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落日時分,湖光山色最美。游方坐在別墅前的草坪上,懶洋洋的倚著休閑椅,手邊的桌上放著點心與清香微騰的綠茶,欣賞著白云麓湖風景,享受著悠然閑暇時光。這一陣子遭遇的事情實在太多,一連串的兇險與考驗,好久沒有這種身心放松的滋味了。
向影華就坐在不遠處,神情恬靜,把服務人員都打發走了,不受打擾的與游方一邊品茶一邊遠眺麓湖。就在這時她突然向著左側的山路來處看了一眼,游方隨即也感覺有車沖這兒來了。
過了大約半分鐘,盤山道上出現了一輛黑色的奧迪a4,游方已經站了起來,迎向了山路的盡頭,他認出了那是齊箬雪怕車,自己開過。
齊箬雪開車上山,順著山勢轉了一個彎,抬頭看見了山莊別墅的紅色屋頂,再一低頭,前方路旁站著的不就是他嗎?他似乎早就知道她要來,仿佛就一直站在那等她。
再一次看見他,仍然是那么氣度從容,衣飾打扮也恰到好處的襯托出與眾不同的器宇,真的很俊朗。
齊箬雪下了車,他就在兩步之外,微笑著伸出了手:“齊小姐,你好,我們又見面了!”
齊箬雪也面帶禮節性的微笑,伸手輕輕相握道:“蘭德先生,真是幸會!下午聽吳琳琳的轉告,才知道您來了,歡迎下榻亨銘集團所屬白云山莊!”
只說了這一句話,她的聲音就頓住了,胸前莫名有些發脹,嗓子眼就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呼吸微微發熱,眼圈也有點紅了,就似受了什么委屈。這變化雖然很細微,她仍然面帶微笑,但細心人也能看出一絲痕跡。
兩人還在握手呢,齊箬雪以為自己只是輕輕相握,但手指攏的卻有些緊,除非游方刻意甩脫,否則還真不好松開。這個姿勢如果是靜態的,看上去相當自然,可是動態的就有點特別了,就似兩國領導人會面,刻意保持一個友好握手的造型,讓圍觀的記者拍照。
這只手細膩柔嫩,握在手心很舒服,游方當然摸過。不僅摸過,他還曾緊扣她的十指,將她的雙臂扭在身后,而她衣下起伏銷魂的曲線,他都曾肆無忌憚的撫揉。眼前的她依然冷艷而性感,顏色中卻悄然增添了一抹嫵媚。真的就能對自己說什么都沒發生嗎?做為男人,某些事情,干了就是干了。
“齊小姐,你的氣色好多了。”大約過了十秒鐘,游方才說了第二句話。
齊箬雪下意識怕答道:“是啊,謝謝你的關心!”
這時向影華已經走了過來,朝著齊箬雪伸手道:“蘭德先生,這位也是你的朋友嗎?你好,我叫向影華!”
齊箬雪這才反應過來,似是很自然的松開了游方的手,與向影華握招呼:“向小姐,你好!我是亨銘集團的執行董事齊箬雪,歡迎您選擇這里下榻!我恰好聽說蘭德先生也住在這里,順道過來拜訪,代表亨銘集團問候一聲。”
嘴里說的完全是場面話,心中卻不得不驚嘆面前這位女子的明媚動人!湖光山色、淑景濃情,可以襯托一個人的神彩,但對于某些人來說,她站在那里,卻可以增添山水的風光,向影華無疑就是這種人。
女人對女人,有非常直觀的第一評價,吳琳琳說的一點沒錯,親眼所見甚至超出了她的形容。
“齊董事,您太客氣了,多謝你的問候,一起坐下喝杯茶吧?你與蘭德先生老朋友見面,正該好好聊聊。”向影華順勢拉住齊箬雪的手,親切而不失禮貌的邀請她一起坐下。
山莊的領班經理見齊董竟然親自來了,趕緊走出來打招呼,并且親自沖茶續水,三人坐在一張桌邊聊天,說的都是一些禮節性的客套話,好似她與游方之間真的沒有發生過什么。齊箬雪問了向影華的來意以及在廣州打算做什么,向影華只回答她是出來散散心,順便拜訪朋友。
齊箬雪也問了游方怎會這么巧與向鼎華一起來,他們是怎么認識的?游方看似很隨意的解釋是給松鶴礦業看風水的時候認識的,然后又聊了幾句風水方面的話題:古時開礦也要講究地理勘驗,工程師就是風水師,沿地脈變化而尋礦脈。到了當代,找礦開礦已經有了很多前進的科技手段,但是看風水仍然很重要云云。
談話的氣氛是很輕松友好的,每人的臉上都帶著微笑,但內心的感受卻又似在刻意回避著什么。聊著聊著,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草坪周圍亮起了柔和的燈光,領班經理走過來問道:“梅先生、向小姐,快到晚飯時間了,要把菜單送過來嗎?”
向影華則很有禮貌的邀請齊箬雪共進晚餐,天色已晚,總不能讓人下山回家吃飯吧?她倒是挺大方,中午請客晚上也請客,請的都是年輕漂亮的大姑娘,而且都是游方的朋友。
恰在這時,齊箬雪的手機響了,她說了聲抱歉打開坤包拿出手機,站起身來到一旁接電活:“喂,段總嗎,我是齊箬雪,今天晚上的約會當然沒忘,合約我隨身帶著呢,你為什么非要在那里簽呢?……那好吧,我大約一個小時以后到,回頭見!”
說到這里她想放下電話,那邊好像還沒完,她又說道:“您說什么?我是提前下班了,處理一些私事,真沒想到您會親自到亨銘大廈去接我。……亨銘?他去外地出差了,要下個月才能回來,合作的事情,我可以全權處理。”
放下電話很抱歉的說道:“謝謝向小姐的邀請,但我晚上還有公務要處理,改天請二位吧,只能先告辭了!”
齊箬雪匆匆的走了,開車下山的時候莫名感覺鼻子有些發酸,卻又不知道為什么,蘭德先生對她的態度沒有問題,她不該有所幽怨。但是向影華卻讓她有一種受挫感,無論家世、相貌、談吐幾乎都無可挑剔,尤其是那恬靜而自信的氣質,幾乎是他人模仿不了的。
齊箬雪也算這座城市中的精英,年輕貌美、性感高貴、受過良好的教育身居要職,身邊從來不缺乏艷羨的目光,但是在向影華面前,卻有一種孔雀看見鳳凰的感覺,偏偏梅蘭德的同伴就是向影華,她沒來由的有一絲傷感。
齊箬雪走后,向影華與游方仍坐在那里品茶,并沒有要吃晚飯的意思,游方的神情微有些不安,向影華突然問了一句:“那位齊小姐的包里,有一枚秘法晶石,對嗎?”
游方點頭道:“是的,瞞不過您這種高手的神念。”游方的旅行包里有一堆晶石,各色物性混雜,向影華反倒不知其究竟,也不可能去翻他的包。但齊箬雪的坤包里只有一枚晶石,且靈性洗練純凈非常特殊,向影華這種大行家怎會察覺不到?
向影華又問道:“是燕尾雙晶香花石,難得靈性洗煉純凈,有凝境養顏之神效,對嗎?”
游方又點頭道:“是的,向小姐果然是大行家。”
向影華微微笑道:“此物做為秘法晶石,另有用處,但洗煉純凈之靈性,對于一般人來說是世間致寶,但對于你我這種修為,卻無多大用處。”
這倒是實話,劉黎都一百多歲了,看上去還精神的很,說他是某個單位還沒有退休的領導,絕對有人信。游方親眼見過向左狐,他當時已經七十歲了,看容顏也就和三十多歲的人差不多,只是氣質老成,沒有人會把他當小伙的。
游方微微驚訝道:“齊小姐并不知風水秘法,此物對她當然有神效。我只是有些好奇,向小姐并未看見,僅憑神念感應就能說的如此清晰細致,有些不可思議。”
向影華淡淡道:“其實也沒什么,原因很簡單,我十八歲那一年,也凝練了一枚一模一樣的晶石。……如果我猜的不錯,齊小姐那枚燕尾雙晶香花石,就是蘭德先生送的吧?”
一句接一句的問話都判斷的準確無誤,游方只得連接點頭道:“是的,就是我送的。”
“蘭德先生,您真是風流豪爽!”向影華看著他,眼神中竟有難以琢磨的笑意,似包含戲謔、寬容、考問等等情緒,就像拆穿了游方心底里的隱秘一般。
這話說的也不錯呀,拿這種東西送人,而且是送給沒有真正明白其價值的美女,確實是既風流又豪爽,甚至稱得上狂放了。
若說他與齊箬雪沒什么關系,鬼都不信!
她這是在夸他嗎?聽語氣很像,味道卻又不太對。這姑娘很聰明,說話也很直接,游方沒有與她的目光對視,低下頭去喝杯子里已經有些涼的茶。向影華的話還有更直接的呢,耳邊只聽她又說道:
“蘭德先生,恕影華直言,齊小姐才貌俱佳,卻非君佳偶。”
這話什么意思?聽到這里,游方終于感到有一絲不悅了。向影華說齊箬雪不是他的最佳伴侶,其實一點都不錯,梅蘭德的身份是江湖風門前輩,精通秘法修為,而且此番出山,也惹了不少恩恩怨怨。齊箬雪這種坐寫字間的現代白領與他顯然不合適。
但是,這又關向影華什么事?就算是實話,也不好這么當面說呀!
見游方底頭不言,嘴唇碰著茶杯沿既不喝也不放下,向影華隨即道歉:“影華方才失言了,不應該說這種話,請蘭德先生萬勿怪罪,在此向您賠禮!但是你心神不寧,為何還要坐在這里不去找她呢?影華只是想提醒而已,卻不好開口。……方才那個電話以你的耳力應該能聽清楚,對方那位段總可能用意不善,我能感覺出來,相信你也有所擔憂。
既然齊小姐是你的朋友,關心是應該的,她畢竟是個弱女子。”
游方終于放下了茶杯,抬頭道:“原來你是想提醒我,那姓段的可能心懷不軌,卻又拿不準我是否愿意管她的閑事?其實我還坐在這里,就是等她先下山,不想讓她發現我在后面尾隨,既然被你說破了,能不能把車借我用一用?”
向影華笑了:“說什么借字,車鑰匙還在你手里呢。”……今天約齊箬雪見面的人,就是鴻彬工業園的副總,綽號斷頭催的段信念。要談的業務很重要,先因后果說來話長——鴻彬工業園“事件”之后,迫于內外雙重的壓力,鴻彬集團也做了很多調整,這些調整當然導致了在當地經營成本的上升。也許是為了還擊輿論,也許是為了降低成本,鴻彬集團在公開的場合曾表態,要將生產線向印度或越南轉移,總而言之就是想撤資。
這些都是瞎扯淡,發幾句牢騷耍傲嬌而已。勞動密集型、生產工序組織協調嚴密、需要發達的物流系統支撐的行業,跑到印度那種地方是找死,跑到越南那種地方也鋪不開規模。在如今世界上,根本找不到像中國大陸這樣基礎設施如此完善、受過完備基礎教育的高素質勞動力如此充沛、運作效率如此之高的投資地。
盡管這里有很多讓人不滿甚至無語的事情不斷在發生,很多遺憾仍未改變甚至越來越深,但三十年來這個龐然大物經濟飛速發展創造的有利環境,其成就無論如何是不能抹殺的。
鴻彬集團的計劃就是將集中的代工生產線,從東南沿海向中國內地轉移,鴻彬工業園的規模不再擴大而是有計劃的逐步縮小,增加在重慶等地的生產線,一方面繼續尋求所謂的招商引資優惠政策,另一方面也利用區域經濟發展不平衡降低人力成本。
在鴻彬集團內部的高層決策會議上,游方提供的“風水報告”也被拿出來討論,其中有一條說得清楚,鴻彬工業園的規模過于巨大,以致于在內部形成獨立的社會環境,而企業本身卻缺乏很多社會職能,結合其他方面的風水分析,此地有戾氣生成不能疏散,容易形成戾氣化煞局。
游方提供的“風水報告”當然遠不止這一條,但是鴻彬集團董事局主席段德樟后來重點關注的就是這一條。他在考慮如何將規模優勢控制在一個臨界點,分散回避社會風險,結合其他方面的因素,做出了轉移以及新建生產線的決定,下一站選擇在重慶。
擴建重慶工業園并沒有太多技術上的難度,首先需要找尋方方面面的門路,重新建立人脈,這需要可靠的人經手,負責人就是段德璋的侄子斷頭催。
此舉當然會削弱鴻彬工業園的盈利能力,但堤內損失堤外補,鴻彬集團并不吃虧。可是對于亨銘集團的意義就不一樣了,亨銘集團只是鴻彬工業園的股東而非整個鴻彬集團的股東,在將來的投資收益方面無疑要受損失。
亨銘集團無法左右大股東的決策,但可以繼續尋求投資合作,趙亨銘特意拜訪了段德樟,原則上達成了同比例參股重慶工業園的意向。
但這只是一種意向而已,具體的合作方案還是需要與斷頭催談。趙亨銘見到了斷頭催,口頭達成合作,然后自己就和往常一樣做了甩手掌柜,具體事務以及合約細節都需要齊箬雪等工作人員來簽訂。
上層人物表面上的點頭容易,真正研究起參股合作陌節卻很困難,甚至是分歧重重,因為鴻彬集團并不一定需要與亨銘集團在重慶工業園繼續合作,段德樟對趙亨銘點頭也許就是給牛老一個面子。好不容易達成了最后的協議合約,斷頭催卻一直沒時間簽字。
齊箬雪告訴斷頭催,趙亨銘去外地出差了,其實趙亨銘去了哪里,斷頭催比她更清楚。趙亨銘帶著一位在電視節目中新近嶄露頭角女模特,還有昂貴的專業攝影器材,到云南研究“人丄體攝影藝術”去了。該模特是一位千嬌百媚的尤物,就是斷頭催“經手”介紹給趙亨銘的。
斷頭催今晚約齊箬雪在廣州的香林大廈見面,就是要最后簽約,這種工作方式很不正規,但是斷頭催從來都是這樣的工作風格,段總工作很忙嘛,好不容易抽空飛來廣州一趟。
齊箬雪是一個人去的,斷頭催私下向鴻彬集團索要一筆“好處費”,趙亨銘答應了,齊箬雪要帶一張轉賬支票過去,名義上是支付各給斷頭催指定的某公司的“技術服務費”,表面上看不出索要好處的痕跡。這張支票,要在合約簽字蓋章后,親手交給斷頭催本人。
齊箬雪怎么想不到,斷頭催今天晚上打算錢也要人也要!別說她,連趙亨銘都蒙在鼓里。像他們這種人,有錢有勢根本不缺女人,想玩女人有的是辦法,用不著非法暴力手段,沒必要的話誰惹那個麻煩呢?齊箬雪這種女人,受過高等教育有一定社會地位,不是無知少女,就算想上也不好亂來。
但是斷頭催這位出身臺灣幫會組織、依靠伯父段德樟才擁有如今地位的“實業家”,竟然就打算用黑道下三濫的手段強占齊箬雪,陷阱正在等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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