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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顏,字不可知。出身于巴郡五大家族之一,嚴氏門第。
性剛直,勇烈過人。劉焉初掌益州時,嚴顏已官拜白水校尉,在西川有著超高的威望。后出任巴郡太守,鎮撫一方。由于他久歷軍中,故而門生無數。西川許多將領,皆出自嚴顏門下,其中包括冷苞等人,對嚴顏敬服不已。也正因此,劉璋才讓他坐鎮巴郡,執掌西川門戶。
歷史上,劉備入蜀,至巴郡時,嚴顏捫心自問曰:此所謂獨坐窮山,放虎自衛也。也就是說,當劉備最初入蜀的時候,嚴顏便已經看出了劉備的意圖。無奈劉璋不聽勸阻,嚴顏也無可奈何。后來劉備和劉璋反目,張飛攻至江州,破巴郡,生擒嚴顏。張飛怒斥嚴顏說:大軍至,何以不詳而敢拒戰?嚴顏則回答說:卿等無狀,侵奪我州,我州擔憂斷頭將軍,無降將軍也。一句話,令得張飛大怒,要砍嚴顏首級,而嚴顏卻絲毫不懼,慨然赴死。
后張飛壯而釋之,引嚴顏為賓客。
三國志至此后,嚴顏再也沒有登場。與三國演義不同,演義中嚴顏有感張飛氣度,歸附劉備,建立了許多勛。可在正史當中,嚴顏只是當了張飛的賓客,并未歸附劉備。甚至后世有傳言說:嚴顏聽說成都告破,便自斷頭也,自殺了……至于是否真實,卻已無從考究。
曹朋對嚴顏也是極為贊賞和尊敬。
這是一個和黃忠一樣的老將,和黃忠不同之處在于,黃忠從頭到尾都沒有得到別人的重用,歸降劉備也倒正常;而嚴顏呢,身為一郡太守,歸降劉備就顯得有些……不過,嚴顏真的降了劉備嗎?亦或者如傳聞那般,他成了張飛的賓客,成都告破時,嚴顏便自盡身亡了?
曹朋,也非常好奇。
“此我家大都督,曹朋便是。”
正催馬上前,向嚴顏介紹。
在他身旁,有一個身材五小的男子,看年紀近四十左右。騎在馬上倒還好,可是和周圍的人一比,就個頭太小。此人便是張松……曹朋用眼睛估算了一下,恐怕連160公分都沒有,果然是如史書上所記載的那般,身材五小。此時張松,正端坐馬背上,神情倨傲。聞聽正介紹,張松一怔,臉上露出一抹古怪的表情。也許,在他看來,曹朋實在是太年輕了!
“卻是曹公子當面。”
嚴顏在馬上一拱手,內心里同樣唏噓,曹朋的年輕。別看他身在巴郡,但也久聞曹朋之名。特別是曹朋哪一篇《陋室銘》,更甚得嚴顏所喜,還專門命人書寫,懸掛于書房之中,時時揣摩。而今,見到了曹朋。嚴顏一方面驚異于曹朋的年輕,另一方面又暗自駭然。剛才曹朋的鐵流星以九連環的出,著實讓嚴顏吃一大驚。
也幸虧是曹朋沒有惡意,否則已剛才的局面,嚴顏必死無疑。故而,在言語中,嚴顏沒有絲毫輕慢。
“忠伯,老將軍如何?”
曹朋見過了嚴顏之后,笑呵呵的向黃忠問道。卻聽黃忠道:“有些手段,不愧當初公子所言……”
乍聽,黃忠這句話似乎頗有些輕慢。可是領教過黃忠手段之后,嚴顏倒是不覺得黃忠說的有錯。在黃忠面前,他的勇烈,也許的確就是‘有些手段’而已。再聽曹朋對黃忠的稱呼,嚴顏也不禁有些吃驚。回頭再看黃忠時,目光就有些不同。畢竟,能被曹朋在眾人面前尊稱伯父的人,絕不會簡單。他本就欽佩黃忠的武力,而今對黃忠,更多了幾分好奇之心。
“大都督何以知我?”嚴顏疑惑問道。
的確,早在曹朋趕到的時候,便直接喊出了‘嚴老將軍’,豈不是說明,他對嚴顏并不陌生?
問題是,巴蜀偏僻,少與中原來往。
嚴顏在西川名聲響亮,但是出了西川,知道他的又有幾個?
內心里,不免有些驕傲。畢竟曹朋不是普通人,能被曹朋知曉名號,也算得是一樁好事。曹朋笑道:“我不僅知道老將軍之名,更知老將軍臨江,乃臨江五大姓之一嚴氏所出……我提一人,卻不知道老將軍是否知道。昔年巴郡米熊,可還有印象?我正是從甘老先生口中知曉。”
臨江,在巴郡境內。
而在臨江,有五個大家族,也被稱之臨江五大姓,分別是嚴、甘、文、楊、杜。嚴顏正是出自臨江五大姓之一的嚴氏家族,而甘寧則是臨江五大姓之一甘氏子弟。所謂巴郡米熊,就是當年曹朋在涅陽張仲景家中偶遇的老家人甘茂。最初,曹朋并不知道這‘米熊’二字何意。直到后來甘寧歸附,才清楚了其中的內涵。米熊的米,乃是指五斗米教,也就是后世的天師教。
張陵創五斗米教,行善西川。
甘茂便是五斗米教的教徒,因其習練熊搏術,故而得米熊之名。
不過,張魯接掌五斗米教后,教眾出現了內訌。甘茂懶得理睬那些瑣碎事務,便離開西川。
所以,當曹朋提到米熊二字的時候,嚴顏不由得一振
不僅是嚴顏,就連一旁在默默觀察曹朋的張松,也不由得緊蹙眉頭,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你識得甘茂?”
嚴顏詫異問道。不過,他旋即笑了,“倒也是……我聽說那錦帆兒如今已官拜合肥太守,更在你門下效力。怪不得!原來是甘茂老兒的原因。那老家伙如今可好?我也有多年未聽聞他的消息。”
“茂伯而今在許都,幫張太守料理事務。”
曹朋沒有說明,甘寧投奔他,并非是甘茂的關系,而是因為黃承彥的緣故。這種事沒必要向嚴顏解釋,他只需要知道,當年錦帆賊,如今已成為一方諸侯,便足矣。至于真相,就算曹朋有心解釋,嚴顏也不會在意。
經過這一番寒暄,雙方的距離,一下子拉近了很多。
張松依舊是顯得很沉默,一言不發。
但嚴顏對曹朋的態度,卻有了明顯的變化……
細說之下,曹朋才知道黃忠和嚴顏交手的原因。起因其實很簡單,是益州使團中一名副將挑起了掙斷。那員副將,就是先前試圖阻攔曹朋的小將,名叫羅蒙。而他的祖籍,便是在襄陽。本來張松在邊界,見到正前來迎接,心里非常高興。一行人行來,在到達接官亭的時候,見黃忠迎接,張松更感開懷。大家聊起來的時候,正下意識的稱贊了曹朋幾句。
哪知道,卻引得羅蒙惱怒萬分。
他開口言:“朝廷無人,使豎子成名。”
言下之意頗有曹朋是靠著和曹操衣帶關系,才有如今威望。這一句話,頓時惱了黃忠……曹朋視黃忠為長輩,黃忠看曹朋,更如自家孩子。再者說了,曹朋的好壞,那輪得到你一個黃毛小子評論。黃忠一怒之下,就要斬了羅蒙。嚴顏自然不會坐視,便出手阻攔黃忠。
于是乎,兩人就打了起來。
幸好黃忠知道輕重,手下留了幾分力道。
否則的話,嚴顏很有可能,在曹朋趕來之前,便被黃忠斬于馬下。
“此事,乃羅蒙失言,并無惡意。
不過曹公子手下好大的威風,竟欲刀劈使團成員?莫非,曹公子要使益州與朝廷沖突不成?”
在抵達巫縣府衙后,眾人分賓主落座。
身為益州使者的張松,卻突然間開口,氣勢咄咄逼人。
他話語中的意思,就是要曹朋處置黃忠。黃忠聞聽,頓時大怒,大手扶住肋下西極含光寶刀的刀柄,眼中閃過冷意。
張松這番話,明顯偏袒羅蒙,更指責黃忠不曉禮數。
面對這個歷史上,連曹操都敢諷刺的主兒,曹朋面色如常,忽然一笑,“益州,朝廷之益州,非番邦異國。今永年先生前來,所代表的是劉益州,卻不知朋前來迎接,亦代表朝廷。
羅蒙說我,卻無大礙。
可他言語之間,冒犯朝廷,卻是大大不該。
忠伯……不,黃老將軍乃虎豹騎副都督,亦代表朝廷體面。依我看,他所為非是逼反益州,實為劉益州排憂解難。永年先生乃益州名士,飽讀詩書。何故不知這禮儀尊卑,上下之分?”
曹朋的回答,甚是犀利。
你說益州和朝廷的沖突?難不成,你以為你那益州可以和朝廷相提并論。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你益州就算再牛逼,也是朝廷的下屬。至于沖突?難道劉璋要造反,自立為王嗎?若不是的話,你代表著劉璋,我可代表著朝廷。一個小小的副將,就敢肆意抨擊上官,而且諷刺朝政,這就是你益州的氣派?你張松是益州名士,書都讀回去了?
張松臉色一變,凝視曹朋,半晌沒有說出話來。
沒錯,而今朝綱不振,漢室名存實亡。但朝廷這塊大牌子一天不倒,那么益州就是朝廷治下。
曹操奉天子以令諸侯,記住,是奉天子!
他代表的,就是朝廷的正統。而曹朋也就代表著朝廷的體面……至少在這個時候,還沒有人敢公然自立為王造反。袁術前車之鑒,哪怕是張松,也不敢隨意說出曹朋話語中的錯處。
黃忠維護朝廷的體面,何罪之有?
倒是那羅蒙,又豈是‘失言’二字可以推脫過去?
大廳中的氣氛,頓時緊張起來。嚴顏蹙眉,看了張松一眼,無奈的輕輕搖頭。
張永年剛才那一番話說,說的的確是有些不妥。但作為此次使團的副使,嚴顏也不好當面指責。
好在,曹朋突然展顏而笑,“不過張先生既然說是誤會,那就是誤會。
咱們今日在這里相聚,也算是有緣。我早就聽人說,張先生是益州名士,才干非凡,今日一見,果不其然,想來丞相見到張先生,必然非常高興。都不是外人,張先生與孝直是好友,而嚴老將軍,我亦久聞其名。今日咱們在這里,需一醉方休,張先生,老將軍,請酒。”
張松,我可是給足你面子了!
張松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見曹朋高高舉起,輕輕放下,把剛才的事情淡而化之,也就不好再說什么。
于是,眾人推杯換盞,盡興而歸。
張松回到住所,剛準備歇息,就聽到有人敲擊房門。
“永年,可曾歇息?”
聽聲音,張松便知道來人的身份,于是起身拉開房門,就見正站在門外。
“孝直,進來吧。”
正邁步走進房間,在他身后,跟著幾個隨從,捧著醒酒湯和蜜漿水進來,擺放在書案上。
“公子擔心永年吃酒多了,會宿醉難受,故而讓我送來醒酒湯,與永年解酒。”正說罷,擺手示意下人退走。
張松端起一碗醒酒湯,放到嘴邊,卻又突然停住,“孝直,可是為曹朋說客?”正微微一笑,也不回答,自顧自端起一碗蜜漿水,喝了一口。
張松卻突然嘆了口氣,低聲道:“早先孝直突然離開成都,我甚是不解。按道理說,以你我交情,就算離去,也會告知一聲才是。而今想來,孝直離去,怕是有諸多隱情,可否告知?”
很顯然,張松心里有些不滿。
正笑道:“當初我離開成都,確有隱情。
永年,你我結識十載,西川四百萬人中,唯有你與孟達,堪稱我至交。這么多年,若無你和孟達相助,我早就不知是什么模樣。可是,劉季玉非成大事之人,想必你也看得很清楚。
我聽人說,家鄉近年來甚是繁華,便動了歸鄉之心。
可我也知道,若我與你告別,你必會阻攔,甚至會為我在劉季玉面前抱屈,惹怒了那些家伙。我當時想,回家先看看,若不好,再來找你。不想回到家鄉,才知郿縣變化巨大,世人皆稱,曹友學之能。我本欲到許都謀一出路,可我也知道,許都藏龍臥虎,人才濟濟,想要出頭,何其艱難?幸好,當初我在成都認得一人,與曹公子關系甚好,于是便前來一試……
公子虛化若谷,求賢若渴。
而今,我為虎豹騎軍師祭酒,配享八百石俸祿……
我正想著,如何與你聯系。卻不想,你居然出使襄陽。曹公子聽說你要來,便自動請纓,要來迎接你。怕你不知,丞相本不太在意,可是聽了公子的勸說,才讓他秭歸迎接。但公子還是覺得,秭歸相迎,有些無禮,便趕來巫縣。他知道你我相識,還讓我在州界相迎,并命人連夜清掃街道,甚至不惜以一年徭役為代價,才有永年而今,所見到的隆重相迎……”
張松面色平靜,可內心里,卻有一種莫名的感動。
他在益州,確有虛名,但那是因為,他出身于益州張氏,乃當地豪門望族。可實際上呢?他并不受待見。劉璋雖然辟他為別駕從事,卻從不征求他的意見,更不會把他放在心上。若真受重用,他數次推舉正,何故無人理會?而且,因為他長的難看,不免被許多人私下恥笑。
這也使得張松,有著超乎常人的自尊。
他聽了正一席話,不由得感慨萬千……
劉璋排他前來的目的,張松很清楚。說穿了,就是想要占便宜,討好處。關鍵是此前兩個月,他老哥張肅剛得了一個廣漢太守的便宜。而劉璋則用三百車破銅爛鐵,得了一個振威將軍的封號。劉璋此次前來,是希望能得到三公之職……三公啊,你劉璋未免太過貪婪。
這不是個好差事,但張松又不得不來。
聞聽曹朋對他如此重視,張松心里也不免有些奇怪:“孝直,非是你向曹朋提起我的名字?”
正搖頭,“非也大都督似早知永年之名。”
“哦?”
張松心里,不免也感到幾分疑惑。不過,他很快就冷靜下來,思忖著曹朋何以如此看重他。
莫非,他知道我帶著西川地形圖?
不可能啊!這件事,我誰也沒有告訴,而且是臨行之前,臨時決定下來,他又如何知曉?可除此之外,曹朋沒有必要待我如此客套。以他的名聲,絕對不需要對我如此重視。除非,他是真的看重與我?
張松兩道殘眉,不自覺的扭成了一團。
而正在一旁也不開口,只是靜靜的喝水,看著張松。
半晌后,張松突然笑道:“孝直苦盼多年,而今終有賞識之人。曹友學雖只是虎豹騎大都督,但也不算屈了孝直。”
“永年,你又何必諷刺我?”
正哪里聽不出張松話語中的意思,笑道:“曹公子雖只是虎豹騎大都督,可是卻甚得曹公所重。永年難道不知,公子門下,千石俸祿,已為世人所知。似你我這等人物,想要在許都站穩腳跟,談何容易。若無人幫襯,只怕難有作為。公子待我甚厚,我倒是不覺得委屈。
相反,我更希望永年你也前來,這樣你我兄弟,就可以再次團聚。”
這,已經是裸的拉攏。
張松聽罷,啞然而笑,“所謂忠臣不事二主,更何況,我妻兒皆在成都,孝直休要說笑。”
“永年,你欲為忠臣,奈何劉季玉,視你為草芥。
再者說了,這天下還是朝廷的天下,劉季玉也不過是朝廷臣子,你為朝廷效力,何來不忠之說?至于妻兒,你若愿意,我可以保證她們能平安抵達許都。說不定什么時候,你就能衣錦還鄉,讓那些小覷你的人,不敢正視。此乃大好機會,永年當知,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張松聞聽,心里一動。
他猛然抬起頭,凝視正,久久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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