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草爬子
術員在紅旗林場算是最出彩的了,白天干活,燃,天到頭不閑著。原因只有一個,他的學歷和職稱在這最高,不批他批誰啊。
還好林場職工不多,大伙又都是鄉里鄉親的,不能往死里批,基本上就是輕描淡寫地說兩句,然后批斗會就變成嘮瞌會。只有上面工作組來的時候,才會動真格的。
即便如此,王技術員也比較壓抑。原本性格就有點孤僻的人,現在就變得更加沉默寡言。所以看到啞巴領著田大康來到他家,也只是點點頭,然后就坐在炕沿上,兩眼失神地望著棚頂,那里有一根長長的塔灰,根朝上吊在那里,無風而動。飄飄蕩蕩,無依無靠。
“最悲慘的生命莫過于此。一切都不能自己左右,這是屬于一個時代的悲哀。”田大康心里也很有些感慨,然后就抄起地上的一把破笤帚。把那截塔灰劃拉下來:
“王大伯,您是研究樹的。應該比俺們明白,根兒扎得越深上邊的枝葉才能越茂。山上的樹,最后能活下來成材的,都是樹根扎得最深的
這一瞬間,田大康看到,王技術員的眼睛里面忽然有了神采,整個人一下子從死氣沉沉中活了過來。
只是,這僅僅是一瞬間,然后就又恢復了原來的模樣。換成是誰。天天挨批,心里的那點銳氣。也早就磨光了。
田大康知道,憑自己的一兩句話,不可能改變什么,根本問題解決不了。一切都是扯淡。
他的心里,更加堅定了一個信念:一定得找那位黃主任談談。
隨即把來意說明。王技術員也不吱聲,打開柜子,從里面取出厚厚一沓子本子,遞到田大康的手上。
紙張稍稍有些泛黃,上面前是一行行整齊的鋼筆字,一筆不芶;而且間或還有一些圖形,畫得是一些根莖枝葉之類。
每頁紙的右下角,都寫著同一個名字:王樹青。
看樣子,這些東西應該就是王技術員早年間學習的筆記。田大康也意識到它對于王技術員的重要,心翼翼收進書包,然后和啞巴走出木屋。
出門的時候,田大康回頭瞧瞧王技術員花白的頭發,忽然說了一句:“綠了青山白了頭,王伯伯。等俺把筆記還給您的時候,希望您把這句話寫在最后一頁上。”
回到啞巴的二叔家,睡覺也成了問題,來了三個人住不下,而且還有何惜水一個大姑娘,很是不方便。
最后,啞巴領著田大康出去找宿,何惜水被啞巴的二嬸領著去了鄰居家,然后把鄰居家的老爺們和一個大小伙子換過來,算是對付了一宿。
第二天早晨起來,發現下起了小雨。啞巴的爺爺還要留他們住一天。可是田大康已經曠課兩天了。所以還是頂著雨往回趕。
三個人戴著草帽,何惜水披著一塊塑料布,啞巴和田大康則干脆沒用啥雨具,平時都澆出來了。這點小雨根本不算事。
路過寫著紅旗林場那塊牌子的時候,田大康忽然看到道邊有一個人。手里拿著鐵鍬,正在山坡上挖坑。看那身影,依稀就是王技術員。
田大康知道,自己已經將一株幼苗,成功地種植到對方的心虱。所以走起路來,步子也更加輕快。
黑妞似乎對泥濘的道路不怎么感冒;專門到溝邊的草叢里穿行,身上的狗毛都打綹。緊貼在肉皮兒上。也只有這個時候,才能真正看清楚它的身材是那么完美。
等進了林子之后就好多了,有枝葉擋著,能落下來的雨水就更少。而且下雨的時候,林子里面的氣息更加清新,無論是大樹還是草。都在默默地汲取著水分,為了生長而奮斗。
生機就連何惜水這樣的城里知青,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這一點。
田大康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給啞巴他們創造一個二人世界的機會。黑妞走過了一遍,已經能夠在前面領路,它忽然抖落一下身上的狗毛,就有不少水珠濺到田大康的身上和臉上。
“你這家伙肯定是故意的!”田大康笑罵一聲。就攆著黑妞跑起來。黑妞搖晃著大尾巴,不慌不忙跑在前面,田大康想要追上它,估計得等到黑妞老掉牙的時候。
他們在前面玩得正歡呢,忽然聽到后面傳來何惜水的一聲驚叫,在幽深的林子里面,聽得異常刺耳。
“跟啞巴在一起,難道還有啥危險?要是有,也是啞巴哥使壞一。田大康心里不干不凈地琢磨著。沒咋當回事。
緊接著,啞只的啊啊聲也傳來,田大康紋才意識到不陸招呼黑妞一聲,撒腿往回跑。
距離還不足百米,很快就到了,只見啞巴跟何惜水好好在那站著。周圍也沒有老虎野狼啥的。田大康這才松了一口氣:“咋的了?”
啞巴抓著何惜水白嫩的胳膊。上邊有一個褐色的點,有高粱米粒那么大。
田大康湊近一瞧,也驚呼一聲:“草爬子!”
在林子里面闖蕩的人,不怕狼蟲虎豹,但是對于這種體型微小的東西。卻都帶著幾分畏懼。
這玩意當地人叫草爬子,學名叫森林硬蟀,專門吸食血液。別看干巴的時候不太大。但是吸食了血液之后,能長到手指蓋大
而且吸血的時候往人身上鉆,整個腦袋都能鉆到肉里。因為它能釋放麻醉劑,所以還感覺不出疼來。有時候藏在頭發里面,幾個月都發現不了。
要光是這些還不足畏懼,最可怕的是有些人被草爬子咬了之后,幾天就死了,這么點個玩意卻能要命。雖然山里人大多被這玩意咬過,但是致命的卻沒幾個,不過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別慌,先把它弄出來!”田大康仔細一瞧,這個草爬子的腦袋都扎進何惜水的肉皮子里面,估計是瞧她細皮嫩肉的。這種時候不能硬拽。否則草爬子的腦袋留在身上弄不出來,一到陰天下雨,這地方就奇癢難耐。
田大康在身上摸出一盒火柴。刺啦劃著一根,然后湊到何惜水的胳膊下面:“忍著點”
然后就對準那個草爬子慢慢烤起來,還不能大火猛燒,把這玩意燒死就麻煩了。
換了十幾根火柴之后,那個草爬子終于動了一下,田大康看到它的腦袋終于露出來,然后一鞋底子就拍上去。啪愕一聲,何惜水雪白的手臂上一片殷紅。
“沒事了,洗洗之后,俺找點草藥幫你敷上。”田大康把鞋扔給啞巴,當然要用他的了,剛才田大康全神貫注烤草爬子,可沒本事玩金雞獨立。
找了個山溪,何惜水把胳膊洗凈。只見傷口處微微有點紅腫。這時候,田大康的草藥也采來了,叫啞巴嚼碎。敷在傷口上。
何惜水還是有點不大放心,躲到一棵大樹后面。估計是檢查身體去了,擔心別的地方還有。
很快。田大康就又聽到一聲尖叫。連忙拽著啞巴跑過去,只見何惜水掩著衣襟,指著胸口:“這里還
田大康砸砸嘴:“啞巴哥。你來吧。”
啞巴卻連連搖手。叫他上刀山下火海都不怕。可是啞巴太本分,說啥也不敢碰大姑娘的那全部位。
“富貴。還是你來吧”何惜水臉上也有點發紅,考慮到田大康是小娃子。應該沒那么多避諱。她哪里知道。田大康是人小心不啊。也見不得這個。
將啞巴拉到一邊,田大康給他打氣:“啞巴哥,你看這個。只晚也是你的,還是你來吧不過那的方可不能用火烤,等回去之后,用煙袋鍋熏吧。”
啞巴的臉上就跟蒙了一塊大紅布似的,最后看到田大康一個勁嘿嘿。就用大巴掌在他腦袋上扒拉一下。沒著么使勁,可是田大康愣是跟陀螺似的,在原地轉了好幾圈。
剩下的路程就一路急行軍。等到了木屋,田大康不由分說,把屋里的人都喊出來。胡大缸賊頭賊腦還問呢:“咋的,俺們師傅要入洞房啊?”
“是身上。丁了草爬子,得用煙熏下來。”田大康也不覺又氣又笑,這家伙的想象力還挺豐富。
“原來是師娘有難,那俺們當徒弟的可不能眼瞅著。”胡二缸一聽。就要往木屋那邊湊合,然后就聽到田大康的聲音傳過來:“你們以后練功的時候要是不想挨收拾,現在就可以去幫忙。”
哥倆一聽都縮縮脖子,然后跟大膀放鹿去了。
田大康在外面跟震山虎研究了一下割鹿聳需要的工具。一會好回村準備。等了好半天,啞巴跟何惜水才雙雙紅著臉出來。看來問題是
于是這才拉著明明一起回村。至于借來的那些筆記,則交給何惜水。既然她有志于此,那就從現在開始打基礎吧。
而第二天一大早。田大康就跟老支書、吳大帥還有老龍頭他們又上山了,當然,還少不了明明,要是沒有她。估計還真割不了鹿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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