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上魚

此刻坐在東園淡云樓前的柳樹下。上官萌才覺得東園并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神秘，反而十分的愜意。

雖然烈日當頭，可是坐在這顆大大的柳樹下，感受著湖邊吹來的陣陣微風，倒是讓人覺得分外的安寧。上官萌覺得自己的心就這樣的沉淀下來，關于柳家的紛紛擾擾也都開始淡去。

重新回到淡云樓，上官婉清心中也是別有一番滋味。同樣的環境同樣的景色，前前后后僅僅三天卻是不同的身份來到這里。作為上官府的大小姐的時候，連下人都對東園吩咐的事情愛理不理，結果這會換成的蕭候府夫人，不說那些曲意奉承的下人，就連一貫囂張的上官府二夫人都是忍氣吐聲，一貫眼高于頂的瑞王妃上官菱也是處處遷就。無論前世還是今生都是這樣——只有有錢有權你才有發話的權利，說白了就是身份地位。上官婉清心中一陣冷笑，還好現在的她什么都有，要的只是時機而已。

看著望著自己一臉興奮的這個四妹上官萌，上官婉清感覺自己那淡漠的心突然的被撞了一下。從小到大，與這個四妹之間，連一句正經的話都沒有談過，可是從這個四妹每次望向她時的那種仰慕的神情，她知道這個單純的姑娘僅僅是把她當做大姐。不像其他人有太多別的想法。對于這樣一個有著純凈眼神的姑娘，一個這么多年每次望著她都是不變的發亮的眼睛，何況也是她血緣上的親妹妹，她實在是生不出惡感。

上官婉清難得一見的調侃道：“怎么？看我這個大姐是不是怪物？還是有什么特別？”

“不是，不是，是……是從來沒有和大姐這樣面對面過，一時之間太高興了。”上官萌忙連連搖頭，憋紅了一張臉急急的解釋道。

“呵呵，好了，和你開玩笑呢。先喝點茶，我這個丫頭泡菜還不錯哦。”上官婉清難得的好心情，主動開口解釋道。

連在一旁的綠衣和知梅都瞪大了雙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畢竟她們可是從來沒有見過上官婉清對大夫人以外的如此好臉色，而且還一臉笑意的主動解釋。

上官萌聽到上官婉清的話語才長舒了口氣，徹底放松下來，開口就到：“大姐，你嚇死四妹了。我還以為你生氣了呢？”一雙黑亮的眼睛緊盯著上官婉清，很是可愛的樣子。

上官婉清看著這個結婚兩年了還是如此可愛性子的四妹，心情更是舒暢了幾分。難得看到對著她還少于算計的人啊！

上官婉清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菊花茶，才再次把目光轉向對面的上官萌。安安靜靜的樣子，長的很像記憶中的何姨娘，很是溫婉，膚色白皙，只是眼底隱隱的青色，看著很是有幾分憔悴。難道有不順心的事情？

“四妹這幾年過的可好？”上官婉清淡淡的開口。

上官萌喝了一口茶，輕輕的放下茶盞，用手絹擦了擦嘴角。才望著上官婉清開口道：“大姐放心，從兩年前嫁給夫君之后，我都過的挺好的。夫君一直對我都很好。雖然最開始夫家那邊條件不是很好，但是這兩年也好了很多。對了忘了告訴大姐了，妹妹生了一個女兒，快報過來給大姨看看。”上官萌提到女兒臉上更是充滿了溫柔的笑意，又對著身后抱著孩子的奶媽吩咐道：“來，把孩子抱給我大姐蕭夫人看看。”

上官婉清看著上官萌滿是溫柔的臉，竟然一下子有幾分恍惚，以為她的娘親大夫人出現在自己的面前。直到抱著孩子的奶娘走到跟前屈膝行禮，上官婉清才回過神來。

上官婉清伸手接過奶娘手腕里的襁褓，小心翼翼的抱在自己的懷里，嬰兒身上特有的奶香就著空氣陣陣的傳進上官婉清的鼻子里。敏感的小寶寶感覺到突然換了一個懷抱，竟然從睡夢中醒了過來。朦朦朧朧的就要睜開雙眼。上官婉清是驚的一下子僵直了身子，就怕這個小寶寶一醒看到的是個陌生人而嚎啕大哭。

上官萌感受到自己大姐突然坐直了身子一副嚴正以待的樣子，才意識到是自己的寶貝女兒就要醒了。上官萌心里頓時也添了幾分緊張，自己這個小寶寶什么都好，就是只要見到是自己不喜歡的人抱她，必然第一時間哭聲震天。她就從來不讓她的那個奶奶抱她，所以公婆才對她越發不喜。

誰知緩緩睜開眼睛的小寶寶，帶著一片迷茫適應了這個世界之后。居然睜大了一雙烏黑的眼睛盯著上官婉清，似乎想要看清楚面前的這個人究竟是誰。就在上官婉清以為小寶寶會咧著嘴嚎啕大哭時，小寶寶居然咧開嘴對著上官婉清笑的一臉燦然，似乎很是歡喜的樣子。不知道是喜歡上官婉清這個人還是上官婉清身上淡淡的香味。

看著笑得歡快的小寶寶，上官婉清戒備的神經都放松下來。上官萌在一旁也是長舒了一口氣，帶著幾分驚訝語氣歡快的道：

“大姐，妍兒很喜歡你呢！”

看了看雙手抓向上官婉清衣襟的小寶寶才接著道：“我本來還擔心妍兒首次見到大姨會哭呢！妍兒對陌生人特別敏感，動不動就哭。居然這么喜歡大姐，真好！”

上官婉清看著小寶寶粉嘟嘟的小嘴，用手逗弄著小寶寶的小手，突然很想知道懷寶寶究竟是種什么感覺。抱著這個小小的肉團他才覺得生命太奇特了。上官婉清似是隨意的問道：

“小寶寶叫什么名字？懷寶寶的時候可辛苦？”

上官萌一聽上官婉清提到自己的女兒，臉上盡是歡快的笑容，一臉溫柔的道：

“相公給取的名字，柳欣妍，平常我們都叫她妍兒。這會才剛剛五個月大。”上官萌似乎回憶到了自己剛剛懷孕時候的情景，滿臉的幸福表情，緩緩的道：

“懷孕的時候倒是一點也沒覺得辛苦。剛一結婚，相公就對我很好，那個時候我一直忙著伺候生病的婆婆，也沒注意到自己居然懷孕了。直到有天聞了藥味吐得厲害，請了大夫來診脈才知道已經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

誰知聽說我懷了柳家的骨肉，不僅夫君高興的厲害，婆婆的病居然也慢慢的好了。懷孕的時候雖然前期有陣子吐得厲害，什么都吃不下去，可是夫君對我體貼入微，婆婆也是照顧著我，想吃什么都吩咐了廚房做出來。那會可真是養得白白胖胖的。妍兒就是在眾人的期盼中出生的，一直到現在夫君對我也很好。”

上官萌說到后來眼中有了黯然，聲音也漸漸的低了下去。但仍舊是一臉堅定的說著柳狀元對她的好。

而上官萌身后的兩個丫頭早就一臉氣憤，其中一個終是忍不住跳了出來，當下就跪在地上對著上官婉清開口道：

“蕭夫人，大小姐！您別聽我們小姐總是為柳家說好話！奴婢實在是為我們小姐不平，求夫人看在夫人和小姐是親生姐妹的份上幫幫我家小姐。”

“芯蕊！”上官萌看到自己的其中一個丫頭跪在地上一下子慌了，厲聲喝道。

“奴婢沁蕊也求夫人為我家小姐做主！”另外一個看著性子穩重的丫頭見狀也跪在地上對著上官婉清磕頭道。

上官婉清對于這種情況并不詫異，因為她從上官萌眼中隱含的失落已經察覺到了，雖然上官萌從頭到尾沒有說柳家人的半個不是，她是真的心疼她的這個四妹——樂觀，堅強。只怕換成另外一個人就要在她面前哭哭啼啼，求著讓她這個有權勢的大姐為她做主了。

“芯蕊，沁蕊！你們這是做什么？還不快起來！別仗著有我大姐在如此放肆！”上官萌看到自己那個一向穩重的丫頭沁蕊也跪在了地上，一下子更急了，出口就訓斥道。

“四妹，沒事。你這兩個丫頭倒是衷心的，真心為你好，就不要怪罪了。你來說！”上官婉清指了指那個看著那個當先開口的性子活潑有著些許沖動的丫頭道。

“是！奴婢芯蕊和姐姐沁蕊都是自小跟在小姐身邊的大丫頭。一起隨著小姐嫁到了柳府。自然是看著小姐是如何頂著上官老爺的不滿嫁到柳家。剛去柳家的時候，姑爺柳大人是對小姐很好，雖然要從早到晚的照顧生病臥床的柳太夫人，可是小姐和柳大人也算是琴瑟相和，過得甜甜美美。

等到小姐有了身孕，柳太夫人的病居然也奇跡般的好了。柳太夫人和柳大人只差沒把小姐捧到天上去，要什么有什么。甭提有多好。

可是待到小姐生了孩子，一知道是小小姐，柳太夫人那臉立馬就冷了下來。當天硬是抱都沒抱小小姐一下，更別說吩咐婆子送湯送水了，柳大人倒是安慰著小姐。

可是沒等小姐做完月子，柳太夫人就把自己的一個貼身丫頭放到了柳大人的房里，柳大人看到我們小姐在做月子就猶豫著不想去，可是柳太夫人一句‘不孝’，柳大人就乖乖的去了那個丫鬟的房間。結果不多久丫鬟就傳出了喜訊，柳太夫人也不顧小姐的意愿就升了那個丫頭做了姨娘。柳大人倒是什么都沒說，反而高高興興的讓小姐多照顧著點。說柳太夫人等著抱孫子，實在是沒有辦法。現在那個姨娘就只差沒有騎到我們小姐頭上來了。

柳太夫人從小小姐出生就沒抱過，真的是太……”

兩個丫頭說到后來都紅了眼眶，上官萌的臉色也是徹底暗了下去，低頭不語。

“好了，兩個丫頭倒是都忠心可嘉，知道維護自己的主子。綠衣，賞！”上官婉清說完綠衣便上前賞了兩個丫頭一人一個實心的銀鐲子。之后得了吩咐才站起身來恭恭敬敬的立道上官萌的身后。

“四妹，看來這幾個丫頭說的不假。清官難斷家務事！你的家事我也不好多說什么，記得自己是柳家的當家夫人，就要拿出當家夫人的派頭！不是你一味的忍讓，別人就會發現你的好！通常這樣只會讓敵人得寸進尺！所以有時候態度還是強硬點的好。”

說到這里上官婉清停了下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自己畢竟不是她，說的她不一定能夠接受，還是要她自己去感悟啊！只有這樣才能成長，畢竟自己也是經歷了生死考驗才明白幸福是要靠自己爭取的。

上官婉清說了這么一通倒是覺得口渴的厲害，品了一口茶，看了看不住點頭的上官萌才淡淡的道：

“四妹，因為是你，大姐我才多說兩句。你要明白自己想要守護的是什么！還有用什么守護！多的話我也不說了，以后沒事的時候，多抱著侄女去蕭候府走走，這樣我那熱鬧熱鬧，與你呢柳府看著你是我蕭夫人的妹妹也不敢太過放肆。”

上官婉清看著這個四妹一邊垂淚一邊點頭，讓人心底不由的升起陣陣憐惜；再看看懷中這個扯著她的衣邊玩的正歡的小寶寶，上官婉清心中無比溫暖，想了想終是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穿著鏈子的黃金蝴蝶戴在了懷中寶寶的脖子上。

細看一下寶寶脖子上掛著的蝴蝶就會發現特別之處，整只蝴蝶掛鏈是由赤金打造的薄薄的一片，可是金片雖薄卻偏偏在蝴蝶的兩片翅膀上雕刻有三只展翅飛翔的小蝴蝶，一看就知道這只黃金蝴蝶的飾品并非凡物。然而更為特別的不在于黃金蝴蝶的精巧，而在于黃金蝴蝶上散發出陣陣淡淡的異香。

知梅看到上官婉清把這只蝴蝶掛在柳家小姐的脖子上，即便平常處事再穩重，在這個時候也忍不住發出一聲帶著詢問的驚呼：“夫人？”

上官婉清似乎知道知梅會有這種表情，并不在意自己這個丫頭此時的失態，只是抬起空著的右手朝后揮了揮，示意知梅：就是這樣！不用多事。

知梅看到上官婉清的示意。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做丫鬟的什么時候都不能懷疑主子的決定。她不是懷疑，只是太過驚詫太過意外而已。因為這枚金色蝴蝶實在有著太過重大的意義。

上官萌自然也發現了上官婉清和知梅兩主仆的異動，看著自家寶寶胸前掛著的那金光閃閃的精致蝴蝶，她知道這種只怕就是花錢也買不到的，這種做工，真不知道要什么樣的金銀首飾制作師傅才能做得出來。看著上官婉清身后這個丫頭的驚呼，更是明白這件首飾不能收。

于是當下上官萌猶豫著道：“大姐，這個東西太貴重了，妍兒這么小也用不上，大姐還是收回去吧！”

上官婉清自然是看出了上官萌的猶豫，更是對這個妹妹高看了幾分，面對這種難見的東西居然沒有生出一絲的貪婪之心，反而看到自家丫鬟的表現知道這個東西不能隨便送人，而要還給自己，總是站在自己這個做姐姐的立場上為她考慮，讓她這個大姐怎么能不適當的保護一下這個四妹及她的心頭肉。

上官婉清看著上官萌面上的一片拒絕之意，心中一陣柔軟，面帶笑意的道：“既然是我這個做大姨的送給侄女的你就替她收下。就當是見面禮！”

上官婉清雖然語氣溫和，可是其中卻包含著讓人無法拒絕的力量。頓了頓，上官婉清用手理了理小寶寶留著口水的小嘴，才一臉認真的道：“四妹，你只需記得，讓妍兒吧這個黃金蝴蝶時刻都帶著這個東西，只要不離身，即可保她一世平安！切記收好了！”

看著上官婉清眼中的嚴肅，還有嘴中吐著泡泡在這個大姨懷里玩得正歡的女兒，上官萌終是滿含感激的點了點頭。她雖然不知道這個黃金蝴蝶的含義，可是她相信她大姐的話語，她記得她大姐說過的可以保妍兒一世平安。為了這句“一世平安”，她就不能拒絕接受，因為處在現在的柳家這種環境，她實在不知道未來的日子她們母女會遭遇什么，她更不知道她是否有能力保全她的女兒。

柳家已經不是當初她嫁進去時的柳家了啊！柳家不是初入官場的柳家，柳家不是一無所有的柳家，柳家也不是只有她一個正室的柳家了啊！她是否應該繼續天真下去？上官萌在心底感嘆著，詢問著自己。

上官婉清看著對面漸漸露出一臉堅決的四妹，臉上散開淡淡的笑容，望向了遠處！原來做了母親的人都會變得勇敢！變得堅強！可惜那些離她太遙遠！

她覺得生命應該是愛情的發芽，開花，結果。要不然那不過是一種束縛罷了！然而愛情與她不過是一種可望而不可及的幻想，倒不如現實平安愜意的過下去來得實在。

上官婉清抱著懷中的小孩，帶著淡淡的笑意望向遠處。心中懷念起小時候跟著大夫人一起在東園時候的樣子，那個時候的娘親似乎也是四妹這般吧！原來回味也會有幸福的味道！

大家猜猜黃金蝴蝶有什么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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