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不趕她走將來你會吃虧啊……”
傅遠山就手摟住了秦孤嵐的纖腰。
這回杜影姿終于明白了……
“好你個狐貍精……”
杜影姿剛沖過去豎起一根手指就被傅遠山輕而易舉的撥開,竟踉踉蹌蹌的險些摔倒在地。
秦孤嵐笑瞇瞇的,聲音愈發柔媚:“你倒是輕點啊,姐姐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傅遠山冷冷一笑,從袖中抽出一樣東西丟到杜影姿面前:
“休書?!”杜影姿失聲尖叫。
“干嘛這么意外?”傅遠山挺挺肚子斜睨著她:“《七出》你也不是不懂,我這已是容你多時了……”
“你這個……”
杜影姿張牙舞爪撲過去卻再次像被彈一只蒼蠅般轟開,然后她不屈不撓的繼續,然后再被彈開……終于精疲力盡,跌坐在地,喘著粗氣,眼睛噴著怒火掃視那兩個人,卻不能傷其分毫,倒是萬分精神飽滿的向程雪嫣走去。
“大姑娘,別來無恙乎?”
傅遠山笑得鼻尖上的油都要滴下來了。
程雪嫣亦笑著,袖中的手卻是攥得緊緊的,指甲已陷進肉里,正有血絲絲流出,可是絲毫不覺。
“大姑娘做夢也沒有想到今日吧?常言道‘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此話果真不假。但不知大姑娘現在意欲何為呢?”
“既然你也說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不妨過三十年再看看……”
那二人相互看了看,不禁笑出聲來。
“若是大姑娘要等著看也不妨事,只是三十年后,大姑娘人老珠黃,就算有什么好光景又能享受幾日?況你怎知這榮華富貴屬于我傅遠山就只有區區三十年呢?尚書大人犯了重罪,保命都來不及呢……”他大笑兩聲,也不顧秦孤嵐在旁,往前湊了湊,眼中重又流出一副垂涎之態:“投敵叛國,這可是株連九族之罪,大姑娘年紀輕輕的,就沒有什么打算?”
程雪嫣回以冷笑:“你覺得我應該有什么打算?”
“大姑娘如今被雨露滋潤得愈發動人了,不如……”傅遠山的鼻尖滲出若干油珠,在陽光下閃著膩膩的光:“縱然不能給大姑娘一個封號,可是程府這么多院落,請大姑娘盡管挑一間……”
秦孤嵐翹著蘭花指拎起傅遠山的領子,就那么輕輕松松的將他的腦袋往后提了提,又拍了拍那粗短的脖子:“你少癡心妄想了,人家大姑娘和顧三公子情比金堅,眼下正是患難與共的時候,怎么好拆散人家呢?”
傅遠山被拍得骨軟筋麻,目光卻戀戀不舍的粘在程雪嫣身上。
秦孤嵐笑得異常嫵媚,將傅遠山溫柔的擠到一邊,湊到她耳邊,絲絲細語吹得她耳根發麻:“不知顧三公子可曾后悔?現在他可是知道哪是魚哪是熊掌了?”
見程雪嫣冷冷的目光瞟向她,搖著孔雀藍羽扇掩唇媚笑:“得一樣就得失一樣不是?人生哪有那么完美的,不要太貪心哦……”
程雪嫣正待回過去,身后忽然傳來一陣腳步。
回頭一看,只見一隊人馬執刀拿槍氣勢洶洶的沖進來。
稍后,一頂棗紅色四抬銀頂官轎搖搖擺擺的進了門。穩穩落地后,藍衣隨從恭恭敬敬的掀開了皂色轎幃,一個穿緋色官服其上繡錦雞圖案的人慢慢現了身,狹細的眸子往這邊一瞥……
程雪嫣只覺一股陰冷嗖的射了過來。
“御史大人……”傅遠山立刻笑開了花,顛顛的跑了過去。
秦孤嵐瞟了程雪嫣一眼,輕蔑的丟下一聲“哼”,也儀態萬千的跟了過去。
“此番立了大功,皇上龍心大悅,加封你為關雎館主,以后更要多多盡心效忠皇上……”御史王遷瞇著眼睛捋著花白的胡子。
“那是那是,不過也感謝御史大人的提拔,否則怎有傅某的今日?”傅遠山諾諾連聲,諂媚非常。
王遷微微點頭,目光再次向這邊掃過來,定在程雪嫣身上,眼角有光一閃,卻是笑了,只是即便是笑,亦讓人心底泛寒。
回頭低聲對那隨從說了一句。
隨從洗耳恭聽的應了,轉瞬直起腰板,面色一凜,手一揚:“將罪臣程準懷府內一干人等驅逐出府……”
那隊人馬立刻提兵入內。
心底仿佛有什么轟然碎裂,濺起血花無數,直漫上眼底,讓目中一切染做猩紅,仿佛開滿了妖冶的曼珠沙華。
血霧迷蒙中,隱約看到秦孤嵐往這邊看了一眼,笑得分外燦爛。
血霧迷蒙中,傅遠山捧著大肚子殷勤而來,分外“擔心”的湊到她眼前說道:“大姑娘是要暈倒了嗎?”
她是要暈倒了嗎?她不知道,她只奇怪自己都憤怒成如此地步怎么還可以穩穩的站在原地,因為曾有那么一瞬,她仿佛看到自己沖上去將那得意非凡的三人撕成了碎片……
傅遠山涎笑著伸手扶她,卻被一直跟在她身邊的墨衣侍衛拿刀鞘撥開:“馨月公主有令,不得傷害大姑娘……”
傅遠山剛要反駁,就聽得王遷慢悠悠的一句:“是公主的令還是皇上的令?”
“在下只是奉命行事,至于究竟是公主的令還是皇上的令,御史大人不妨親自去問皇上求證!”
一個小小的帶刀侍衛,面對二品御史大夫竟是不卑不亢,搞得王遷唇角一抽:“老夫也是奉皇命行事,既然如此,就煩請大姑娘讓讓……”
程雪嫣瞥了他一眼,忽然笑了。
那清冽的眸中沒有王遷以往在抄家清府時所常見的悲戚哀怨痛不欲生,而是分外凜冽,仿佛一朵雪蓮于高山之頂迎寒怒放,雖馨香陣陣,卻讓人不寒而栗。
他正待細細研究,那雪蓮卻飄然遠去。
程府上下已經堆擠在門口,在兵士的推搡下哭叫連連。
杜覓珍仿佛事不關己般,靠墻而立,目光滯澀。湯凡柔母女站在他身邊,相對而泣。
曲樂瑤的尸身亦被簡單蓋了條布橫在一側,程倉翼正默不作聲的守在一旁。
程準賀撲上來,滿面驚惶:“大侄女,聽說要滿門抄斬,可是真的?”
程雪嫣面色沉靜,只看向哥哥,但見他衣衫雖然破碎,胳膊亦無力的垂在身側,卻是神色堅定毫無懼色。
“我會有辦法的……”她默默道。
一旁聒噪的程準賀沒聽清,愣愣問了句:“大侄女,你說什么?”
“我會有辦法的!”
若說剛剛那聲只是在安慰別人,這一句則是立了破釜沉舟之志。
“對,去找菡妃!”湯凡柔眼睛一亮:“她最近很受寵愛,已被封為貴妃,只要她肯對皇上說一句……”
想到上次進宮時梁沛菡的冷漠,皇上中毒時她的猜忌瘋狂……程雪嫣黯然垂下眼簾,縱然曾是閨中好友,可是因為一個男人……此種時刻,她不落井下石已是顧念往日情誼了。
轉頭對那墨衣侍衛:“帶我去見皇上!”
那侍衛竟是絲毫沒有遲疑,雙手抱拳唱了聲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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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依舊輝煌宏偉。
夕陽西下,漫天的流紫飛紅絢麗無邊。成群的鳥自頭頂飛過,撒下無數歡聲嘀哩。
程雪嫣仰望這一片絢爛美景,唇角不禁浮上一絲笑。
“大姑娘,皇上有請。”
剛去程府頒完圣旨的欒公公走出飛云殿,神色竟是一派恭敬。
程雪嫣斂眸凝神,跟著他踏上那漢白玉臺階。
周遭彌漫著甘甜的龍涎香,令人心神俱寧。
著一襲墨赤色雙龍凌云長袍的宇文寒星坐在蟠龍寶座上,批閱擱置在龍案上兩摞高高的奏折。
他很仔細,時而皺眉沉思,時而展顏淺笑,朱筆在折上勾畫無聲。
人常說男人在認真的時候最有魅力,于是程雪嫣也不打擾他,只看著他英挺又邪魅的側臉在那發憤圖強。
二更時,奏折由案左移到了案右。
宇文寒星將筆擲到案上,長出了一口氣,腿一抬,身子往后一仰,舒舒服服的靠在了龍椅上,閉上眼睛。
欒公公引她進來時稟告了宇文寒星,他只嗯了一聲,眼也沒抬的繼續批閱。程雪嫣便一直立于一側,不聲不響的站了三個時辰。眼下腿腳已失了知覺,卻仍如朱紅梁柱般寂然默立著。
“過來……”
良久,座上的宇文寒星方像夢囈般吐了一句,仿佛含著無限柔情。
她挪了一步,忽然跌倒在地,未及起身,人已被扶住:“站久了,快過來歇歇……”
她不動聲色的掙扎開來,跪倒在地:“民女給皇上請安,愿吾皇萬歲萬萬歲!”
不用抬頭,已知他臉色難看。于是過了好半天,方聽得龍座上飄來淡淡的一句:“平身。”
“謝皇上。”她起了身。
腿上酸麻漸重,但仍規矩而立。
宇文寒星又是半晌不說話,她便也不吭聲。
終于,宇文寒星耐不住了:“你讓江侍衛帶你來見我,有什么事嗎?”
程雪嫣低頭看著鞋尖上的兩朵淡色茶花,忽然跪倒在地:“皇上可曾記得許過民女心愿……”
“不要跟朕提你那個心愿,朕今生最恨的就是答應了你這個鬼心愿!”
宇文寒星猛捶了下桌子,原本摞得整齊的奏折頃刻滑落在地。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