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8章壯哉,傅將軍(1/2)
嘎吱—
刺耳的機括聲響起,一顆巨大的礌石,從棘水河畔的軍營中飛出,在空中劃出一道詭異的拋物線,落向棘水河面。
河面上,一艘小船被礌石砸中。
一聲慘叫聲響起,伴隨著一連串落水的聲響,小船被礌石砸的木屑飛濺,瞬間向水中沉沒。
關平站在河堤上,嘶聲吼道:“渡河,給我沖過去。”
說話間,他縱身從河堤跳上一艘小船,帶頭向河對岸沖去。
身著紅色襦衣的涅陽軍卒,紛紛沖下河堤。一艘艘小船,朝著河對岸沖去,喊殺聲在棘水上空回蕩。
傅肜面色沉肅,眼看著涅陽兵馬再一次發動沖鋒,卻沒有絲毫慌張。
“弓箭手!”
他拔出佩劍,高舉過頭頂,目光炯炯,凝視河面上的船只。眼見著涅陽的船只已抵達河中央,傅肜手中寶劍在空中做出了一個劈斬的動作,劍指前方,嘶聲下令:“放箭!”
數百名弓箭手同時松開了弓弦,箭矢帶著‘咻咻’聲響,射向河中央的涅陽兵馬。
這是第幾次了?
傅肜已經記不清楚了!
涅陽劉備兵馬突然發動攻擊,猝不及防的傅肜,倉促應戰。
原以為,只是小規模的沖突,卻沒想到,關平竟然敢擅自開戰。涅陽兵馬,分明是要攻取棘陽。棘陽的駐軍并不多,傅肜手下,甚至不足千人。平日里駐扎在南就聚至桃花林一線,就是為了防御涅陽軍的偷襲。所以,關平要攻擊棘陽,就必須先奪取了棘陽河畔的軍營。
傅肜命人迅速通知棘陽,讓鄧芝做好準備。
他則與傅龠率領人馬,登上望樓,觀察軍情。
月光皎潔,灑在棘水河面上。只見箭矢齊射,涅陽軍卒紛紛落水。可是,涅陽兵馬卻不見后退,依舊悍不畏死的向河岸發動攻擊。傅肜不由得露出凝重之色,他猛然回頭,向傅龠問道:“傅龠,你們今天在渡口,究竟是和什么人發生了沖突?涅陽方面,是否有什么死傷?”
傅龠連忙道:“互射,必有傷亡。
咱們這邊也有十幾個人中箭,兩人斃命,這沒什么稀奇。涅陽方面嘛……我射殺了他們的主將。”
“主將?”
傅肜連忙問道:“什么模樣?”
“隔水相望,實在是看不清楚,不過年紀應該不大。
兄長,是他們率先挑釁,可不是咱們主動的。”
“我知道!”
傅肜深吸一口氣,心中旋即了然。
看起來,傅龠射殺的人,很可能是一個重要人物。否則涅陽兵馬,也不可能這么瘋狂的攻擊。
“傅龠,你帶上一曲兵馬,立刻返回棘陽。”
“啊?”
“告訴鄧棘陽,請他燃起烽火,派人向九女城求援。你到了棘陽之后,務必要協助鄧棘陽,死守縣城。賊人不是冒然出擊,而是要攻取棘陽縣城。記住,務必守住棘陽,不可有失。”
“兄長,那你呢?”
傅肜虎目圓睜,厲聲喝道:“某乃主將,焉能后退。
我若不留在這里,抵擋賊人兵馬,涅陽兵馬一旦渡河,不需一炷香的時間,就能兵臨城下。
傅龠,速速依令而行,再要呱噪,軍法行事。”
傅龠知道,傅肜已下定決心,死守軍營了。
可問題在于,軍營無險可守,而且準備不足,兵力也不夠。對方是有預謀的攻擊,軍營絕無可能守住。也就是說,傅肜要用這軍營,為棘陽縣城爭取足夠的準備時間。那么,他……
但傅龠也清楚,兄長一旦下定決心,便無可挽回。
他一咬牙,躬身行禮,“兄長放心,棘陽若破,龠必已死。”
說完,他率領一屯步卒,撤離軍營,迅速返回棘陽。而傅肜扶劍而立,站在望樓之上,凝視河對岸的涅陽兵馬。
箭矢密集,可無奈關平親自沖鋒,令涅陽兵馬,毫不畏死。
一只只小船,在河堤上涅陽弓箭手的掩護下,迅速向河岸逼近。關平手執大盾,立于船頭。他一手舞動大刀,撥打雕翎,一邊大聲呼喊,鼓動兵卒沖鋒。漸漸的,棘陽兵馬開始出現慌亂。
“休要驚慌,聽我命令。”
也不知是什么時候,傅肜從望樓上走下來,站在轅門口,厲聲呼喊。
他手持一口大刀,顯然已經做好了準備。
而在軍營中,幾十名軍卒正慌亂的朝著營地里潑灑桐油。這也是傅肜的命令……一旦河堤無法堅守,就火焚軍營。一方面可以阻擋涅陽兵馬,一方面,也可以提醒棘陽,軍營失守。
關平,縱身跳上河堤,一手執盾,舞刀沖上前來。
弓箭手再也無法保持住冷靜,頓時向后潰散。好在傅肜督陣,一連砍翻了三名軍卒,嘶聲厲吼道:“兒郎們,咱們身后便是棘陽。咱們的兄弟姐妹,妻兒老小,還留在那里……如果咱們敗了,咱們的家園就要被狗賊禍害。哪怕戰死河堤
,也要給縣城爭取時間,做好準備。
為了咱們的父老鄉親,和狗賊拼了!”
剛呈現出亂象的棘陽兵馬,頓時穩住了腳步。涅陽兵馬已經沖上河堤,很明顯,弓箭已無法產生作用。兵卒們棄下弓箭,拔出腰刀,在傅肜的帶領下,吶喊著向涅陽兵馬沖過去。關平舞盾牌,拍飛了一名兵卒。眼見棘陽兵卒沖上來,關平暴怒咆哮,“殺死曹狗,踏平棘陽。”
隨著他一聲大吼,涅陽兵馬蜂擁而上。
雙方在河堤上,展開了一場慘烈的混戰。源源不斷的涅陽兵卒,從河對岸沖過來。而棘陽兵馬,人數上呈現明顯的劣勢,可是在傅肜的率領下,竟無一人后退,拼死攔住了涅陽兵馬。
傅肜已血染征袍,遍體鱗傷。
他大吼一聲,砍翻了一名涅陽兵,回身厲聲吼道:“點火!”
他是在向軍營中的親隨下令,而后舞刀復又沖上前去。迎面,就見關平從人群中殺出來,渾身是血,虎目圓睜。關平大吼一聲,一手執盾,一手舞刀,一下子便攔住了傅肜的去路。
“狗賊,拿命來!”
關平說著話,揮舞盾牌,便撲向傅肜。
傅肜舉起大刀,狠狠的向關平劈去。卻見關平用大盾護住半邊身子,一個錯步閃躲,讓開傅肜的大刀,而后大刀橫里向前一推一拖。只聽噗嗤一聲,那鋒利的長刀,生生在傅肜的肚子上撕開了一道口子。傅肜踉蹌著向前沖出兩步,險些一頭栽倒在地上。他用大刀撐住身子,低頭一看,看了一眼肚子上觸目驚心的傷口……鮮血汩汩流淌,臟器從傷口涌出來,腸子一下子就拖在了地上。抬頭看,卻見關平剛站住身子,傅肜大吼一聲,對傷口置之不理,揮刀再次撲出。眼見著就要沖到關平跟前,關平身子突然一矮,手中大刀反手刺出,沒入傅肜的身體……
此時,軍營中已燃起了熊熊大火。
火借風勢,風助火威,瞬間便騰起沖天火焰,照亮了蒼穹。
關平錯步拔出大刀,傅肜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幾名涅陽兵卒沖上來,想要砍掉傅肜的腦袋,卻被關平伸手攔住。
“這是一條好漢,雖為敵人,可既然已經斃命,卻不該壞了他的身子……曹軍兒郎,你們的主將已經戰死,棄械投降,留爾性命。若再抵抗,格殺勿論。”
關平話音未落,卻見從火海中沖出十幾名軍卒。
“只有戰死義陽人,沒有投降義陽卒,殺!”
那十幾個軍漢面目猙獰,舞刀沖上前來。
那悍不畏死的模樣,卻讓關平嚇了一跳。
他連忙舞刀相迎,雙方再次站在一處……
足足一炷香的時間,河堤上的戰斗才算結束。
駐守河堤軍營的六百名軍卒,除了傅龠帶走的一屯兵馬之外,其余盡數戰死,竟無一人投降。
軍營中,烈焰沖天,火光熊熊。
關平執刀而立,站在河堤上,看著遍地殘尸,竟生出了一絲莫名恐懼。
他為兄弟一怒而出兵,原以為可以輕松攻取棘陽,為關興報仇。可沒想到,這小小的河堤,就損失了幾百兵卒性命。看起來,這棘陽并不好打!一個縣尉便能如此,那棘陽令鄧芝……
關平不由得,激靈靈打了個寒蟬。
“將軍,可否繼續攻擊?”
“慢!”
依著關平早先的想法,自當一鼓作氣,攻克棘陽。
可是現在,他改變了主意。
棘陽,不好打啊!
“傳我命令,在南就聚東岸扎營。
命涅陽兵馬,火速渡河增援,派人通知我父親,就說我已攻克棘水渡口,請父親做出決斷。”
打下棘陽,是大功一件。
可如果是損兵折將,卻非關平所愿。
而今這局面,棘陽恐怕已經做好了準備。傅肜的一把大火,更使得棘陽方面了解到了河堤上的狀況,估計正秣兵厲馬,等待自己前去。這偷襲的突然性,已經失去。接下來,必然是一場慘烈大戰。原本,關平是準備,攻下棘陽之后,據城而守,抵住曹軍九女城的援軍,等待宛城的消息。可現在看來,如果強攻棘陽,弄不好就會遭受到棘陽和九女城曹軍夾擊。
既然無法突然襲擊,唯有穩扎穩打。
屯扎南就聚,進可攻棘陽,退可守涅陽,也算是撕開了一道口子。
舉目向棘陽縣城方向眺望,卻見棘陽方向,燃起了烽火,狼煙沖天而起,直沖九霄……
隱隱約約的號角聲,從棘陽縣城方向傳來。
似乎是在告訴關平,你若敢來,我必取爾性命……
關平,不由得瞇起了眼睛,下意識握緊大刀!
棘陽城頭,鄧芝手扶肋下佩劍,虎目之中,淚光閃動。
傅將軍,芝但有一息尚存,必為你報仇雪恨……狗賊,我已經準備好了,你們敢過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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