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表弟怎么也十了吧?都多大的人了,還玩這種幼稚又危險的游戲?點小洋鞭嚇唬路人?聽著虎子的語氣輕松,譚越也知道,情節肯定并不嚴重,掛斷了電話,不禁無奈的搖頭,得找個機會和他們說明了,在臨海,可別頂著自己的名字胡作非為,如今自己的名聲在普通百姓中并不大,但在夠層次的這一階層來說,唐書記的弟弟,田主任加局長的女婿,還是個擁有兩個廠子的富翁,已經很有些震懾力了。()
“小越!啊!小震!出來幫忙!”就在這時,外邊卻響起了姐姐的驚呼聲,還夾雜著母親的埋怨,好像果兒和佳瑤姐還在咕咕咕的笑個不停,趕緊帶著兩個一心看熱鬧的小家伙走出門外,一看院子里的情形,譚越也不禁噴笑出來。
就見院子中的家人們如臨大敵,父親提著一把老菜刀,地上放了一個小碗兒,旁邊還有一塊沾血的木塊兒。
“能,你真能呀,殺雞殺活了!你看看,這血糊糊的,怎么辦”?譚越出門的時候,盧云正在埋怨呢,譚越一下子就明白了,準是父親毛遂自薦的來殺雞,豈料血沒放干凈,這雞呀,又活了!
譚越順著眾人的目光看過去,可不,一只脖子都耷拉了的大公雞正在滿院兒撲騰呢,甚至于還躲過了啞巴舅舅的捉拿,正歪歪扭扭卻速度不減的沖花樹叢跑呢。
“瓶瓶”!這種事哪還需要自己動手,譚越一聲令下,一道疾風過后,大公雞已經被拖油瓶按在當地了。
“爸,您還是把刀給我媽吧,哈哈,您殺雞,我是不敢信你了,這些年,您可是殺活了好幾只雞了呀,去年那只還撿了幾顆苞米粒兒吃呢,哈哈,不行,受不了了,肚子都笑疼了……”譚玉玲看著那只跑出老遠的大公雞,真是受不住了。
“好吧,我繳械”!譚國紅也挺沮喪的,今年戴教授一家可都在這邊呢,原本是想可別讓妻子操屠刀了,要是給客人看了去自己豈不是丟人,這才搶著要殺雞,豈料,舊事重演,這只雞的生命力咋就這么強呢?
其實以譚家如今的條件,這些事情其實也不需要盧云或者譚國紅親自操持,要知道譚越可是專門雇了專業的廚師的,可父母總有自己的想法的,尤其是每逢春節,總有一種親自操持好飯菜才更有成就的家長情節,于是,便出現了眼前這一幕,譚越看著有些得意的母親,在看了看有些沮喪的老爸,心中卻是暖意融融的。
記得小時候,那時還在老家,每到過年,家里養了一年的肥豬便到了壽數,雖然是自家的豬,可以那年月的條件,殺了之后,也只會留下極少的一部分,最多的,就是豬身上那些大骨頭,也不管是扇骨還是棒骨了,統統的放到鍋里煮,剛開始還有點肉,后來純屬就是借味兒了,那一鍋骨頭,整個整月都是拿來熬菜用的,而殺雞的機會倒是也有,都是那種老了不下蛋的老草雞了,每每殺掉后煮一天,那肉還是鐵疙瘩一般的硬……
“你家過年的氣氛真好”!不知啥時候,果兒來到了譚越的身邊,抱著譚越的一只胳膊,感嘆的說道。
“別著急,等你爸退休了,也就能過這樣的年了”,譚越知道果兒在感嘆什么,以他爸的身份地位,哪里能過個安安生生的年呀,年前年后往來不斷,而且多是到飯店去吃飯,這樣的年,已經毫無過年的味道了。
“那還有好幾年呢!”果兒嘟著小嘴說道,等那時候,自己怕是跟譚越都結婚了吧?
“舅舅!電話”!就在果兒糾結自家過年沒氣氛的時候,索菲蹦蹦跳跳的跑了過來,將正響鈴的手機遞給了譚越,卻是剛才他接完電話就給招呼出來了,隨手將手機放到屋中的床上了。
“虎子”?譚越按下接聽鍵,詫異的說道。
“姐夫……是我,唉,真是對不起了,要知道會這樣,我說啥也不會輕易把您那位表弟放掉,這回,可真出簍子了”!虎子是一通電話就道歉,譚越聽了,心中不禁咯噔一下,就這語氣,自己那位表弟怕是惹禍了。
“出了什么事”?譚越硬著頭皮問道,他很清楚,就虎子這種公子哥脾氣,事情要不是非常嚴重,都不會如此重視的,現在,肯定是連他甚至他爸都難以處理的事情,才會這樣表現。
“抓進來就訓了幾句便放掉了,倒是縱容了他們的胡鬧,出去之后,你表弟他們這回竟然不要小洋鞭了,換了二踢腳……”虎子的聲音很無奈。
“炸到人了?傷的嚴重么”?譚越急聲問道,,大過年的這不是沒事找事么,小洋鞭換了二踢腳,只要出事就小不了!
“嗯,炸傷兩個,都是傷在頭部,一個到現在都沒醒,一個倒是醒了,耳膜嚴重穿孔,耳廓炸掉一半,那只耳朵怕是徹底廢掉了,光這個就是重傷,何況那個沒醒的……耳膜也就算了,一只眼睛……眼珠都炸出來了”!虎子都有些說不下去了,兩人重傷,這下想回家過年,怎么都辦不到了。
“嗯,我知道了,虎子,事情都這樣了,已經不是你我能干涉的了,隨他的便吧,自己找死,神仙都難救,頑劣到這個程度,該受的教訓就應該讓他受到,何況,那兩位無辜的傷者呢?一個聾了還需要整容,一個……大過年的沖別人放二踢腳,別說管不了,就是能管也不管!”譚越倒不是不關心,可這樣的行徑,讓他怎么辦?通過唐寧的關系去干涉?譚越覺得自己做不到。
“受傷的是一對情侶,好像……你那個表弟也認識,很可能就是故意,姐夫,要想最大程度的挽回,也只能從這方面著手了,好了,我得忙事情了”。到最后,即便是譚越已經表態了,虎子還是給他出了一個主意。
譚越放下電話,心中卻是左右為難,怎么辦?不理會的話,就憑二舅那個小科長的身份……要是落實了故意傷人的罪名,給定成殺人未遂都有可能!過失傷人和故意謀殺,量刑的分別傻子都知道。
“怎么了小越”?盧云走了過來,其實剛才譚越的臉色巨變,院子里的人是都看到了,盧云這一問,一群人便都圍了過來。
“媽,是我二舅家的小寶……”
“小寶?小寶怎么了”?和譚越不同,當姑姑的沒有幾個不疼侄子的,盧云聽是小寶出了事,頓時就驚慌起來,抓著譚越的胳膊問道。
“大過年沒事找事,剛開始還是用拆散的鞭炮往別人身上扔來嚇人,后來給虎子所在局里的巡警抓去教訓了一通,虎子知道他是我表弟,可能教訓的也不怎么重,誰知道小寶……真混蛋呀,出了警局,可能覺得更有仗勢了吧,小洋鞭換成了二踢腳,點著了故意沖著人放,這下好了,炸傷了一對情侶……”譚越將事情跟母親說了一遍,更著重強調了無辜情侶的重傷,他是希望,母親最好因為氣憤,不管這件事才好。
“都是生讓你那個二舅母慣出來的毛病呀!”盧云聽完,咬牙切齒的罵道,可罵過之后便意識到了,雖然那三兄弟都混的還算可以,可也不過是可以罷了,給人炸成了這個樣子,憑他們的能量……自己這個侄兒……
“小越!你能不能……”
“媽,就這事你讓我怎么和唐哥張嘴呀,這事情出的也忒混蛋了吧,他當這是封建社會呢?抑或是當奴隸社會?紈绔公子可以胡作非為卻不受追究?在大街上用二踢腳沖人放,用腳趾頭都能想得到,這東西引起的民憤有多大!就這種事,我有臉和唐哥去說情?就是我舍了臉皮去跟唐哥說,我覺得唐哥的脾氣,肯定會把我給掘回來”!譚越剛開始還猶豫,現在卻是鐵了心不管了,這算哪門子的事兒啊,大過年的,大家的心情本來挺好,歡歡喜喜的操持過年,誰知道冒出這樣一個人渣表弟出來。
“哼!別管他們!那個小寶我早就聽說過,整天游手好閑,仗著他爸是教育局的人事科長,從上中學的時候就騷擾小女孩兒,打群架、打老師,去女教工廁所偷看英語老師……最后學校還是給他爸面子,弄了個勸退,從不上學,惹了多少事情了,我就知道,早晚自己把自己送笆籬子里邊去,也好,這樣兒的最好是給勞教了,也讓他知道知道肆意禍害會受到啥懲處”!譚玉玲畢竟和外界接觸的多了些,對于那個小寶表弟知道的要比譚越和盧云清楚多了。
“小寶這樣?還真是第一次聽說,盧云,我看這件事小越說的挺對的,還是別管的好,現在都拿二踢腳炸人了,要是這次不受到教訓,將來干什么?用炸藥包么?那可是會給直接判死刑的!”譚國紅說起來,對那邊人的感情比譚越還要淡得多。
“別說了!不管,你們都說不管,可你們想想,不管成么”?盧云不耐的叫了一聲,隨即說道,“就連小寶都知道給抓了報小越的名字,那他爸他就想不起來小越么?不管怎么說我和他爸都是一個爹媽生的吧,要是找來,我能說不管?”
“那倒是,我估計現在我那好二舅二舅母正往這邊趕呢”!譚玉玲聽了老話,不禁攤開了兩手。
“來了也不管,再說也管不了”!譚國紅又何嘗不了解自己那幾個舅子的脾性了,其實他都能想象得到,很可能幾分鐘或十幾分鐘之后,自己一家人將會面對那兩口子甚至更多人的哭鬧歪纏!因此他現在更生氣!
“行了,咱一家因為這事爭執什么,等他來就是,總不能主動送上去吧?媽你也別擔心,這年月……就是坐實了故意傷人,花些錢也能起作用的,還是在家等吧,興許人家還不用咱呢”?譚越卻是和起了稀泥。
“想得美”!譚玉玲氣到。
“行了,啥都有可能的,”譚越趕緊給老姐使了個眼色,讓她將老媽哄到屋里去,又對老爹譚國紅說道:“爸,您哪,還是繼續收拾那只雞就是了,待會,有我呢”!
“唔,要是……要是有減輕懲處的路子……嗨,能管就管管吧,怎么說都有血脈牽著呢不是”?譚國紅本來就不是個立場堅定的人。
“我心里有譜”!譚越笑了笑,看著老爹拎著那只公雞去啞巴舅舅屋里去了,自己則一轉身,回了自己的屋,這事兒啊,還是等他們真個找上來再說吧。
“小越哥哥,我剛才問虎子了,那邊的家人已經找到了,很普通的一家子,女的家里他爸他都是港務局的工人,男的那一邊,他爸開了個小飯店,就這樣了”,果兒蔫蔫的走了進來,對譚越說道,聲音怯怯的,她了解譚越,知道這種等級觀念素來不為譚越所喜,可還是說了出來。
“普通人,普通人怎么了,就能讓這種東西禍害了?果兒,這件事你就別攙和了,我自有我自己的章程”!果然,譚越知道果兒是為自己,但終究對果兒這種想法感覺不適應,說到底,他也是個普通人,雖然如今能力提高到現在的程度了,卻沒有更換原本的處世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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