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登有些躊躇。
不可否認,這傳說中的海西藏寶,非常誘人。
對土生土長的陳登而言,海西藏寶就好像是一個美麗的傳說,伴隨著他的童年長大。如今他有機會親自面對這個藏寶,自然頗為心動。但是,這并不代表他愿意放棄那三萬名海賊。
廣陵十一個縣,但人口基數并不大。
總共加起來,甚至還不到四萬人。三萬海賊,就等于廣陵總人。的十分之一,也差不多接近一個海西縣的人口基數。在這個時代,這么多的人口,對許多人來說,都是一個不小的誘惑。一邊是兒時夢想的海西藏寶,一邊是三萬人口,陳登都想要,都不愿意舍去。但是他知道,這時候他必須要做出選擇……”猶豫了一下,陳登扭頭,向,長文,看去,似想征求他的意見。
這就是曹朋所說的‘交易’。
其實,曹朋大可不必將藏寶和人口給他,因為從頭到尾,陳登都沒有參與其中。
沒錯,陳登是廣陵郡的太守,卻也不是一個強取豪奪之輩。世家大族的子弟,自然要有世家大族的風范。曹朋愿意將一樣東西交出來,已經是極看得起他。如果強奪,未必能成功。
長文正好奇站在一旁,手里茶著一支火把,向前看去。
森幽石甭盡頭,有好像是一個死胡同。有一頭噴水的搡枕,匍匐于地上,后面是一面石墻。
如果單從他所站立的位置來看,看不出任何端倪。
感覺到了陳登的目光,他轉過身來,呵呵的笑了……
“落戶海西也好,落戶廣陵也罷,還不都是廣陵郡治下?“
“呃……”
“友學賢弟這藏寶究竟在何處?“
長文直勾勾的看著曹朋,眼眸中透著興奮之色。
也許在他的眼中,三萬海賊的事情,遠沒有那藏寶來的有趣。
曹朋笑而不語,看向陳登。
“也罷,三萬海賊,就落戶海西。“
“多謝陳太守!“
曹朋聞聽,頓時喜出望外。
他轉過身去大聲喝道:“薛州你可聽清楚了?”
王成抬起頭來,突然間笑了。
“聽清楚了。”
“那么,可以開啟藏寶了嗎?”
王成點點頭,邁步就要走上前。
潘璋忙上前想要阻攔,卻見曹朋朝他搖搖頭,示意他不要動。
“曹公子,我會為你解決一樁麻煩望你能善待我那三萬弟鬼……他們,也都是些苦命人。”
當王成和曹朋錯身而過的時候,壓低了聲音說話。
曹朋一怔,洲想要開口詢問王成的意思,卻見王成已走了過去。
“魚負錢。”
“啊?”
“就是魚吻銅鎮。”
曹朋連忙把魚吻銅鎮遞給了馮超,讓他上去幫忙。
要說對海西藏寶的了解,恐怕莫過于王成。畢竟,他為了這藏寶,在海西一待就是近十年
想必他已經把這藏寶的情況,弄的清清楚楚。
只可惜從始至終,他都沒有得到魚吻銅鎮,也就是這開啟藏寶的鑰匙。
在王成的指點下,馮超把魚吻銅鎮的底座輕輕扭動使得魚口開了一道口子。他慢慢將魚吻銅鎮探入樓枕口中,依照著王成的說法,將魚吻銅鎮的那道口子對準棱枕口中的一支簧片,用力往里一堆將簧片沒入銅鎮魚口。當簧片頂住了魚吻銅鎮的底部機關后,朝著右邊一扭。
魚吻銅鎮就好像是一把鑰匙的柄端,但是內部的構造,是按照簧片的形狀而制成,必須要契合一處,不能有半點的偏差。
“根據記載,打造這個機關的時候,狻猊口中的簧片,本是和魚負錢一體打造出來。
所以這里面的細微之處,根本無法進行仿制,只有魚負錢才能夠產生作用。我曾花費了很多心思,試圖將魚負錢重鑄,但都沒有能成功。這面石墻,足有四尺后,而且沒有機關,很難強行開啟。我用了近十年的時間,也沒能打開這面石墻,只能隔墻相望,傳說中的藏寶。
對了……”
麥仁,你知道我是怎么知道這些的嗎?
呵呵,說起來還真要感謝你那死鬼老爹。當年他不肯留在洛陽,真的是高風亮節嗎?我告訴你,你爹之所以回來,一不是為了什么氣節,二也不是吝嗇錢帛。真正的原因,是他在洛陽找到了海西藏寶的秘錄。他急匆匆的從洛陽回來,目的就是想要開啟這座海西藏寶。”
“啊?“
“我兒,可惜他平白便宜了老子。“
王成說到得意處,突然間哈哈大笑。
麥仁氣得快要發瘋了,猛然用力想要從武卒手中掙脫出來,卻被武卒死死的抓住,無法動彈。
“德行高妙,氣節出眾?“
王成冷笑一聲,突然呸了一口。
“你那老爹的德行,比我等這些盜匪,強不到哪兒去。”
麥仁氣得呼呼直喘氣,偏偏又奈何不得王成。
“你把魚負錢往里面推,就可以了!”
馮超點點頭,用力再次一堆魚負錢,旋即把手抽出來。
只聽嘎吱吱一連串的機關聲響,巨大的棱枕竟開始朝著地下慢慢沉陷。隨著棱枕的沉陷,兩邊石墻微微顫動,并伴隨著一陣粉塵脫落,露出一個隱藏在石墻上面的太極絞盤。絞盤轉動,石墻顫抖不停,并在轟鳴聲中,緩緩顫動,向上提升。
長文忍不住驚呼道:“一個鬼斧神工!”
即便是曹朋,也不禁暗自感慨。
這古人的機關術,果然是高明到了極點。
這種近乎于匪夷所思的創造,即便是在后世的高科技,也不過如此吧。
厚重的石墻升起,迎面一股陳腐之氣涌來,曹朋等人連忙后退了十幾步,用手捂住了鼻子。
一個巨大的石室,出現在眾人的視線里。
在石室正中央,有一個池子。
水池的面積很大,而正中央則矗立一座山。除此之外,再也沒有任何東西,兩邊是兩個水池。
“這是什么?“
陳登走進石室,不由得愕然。
看著眼前這座近四丈高,直徑五丈左右的山,有些發懵。
這,就是海西藏函
沒有琳瑯滿目的財寶,也沒有精美光彩的器皿。只是一座山,還有三座水池?這就是海西藏寶。
“想當年,李廣利因妹得寵,被武帝依為心腹。”
王成面無表情的解釋道:“每次封賞,皆以百萬千,千萬錢計。
而李廣利更是斂財的高手。在海西建國的時候,幾乎將海西財富全都聚集于一身。他依靠海西占居兩淮,頻臨海邊的優勢,大肆行商””并且將所有的財富,都置于庫府“有記載說,當年李廣利富可敵國,家資更是以十億、百億計。但這些財富,在抄家時并未發現。“
“你是說……”
陳登聞聽,不由得一怔,扭頭駭然看著王成。
曹朋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我記得一部名為《海西軼聞錄》的書卷中,曾記載說李廣利有一次邀請賓朋,與人斗富。在酒宴中,他曾頗為自傲的說:我有五錚山,可聚天下財”莫非就是指這座山嗎?“
站在這里的人,都不是傻子,哪里還聽不明白曹朋的意思?
眼前這座灰蒙蒙的小山,莫非就是五錚錢堆積而成的銅山?
這么大的一座山,又是多少錢,才能堆積出來,
陳登,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眾人不由得全都情不自禁的走上前,圍繞著那座,山,看了起來。
王成突然來到麥仁身旁,笑瞇瞇道:“我兒,做了你這多年的老子,我決定讓你看點稀奇。“
“你……”
“跟我來。”
趁著大家都沒有留意,王成帶著麥仁,走到旁邊的一座水池旁邊。
這水池的面積,遠比那座銅山的水池小,而且池水發黑,看不清楚里面有什么東西。
“這是什么?”
“李廣利當年有的,可不僅僅是五錚錢,還有許多珍奇寶玉。
他將這些財富,就藏于兩座水池里”一晃這么多年過去,也不知那珍奇寶玉,是否還在?”
“是嗎?”
麥仁聽了,不禁有些心動。
他這輩子最好財貨,剛才看到那座銅山的時候,就不禁有些心動。
只不過,他也知道這銅山,恐怕是沒有他的份兒了!陳登既然在這里,怎么也不可能輪到他。
不過對于財貨的貪婪,還是讓他忍不住彎下腰,想要看清楚藏在水池里的財貨。
哪知道,就在他洲探出身子的一剎那,王成臉上露出了一抹猙獰的笑容。他猛然撲上去,雙臂攏住了麥仁肥胖的腰身。
“稱干什么?”
“我兒,隨我一同去尋寶吧。”
王成哈哈大笑,抱著麥仁,就落入了水池中。
剩那間,黑色的水池頓時沸騰起來。麥仁啊的一聲慘叫,身上的服裝竟然在瞬息間被腐蝕。
那水池里的黑水,顯然是有高強的腐蝕性。
王成死死的抱住麥仁,任憑麥仁在水中樸騰。
黑水濺在了水池旁邊的地面土,冒出一股白煙。
這是,強酸?
曹朋連忙大聲喊道:“大家不要靠近。”
潘獐帶著幾個武卒還想過去救人,聞聽曹朋的喊聲,連忙止步。
只見被黑水腐蝕后的地面,出現了一個個淺淺的坑洞。潘璋不由得咽了。唾沫,臉色慘白。
麥仁在水池里折騰了幾下之后,便漸漸沒有了聲息。
陳登等人駭然看著兩具尸體,在水池中漸漸變成兩具白骨,漂浮在上面,也不由得為之駭然。
馮超臉色平靜,而曹朋則瞇起了眼睛。
“他……”
“想必是薛州自知難逃一死,同時又不忍舍棄愛子,故……”
長文突然開口,可是卻沒有人打趣。
“陳太守,起出這些寶物的時候,務必要小心這池中之水。我猜想,這水池里面一安還有東西,李廣利只不過是用這種毒水,來保護里面的寶物。看樣子,一時半會兒,怕無法起出這些財貨了。”
鄧稷忍不住開口,其他人不禁心有戚戚然,點了點頭。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陳登突然失去了發現寶藏的喜悅心情。
“我們出去吧。”
他默然轉身,向石室外走去。
三百年的傳說,在今天終于被解開了迷題。
但是,為了這傳說,又丟失了多少人的性命?
曹朋走到馮超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也許對你我而言,這是一個最好的結果。”
以麥仁的身份,想要治他死罪并不容易。
不管怎么說,他都是海西的名流。哪怕是販賣私鹽,甚至勾結海賊殺死馮丟,又能怎么樣?
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曹朋的猜測而已,他手中并沒有確鑿的證據。
就算是有證據,也不見得能致麥仁于死地;更何況他手里沒有證據呢?
剎那間,曹朋似乎明白了王成先前那一句話的意思:我為你解決麻煩,你幫我照顧好那三萬人。
麥仁,恐怕才是鄧稷在海西,最大的一個麻煩。
現在麥仁死了!
馮超的仇報了,鄧稷推行屯田,也不會再有任何阻礙。
因為麥仁這一死,那些海西緒伸就不足為慮。鄧稷有九大行首的配合,足以在海西推行屯田。
隨著利益的不斷增長,那些屠伸到最后,肯定也只能想鄧稷低頭。
而這一切,似乎與曹朋,已經沒有了關系。
他開始考慮,陳登要征辟他去廣陵縣的事情,
走出塔樓后,鄧稷命母超帶人,將塔樓守住。
陳登等人則隨著鄧稷,返回縣衙中體息。
鄧稷把海西的情況,一一向陳登闡述明白。并且很坦誠的說明,他要在海西進行屯田的目的。
用屯田換鹽引?
私鹽合法化?
這聽上去,似乎有些離經叛道,可陳登也必須要承認,這是目前而言,海西最好的一個方案。
其實,私鹽販賣一直存在。
哪怕是在朝廷綱紀尚存,咸信尚在的時候,也有人從事這種事情。
以前,官府可以憑借壟斷私鹽,而獲取豐厚的稅賦。所以在某種程度上,對私鹽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現在,天下大亂,朝廷名存實亡。這鹽稅幾乎廢棄,根本無人理睬這些。
同時,大規模的私鹽販賣,也造成了治安的混亂。
鹽梟們為了保證他們的財貨,收攏流民,為禍一方。
就比如麥仁,為了他個人的利益,竟勾結盜匪,殘害官員。這種情況還算好一點,麥仁至少沒有對鄉鄰造成太大的危害。可這并不代表,所有的鹽梟會如同麥仁一樣,恪守一些底線。
把私鹽合法化,就等同于將鹽業重新掌控于官府的手中。
同時,還可以推行屯田,使百姓安居;并增加國庫賦稅,似乎是一個三全齊美的事情。
鄧稷考慮的是海西!
而陳登所考慮的,則是整個廣陵。
說起來,海西在廣陵郡的地位,其實一直很尷尬。
廣陵是一個縣城,位于淮北地區的,只有海西這一個縣,其余十縣全都是坐落于淮南地區。
這也是海西一直沒能獲得妥善管理的主要原因。
陳登開始考慮,是不是可以將這私鹽合法化,在整個廣陵郡椎行。
畢竟他是廣陵郡的太守,所要考慮的事情,遠遠要比鄧稷多。更何況,他是土生土長的廣陵人。
“海賊平定,三萬人口落戶海西。
接下來,你打算怎么整治鹽業,推廣你的政令呢?”
“下官接下來,有幾件事要做。
首先,下官從即日棗量土地,清查人口,此已是刻不容緩。下官準備在年前結束這件事,待來年開春,便進行首批屯田。據海西目前的狀況,首批屯甲可達三千頃,足以安置三萬海民屯田,若首批屯田可以推行成功,待來年秋,海西就可以不再依靠從外縣購買糧米,解決廣陵郡糧米之急。”
徐州,本是糧米富庶之地。
然則如今,卻出現了糧米短缺的狀況:
如果海西縣能解決糧米問題,那么對于淮南十縣,無疑能減輕許多壓力。
陳登沉吟片刻后“那第二件事呢?”
“打擊私鹽。”
“哦?”
“海西目前共有兵馬四百余人,但常置不過二百。”
執法隊,顯然不能算是常置兵員,而巡兵也不可能長久兵役。
鄧稷說:“所以,下官準備組建輯私隊,約二百人左右,封鎖東海至海西的鹽路,打擊私鹽。“
“還有呢?”
“還有就是開設鹽場。”
“這鹽場,又準備如何安排?”
“關于鹽場一事,下官也考慮了不少問題。
這經商的事情,非下官所擅長,所以下官決定,交由本縣黃整潘勇二人打理。不過呢,鹽場的所有權,在官府手中,黃整和潘勇只有經營權。每年繳納費用,并由官府考核其業績。”
“慢著慢著,你說的那所有權,還有什么經營權,究竟是怎么回事?”
“這個嘛……呵呵,還是友學提出的方法。“
“那你詳細與我說來。”
鄧稷在花廳中,與陳登詳細講解這鹽場的事宜。
后院里,曹朋和,長文,坐在門廊上。長文手里捧著一個銅質的涮鍋,左看看,右看看,很好奇。
“這就是你說的那個,涮鍋,?”
“正是。”
“像沒什么特別嘛。“
“呵呵,這東西不是用來觀賞,是拿來使用,不如這樣,一會兒找人去北集市,看看有沒有羔羊肉,買回來一些。咱們今天就在這里大快朵頤,讓兄長好好品嘗一下什么叫美味。”
“哈哈,固所愿耳,不敢請也。”
曹朋也笑了。
“兄長,認識這么久,小弟還不知兄長大名。”
“你不知道我是誰?”
“這個……我必須要知道嗎?”
長文一愣,也忍不住呵呵的笑了。
“確是我有些疏忽!”他呵呵笑道:“我姓陳,不過并非廣陵之陳,而是穎川之陳,我叫陳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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