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身躺在地上,斜靠著倒扣的桑塔納,陳子華沒有理會肩膀上的槍傷,把注意力全部放在后面越來越清晰的摩托車轟鳴聲中,不用說,狙擊手正在向他靠近。
一縷刺鼻的氣味兒驚動了陳子華,下意識的吸了吸氣,“是汽油!”,念頭剛在腦海里面閃過,他立馬就意識到不好,本來還想在這兒等狙擊手靠近,然后進行反制,此時卻是反應過來疏忽了,當下毫不猶豫,用手按住傷口,借著陰影翻身朝路邊臺階上躥了過去。
路邊的大樹將疏離的路燈遮得斑痕點點,在外圍沿著街邊形成了一道黑魆魆陰影。
陳子華堪堪將身子隱入街邊的陰影中,巷子口那邊轟鳴的摩托聲也是嘎然而止,相距雖然只有一百多米,但陳子華依然可以分辨出街口摩托車上的那個身影。
冷真坐在摩托車上,一條腿撐著地面,卻是連車都沒有下,端著狙擊步槍,遠遠的瞄準桑塔納車肚子上的油箱,輕輕的扣動了扳機。
能讓桑坦納倒扣在公路邊,冷真也是意外之喜,原先以為最多讓陳子華的車子在這段空蕩的大街上拋錨,沒想到居然能撞翻在街邊,這條大街空蕩蕩的,兩邊盡是高樓大廈,根本沒有可以藏身的地方,附近唯一的巷子被他占據,憑著一桿狙擊槍,足以讓陳子華無處逃避。
桑塔納毫無意外的在爆炸聲中轟然燃燒起來,假若陳子華沒有先一步逃到街邊,哪怕身手非凡,也不可能在爆炸中安然無恙,加上在旁邊端著狙擊槍虎視眈眈的冷真,想要幸免難于登天,不過現在的情形也好不了多少。
別看槍聲爆炸聲接連不斷,可要等警察過來,黃花菜早就涼了。
陳子華明白,殺手絕對不會就此離開,肯定還要過來確認一番,所以,他現在非但沒有安全,反而危機比剛才還要嚴重,光是看殺手沉著冷靜的站在那里等候,而不貿然到跟前查看,陳子華就知道自己想要在這個殺手面前蒙混過關極難。
李倩蓉當年送給他的那柄特制短槍早就窩在手中,可惜與殺手之間的距離有些遠,沒有把握一槍奏效,所以他只能一動不動的將身子貼在街邊的陰影里面,墻與地面形成的夾角陰影當中,若是不走近了察看,還是不容易發現的。
只要殺手接近到五十米之內,陳子華就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一槍斃敵。
所以,他還要等,等殺手過來確認他的生死。
冷真斜跨在摩托車上,手中的狙擊步槍始終正對著燃燒的汽車,透過瞄準鏡,目不稍瞬的搜索陳子華的身影,雖然只有一百多米的距離,但他卻絲毫沒有考慮過親身過來探察的意思,若是有動靜,這一百多米的距離,對于狙擊手來說幾乎沒有任何影響,補上一槍即可。
這樣的大火,陳子華假若在車里沒有動靜,那肯定是完蛋了,根本沒有幸免的可能。
不過出于謹慎,他還是守在巷子口的位置,通過瞄準鏡觀察現場的變化。
從陳子華的轎車沖過巷子口到他趕過來,前后不過幾秒鐘的時間,加上翻車和受傷等因素,冷真不相信陳子華會在這么短的時間內逃離現場,此時的平安大道上空蕩蕩的,一目了然根本就藏不住一個人,因此,冷真非常鎮靜的盯著熊熊燃燒的桑塔納。
陳子華已經通過自己的特殊能力,觀察到了冷真的反應,心里不禁有些苦惱,很明顯,這個殺手壓根就不想親自過來查看,雖然時間有限,最多不過幾分鐘的時間,恐怕巡警就會趕過來,但就這幾分鐘的時間,也是極為難熬的。
別看他此時緊緊的貼在地面與墻壁形成的夾角陰影里面,即便走近了也很難發現,但卻避不過狙擊槍上瞄準鏡的搜索,只要殺手的狙擊槍稍微向兩側觀察那么一會兒,角度適宜的話,根本不費任何功夫,就能看到他,那樣的話,陳子華可就真的難逃此劫了。
看了一眼路邊的大樹,陳子華暗暗后悔,早知道殺手不會過來,只是在遠處監視,那他方才就不用拼命竄的這么遠,路邊的大樹就足以掩藏行跡,可后悔已經來不及了,這時候他連動一下都不敢動,稍微有一點動靜都有可能會招來狙擊子彈。
短短幾分鐘的煎熬,仿佛過了幾個世紀一般,陳子華心里的焦慮可想而知,唯一的好處就是這種焦慮讓他這幾分鐘忘卻了身上的傷痛,全副身心都投注在殺手身上,他更是將意念之力集中成一束,持續不斷的放在殺手身上,只要稍微有一點不對,就得起身逃竄。
這種持續不斷的使用意念能力,給陳子華的精神帶來極大的壓力,他還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經歷,雖然這些年一直都在堅持練氣,但表現在異能力上面,只是擴展的范圍大幅度增加了,持續使用的方面卻沒有什么明顯變化,只是比最早的時候強了不少。
遠處傳來呼嘯的警笛聲時,陳子華幾乎都快昏過去了,他還是第一次生出不討厭警笛的念頭,以前對于警察人未到聲先聞的做法非常的反感,這會兒倒是有些理解了。
冷真在聽到警笛聲之后,終于動了一下,在摩托車上坐直了身軀,收起狙擊槍,極為熟練的將狙擊槍拆卸成零件,裝進背包里面,然后一轟油門,摩托車掉頭鉆進了巷子里面,他之所以選擇這里,也考慮到了撤離的因素,這個方向不會有警察趕過來。
作為一個優秀的狙擊手,冷真自然有著普通人難以想象的冷靜,沒有上前親自察看陳子華的生死,自然有著他自己的考慮,假若沒死,以后還有的是機會,上前反而給了對方反擊的機會,如果死了,看與不看,沒有多大區別。
在冷真看來,他需要的是一個能出手的機會,至于這次有沒有成功,過后再驗證也不遲,沒必要把自己暴露出來,哪怕只是極小的可能性也不行。
果然,這樣的謹慎小心救了他一命,若是到爆炸現場親自察看,恐怕就要把命送在這兒了,以陳子華的槍法,只要接近六七十米的距離,手槍便可以百分之百的要了冷真的性命。
聽到轟鳴聲遠去,警笛越來越近,陳子華心神被一陣虛弱淹沒,過量的使用精神意念之力,已經讓他的精神受到極大的虧損,只是身上的槍傷讓他能暫時保持頭腦清醒,有些僵硬的收起手槍,費力的從兜里摸出手機,借著熒屏上的光亮,找到潘邵暉的號碼,撥了出去。
第二天,陳子華便秘密乘車前往龍溪,到瑪莎醫院養傷去了。
并非在京城找不到更好的醫療環境,而是接二連三的刺殺,讓他覺得即便是在京城也沒有安全感,尤其是劉家在京城的能量太大了,真要有心對付他,藏哪兒也不行,而且臨近春節,緊接著就是兩會,這段時間消停一下正好。
對于陳子華堅持回龍溪養傷,潘邵暉和李援朝雙方都沒有多說什么,一人贊同一人默認,陳子華的消息也就很默契的被封鎖起來,知道他下落的人,還真沒幾個。
林月虹陪著陳子華返回龍溪,綜合辦則交給譚卿負責日常事務,雖然有兩個副主任,但都是掛銜不管事的,日常事務本身就是由擔負陳子華秘書職責的情報監察處在負責,如今陳子華不在,自然而然的,日常工作就落在譚卿身上,她也是少數幾個可以與陳子華保持聯系的人之一,綜合辦內部的事務交給她最合適不過。
出于保密的考慮,陳子華回龍溪是駕車走的,并沒有乘飛機,與林月虹和兩名特勤的隊員,駕著兩輛越野車,悄然離開京城,直奔安東。
陳子華在京城平安大街上的遇刺,直接導致了徐志清案件的迅速升級,就在陳子華離開京城的第二天,原海關總署副署長王逸被雙規,半月之后,中央辦公廳、國務院、中紀委以及監察部聯合發文,開除王逸黨籍,撤銷身兼各職,移交檢察機關公訴。
因為徐志清的配合,王逸和楊厚等人順利落網,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此案便已經塵埃落定,牽涉副處級以上的各級官員二百四十七人,全部被隔離審查、收審,然后移交提起公訴,光是由綜合辦一家追繳回來的各種贓款就達到了十二個億,令人觸目驚心。
“鐘副委員長要退下來了,”距離春節還有半個月的時候,鄔語雯終于接到了去中央黨校短訓的通知,臨行前,專門來到瑪莎醫院探望陳子華,她是知道陳子華在瑪莎醫院養傷的極個別人之一,在今天之前,兩人也只是在電話里面聊過幾句,陳子華雖然遠在龍溪,但對京里的一些消息卻一直在關注,自然比鄔語雯靈通得多,“龍溪下一步的工作恐怕不好做。”
“嗯,”鄔語雯聞言微微皺起了眉頭,對于陳子華提供的消息她沒有絲毫的懷疑,盡管她并沒有這方面的任何信息,“沒有鐘家在后面支撐,不光是龍溪,整個安東的官場都會受到一些影響,伸手的人會越來越多,人心不穩吶。”V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