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裳和侍書正聽得認真,不想畫兒最后來了這么一句,主仆二人愣了一下都笑了出來:“畫兒,你這是說什么話呢?”
紅裳心里卻對畫兒提到丫頭綠蕉上了心:如果什么事兒也沒有,畫兒不可能中途改了話兒;而且聽畫兒的話中意思,這個綠蕉八成與趙一鳴有什么關系似的。
倒也不紅裳敏感:畫兒提到老爺做中衣時改得口。紅裳心里很不舒服:一個薛姑娘還沒有打發出門兒呢,這里又出來了一個綠蕉。
趙府偌大的院子里,倒底還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綠蕉這個人對于趙一鳴來說如果不是一個一般的丫頭,他為什么沒有向自己提起過呢?因為不好開口?
不好開口的、關于一個丫頭的事情,紅裳心中一聲兒長嘆:不用猜,就知道是什么事兒。
被紅裳一問,畫兒的臉更紅了,而且明顯有些忐忑不安起來,她恨不得打自己兩個耳光:這些日子跟在夫人身邊習慣了,同夫人和侍書也太過熟悉了,居然一時間說溜了嘴,擱往日自己怎么會犯這樣的錯兒?!
畫兒懊悔的不行,她也不明白為什么自己對紅裳和侍書沒有了一點兒防備之心,原因其實是簡單:她在趙府老太太跟前日久,看慣了人情事故,自然是明白什么是真情,什么是假意兒。夫人院子里的人待自己那不是在做假兒。
這些天兒與紅裳等人相處下來。畫兒打心里不愿意回老太太屋里去了:那里是人踩人往上爬,而夫人這里,似乎大家都像一家人一樣,哪個頭疼腦熱了,總會有一幫人圍著你轉。關心你。
畫兒看了看紅裳:“沒有,只是奴婢一時嘴快,忘了奴婢的本份兒,在主子面前夸大奴婢們的本事兒,實在是不應該。”
畫兒不知道應該怎么說才好:不好,好似對不起夫人一樣;說吧,綠蕉的事兒老爺是知道。老爺都不說。自己一個奴婢多什么嘴呢?
紅裳笑了笑,沒有再說什么,只是指著腳上的鞋道:“晚上你們起來倒水或是做什么,一伸腳就穿上了,而且又軟又輕又暖和,在冬天的時候穿上它不是極好嗎?”
紅裳看畫兒的神情,更加確定名叫綠蕉的丫頭同趙一鳴之間一定有事兒。
侍書別有深意的看了看畫兒。然后不動聲色的轉移了話題,她指著小丫頭手中的另外幾雙拖鞋說道:“那這幾雙就是夏天穿得了?”
紅裳取了一雙在手里仔細的看了看,這鞋做得一點兒也不比二十一世紀買得差啊:“嗯,就是夏天穿用的,草墊兒做底涼爽一些又不會冰到了腳。不過,你們的手真巧啊。”
畫兒這次沒有說話,只是低著頭站著,神色有些許的尷尬。而侍書也沒有開口,她對紅裳笑了笑,然后悄悄掃了一眼畫兒。
紅裳也沒有再說話。上前就著小丫頭的手,把拖鞋一一看過了,便挑了深藍緞面兒與深紅緞面兒的拖鞋各兩雙對侍書道:“包起來吧,一會兒去上房時,給老太爺和老太太帶上。”
送東西嗎,誰都會送的。紅裳自聽到鳳韻的話,便明白薛家的姑娘是在用東西收買人心。而且她收買的很技巧:她是想一點一點兒的收買,給誰的東西每次都不過多,但卻經常不斷——她不是一下子就想同人家親熱起來。
紅裳想到薛姑娘的心計便忍不住一嘆:薛姑娘送出去的東西也是因人而異:對自己送得禮物不輕不重,讓自己不好推辭;而送鳳韻的就是討小孩子喜歡的玩具與漂亮的紗花兒。
想到這里,紅裳知道不只是薛家二老再打趙家的主意,而薛家姑娘看來也不想只是在趙家住個幾個月,她八成想住得更長久一些。不過,紅裳不打算讓她如愿——她已經同趙一鳴說過了,他不能再納妾。
趙一鳴以前的妾室,紅裳只能接受別無選擇擇,但趙一鳴日后想再納妾,紅裳是絕不會同意的。
紅裳在心中不只一次的仔細想過此事,她愛不愛趙一鳴,都會同他認真的過一輩子,她根本不能容忍與人共夫。趙一鳴之前的妾室,紅裳可以說服自己,但趙一鳴在她之后再納妾,便是對她的不尊重了。
說到拖鞋,紅裳前幾日讓侍書等人做的時候,也不過是一時興起,原因很簡單:她想穿了,有拖鞋多輕便?所以她才想順便給老太爺與老太太也做兩雙——反正不值幾個大錢,卻也能落一個有孝心的名兒,紅裳何樂而不為呢?
不想歪打正著,薛姑娘給老太太也送了東西——想來不是送了一次,自己這里也剛巧兒做好了東西——就送到上房去看看,誰得東西更得老人家的心吧。
紅裳認為自己的贏面兒要大一些:不過要在老太爺和老太太試穿過以后,他們才會對自己所送的東西表示贊賞。
當然,紅裳沒有指望一雙鞋就能收買到老太太,不過在老太爺那兒總能掙一兩個好印象分兒吧?日后說不定就用得著。
剩下的那幾雙拖鞋當然就是紅裳自己的、還有趙一鳴的。紅裳看了一眼還剩下的三雙男子拖鞋:“這種棉的,還要再做得厚一些,你們老爺的腳一向是怕冷的。”
侍書等人答應著把鞋子拿下去了,該包起來的包起來,該放起來的放起來。
紅裳把腳上的拖鞋也脫了下來,回到榻上坐下和侍書她們閑話了一會兒,也就該到上房去了。
侍書和畫兒服侍紅裳上車時,侍書忽然一拍額頭:“畫兒,我把夫人要送給老太太的拖鞋忘記拿了。我的好姐姐,你去取來好不好?”
紅裳一指點在侍書的頭上:“你真是越發的長進了。為什么不讓個小丫頭取了送到上房去呢?不要誤了上房用飯的時辰。”
畫兒已經轉身跑了回去:“夫人,不會誤了時辰的,婢子去取吧,很快就會回來。是我和侍書放的。小丫頭找不到地兒。”
侍書服侍紅裳在車子上坐了下來,在紅裳耳邊兒道:“晚飯的時候,婢子是不是去打聽一下綠蕉的事兒?”
紅裳輕輕一笑,極低的聲音回道:“嗯,還是侍書知道我的心意。不過,千萬要小心,莫要被人察覺出來。”
侍書點頭:“夫人放心。”說完侍書整理一下紅裳背后的靠墊。讓紅裳能坐得更舒服一些。便自車子上下來,若無其事的站在了車子旁邊兒。
上房,薛姑娘坐在右首,正同老太爺、老太太說話,看到紅裳進來便站了起來。紅裳先同老太爺和老太太請了安,薛姑娘才上前給紅裳見禮。
紅裳沒有等薛姑娘福下去,就扶住了她:“表姑娘是客。不必如此多禮。”
老太太也道:“倩芊,你坐你的就是。日后你要住上一段日子,如果每次都如此見外,怕你要行禮行得直不起腰來了。”
倩芊幾日來的乖巧,讓老太太對倩芊因他父母而生出的厭惡煙消云散了:不愧是自己看中的姑娘啊,多好!
倩芊一笑:“老太太說哪里話,倩兒年小看到嫂嫂見禮是應該的。”
紅裳笑道:“禮呢也見過了,如果你這客人再不坐下來,我可是要陪你站著了。”倩芊羞澀的一笑:“謝過嫂嫂。”然后才坐了回去。
紅裳回身坐下后,讓侍書把東西奉了上去:“老太爺。老太太,這是媳婦兒讓侍書幾個做著玩兒的東西,不過穿著倒也輕便,便拿來給老太爺和老太太試一試。這是夏天穿用的,如果老太爺和老太太喜歡,明兒媳婦再讓侍書她們做兩雙冬天的送上來。”
老太太取了一雙看了一眼:“這是什么東西?好奇怪的樣子。”
老太爺就著老太太的手看了一眼,也奇怪紅裳送得是什么東西。不過他沒有開口:媳婦自會說給自己聽的。
紅裳笑道:“這是媳婦讓人做的只在臥房里穿著的一種鞋子,媳婦兒管它叫拖鞋;媳婦兒也不過是讓人做著玩兒的,只是圖它穿起來個方便,原就不值什么;只是媳婦那兒有了什么東西,不先來孝敬老太太和老太爺,媳婦兒不敢自己先享用。”
老太太聽紅裳說了以后,看了拖鞋兩眼也沒有放在心上,隨手放在了桌子上:“還好,還好。媳婦倒是有心了。”
老太爺倒是多看了兩眼:“媳婦有個心思就好了,不必什么東西都要我和你們老太太用過了,你們再用;你們自用你們的就是。”
紅裳笑著欠身答應了:不過,她是不會按老太爺說得去做,不然就是一身的不是了。
倩芊聽到紅裳要送老太太東西,一直很認真的瞅著,想看看紅裳倒底想孝敬老太爺和老太太什么好玩意兒,到看到是一種奇怪的鞋子時,也就收回了目光低頭吃起了茶來:表哥的新夫人畢竟年紀小些,這種東西怎么可能會討得了老太爺和老太太的歡心?
倩芊掃了一眼老太太的額頭,老太太現在帶著的抹額便是她今日上午送來的,這么個小東西可花費她三天的功夫呢——她做得極用心、極精致;只那個花樣兒,她便足足想了一日的功夫呢。
老太太一看到她的新抹額便愛得不行,當時便讓人給她帶上了。倩芊可以感覺到老太太待自己與原來有些不同了:親熱了不少。
親,今天老人火化了,小女人很傷心,非常傷心,雖然有存稿,可是忘記發上來了,親們見諒吧。看到婆婆遠去的那一霎時,心就如同被一柄刀生生劈開了一樣。想到婆婆此去便化成一捧灰回來,淚是怎么也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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