰,一邊和張氏輕聲說著話。曹汲也站在一旁,不時低聲詢問。言語里面透著濃濃的快活,眼眉兒此時都笑的,扭成了一團。
曹朋拉著洪娘子出去了!
鄧稷這時候,才算松了一口氣,走到郭嘉身旁。
屋子里彌漫著一股艾草和羊水混在一起的味道,讓人有點不太舒服。
于是鄧稷和郭嘉便走出門房,先是和王猛拱手道謝,然后又讓人塞給那穩婆一個大大的紅包。
一千大錢!
接生個孩子,那用得到這許多錢帛。
胖乎乎的穩婆連連道謝,又好生叮嚀了一番之后,這才告辭離去。
“讓大兄見笑了!”
鄧稷有些不太好意思,搔搔頭,向郭嘉道歉。
郭嘉擺擺手,“唉,初為人父,難免這般叔孫是性情中人,又何需道歉呢?”
他說罷,拉著鄧稷的手,走進院子里,在一僻靜處停下腳步:“叔孫,還記得我早先和你說過的話嗎?”
“什么話?”
“我說,你留在許都打熬,并不是一樁好事。現在,機會來了!”
“哦?”
“想必你也聽說了,主公已任陳登,為廣陵太守。”
鄧稷點點頭:“這個我確實知道。”
“如今,廣陵郡治下有一縣,名為海西。
尚缺縣令一人……本來,劉子揚舉薦了乘氏令梁習,不過被文若與我駁回了。我二人向主公舉薦了你,而且還得到了公達的認同。主公似乎也有些意動,已派人往平輿,詢問滿伯寧的意見……我估計,此時基本上已經確定下來,最遲九月,主公一定會對你發出征辟。”
鄧稷,再一次懵了!
此前郭嘉和他提起過這件事,所以鄧稷對外放之事,也不是沒有準備。
不過呢,他一直以為,自己就算出去,最多也就是個副手。畢竟他身體有殘疾,而且又沒什么名氣。許都能人無數,出類拔萃的人,更多不勝數。就算論資排輩,:各位書友!進不來書評的請登錄0這個網址試試!花花
縣令,等同獨鎮一方,放在后世,那就是實實在在的正處級干部。
鄧稷此前不過是棘陽縣的一個佐史,這一下子連升三級,著實有些不知所措,甚至有點發慌。
“怎么,緊張了?”
郭嘉笑著問道。
鄧稷尷尬的點點頭,“不瞞大兄,確實有些緊張……海西,在什么地方?”
鄧稷對海西縣,全然沒有了解。甚至在此之前,他連聽都沒有聽說過。如果說不緊張,那純屬扯淡。不過,他很快便恢復了鎮定!好歹也是生里去死里來,經過一番磨難歷練的人,這點事情,還不足以讓鄧稷亂了方寸。對此,郭嘉一直暗中觀察,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海西,就在廣陵北,東臨大海,北連東海郡。同時毗鄰下邳郡的淮浦縣,處三郡之交……”
鄧稷聞聽,一蹙眉頭。
“下郊郡?”
郭嘉用力的點了點頭,目光灼灼,凝視鄧稷。
一時間,鄧稷恍然大悟。
他似乎明白了,派他去海西縣的真正意圖。
“海西的狀況如今很復雜,文若回頭會讓人送來海西過去十年的卷宗公文,你可以好好研究一下。
另外,你也別太擔心。
海西縣情況雖然不是太好,但也不是不可收拾。而且,東海都尉衛彌,就屯扎于厚丘,麾下有三千兵馬,隨時可以出動。我與衛彌也算至交,到時候我會提前和衛彌,打好招呼。”
三千兵馬?情況復雜?
郭嘉雖然沒有詳細說明,但鄧稷已經有了一個概念。
“主公,可有其他意圖?”
郭嘉笑了,那雙秀氣的眼角一挑,劃出一抹輕柔弧度……
“主公要你,在海西站穩腳跟。
除此之外,還有一樁事你要留意。鎮東將軍劉玄德,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此人。他現在就屯扎于小沛……主公對此人,非常看重。然劉玄德非同等閑,不可小覷之。他在徐州,頗有根基。一來是因為陶謙將徐州托付于他,二來此人偽善,有識人之明,更知拉攏人心。
徐州本地豪族,與劉備交往甚密,遠勝于呂奉先。
你要設法,節制劉玄德,并結交徐州豪族,斷其臂膀,設法令其在徐州,陷入無援的境地。”
這難度,聽上去有點大啊!
鄧稷眉頭,緊蹙一困。
郭嘉笑道:“叔孫,你別太緊張。剛才那些話,是你我私下里言……主公只是要求你在海西立足,至于其他的事情,若可為,便為之;若不可為,切莫強求,一切還是以安全為主。”
很顯然,對劉備的節制,是郭嘉的主意。
鄧稷想子想,輕聲道:“大兄放心,我當盡力而為。”
他旋即猶豫了一下,復又再次壓低聲音:“但不知,何時會動身?”
郭嘉說:“你也不用急,這段時間,好好在家照顧弟妹,仔細了解海西的情況。我估計,你當在九月動身。”
九月……那就是說,還有一個月的時間。
鄧稷點了點頭,不再贅言。
這時候,就聽院子里傳來曹朋的呼喊聲:“讓讓,讓讓……”姐姐,咱們可以搬家嘍!”
只見曹朋在前面走,王買和鄧范,嘻嘻哈哈跟在后面。
王買的肩膀上,還扛著兩根杯口粗細的木桿。木桿上,似乎纏繞著十數根牛皮大帶。而鄧范懷里,則抱著一床褥子。三人風風火火,來到了門房外。
“阿福,你干什么?”
鄧稷害怕曹朋胡鬧,連忙大聲問道。
曹朋笑嘻嘻的回答說:“幫姐姐搬家!”
說著話,三人就進了門房。
郭嘉和鄧稷,相視一眼。
“走,過去看看。”
說心里話,郭嘉對曹朋,倒是頗有好感。
兩人快步上前,走進門房。就見曹朋三人在里面,把那兩根木桿子平行擺放,中間使用十幾根牛皮大帶相連。洪娘子幫著,在那上面鋪上了一層厚厚的褥子,一邊干活,還一邊說:“阿楠,阿福可真是聰明。這么一會兒的功夫,便想出了這個好主意……簡單,還實用。”
郭嘉驚奇的發現,那兩根木桿子,在一眨眼的功夫,就變成了一張舒適的軟床。
而后曹朋招呼曹汲王猛,小心翼翼把曹楠抬起來,放在褥子上,而后蓋上了被褥。
“這是什么?”
郭嘉忍不住問道。
曹朋一邊忙碌,一邊回答:“擔架!”
他讓王猛和曹汲抬著一頭,又讓鄧范和王買,抬著另一頭。
隨著一聲呼喊,四個人抬著擔架,慢悠悠的離開了地面。曹楠躺在上面,絲毫沒有感到顛簸,反而覺得很舒適。
“走嘍!”曹朋笑道:“姐姐,咱們搬家嘍!”
張氏把嬰兒抱起來,洪娘子則找人,抱起一捆艾草往外走。
“洪家嬸子,你抱這些艾草做什么?”
曹楠躺在擔架上,好奇問道。
洪娘子笑著回答說:“阿福剛才說,這東西有大用處,用來洗身,作用極好,我找人試試。”
曹楠臉上,露出一抹甜意。
她白了鄧稷一眼,輕聲道:“阿福,你可真聰明!”
那言下之意,就是在責怪鄧稷:跟我弟弟學著點,看我家兄弟,雖沒你讀書多,卻比你強多了。
鄧稷對妻子這種小小的傲嬌,只有呵呵傻笑,報以回應。
郭嘉心中贊嘆,卻又見怪不怪……
曾聽曹公談起過,說曹汲膝下有一子,常能奇思妙想。隱墨本就有些神秘,曹朋作為隱墨柜子的兒子,腦袋瓜子里有些稀奇古怪的事務,似乎也在常理之中。古書里有記載,說墨子曾造飛鳥,三日翱翔不斷……墨家后來以博愛而著稱,多任俠之人。反倒是機關之術,漸漸變得不為人知。郭嘉看曹朋的目光,有多了幾分滿意,臉上的笑容隨即變得更濃了……
“大兄,今日小弟雙喜臨門,一會兒擺酒,你可要留下多喝幾杯。”
喬遷之喜,喜獲佳兒,的確是雙喜臨門。
但如果再算上鄧稷即將出仕的消息,那真真是三喜臨門!
只不過,鄧稷和郭嘉都是持重的人,在沒有確定之前,不會告訴其他人。
郭嘉也連連點頭說:“正當叨擾!”
說話間,他和鄧稷往大廳走去,一邊走,郭嘉一邊道:“叔孫,阿福今年已有十四歲了吧。”
“恩,快將十五。”
“那也到了求學的年紀。”
鄧稷嘆了口氣,不無失落道:“本來阿福是有機會的……只可惜,因為江夏黃氏,而逃離棘陽,錯失了拜師學藝的好機會。之前,鹿門山龐公對他很看重,有心收他為弟子,還賜以書卷。前些日子,阿楠也和我說到這件事情,還托付我給阿福找個先生……但這一忙,又拖延了不少日子。”
郭嘉,沉默了!
他不是不懂鄧稷話語中的意思。
鄧稷分明是想要請他,給曹朋找個名師。
可這又豈是簡單的事情?穎川,是天下聞名的求學圣地,有穎川書院,聞名于世……郭嘉、荀彧等人,都是從穎川學院出來。如果曹朋能進入穎川學院,對于他的將來,必大有補益。
問題在于,穎川書院能接受曹朋嘛?
說是有教無類,可實際上還要分三六九等。無名無出身無背景,有錢都未必能進得了穎川書院。
看看穎川書院的那些學子吧,有哪個又是簡單之人?
郭嘉雖說是寒門,但祖上三代廷尉,也有些淵源。其父,也是官吏,雖官位不顯,卻有祖上余蔭護佑。至于荀彧、陳群等人,皆高門大閥子弟……曹朋一無名聲,二無出身,想進入穎川書院,顯然非常困難。當然了,郭嘉可以找人幫忙,舉薦曹朋為孝廉,然后就有資格進入書院。問題是,郭嘉會幫這個忙嗎?他就算愿意幫忙,也未必能找到肯舉薦曹朋的人。
哪怕是荀彧,也不一定會同意……
孝廉、茂才,每年每郡,也就那么幾個名額。
別說幫曹朋舉薦,荀家自己每年還要為這名額爭個頭破血流,又怎么可能會把名額讓給曹朋?
難,非常難!
郭嘉不敢接這個活兒,可也覺得,曹朋這樣子下去,也非常事。
他猶豫了一下,輕聲道:“叔孫,不是我不愿意幫忙,而是……你知道的,名師難求啊!”
鄧稷難能聽不出郭嘉的意思,不由得有些失落。
他這輩子,恐怕是沒資格進穎川書院了!原本曹朋能拜鹿門山門下,也是一樁美事……卻被黃射,生生破壞。每每想及此事,鄧稷就有些難過。他非常期盼,曹朋能有個遠大前程。
郭嘉有些不忍,于是又說:“叔孫,我倒是有個主意。”
“哦?”
“穎川書院難入,我確實沒有好辦法。不過阿福聰慧,如果沒個名師指點,的確是可惜了他的資質口我倒是認識一些人,可那些人……你知道,都有些臭脾氣。我是覺得,以阿福的聰慧,早晚會成大器。是否‘名’師,倒不重要,關鍵是這個人德行出眾,有真才實學。”
“那大兄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找先生也不一定非找那‘名’師。
這世上,有才學卻無名聲的人,多不勝數……你還記得,早先讓我給叔父找幫手的事情嗎?”
鄧稷鄭重點點頭,“當然記得。”
“其實,我倒是找到了一個合適的人選。但沒想到,阿福的人面比我還廣,居然找到了郭永。呵呵,郭永這個人我打聽過,比我為你找的人更加合適。因為我為你找的這個人,沒做過長吏,對那些瑣碎事情,也不是很熟悉。不過,你即將去海西縣,卻需要有個幫手。”
鄧稷看著郭嘉,有些疑惑。
“大兄,你就直說吧。”
“此人家住陳留,名叫濮陽闿。
才學非常出色,擅長《韓詩》《禮》《春秋》。可惜也是個沒出身的人,如今在外黃教授弟子。我本想讓他幫你,但你剛才說起阿福的事情,我倒是覺得,濮陽闿當能勝任此事……
對了,文若說,孔文舉對此人雖看不上,但對他的才學,也非常敬重。”
“既然如此,主公為何不征辟他呢?”
鄧稷一語中的,問到了關鍵。
郭嘉面頰一抽搐,有些尷尬的說:“這個人,名聲不好。”
“呃?”
“他曾因偷雞,被罰作半載;太平之亂,他又從賊……雖說沒做過什么壞事,可名聲的確有點……”
偷雞?從賊?
這可都是大罪過啊!
偷雞是品行的污點;從賊更是氣節有虧。
無論是那一條,都算得上是大罪名。怪不得曹操不敢用他……不是不想,而是要擔心身邊眾人的態度。此時的曹操,遠不是后來發出招賢令,明言‘無論品性,有一技之長皆可用之’的梟雄曹操。
他正在起家的階段,需要考慮的事情,也包括方方面面,還有身邊謀臣的態度。
想必,那些名人士子,不會愿意和一個從賊的偷雞賊共事吧!
就連鄧稷聽聞這些,也有些不樂意。
好端端,你介紹給偷雞賊給我,還要做我家阿福的先生?
就算他再有才學,我也不可能同意……
鄧稷開口,就想要拒絕。
郭嘉說:“叔孫,我也知道這個人,有點不太合適。不過你聽我說完……他偷雞,是因為妻子懷有身孕。他家徒四壁,眼看妻子消瘦,才動了偷雞的念頭;至于從賊,更是迫于無奈。
想當初,太平賊聲勢何等驚人?
官軍連連敗退,幾乎望風而逃。濮陽闿若不從賊,他妻兒都將喪命,實不得已而為之!”
鄧稷眉頭緊蹙,依舊沒有言語。
不管是什么道理,這偷雞和從賊,都是事實!
鄧稷可以不去考慮其他的事情,但必須要考慮曹朋的未來。
將來人家提起曹朋,就會說他的老師,是偷雞賊,太平賊……傳揚出去不好聽,于曹朋前程無益。
“叔孫,這個人確有本事,你不妨考慮一下。
若不肯讓他做阿福先生,也可以帶他去海西縣……我想,這個人至少可以幫你解決很多麻煩。”
看得出,郭嘉是很中意這個濮陽闿。
鄧稷想了想,苦笑道:“大兄,此事容我三思,再與你答復。”
“也好……我會著人,先把他穩住。”
“穩住?”
“我聽說,這濮陽闿因聲名之故,生活很不如意。他有個兒子,名叫濮陽逸,說起來和阿福的年紀差不多大濮陽闿擔心他繼續留在老家,會耽擱了兒子的前程,準備遷往江東。”
可憐天下父母心!
鄧稷從前對這句話,并沒有太深切的體會。
但是現在,就在剛才……他成為了一個父親。也就在小生命呱呱落地的那一刻,他感受到了肩膀上的重擔。突然間,鄧稷似乎理解了濮陽闿的苦處。
不為人父,就難以體會其中辛酸。
心里面,在剎那間有些松動。
一個愿意為兒子遠離故土的人……倒也不是沒有可取之處。
想到這里,鄧稷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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