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鋪吊小也許根本不是賺錢的買賣,但對千消砂派弟嘩才孫秘法來說卻很重要。所以這個地方本身就不是以營利為目,也不在乎規模大制作以及出售烙畫葫蘆的都是消砂派弟子,消砂派秘法修習到一定程度,都會至此輪換“打工”
若論在門派秘法傳承中的地位。這家葫蘆店甚至比亞龍灣的南海大酒店更重要,此地由消砂派另一位內堂長老翟冷直接掌管,駐守負責的人叫庸萬花,晚輩弟子都很尊敬的稱他為庸先生,是一位內堂執事。
用烙鐵在葫蘆上作畫,不能畫錯。一筆廢了材料也就廢了,往往要用鉛筆一類的東西打好底稿再烙。但這里賣的葫蘆顯然不能打底稿,它要攜境而成,境中用意筆不能斷,才能憑空賦予畫的靈性,能把風水局的地氣附在葫蘆上。
這里賣的葫蘆幾乎都沒畫成功。因此游方感應到葫蘆上的地氣若有若無,風水局并不完整,只是畫完了而已,一般人看不出破綻。饒是如此。像這種葫蘆也很難得了,畫成一個也不知私下要廢多少個。
葫蘆上畫的幾乎都是大小洞天一帶海天山石風景,地氣各異成局之處。將旅游商店開在這里,也是為了方便弟子就近練習。這里的葫蘆看上去與別的店鋪賣的特產烙畫葫蘆沒太多差別,價錢卻貴了十倍,比如半大的葫蘆別的地方賣三十。這里要賣三百還不還價。
有不懂“行情”的游客在這里買了,回頭又看見別的商店里有賣,覺得自己吃虧上當了,跑回來吵吵嚷嚷的要退貨,店員們也不爭執,笑瞇瞇的原價給退。游方在暗處旁觀的時候,就看見了這么好幾起鬧劇。
由于葫蘆看上去都差不多,也沒貼商標打印記,有一個旁觀的“聰明人”也發現了這一幕,跑到別的商店里買來幾個風景畫面幾乎完全相同的葫蘆,也來這家商店里要“退貨”結果卻被修理的很慘。庸萬花不僅把他趕出去了,而且一直揪到了他買貨的那家商店門口,看上去倒沒把那人怎么樣,但游方清楚,這人好幾天都別想睡安穩,走路都容易打晃。
但也有不少游客明知道賣的貴,但還是買這家店鋪里的葫蘆,這類人分兩種:一種是有錢的主,就是花錢要買貴的,而且他們也認為貴就有貴的道理;另一種人可能是欣賞的比較仔細,有一些說不出的體驗。就覺得這葫蘆上的山水畫的似有生機。
張流冰等人并沒有在這里買葫蘆,這讓游方稍感意外,可是形法派弟子慕容純明是個例外,她與蒼嵐說笑顯得很是投緣,還不時講幾句悄悄話,引得牛金泉在一旁豎著耳朵卻又聽不清。到棄店小坐的時候,慕容純明買了很多種圖案的葫蘆,足足十八個葫蘆栓成一大串。自己不好拿。全掛在模范好人牛身上了。
她還對蒼嵐說,等回去之后將這些葫蘆都掛在書房中,好好研究上面所烙印的十八種風水垣局消砂變化。這句話牛金泉在一旁到聽見了。忍不住好心說了一句:“慕容妹妹,這些葫蘆都是未完之作,畫時筆下失境了,你真想買這種葫蘆。明天南海漁村聚會有好的。”
慕容純明則笑著反問:“我一人能買這么多嗎?就算出得起錢。那我不成了搗亂的?”
牛金泉撓了撓后腦勺:“哦,說的也是,消砂派的風水葫蘆,別人也得買呢。”
這些談笑之語倒是提醒了游方,等張流冰他們走后,游方也背著包晃悠悠的走進了這家旅游商店,挨個葫蘆看了半天,皺著眉頭問道:“你們家的葫蘆你裝什么東西了?賣的這么貴!我剛才過來看別人家商店,這么大的葫蘆就賣五十,你這兒一樣的居然賣五百,風景區加價也不能這么黑呀?”
庸萬花還站在前面恰好聽見這句話,也不生氣,笑呵呵的答道:“不同的東西,不同的手藝,一分錢一分貨,就看老板你識不識貨了,我們也不是強買強賣。”
游方一聽這話,露出很好奇的樣子拿起一個葫蘆看了半天,眼睛瞇的細細的說道:“咦,還真別說,我確實覺得這畫畫的很特別,這山水在海天之間,還真有那種感覺,卻不太好說。”
庸萬花一手抱胸,一手托著下巴仍然笑道:“藝術嘛,講究的就是感覺,雖然一樣是畫,我還看見過有人在馬路邊地磚上用粉筆畫蒙娜麗莎呢,雖然畫的一樣,但真能一樣嗎?”
游方露出動心的樣子:“老板,你是這老板吧?能不能給我便宜點?”
庸萬花搖了搖頭:“不還價。”
游方:“我多買還不行嗎?按批發價!”
庸萬花仍然搖頭:“本店貨源有限。這些葫蘆都是手工制作,沒法批發也不接受訂貨,買多少都是這個價。”
游方有些不滿的嚷道:“你這個人。做生意怎么這么死心眼呢?”
庸萬花反而樂了:“說的不錯。我就是死心眼,所以活該發不了大財。老板,你滿意啦?”
游方嘟囔道:“你不發財誰發財?一個葫蘆都賣這么貴
討價還價半天未果,游方最終還是買了,這些葫蘆大約二十多公分長、十來公分寬,每個五百,只要這里有的圖案,他一共買了二十八個。比剛才的慕容純明還多買了十個。慕容純明只是挑自己想研究的風水垣局買的葫蘆,而且是買下那些畫意比較清晰的。
這些葫蘆上的畫面雖然煉境未成。但還是按照風水垣局的原意落筆的。游方也不是為了買能用的法器。而是研究其中垣局以及消砂變換。甚至推斷作畫的人因何而失敗,難得有這么一套完整的“教材”
這么多葫蘆怎么拿啊?店員還算熱心,幫他找來一個彩色的塑料編織袋,就是春運期間外出務工人員用來裝鋪蓋的那種,幫他把葫蘆都裝了進去。滿滿的一大兜啊。
游方付完錢后看了看,眼珠子一轉又皺眉沖庸萬花道:“我還要到前面玩呢,拿著這些東西也不方便,能不能暫時存在你們店里,回頭再來取?”
庸萬花點頭道:“多謝老板照顧生意了,存我這里沒問題。”
游方離開旅游商店后,沒有再跟在張流冰他們后面看熱鬧,而是信步閑游,還跑到鰲山混在一堆學生以及家長中間燒了一柱香。既然到了這個地方也入鄉隨俗捧個。場別忘了再過半年他也要到北大去考學位了。圖個吉利嘛。
燒完香又觀賞了鰲山附近歷代摩崖石刻,其中有不少是高人名家手筆。銘刻于山海之間數百年來已融入山水靈性之中。但也有一些是敗筆,刻在這里簡直不論不類,很有煞風景的意思。
從鰲山繞過,游方又順著旅游區的道走到了龍王祠,這里是一個景點,同時也是消砂派管理宗門的內堂所在。消砂派的傳承聚居地在牙籠半島的南海漁村,而這里是各種門內典禮、弟子傳法習法的儀式舉辦地,那個旅游商店就開在景區里,顯然也是為了就近方便。
游方去的路上,正好看見張流冰等人從那個方向走回來,錯肩而過。等到游方出現在龍王祠門口時。裝束已經變了,一襲輕衫很是飄逸。也未再掩飾行容,就是曾在松鶴谷中出現過的那位器宇不凡的蘭德先生。
三亞一帶很多道場供奉的都是南海觀音。著名的觀音大像就有好幾座。而這座瘧王祠供奉的是南海龍王。是一座道觀,里面還有很多穿著道袍的道士。游方一連進了三重門,邊走邊看。站在第三重門旁駐足讀一幅對聯:神之格思其功在水,龍而為靈惟德動天。
看完之后微微點了點頭,轉身欲往里走,突然聽見了一句自幼非常熟悉的話:“這位施主,請留步!”
游方差點沒樂出聲來,整理儀容留步轉身回頭望去,不遠處站著一名青衣道士。此人大約四十來歲。也難為他這大熱天還穿著道袍了,嗯。這道袍質量還不錯,是上好的湖綢質地,輕薄透氣挺風涼,這人臉上也沒什么熱汗淋漓的樣子,看來養氣功夫還不錯。
游方故作驚訝的問道:“這位道長,叫我有事嗎?”那道士面色白里透紅,留著一抹漂亮的短須,這身道袍一穿很有幾分得道高人的意味。但游方暗暗打量,純粹論江湖驚門的賣相,這人比自己的大舅公莫正乾還是差了好幾分火候。道士很瀟灑的立單掌稽首道:“我見先生你神彩不俗,有非常人之相。能在此地相遇真是有緣。我就是龍王祠的道士,想送你一件禮物,順便問你兩個問題。不會耽誤您多長時間,對先生也是好事。”
游方在心里憋住笑,這種釣空子的套路在他眼里并不是很高明,但表面上卻露出意外之色道:“啊?道長要送我什么?”
道士微微一笑:“請隨我過來,這大熱天的,先坐下歇歇腳,我請你喝杯茶。”
龍王祠的二重門與三重門之間的東側偏殿,偏殿前的門廊下放著一張桌子,桌子上有很多看似道家法器的東西,旁邊還有一個茶幾與兩張凳子,恰好在院內一棵大樹蔭下。真是個休息閑聊的好地方。
道士坐下之后就說道:“這位先生。我看你最近有男女情事糾纏,有得意也有煩惱而且財運很好,享受遠勝一般人,只是創業開源有些鬧心費神事
這要是算命的話,算的可真準啊!但也沒什么好奇怪的,看游方的穿著打扮、神態氣質、相貌風度,一見就不是一般人,說他的財運好有點蒙,但十有九是一個年少多金的主,而且這種小伙沒有女人緣也不太可能,誰的男女情事不是有得意又有煩惱呢?
游方略帶矜持的微微點頭道:“道長,您這是在給我算命嗎?”
道士搖頭捻須道:“不是,不是。當然不是!只是你我有緣,當你踏過龍王祠二道門時,我就眼前一亮。”但我看你神采氣運俱佳。只是有些招人嫉恨的麻煩,行事難免犯小人、有沖煞,所以特意送你一道順風得水平安符。”
說著話他打開抽屜,拿出一張寫在硬質黃綾上的符,上面是用朱砂畫的紋路,似有山水涂鴉,卜人根本看不懂的符篆方仔細認了認,爾真匙水垣局陣符,不過就這么畫出來有多大用處、有沒有用處就難說了。
他接過黃符捧在手中問道:“這符有什么用啊?”
道士笑著解釋道:“它的用處可以消沖去煞,護宅第平安。你帶回家之后,選擇一個晴天的晚間,最好在十點以后,在你住的房子下面繞樓一圈,然后找一個僻靜的地方把它燒掉”注意要把符完全燒掉。也要等火苗完全熄滅,小心不要引起火災,把消防隊招來圍觀
說到最后道士開了一句玩笑。游方也笑了:“這樣就可以了嗎?那謝謝您了!”
道士神態有些高深的說道:“其實這樣也就可以了,但貧道的符畢竟法力有限,所以也不能把話說的夫滿。它只是能稍擋沖煞,助你家宅風水平安舒適而已,施主行事還需自行留意。”
游方:“道長能多指點幾句嗎?”
道士再次手捻胡須道:“好吧。既然你我有緣。就破例多說幾句,聽懂聽不懂、愛聽不愛聽您隨意。您一定去過很多寺廟道場吧,看那里面的大鐘,都銘刻著“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八個字。”
游方連連點頭:“對對對,基本上都剪這八個字,旁邊還有很多人名,都是捐錢的,我也捐過!”
道士微微一笑:“本祠供奉的就是南海龍王,護估風調雨順,大到國談風調士雨順小到一人一家其實也有風調雨順一說。這就是你身邊的人、身邊的事是否能相處和順?擇居、擇鄰、擇侶、擇友都是你身邊的風雨。”
這番話說的很有見地,顯然越講越來狀態了,業務都是練出來的呀!緊接著他話鋒一轉又說道:“貧道的符,無非是一種寄愿祝福,但事在人為。它受南海龍王祠中的香火,自然有護佑之功,如果施主你取符之后,愿意在南海龍王法座前供奉一盞油燈,當然心意更誠、感應更靈。”
游方心中暗道一驚二問三送四賣的套路果然來了,表面上卻非常感興趣的問道:“供奉一盞燈?我當然愿意了,怎么供啊?”
道士的笑容很顯開心:“很簡單,只要你在燈油簿上簽上自己的名字,貧道會為你誦經供奉,并不勉強,想供奉多少天全憑自愿。”
說著話他打開了桌子上放的一本冊子,取出一支筆,很客氣的遞到了游方面前。游方提著筆正要簽字。卻有些納悶的問了一句:“簽名的前面怎么還有數字,上面那些人打勾是什么意思?”
道士淡淡解釋道:“哦,那是燈油錢。三百八十八,供奉六六三十六天,六百八十八,供奉八八六十四天,九百八十八,供奉九九八十一天。貧道每日誦經祈福并不收錢。要供奉多少天,施主您隨意
門檻安好了,游方已經進來了,終于伸手要錢了!一般人到了這個,時候,除非臉皮特別厚啥也不在乎的。可以把符還給道士轉身就走。大凡臉皮薄一點,或者對剛才的話將信將疑,或者真是到這里來求南海龍王護佑平安的,就算心里舍不的。只要出得起錢的話恐怕至少都會留個三百八十八。
從頭到尾那道士都很客氣,也沒說什么勉強的話,符也收了茶也喝了。實在不好翻臉啊!游方是一個人還算好的,假如是個領導樣的人物身邊圍著一群人看著,再說幾句恭維捧場的話,面子上肯定下不來,九百八十八那是必須的。
而游方顯然是個有錢的主,提筆正想在九百八十八上畫挑,突然眉頭一皺又問道:“道長,除了九九八十一天之外,我還可以供奉更長時間、多點幾盞燈嗎?就是這樣太麻煩您天天念經了,不知道辛苦不辛苦?”
道士微微一怔隨即就笑了:“出家人的心懷,談什么辛苦不辛苦?施主要是有此誠心,其實可以供奉長明琉璃盞,并且由貧道每日在南海龍王座前敬上一柱香說完話把這本冊子拿走,又換了另外一本冊子。
這本冊子精致了許多,比剛才那本也小一些,紅底鑲著金邊,打開一看里面的“項目”變了,有一千八百八十八、六千六百六十六、九千九百九十九三種,各有不同的講究。游方正想在九千九百九十九那一欄上打勾簽名,突然又問了一句:“這些都是普通的供奉,有專門的供奉嗎?”
道士看了看游方,眼神深處顯然有一種今天釣到大魚的感覺,站起身來呵呵笑道:“施主請隨我到殿中一敘,如果您的心意更誠、要求更高,恐怕就需要本祠為您做專門的法事了。”
哈哈哈哈,龍王祠的道士也不知是走運還是不走運,釣空子釣到蘭德先生頭上。
小游子將要反手安門檻,釣消砂派送上門來的一個大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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