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三十六年的夏天就這么過去了,夏茉和老八還是照例(五個字看不清)去木蘭秋狝,不同的是,蘇麻也跟去了,年紀老了,想家了,雖然離蒙古還有一段距離,可是也能看到草場,能聽到熟悉的鄉音,對她來說也是幸福的,夏茉陪著老太太在內場騎騎馬,說說舊事,日子過得倒也自在。
康熙也不錯,帶著一群兒子很是威風了一下,看到就不見面的大阿哥也很是親熱,但這次圍獵最出風頭的卻是老十三。除了康熙,皇子中的獵物最多的就是他了。
老十四當然也不錯,跟著老四、老八、老十、老十一在一起,他們幾個知道蘇麻念佛,于是全捉活的,趕著趟的送給老爺子。老十四在老四和老八的幫助下,還捉到了一只銀狐單獨獻給了康熙。
雖說是這幾兄弟東西不是很多,但勝在全是活物,誰都知道抓活的可比一味的獵殺難得多,不但斗勇,更是斗智,而且幾兄弟兄友弟恭的,團結合作就更難得了,讓康熙龍心大悅,下面的各家王爺們也不是那不會湊趣的,自然要錦上添花了,一下子把老十三的風光搶得干干凈凈。
老爺子一高興就要賞東西,剛開個口,老八就跪下了,“皇阿瑪,東西兒子就不要了,那個銀狐皮能上給兒子嗎?”
太子正拿著壺給老親王們敬酒,康熙的規矩是寬人嚴己,對兒子們一個比一個嚴厲,別看是太子,到了外面,拿著壺替朕給長輩們敬酒。所以這些年也就習慣了。
狩獵一開始,太子就笑著說了,他不參加,弟弟們可以各展所長。把自己摘出來,放在了一個超然的地位上,康熙看了他一眼,也沒說啥,發令讓他們去了。現在各人都把東西打回來了,太子也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勸著老王爺們喝酒吃菜,殷切有禮得很,處處表現出太子應有的從容不迫。
但老八這話一出,太子手上的壺抖了一下。太子實在太了解這個不著調的弟弟了,心里暗暗的苦笑,這位千萬別當著這些人的面說茉兒啊!
可是不提還是老八嗎?
老四無語的拉著老十四自覺的退后一步,向老爺子表明,跟咱們沒關系,我們不認識他。
老十、老十一看看老四,再看看老八,糾結了一下,狠狠心,跟著老四也跳到后頭,他們真不是沒義氣,只是……只是,真和他們沒關系。
老十三噴了,本來心里不爽,現在就剩下笑了。
“八哥,別不是八嫂又想做銀狐貍皮披風,于是您就找皇阿瑪討了?”
“去!你八哥我是那么不孝的人嗎?前年皇阿瑪不是賞給額娘一張銀狐貍皮子嗎?額娘常常念叨著再有一塊就好了。來之前還跟兒子說了,火狐貍或者銀狐貍都成。”老八笑容滿面的跟康師傅說道。
老八從不說謊,良妃真這么說的,不過老八沒說的是,良妃后一句是,一直想給夏茉再做一個銀狐貍皮的披風,夏茉就穿這個顯體面。老八想好了,自己甭管打不打得著,反正康熙得了,自己就問他要,誰讓你是我爹。
康熙難不成不知道良妃的心思,良妃能跟兒子說,難不成不會跟老爺子說,她沒生女兒,從小夏茉就長在身邊,她把打扮女兒的美好愿望寄托在夏茉身上,有點什么好花樣,她就馬上做來給夏茉,所以怕兒子打不著,也跟老爺子打了招呼,我就缺一塊好皮子了,您去年打仗去了,沒弄上,今年再別忘了。
康熙那個牙磨得啊,又不能當著這些老王爺的面兒拿東西砸老八,半天從嘴里擠了一個滾字。
老八想想身上穿著盔甲呢,抱頭滾有點困難,直接躺下,真的滾出去了。幾個老王爺一個不留神,把酒噴了出來,中間的皇子們忙都跳開,康熙真是又好氣又好笑,這個老八,咋就不能著點調呢?
滾到外頭了,老八起來,“皇阿瑪,我滾了,皮子是我的啊!”
康熙知道打不著,還是把手里的酒碗扔了出去。扔也白扔了,銀狐皮老八是賴上了,老爺子不給也得給。
老八本就不想在老爺子和那些王爺們跟前現眼,誰眼睛都有把尺子,都在量著啥,他把自己放到最低就是了,以后別拿自己說事就成。拍拍身上的土,到后頭找夏茉去了。
夏茉在給康熙縫手套,天熱戴皮的難受,可是出來秋狝,一天天大半天的都在馬上,抓韁繩,還要拉弓射箭,不是疼嗎!于是夏茉給老八做了幾雙緞子半截手套。在手掌和手指的幾個地方打上皮子,這樣便又涼快,也不會傷著手。也給康熙做了,但康熙嫌難看不肯要。
夏茉就放在京里沒帶來了。
結果來了,太子、老四、老八、老十、老十一、老十四一人戴了一雙,老爺子又眼饞了,還不好意思說,顧左而言右,夏茉跟著他又不是一兩天了,忙主動說怨自己沒想到,不孝順,忙不迭地回帳篷里趕著再做了。
“八爺回來了。”這次跟著出來的是抱琴,她大些,眼里有進退,也不會出去亂放電,讓人笑話。
夏茉忙起身相迎,“怎么回來這么早,不是有賜宴嗎?”
“不好玩,有吃的沒,爺餓了。對了,茉兒,銀狐貍皮弄到了,今年冬天你就有新披風了。”
“哎,額娘真是,茉兒又不是小時候,穿得那么漂亮,更讓嫂子們笑話我是小孩子了。”夏茉倒沒想多,拿了炕帚來把老八身上的土一掃,給他換了衣裳,讓人端上洗臉水。
“今兒怎么這么臟?你也真是,又不是孩子,難不成去土堆里滾過不成?”
老八當然不能說了,老實的去洗臉、洗手,抱琴端上吃食,在宮外就不能講規制了,有兩三樣就行了。好在蘇麻吃素,夏茉這兒也能混點青菜吃吃。老八吃的很暢快,穿著舒服的衣裳,旁邊夏茉還給打扇子,當然暢快了。
“老八,滾出來。”老四的聲音在外頭響起,老八嚇了打了一個嗝。
夏茉不耐煩了,韓劇里不是常說,小狗吃飯都不能被打擾嗎?這個人怎么就不能讓人好好吃飯呢?
“四哥啊,請進來喝杯茶吧!”夏茉拍拍老八,笑盈盈地出去請了,結果四四身邊還站著太子,還有幾個擠眉弄眼的小子。
“二哥也來了,快請進。八哥吃飯呢,都用過飯沒?茉兒讓人準備?”
拉開門簾子,請各位爺進去,沏上茶,雙手奉給太子爺,看他們這神色,老八又惹禍了?
“二哥,是不是八哥又做錯事了?”
“沒有,他怎么會做錯事?”四四咬牙切齒。
“四哥!八哥什么德行您又不是不知道,本就是那性子,您包容些。”夏茉心里更沒底了,求救的看著太子。
“明明是送的活物,想討蘇嬤一個歡喜,到時回去之前,放回山林,顯得皇阿瑪的圣仁德宏。都知道良妃等著皮子給茉兒做衣裳的,皇阿瑪自然會把那個給良妃留著,你倒好,你用得著非要那銀狐子皮,還當著那么些人面說嗎?你有沒腦子?”太子真是無話可說了,一臉爛泥扶不上墻的氣餒。
“就是怕老爺子一時心軟,把那東西送回去了,我上哪再捉去?”老八也不好意思再吃了,抹抹嘴,讓抱琴把東西收了,老實的站在后面。
“笨蛋,你不說,大家放生時自然不會注意有沒有那只狐貍。現在好了,放生時,眼睛只會盯著那只狐貍了。”四四真是恨鐵不成鋼了。
夏茉總算是明白了,原來錯就錯在那塊皮自身上了。但心卻放下了,這多好,當著大家的面顯得老八多么的胸無大志啊,多么愛妻模范啊!很好,做得不錯,但又不好意思當著大家表揚老八,只好干笑著。
“二哥,八哥不是沒想那么多嗎?您給皇阿瑪求個情,皮子咱們不要了,讓他別生氣。”
“皇阿瑪沒生氣,他特意讓我把狐貍給老八送來!”太子慢慢騰騰的轉述著康熙的話。拍拍手,外頭等著的侍衛送進來一個鐵籠子,里面有一只非常之美麗的銀狐,身上的毛色光亮得有如銀緞。
夏茉那個喜歡,難怪老八要搶著跟老爺子要了,自己看見了,也會要的。不過老爺子這是啥意思?明明就是生氣了,卻還讓太子把狐貍送來給他們,別的話都沒有,這是生氣還是不生氣?看看老八,老八的臉扭曲了。
老十他們三個捧著肚子笑成了一團,他們跟過來傳話說等著看這幕的。老爺子狠啊!兒子開了口,他不能不給,但真的賞皮子,他又不甘心,于是連著籠子一起賞了。老十四送活的給他,而他這個做老子的不能這么不仁道,于是也不能殺生,你老八要孝敬良妃,你自己殺去,跟他沒關系。當然,如果老八你有膽殺的話!
老爺子賞的就是活的,誰敢把老爺子賞的活物弄死?弄死取皮就是大不敬,就是找死!難不成把這狐貍大爺好好的弄回北京城,好吃好喝地供著它老人家地老天荒?
夏茉有點明白了,老爺子賞的東西都是要用黃緞子蒙上,就算這狐貍老兄死了,還得做成標本,活靈活現的供在那兒,不敢有絲毫的損傷,老爺子,你太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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