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唯一的家人

“當然可以，原來是送客啊。我還以為你今天下午就要回去呢，老遠都看到你站在這里吹風，來來來，幾個娃兒，快些個上來，看天都黑了，是不是攔不到車啊，我們快點走，不然幾個娃兒屋頭的人也應該擔心了。”

“就是不好找車呢，大姑婆，你好久回來耍啊，要記得來屋頭上面啊，我還想說等到我回去的時候給你們帶些甘蔗去呢，今天是走哪里去了的？”

眼看有這位表叔幫忙，李玉自己也用不上了，被李玉大姑婆拉一邊閑話家常，“應該會過兩天嘛，明天家里也有客，走不開，這些東西你就不要拿過來了，過兩天我們回來的時候自己上來拿。你這么大點個娃兒，上下車又不方便，車子只開到車站，距離我們屋頭還有一些路呢，你們幾個娃兒咋個拿，放到屋頭，我們抽時間回來拿就可以了。”

“哦，要得，那大姑婆一定要記得回來哦，到時候要上來啊！”李玉乖乖的點點頭，她這位大姑婆這些年來越來越少回來了，特別是她那位活了一百零四歲的三祖奶奶死了之后，這位大姑婆沒有了娘親的牽掛，自己又退了休住得遠遠的之后，回來的時間就更少了。

“曉得了曉得了，好了，我們走了哦，對了，這是給你們的！拿到起，不許不要！”李玉大姑婆遞出來的竟然是四個紅包，不用說，肯定是她們兄妹四人的，剛才看到何春梅他們幾個等的實在是心急，李芳也特意去找李心圓去了，唉……郁悶的是，她等會還要去找別人道歉去。

“那要得嘛，謝謝了。大姑婆，我們給芳兒她們了，大姑婆再見，何春梅，你們回去的時候要小心的解釋，今天是初一，好好說一下，你們家人也不會太在意的。好了，再見！下次有時間再過來耍哦！”

“曉得了，不要為我們擔心了，還有謝了哦，這么多東西，下次有時間，我們一定會再來的，可以又吃又拿的地方可不是那么多哦，再見！對了，還有新年快樂！”

雪白的車子慢慢的啟動了，幾個小娃兒揮手道別之后，李玉表叔就拿出了速度來，天都快黑了，是要開快點才行。不然他車上的這一批娃兒回家恐怕都會被收拾收拾了。

“玉兒玉兒，咋個辦，沒得車子耶，那些人都沒有回來，不曉得是打牌去了，還是做別的啥子去了，真是的……咦，她們人呢？有車子過來啊？”

“剛才大姑婆她們的車子跟這里過，順便把人帶起走了，拿……這是大姑婆給的紅包，我也沒有打開過，自己挑一個吧！好了，我們走去找你哥他們吧，免得他們還跟著急！”

“呼，幸好，不然就慘了，好心好意找她們來耍，要是回家去還挨打的話，那就是我們的不是了，下一次的時候一定要記得早點提醒她們，不過，她們也真奇怪呢，連菜都不認識，看到花要研究半天，看到菜也要研究半天，最過份的竟然不信我，她們自己認不到就算了，我給她們說她們還不信，真是……哼。下次再找他們麻煩去。”

“走吧，她們又沒有見過那么多，哪里知道這些啊，你不要看我們縣城不算大，好多她們那么大的小孩子都沒有離開過縣城呢，沒有見過也是正常的，走吧，天都快黑了。”

“那你呢，等一會要不要去我家，天都快黑了你家都沒有人回來，真是的，要是我媽那么晚了不回家做飯的話，我爸肯定會跟她吵架，你阿姨也真懶！”

“別胡說，他們今天不回來了，住鄉里的房子，家里的床不夠，婆婆不知道回去了沒有，她可能跟著王婆婆同路，跟我們沒有遇上，今天是初一，廟子上面比較忙一點，而且。我們家燉的肉都沒有吃呢，年三十在你們家吃的團圓飯，我們家的東西反倒擱在那里了。”

“嘿嘿，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啊，好吃好喝供著，竟然還敢有意見！”李芳故意一臉感嘆的樣子，眼神里卻掩不住得意，這些年來，兩家的的關系是越來越好，沒有了利益的糾紛，就少了很多的矛盾存在。李芳雖然沒有發覺這一點，但是住在大院子的她，也看多了壩里面那些兄弟相爭的情況，對于自己家的和諧可是驕傲萬分啊，李家壩能做到這種地步的人還真的是不多啊。

“好了好了，看你那樣子，這個紅包也給你，你給你哥吧，我在這里等我弟弟。快點回去吧，天都快黑了，晚了回家可是要過墳山的，看你怕還是不怕！”

農村走夜路其實是非常恐怕的，那滿到處的樹，要么就是連路都看不見，要么就是照出千奇百怪的影子，嚇都嚇死人了。農民們又節約，晚上能不開電的就不要開電，到處都沒有一點點光亮，看上去就好似鬼娃一樣。

一想到那些像魔鬼般的樹影，或者是路都看不到的地方，農村的路從來都不是平的，踩空的可能非常高，雖然現在村里大多數人都建了沼氣池，不會出現掉茅坑這種大事，但是也同樣還是非常危險的，盡管不愿，李芳也只得乖乖的走人了。

李玉了解她的弟弟，如果沒有見到她之前，絕對不會自己回去，甚至有可能會跑到村口去找，所以李玉也沒有笨到去村里找他去，雖然她也知道李淵是去哪里家找人去了，但是村里的路，四通八達，誰知道他是走的哪一條，要是叉開了，那不是麻煩。

白天喧鬧的秋千旁邊。如今也空蕩蕩的，時而遠遠的可以聽到村里的人叫孩子們吃飯的聲音，李玉一個人坐在秋千上，輕輕的使力，讓它慢慢的晃著，上面橫梁處傳來吱呀吱呀的聲音，讓李玉知道了這個秋千是多么的受歡迎，才一天而已，上面的吊秋千的工具就需要換了，由小孩子的手臂粗的柏樹經過過微微的火烤之后制做出來的工具，在與橫梁的摩擦之中耗損嚴重，如今差不多都快報廢了，明天恐怕必須替換才能再度使用。

吱呀吱呀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夜里特別明顯，在距離秋千不遠處的地方就是土地廟，這秋千，其實就是搭在大馬路上的，幸好這里是村公路，往來的車輛除了李家壩的之外，其實并不多，而這附近，住的最近就是土地廟的小賣店，馬大嫂家里。

馬大嫂有兩個兒子，老公常年臥病在床，恐怕也堅持不了幾年了，呃……不是李玉咒人啦，而是前世的時候馬大嫂的老公確實差多應該到死的時候了，所以在李玉的心目中，甚至馬大嫂的老公都不太認識了，一個死人，誰會記住他多久？特別是這個人又跟她家沒有什么太大的關系，也就頂多時常跟他家門前路過罷了。

而現在，秋千的響聲驚動了馬大嫂，她放下手中的碗，有些好奇的走出來看看，發覺那穿著一身雪白的襖子的身影，那個身影，就算是沒有走近，馬大嫂也認得出來，今天在她家門房過了不知道幾次呢，特別是又有陌生的客人來村里，引人注目。

馬大嫂微不可覺的嘆了一口氣，一個村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們家的情況，可憐的孩子啊！看到她形單影只的樣子都讓人心酸，后媽，哼，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后，又怎么可能真心實意的對待別的孩子呢。

“媽，玉兒幺幺還一個人在那里，要不……喊她在我們家來吃飯，是不是那個新幺姑婆不喜歡玉兒幺幺把她趕出來了啊？”李愿也跟著自家老后面，他跟李玉其實是同年的，小的時候還一起玩過，不過，她整整比李玉晚讀書三年，當然，并不是他讀書太晚了，而是正常情況下，男孩讀書本來就比女孩晚一點，而李玉，恰恰又讀書太早了，所以，在很多李家壩的小孩子耳中，可是經常聽大人們說起李玉事情，幾乎已經成為很多孩子們的偶像。

“你這小鬼，講的是啥子話，這種話是可以隨便亂說的嗎？以后給我記到起，在外頭去了最好不要張嘴，不然的話小心你的屁股！”馬大嫂頭疼的看著兒子，小孩子家家的，不懂得從嘴里說出來的話到底是什么意思，有些事情大家背后說說可以，像他這種小孩子到處一說，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她教的呢，她家這里天天都有人來耍，聊天的，打牌的，說話又沒有什么顧及，在這些人堆里混著的兒子，又怎么可能沒有聽過這些話叫。

“又不是我說的，我還不是聽別人講的，村里面的唐媽，陳祖祖，幺姑婆……那么多人都在說，還說以后玉兒幺幺跟淵兒爸爸都慘了，肯定會被她屋后媽虐待呢！”

“不管是哪個說，你也不許說，以后有人來我們這兒耍你就給我滾回房里寫作業去，小孩子家家的，不學好，學到別人聽閑話，你是不是事情太少了，嗯！啥子話該說，啥子放該聽，你們老師沒有教你啊，給我滾到屋里頭去！”

就算被兒子氣極，馬大嫂還是記得壓低聲音，卻沒有發現，暗淡的路上有一個小小的身影正沖向秋千上坐的那個人影那里呢，他們的話，全都被那個小小的身影聽了一個清楚，不過，那小小的身影卻沒有停頓半分。

“姐姐，我就知道你會等我的！走吧，我們回家去！”李淵直接就撲到李玉背上，傻傻的笑開了，他本來還怕呢，要是姐姐沒有等他他應該怎么辦，天快黑了，他們回家還要走墳山呢，他怕！不過，有姐姐的話就不一樣了，他什么都不怕！

“肚子餓了沒有，我兜兜里還有一些核桃，拿，全給你吃，你啊，也真是的，找不到就先過來找我唄，姐姐會想辦法的，看像，跑得滿頭大汗的，背上有沒有打濕？小心別蹋了濕的，感冒了就麻煩了！”

李淵任由姐姐手冰涼的手伸在他的背上，摸摸看背上的衣服有沒有打濕，臉上是收不住的笑意，他喜歡姐姐關心他的感覺：“姐姐，那回去你幫我煮涼茶喝好不好，那樣就絕對不會感冒了哦！”

“姐姐給你準備的水你喝掉了也不會感冒，真不明白，人家別的小孩子都討厭喝藥，你還動不動就討來喝，也好，反正這涼茶是有病治病，沒病強身，加上那水來煮，都不用擔心別的，記得啊，水還是照樣喝，沒有了來找我討，千萬不要去喝生水，小心拉肚了！”小孩子都是圖的是方便，骨子里都有一根懶骨頭，不提醒他小心轉身又忘了。

李玉不知道的是，李淵對她的依賴性很強，特別是她們父母離婚的事情發生之后，李淵最初的時候還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可是后來在村里的那些八婆的‘幫助’下，早就明白了意思，對于李淵來說，真正屬于他的親人已經只有姐姐一個了，所以他絕對不會出現李玉想像中的事情的。

“嗯，曉得了，姐姐，你餓了沒有，不曉得婆婆回去沒有，今天晚上我們吃啥子？我們自己煮嗎？要是婆婆沒有回來的話，她今天晚上得不得回來呢？”李淵眨巴著眼睛，知道爸爸不回來，心中其實有些失望，當然，不是因為他想爸爸了，而是他想要跟姐姐一起睡，但是姐姐說了，他都是大孩子了，不能跟她一起睡，但是，如果婆婆不在家的話肯定就可以了，他只要告訴姐姐說他會害怕，姐姐一定會陪他睡的。

“婆婆應該已經回去了，她跟王婆婆同路，我們下來的時候沒有遇上，可能是她走了別的路，回去的時候估計婆婆已經做好了飯吧，今天晚上家里那么多剩肉，還需要做什么別的飯啊，乖乖的吃吧，婆婆說了，不吃肉，就不長個兒，你可是男孩子哦，總不能老是那么矮嘛！”

聽到姐姐的回答，李淵失望的嘟著嘴巴，“什么嘛，姐姐還不是同樣不吃肉，婆婆還說姐姐挑食呢，沒口福，肉都吃不下去，還敢講我！”

“是是是，姐姐沒口福，那淵兒有啊，淵兒可要多吃一點哦，連著姐姐的那一份一起吃掉……”

清脆的童音越來越遠，已經黑得差不多的天色好似影響不了兩人的好心情，一路上說個不停，在那山中的房子里，是否已經有人在等待多時了呢？。.。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