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七年前?”
程雪嫣張大嘴,難怪小童不知道。
“是啊,否則大公子現在的衣裳姑娘能穿得起?”
“還是碧彤想得周到。”
“唉,大公子怕老爺夫人逼他收房,四年前就把丫頭都攆了出來。可是男人哪有女人心細?姑娘是沒去看,那墨翼齋……”碧彤嘖嘖嘴:“大公子對下人也是好脾氣,墨翼齋都快成小童他們的天下了……”
“既然如此,哪日我跟夫人說說調你去墨翼齋可好?”程雪嫣一本正經道。
碧彤微怔,猛一跺腳:“姑娘是在說醉話嗎?”
“怎么是醉話?哥哥若是過得不好我這妹妹也放心不下啊,你又是我最信任的人,不調你去調誰去?到時讓小童好好看看,什么才是管家婆!”
“姑娘……”碧彤又羞又氣,把衣服往柜上一放,賭氣坐在一旁。
程雪嫣也不理她,自己挽了男子的髻,揀了件深青色的絲綢長袍。縱然是程倉翼十五歲時的衣服,她穿起來依然顯得很肥大,把好不容易具有的那一點女性特征遮蓋無余。
“你不去嗎?”
她又翻出江樓送的那把折扇,站在鏡前扇了兩扇,做出一副風流公子的模樣。
碧彤的目光在那扇子上停了停,很快劃開去,卻仍舊被程雪嫣看到了,她煞有介事的拿扇子在掌中敲著:“聽說今兒有賽龍舟,估計會有許多風流才俊集結在那,說不準會遇到……”
碧彤本來要去換衣服的,一聽姑娘又拿她打趣,又氣鼓鼓的坐了回去。
“說不準會遇到凌公子……”程雪嫣露出一臉想往。
碧彤也不好與她強辯,一邊換上小童的衣服一邊發狠道:“不僅會有風流才俊,還有美貌嬌*娘呢,姑娘這一打扮活脫脫是個俊俏的公子哥,搞不好被哪家姑娘看上,明兒就過府提親呢……”
說歸說,二人收拾完畢,順著西角門溜了出來。
碧彤攔了輛雙輪馬車,程雪嫣卻因上次的事仍心有余悸,雖是不敢坐,卻也不得不坐。好在今天是賽龍舟而不是賽馬車的日子,二人方一路順利的到了沸塘江。
離大老遠便聽得鑼鼓喧天,人聲鼎沸。撩開車簾,只見沸塘江邊燈火通明,密密匝匝的圍了幾圈人墻,卻仍隱約可見江上火光點點如繁星落塵。
二人來得太遲,只能在人墻外跳來跳去。
“要不算了。”
程雪嫣不是不喜歡熱鬧,只不過人群集聚天又這么熱,總有一股子怪味熏得她窒息。
碧彤有些失望。她長這么大就看過一次賽龍舟,還是五歲的時候,早就忘了當時的壯觀。后來進了程府,府里的女眷不是堅決不能外出,但凡節日也總是結伴出游,可是姑娘是個愛靜的性子,每一天對她來講都沒有什么不同。待嫁入顧府,那顧浩軒倒是個愛熱鬧的人,又善水性,組織大批人專造了艘龍舟,還不斷改裝,每年端午便到這沸塘江和人一較高下,據說經常得勝。他不是沒有邀姑娘也去看熱鬧,可姑娘……如此她也只好陪坐在府里。今天好容易來到這,看來又……
“這位公子,如果不介意,我們公子有請二位去望江亭觀看……”
她正懊惱著,冷不防從紛亂中聽到這句話,再看姑娘,正滿懷敵意的打量眼前這個小廝模樣的人。
“你在跟我說話嗎?”
程雪嫣眼睛掃了一圈四周,警覺的后退一步……人販子?!
“正是。”小廝彬彬有禮道:“我們公子怕這邊的濁氣染了公子的衣服,特意派我來請。”
衣服?
程雪嫣低頭看了看,頓時明白,這衣服雖然是程倉翼少年時所穿,但衣料款式無不標示著貴族身份……這個碧彤,怎么忘記“低調”了?
她循著小廝所指望上去,只見高高的堤壩上有幾座小亭,每個亭里都有人影晃動,不知他指的是哪個。
“如果公子愿意,請跟我來……”
碧彤扯了扯她的衣角,滿眼熱切。
她嘆口氣:“那就叨擾了”。
拾階而上,行至東數第二個亭邊停下,只見四角各點燈一盞,中間石桌一面,正位端坐著一位公子,旁邊卻圍坐著幾個花枝招展的女人,一個個嬌聲細氣,雖不見行動,卻有香風陣陣撲來。
最討厭這種花天酒地的男人,程雪嫣皺皺眉頭,準備離開,那小廝卻已通稟回來:“我們公子有請公子上座。”
看看碧彤可憐兮兮的表情,她一臉肅然的邁入亭中。
“公子請坐。”
一團紗從眼前移開,露出中間那人。
她張了張嘴,差點呼出一句:“哥,你怎么在這?”可是再仔細一看,這人雖一身黑袍身材魁偉,可是俊眉飛揚,沒有哥哥的沉穩凝重,不過卻是俊男無疑,尤其一雙深瞳,也可能是天色緣故,漆黑閃亮,令人過目難忘。
他沖這邊笑了笑……他的牙好白好齊啊……
“想來公子是初次來此,這看賽龍舟啊,早就該在七天前訂好位子,否則只能立于江邊,這人擠人不說,一不小心就得失足落水,這每年都會發生幾宗……”
正說著,江邊熱鬧起來,亂哄哄中只聽有人飚出一句:“剛剛是誰把我踹水里頭的?”
那公子便含笑不語,幾個濃妝艷抹的女人早已笑得花枝亂顫。
她十分鄙夷的瞧了瞧她們。是不是干這一行的都要打扮得如此夸張,如此庸俗,生怕全世界的顏色和香味堆不到身上似的,可是男人卻偏偏喜歡這樣的,作為形象設計師的她亦很難理解。
“不知這位公子如何稱呼?”
她發現這男人的笑容很蠱惑,也說不上究竟哪里特別,反正只要看到他,目光就難以移開。
“在下姓……薛名衍……”她刻意粗著嗓子。
“是薛公子,幸會幸會,在下姓江,名渚。看起來薛公子甚為年輕,為兄就不客氣的稱薛公子為賢弟如何?”說著,就要給她面前的杯子斟酒。
“我家姑……公……公子不能喝酒!”碧彤差點說走了嘴。
韓江渚看了她一眼,也不強讓:“既然不喝酒就吃點菜……”
“薛公子……”一團香軟軟的靠了過來,翹著蘭花指拈起酒盅:“這酒是葡萄釀制,不醉人的……”
“酒不醉人人自醉……”她盡量不動聲色的往一邊讓了讓,這香氣都要把她薰暈了。
“公子真會說笑,人家都不好意思了。”
她紅唇如菱,輕沾酒盅,一點晶亮的瓊漿掛在唇邊。她似是知道如此很是誘惑,又伸出舌尖將其添去。拈著酒盅,把沾過唇的那邊湊到程雪嫣嘴邊:“薛公子,請……”
她皺眉躲讓:“我不會喝酒……”
“不會喝酒怎么行呢?”她的唇幾乎貼在了她的耳邊,呼出的氣熱熱的攪得人心燥:“薛公子,你還年輕,要知道,如果是男人,就必須學會喝酒……”
說著,手從她肩上滑落,似是不經意的落在胸前……雖是早已看穿,卻仍不免小小驚詫,然后笑了笑:“既然薛公子不給面子,翠絲也不為難了……”
另幾個便笑,其中一個軟綿綿的搭在韓江渚身側:“翠絲,還以為你無往不利,這回認栽了吧?”
“敗在薛公子手里,我心服口服……”
翠絲拿起韓江渚面前的酒一飲而盡,目光又轉向程雪嫣,笑得意味深長。
耳聽得江邊傳來一陣鞭炮,緊接著幾團煙花凌空綻發。
亭中人不覺都為之精神一震。
亭里的燈不知被誰吹熄了,于是漫天煙花更為奪目。
“快,快……”
翠絲第一個站了起來。
“不至于吧,竟緊張到如此地步?”一個圓臉女子似話中有話。
“你若不愛看,干嘛非要跟來?”翠絲避重就輕。
“韓公子,你說今年的龍舟誰會贏?”頭上插著朵紅牡丹的女人問道。
“自然是顧公子了,否則……”圓臉女人接了一句。
顧公子……程雪嫣耳中拾得這一句。
顧公子……碧彤耳中拾得這一句,會是顧浩軒嗎?他倒是每年都來賽龍舟的……
可也沒容任何人多想,江邊忽然鑼鼓急促,喊聲震天,只見滿江金紅的燈火忽然移動起來,越來越快……
原來是夜間賽龍舟,需在船舷上裝點燈燭以便識別也避免相撞,還有裝飾作用。有的船竟是無一處不飾燈火,皆用琉璃燈罩,一眼看去,如織女銀梭落入湖中。也有心思巧的,利用燈燭構出各色圖案,比如南數第六條,只見一巨翼之鳥騰云駕霧般漸漸從眾船中脫穎而出,那鳥的眼珠也不知是拿什么做的,隨著船行飛速,灼灼耀目。
“呀,第一第一!”
有人拍著巴掌叫起來。
“早就是預料中的事了。”
翠絲滿口的不以為然,可是眼睛卻一刻沒離開那巨鳥,唇邊掛著笑意,手中的帕子卻是越攥越緊。
可是只見那緊隨其后的織女銀梭突然船頭一轉,直直的撞向巨鳥之尾,整只巨鳥頓時渾身戰栗,歪向一邊,其后的船轉眼跟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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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看到了嗎?小顧……小顧啊……是那個小顧嗎?
PS:被領導委以重任,參與一項需要早起的工作,于是我披頭散發的去了,面對三十余人,鎮定自若,多么強大的心理啊!領導卻不大鎮定,4人數次于我門前徘徊。面對他們探尋的目光,我很想說,其實臉…………………………是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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