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匡這人做事極有魄力,不論是陳橋兵變奪了大周的天下還是杯酒釋兵權奪了屬下的軍權,都是做事抉擇,果斷決絕的人。但同時,他也是個心底清正,寬仁大度的皇帝。
他未建業稱帝前,本是后周的殿前都點檢,后來奪了后周恭帝的位子,自己開國做了皇帝,卻也沒為難前朝舊臣,且把周世宗的兒子交給了潘美撫養,長大后在宋朝也官至了刺史。
又有一次,他設宴招待群臣。其中有一個翰林學士,名叫王著,原是后周的臣子,這時喝醉了酒,思念故主,當眾喧嘩起來。群臣大驚,都為他捏一把汗。趙匡卻毫不怪罪,命人將他扶出去休息。王著不肯出去,掩在屏風后面大聲痛哭,好容易才被左右攙扶出去。第二天,有人上奏說王著當眾大哭,思念周世宗,應當嚴懲。趙匡道:“他喝醉了。在世宗時,朕和他同朝為臣,熟悉他的脾氣。他一個書生,哭哭故主,也不會出什么大問題,讓他去吧。”
因此他為人也可見一斑,這時聽了昔日老友的際遇,心下也不禁惻然。便也安慰了幾句。
駱君王道:“陛下不怕他日如我一般下場么?”
趙匡自然也怕,聞言苦惱道:“卻有什么法?這人在你們修道的人中都是第一高手,朕有什么法子不從她的?”
駱君王察言觀色也看不出趙匡是真沒法還是假沒法,只好道:“陛下真龍之命,早晚會逢兇化吉遇難成祥的。”
趙匡自己有個注意,一是有空再去華山探訪陳摶老祖,二是多和華江南處些時日,也能多看這美人幾眼。
原來到了此時,趙匡都不知陳摶老祖原來就是駱君王的授業恩師。駱君王也不知他師父如今就在華山之中修行。因此倆人都當作秘密,也沒說透。
他倆且不多說,就說華江南,其實她心里也有些注意,并不是全不在乎這人家權貴的尊容。但她是何人?見了趙匡后,見他已然年老,實在不合她這等如花似玉年紀的仙子降尊與之相好,因此干脆不多理會這帝王,只想在京城多看看,享受幾日尊貴的感覺,就再去云游他處看看。
這日華江南去了大相國寺游覽一番,她也沒亮出自己宮觀官的名號,只是當作游人賞玩。玩的盡興了便想返回皇宮。這也合當有事,她正無心的走著,就忽覺身后有人跟隨。
她自知自己美貌,本是修真之人,又修的是媚功,平時不發功也散發著一股誘人的容光,因此尋常百姓,熱血青少年的見了她,難免就有失了魂想結段姻緣的。
她心想這身后跟隨之人,怕又是哪家少年見了自己貌美,不忍就此離去,便在后跟隨,便也不太在意,繼續走自己的。
沒成想她身后那人卻不是好人家的少年公子,今日本帶了些家仆在街上閑逛,忽然就見到了這美貌女子,便再也無他想,只要把這女子想法搞到手里。
這公子乃是趙匡一個愛妃的弟弟,姓唐,名得志。因他姐姐關系,也得了個軍訓使的正八品官職,實則胸無所學,只是拿了俸祿,整日在街頭招搖顯擺。
汴梁是天子腳下,他原本也不敢囂張的在這光天化日下做出什么過分的舉動。但今日見了這華江南的出塵嬌顏,實在被勾引的三魂七魄都飛了出去,只想著怎么將這美人搞到手,連平日收斂的膽子也都大了許多。
他帶著手下一路跟隨,原本想等華江南駐足后,就上前打曬,將自己富貴的身份稍微亮出,便將這女子勾引了來。可他尾隨半晌也不見這美人有停下的意思,心下便如抓癢般難耐,沖他身旁的仆人便使了個眼色。
那仆人也是狗仗人勢,膽子也大,直接跑前兩步就攔在了華江南前面,將手一攔,嘻嘻笑道:“這位娘子且慢,我家公子有請。”
華江南皺了皺眉,也不做理會,便繞步而行,那仆人還想攔截,被她香袖輕甩,就定在了那里。唐得志沒見到這個異狀,先存了不能讓美人跑了的心思,便急忙快步走去,又令手下十多人左右圍攏,就把華江南給圍在了中間。
華江南臉有慍色,但她是什么身份?怎肯和這些凡夫俗子一般見識?便就冷冷的站在那,也不說話。
唐得志邁步上前,直到了華江南面前,本想抱拳說上兩句有身份的話,展現下自己的絕世風度,卻一看到華江南的容顏,就只張嘴說不出話來。
華江南道:“公子為何攔住小女?”
唐得志臉紅了下,回了回神,嘻嘻笑道:“也無其他,今晨唐某夢中有感而醒,便來這街上尋這緣分,沒想到就碰到了姑娘。我見姑娘不似京城中人,卻不知要往哪里?不知小生可否效勞?”
華江南道:“不敢有勞,請閣下讓步吧。”
唐得志哪里肯讓?便只是攔住將軟言蜜語的話說了好多,華江南只是冷漠表情,也不大打理他。慢慢周圍有些看熱鬧的多了,這少爺見自己有些面子掛不住,脾氣便急躁起來:“唐某也是一番好意,便請姑娘府中一坐,咱們飲酒論詩,做個朋友,豈不很好?在下也是有身份的人,若是姑娘肯結交一二,也不虧了姑娘。”
邊上仆人便湊趣道:“怕就怕到時姑娘不肯離開唐府了哩。”
華江南被這許多百姓當熱鬧看,心下早已許多不耐煩,便也懶得再和他墨跡,直接踏步前行,唐得志欲待阻攔,被華江南一個甩的飛了出去,落在地面不知死活。
這下他帶來的仆人都亂開了粥,只叫道:“光天化日下卻來行兇打傷朝廷命官,咱們捉了她去官府發落吧。”便一擁而上要將她擒下。
華江南哪里將他們放在眼里?仍舊邁步而行,那些仆人但凡沖到身邊狠勁打來的,都被她身上罡風震的倒飛出去,身子好的便鬧出個骨折、內傷,身子不好的,直接震死在當場。這還是她無心而為,若是當真想傷了他們,只怕氣場一發,就將他們壓死當場了。
這下其余人就知道了這美女的厲害,都再不敢上前,便有人道:“咱們去報官去,休要和她糾纏。”便架起了昏厥過去的唐得志和一概兄弟,轉頭就跑。
華江南也懶得理他們,依舊不急不緩的往皇宮而行。一路欣賞著京都繁榮,便轉眼忘了那事。眼看她要到了皇宮不遠處了,就見大街上駿馬奔騰,兩個身穿盔甲的兵將帶了些紅衫捕快就跑了過來。為首兵將叫道:“那女子給我站住了,開封府去和咱們走一遭。”
華江南這下是真的惱火了,但開封府的名字她從駱君王那里聽說過,乃是朝廷的重中之重,若是大鬧起來,怕也不好。便轉身道:“不知幾位官爺叫我何事?”
那兵將原本兇惡,但一見了華江南容顏,也起了憐香惜玉的心思,便客氣道:“有人告你打傷了朝廷命官,說不得要麻煩姑娘一趟了。”
開封府是什么地方?乃是北宋國度汴梁(宋時將汴梁稱為東京,書中直呼汴梁了。)的重要官府,就如同如今的北京市市政府一般的地位。在開封府任職的,都是歷代有名的人物。其時趙匡剛建國大宋,時任開封府尹的便是他的弟弟晉王趙匡義。
華江南在皇宮住了那些時日,也曾見過趙匡義這人,但因并無交流,卻不知他就是開封府尹。這時隨眾多捕快來到了府門前站定,就見了方才圍堵華江南的一些唐得志的仆人正圍攏著一名華貴婦人。卻不見唐得志那人,想必方才一下傷得不輕,死活還不知,哪里有力氣來這告狀了。
那小婦人便是趙匡寵愛的唐曉娥唐貴妃了,這小婦人確實生有幾分姿色,更兼生在富貴人家,從小就禮儀書畫無所不通。她仗著趙匡寵愛,便也將親弟弟唐得志求得了個閑官。她知趙匡為人決斷,平常便叮囑唐得志多少收斂著點,莫要鬧出大禍。誰知今早她坐在宮里就覺右眼猛跳,正心慌間,便聽到了弟弟被人打的生死不知的事。急忙就領了手下出了宮來到了開封府,心想定要將打傷弟弟那人治個死罪,方解心頭之恨。
這時那沒被打著的仆人見了華江南,急忙指給唐曉娥看。唐曉娥見了,雙眼冒出火來,她是女子,自然不被華江南美色所惑,反而更生出嫉妒之心,更要將這華江南治死才甘心。
華江南也不理她,俏俏的在府門前一站,便閉目養身起來。
這時開封府大鼓咚咚咚響了幾聲,聽的里面衙役喝道:“傳唐曉娥、犯女進堂。”
兩位美人便隨著衙役盈步進入正廳。
這倆人都是有身份的人,對旁邊那威武的衙役也不放在眼里,氣派極大,華江南還好點,只是面色平靜的緩緩而行,唐曉娥卻有一肚子氣,雙眼瞪的杏仁也似,匆匆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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