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心里正頗不以為然,聽見慧珠后面所說,稍是一想,頓覺有可行之處,都抬起來看向慧珠。
一下子幾道目光齊刷刷的投注過來,又不知光滅蚊滅鼠是否有用,難免心下惴惴的。慧珠勉強鎮定,腦海里極快的循著記憶搜索了一遍,有些底氣不足的補充道:“若是諸位對深埋死尸不放心,還可灑上生石灰,用來以防萬一。”
“生石灰?”允祥不解,咦出聲響。慧珠以為事有不妥,忙向眾人問道:“可是生石灰有何問題?”禛不答反問道:“你說的石灰,是混合糯米砌墻所用?”
慧珠一怔,生石灰與砌墻有何關系?她只是隱約記得石灰分為生、熟兩種,其中生石灰具有消除病菌的功效。但是以眾人的反應看來,分明是對生石灰不甚了解,難道此時石灰并未普及?
念頭在心中一閃,慧珠當下冷汗涔涔,立馬就欲矢口否認,不想一抬頭正好對上禛緊盯不放的目光,心虛之感油然而生,只得暗自琢磨了一番,硬著頭皮,避重就輕道:“臣妾對此也不大了解,只是許多年前在一本關于地質方面的游記書上見過,上面曾說過石灰分為生、熟兩種,生石灰可用于災后防治疫情,清理死尸之效至于石灰究竟為何物,臣妾從未見過。”
對于慧珠含糊不清的回答,眾人顯然不滿意,卻礙于身份不好刨根問底。允祥憑借了皇弟的身份,大抵顧忌少些,不待禛免禮起身,已徑直站起身大步上前直逼慧珠跟前,追問道:“娘娘事關重大,還請您說清楚。就是記不清,也請告訴臣弟是哪一本游記有所記載。”
她哪里知道哪本游記有記載!這要她如何說清道明!
暗下不由惱怒允祥,面上慧珠卻后退一步,不掩受驚的低呼一聲,為難道:“十三弟,你”言未過半,已恰到好處的止了對方的步步緊逼,允祥懊惱的自拍了腦門,拱手作揖道:“臣弟越禮了,還請娘娘恕罪。”
慧珠要得就是這個臺階下,又怎會怪罪,遂微微向前抬手,一派溫和道:“十三弟也是憂民之心,本宮又豈會怪罪。只是本宮一婦道人家,實屬所知有限。“說著,環顧四周一眼,目光落于地上的水盆,朝禛福身道:”想是皇上還有事情與諸位商談,臣妾也不多做打擾,收拾了地上的物什出去,正好看午膳備的如何。“說罷,低喚小娟一聲,端起水盆等物,也不顧背后禛炯然的視線,快步出了屋子。
到了外邊,慧珠自是不會再進了屋頭,和著里頭的幾人在城外河壩那走了許久,回來又就著賑濟流民、水利營田說了幾個時辰,直到晌午已過,婦人備了菜粥、幾個雞蛋餅子。禛兄弟也不嫌棄,三五兩下的吃完了,繼續待在屋子里商討。
如此過了一個下午,也無人來詢問,慧珠大松了口氣,由著婦人作陪待在了偏房。至日頭偏西,天色漸暗,雨勢又大了起來,禛才歇了談興,命人準備馬車離開。
夜里趕路,沒得流民相堵。臨近三更天之時,已回到了圓明園。禛隨慧珠去了她的院子,二人各自沐了浴,換了干凈衣裳,來到內堂。堂內點了亮煌的燈,燃了淡淡的熏香,炕席中間的小幾上擺著還冒了熱氣的飯食。
慧珠腳步一滯,周身陰冷疲乏之感頓消,不禁露了淺淺的笑容,盛了碗熱乎乎的雞湯遞了過去,道:”白日淋了雨,晚些又連夜趕路,喝碗雞湯去去乏。“禛卻不接碗,反是向后靠到了引枕上,半瞇著眼,好整以暇的看著慧珠,慵懶道:”說吧,你為什么會知道這些。“頓了頓,眼神瞬間變厲,復又合眼說道:”朕不希望有所隱瞞。“
冷不妨禛出聲質問,慧珠笑容一僵,手里止不住的一抖,雞湯濺落,”啊——:一聲痛呼即刻溢出口內,她忙慌張的擱了湯碗,也因此未見禛眼瞼的波動,雙拳聽見痛呼時的緊握,只余一道冷冷的話語至耳畔:“說!”
慧珠眼里劃過了一抹黯然,心中卻換了從容,不徐不疾的就著錦帕去了手背上的湯汁,面上倒現了笑容道:“皇上也知臣妾喜歡看些雜書,其中關于災后事宜也就略通曉些。至于是哪一本書中看的,臣妾卻是不知了。當初從王府搬入皇宮時,大多書都沒帶,有些也讓沒入宮的奴才來去換了錢財,所以想尋了也是難的。”
禛對此不置可否,又問:“你對所言把握幾分?”人命關天,慧珠靜默了會,有絲不確定道:“臣妾也不知是否有效只是可以言定書中所言屬實。”禛猛的一睜開眼起身,一把拽住了慧珠的手腕,不容有半分閃躲的避開了他的審視,語氣肅然道:“當年時疫,你力排眾議,所用之法,與今日所言相比勝算是多少?”
禛肅穆的神色讓慧珠當下一愣,爾又定神一看,見他眼里滿是認真,不經嚴陣以待,仔細的將兩者分析一遍,又在心里再三確認無誤,篤定道:“災后時疫,臣妾不過是放手一搏,生與死只是一線之間。”聽后,禛稍平的情緒徒然聚變,胸腔強烈起伏,瞪著慧珠的雙目似是噴火,隱有暴怒之兆,右手腕被拽的白,慧珠卻未敢疼痛,只感覺一股強大冷冽的氣勢向她襲來,胸口似是重壓大石,周邊的空氣也放佛瞬間變的稀薄,她呼吸困難,面色驚得汗涔慘白
正劍拔弩張之際,禛手勁力道又有施壓,慧珠終感疼痛傳來,面露痛苦之色,忍不住的低頭看著痛軟無力的右手,就聽上方輕呼呼的說“朕相信你,就按你說的辦吧。”慧珠聞聲抬頭,見禛面色沉靜無波,只有積聚的情緒在眉梢間隱有涌動,在窺看是,卻未見眉峰跳動。
禛仿若未見慧珠的打量的神色,緩緩松開手上的鉗制,驚一見細白的手腕處有幾道指印的烏青,奔垂下的黑眸閃過縷縷情緒的變化,卻最終未有之言片語的表示,只是粗糙的大掌細細的在烏青的掐痕上摩挲,不知過了多久,慧珠察覺手腕處間有細汗甚出,不適的輕輕動了動,才聽禛出言打破了沉默道:“用膳吧,隨后再將處理死尸,防止疫情的事宜,詳細說予了朕。:話隨著手心下身子的顫抖略一停,后又說到:”放心,所言之事皆為允祥所奏,與你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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