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謐只覺得意識一陣模糊,也許自己只是作了一個噩夢,一個聲音在耳邊縈繞著,呢喃著,為什么要這樣勞累,就這樣睡下去吧,什么也不用想,不用做……身體猶如騰云駕霧一般漂浮起來,卻忽然有一陣黑暗涌上來,將她團團圍住,讓她無法呼吸,近乎窒息的痛苦讓她猛地驚醒過來。
她費力睜開眼睛,這一個動作幾乎就耗盡了她的全部力氣,似乎整個世界還是一片黑暗,她微微地動了一動,我已經死掉了嗎?難道這里已經是冥府地獄。
“主子!?”一聲驚呼,是覓青,她一直守在床邊,看到蘇謐睜開了眼睛頓時驚喜地叫了起來。
“我……”蘇謐費力地想要說什么,口齒卻不聽使喚一般,她掙扎著想起身,卻感到手腳酸軟無力。
覓青連忙上前扶住蘇謐,一邊遞上茶水,喂著蘇謐喝了兩口,蘇謐才緩過氣來。看著周圍的一切,她清醒過來,記憶也慢慢回來,自己還活著,好好的活在這座大齊的后宮里。那一劍可不是普通的凌厲,自己還真是命大啊!也不知道是應該慶幸還是應該悲哀,蘇謐有一瞬間的失神。
只是,自己已經很久沒有想起過以前的事兒了,她放松下來倚在靠墊上,竟然又回憶起破城時的那些往事了,是生死一瞬的感覺讓自己恐懼了嗎?
既然還沒有死,她就有必須面對的……
“現在是什么時候了,發生了什么?”蘇謐猛地醒悟過來,匆忙地問道。她的聲音還是有一絲沙啞,也不知是因為驚慌還是因為干澀。
“主子已經暈過去一天一夜了。”覓青著急地道:眼下已經是寅時一刻了,再有一個時辰就要天亮了。
什么?一天一夜!
現在是蘇謐腦子飛快地轉了起來,“御醫過來看過沒有?”那她懷孕的事兒豈不……
“御醫過來看過了,”覓青也意識到了這一點,臉色很是難看,“是太醫院的何零過來為娘娘診的脈。”
蘇謐的臉色瞬間慘白。
是她失算了!
原本她的計劃是借這次的機會來固寵,后宮時時都會有新人進來,憑借美色才華得來的寵愛終究不可能長久,云妃就是再現成不過的例子,但是,一旦自己舍身擋劍成功,就不同了,沒有一個男人對于肯為自己而坦然赴死的女人會不感動不震撼,哪怕他是九五至尊的皇帝,就算自己的寵愛衰減了,這份恩情也是保命的良方。
只是中劍之后自己肯定要受到沖擊,正好可以借此計劃名正言順地流產,只要有片刻的功夫,自己就可以施用針術暫時改變脈象,瞞天過海,雖然借這個孩子算計倪貴妃的計劃不成了,但換來對皇上的救命之恩也是卻非常值得,非常劃算的,畢竟這樣的機會可遇而不可求。
但是這一切的實行都需要自己的清醒為前提。
她沒想到那個青衣人的劍勢如此凌厲,竟然能夠穿透玉佩而入體,自己會承受不住那一劍而暈倒,更沒有料到那劍上還抹著毒藥,其實原本那點兒毒藥對自己來說不算什么,小時候一直喜歡擺弄藥物,義父他們生怕自己萬一誤食了什么,所以從小讓她服食了不少靈藥強身健體,對于毒藥的抵抗遠勝于常人,所以她自信自己沒有一絲疏漏。決定了計劃之后就假借準備醒酒湯的名義讓覓青回采薇宮準備自己流產的事宜。偏偏因為那一劍使得她失血過多而暈倒,自己無法及時地為自己診治解毒,以致于昏迷不醒,拖延了下來。
如今她受傷昏迷了一天一夜,這段時間足夠使整個局面完全破壞掉了,首先自己假孕的事情就逃不過御醫的眼睛了,哪有身負重傷胎像卻絲毫不受影響,紋絲不變的。
這就是父親常說的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道理啊,蘇謐自嘲地笑了笑。一招失誤,滿盤盡輸。
“他說了什么沒有?”蘇謐靜默了片刻問道,聲音里流露出一種苦澀。
“何太醫倒是什么都沒有說,就是說主子這一次很是兇險,如果兩天之內還不醒過來的話就危險了,小祿子他們都急得不行。”
“他沒有說?關于我的胎像的異常,”蘇謐聲音里蘊含起一絲希望。
“沒有,奴婢一直跟在他身邊,當時皇上也在這里,他從頭到尾沒有說什么有關胎像的話。皇上也沒有問起。”覓青肯定地道。
蘇謐略一思索,立刻明白了,這個何零只怕也是個謹慎的人,當時自己泰半已經是死定了的光景,兩天之后便要一了百了,為一個死人當然不必橫生枝節,無端的多添變數,給自己招惹麻煩。
看來也是個知道明哲保身的人。
也許自己這次的運氣還不錯,何零并沒有把消息走漏出去。接下來應該怎么辦?蘇謐靜靜整理著一下腦海之中的思緒。
“主子,我們應該怎么辦?”覓青著急地問道。
“其他人呢?”蘇謐抬頭問道。
“覓紅和小祿子他們等了一天,疲憊不堪,奴婢讓她們都去睡了,只有奴婢一個人在這里值夜。要把他們都叫醒嗎?”
“不必了,”蘇謐又問道:“我交代你準備好的東西準備了嗎?”
“是的,奴婢已經準備好了,就藏在小廚房里,一直沒有人看到。”覓青點頭應道。
“既然如此,快去準備,”蘇謐抬頭吩咐道。“不要驚動任何人,先把這個‘孩子’解決掉再說。”
眼下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首先得把這個“孩子”流掉,如果自己醒過來的消息傳出去,馬上就有御醫過來診治,到時候是絕對瞞不住了的。那個御醫何零似乎并不怎么得勢,既然他知道審時度勢,是個聰明人,自己應該拿捏地住。
只要在這一天之內,他沒有把自己的事情外泄的話。蘇謐的睫毛輕顫,暗暗想著。
乾清宮,養心殿。
齊瀧焦躁地走來走去,他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合眼了,最近一連串都是讓他不順心的消息。
先是刺客!堂堂的大齊皇朝的宮廷夜宴,位于深宮內院的內宮家宴,竟然有刺客堂而皇之地闖了進來,多位妃嬪被殺,還有更多的人受傷,齊瀧真要忍不住懷疑,下一次刺客殺上門來,就可以直接闖到他的寢宮,取他的項上人頭了。
這使得他前所未有的震怒和恐懼,在不到半天的功夫里,連接下了數道旨意催促刑部的人員加緊破案。
很快仵作會同刑部和大理寺的驗尸搜尋結果就出來了。
刺客身上衣服的料子,都是只有在墉州本地才會出產的蒼綾,兵器大多沒有任何線索,但是發現了一把用舊了的樸刀是當年舊梁在斷墉關守軍的配置,上面還帶著刻印。
墉州原本是梁國的領地,現在是倪家的封地,倪源在歸順大齊之前就是梁國的大將,領軍駐扎斷墉關,鎮守墉州。當年先帝領軍攻打梁國,久攻不下,戰局僵持,先帝為了招降倪源,特意許諾將天下九州之一的墉州劃為倪家的封地,永不反悔,而且立下丹書界碑為誓,倪家在墉州的勢力堪稱根深蒂固。
僅憑著這些東西就可以斷定刺客是與倪家有關的嗎?齊瀧還沒有昏庸到這種地步,尤其是倪源此時南征北戰、正當大用,他斷然不會作出這樣自毀長城的事來。
而且刺客是分為兩批。大部分潛伏在皇后委派王家召來的申慶班里,只有一個是在宮門口殺掉倪家的下人,假扮成他混了進來的,絕大多數的刺客都是隱藏在王家的戲班子里,所以王家也脫離不了刺殺的嫌疑。
其實齊瀧所關心的不僅僅是到底是誰謀劃了這件事,畢竟,大齊這些年來攻城略地,滅國無數,仇家太多了。但是齊瀧冷靜下來的時候立刻意識到,這次的事件對于他來說是個難得的好機會,他正可以借此削弱他早就看不順眼的王家勢力和日漸有功高震主之嫌的倪源。
王家可謂大齊的第一名門,當年在齊國創業之初就跟隨齊王屢立戰功,百年的發展下來,根基雄厚,尤其是近幾十年來,連續數代皇后都是出身王家,太子也都是王家女所誕,使得在齊國所有民眾的眼里,王家似乎就是大齊的后族一般,王家女入主中宮似乎已經是既定的規律了。這些年來,王家行事卻日漸猖獗,如今大齊的朝堂上,朝臣大半都是他們一派了,而且大齊數得著的名門權貴似乎都與王家有姻親關系,這讓他深為憂心。他刻意提拔在朝中根基淺薄的倪源就是為了壓制王家。
而倪源,雖然自從二十年前歸順大齊之后一直恭順隱居,自己啟用他之后也一直是一副感恩戴德的樣子,恪守臣禮,行事低調。但是這幾年來他滅衛平蜀,屢戰屢勝,在軍中的威望日重,而且天下九州,他們倪家還占據墉州為私人封地,勢力也不容輕視啊。這次他以慶賀年關為由將他召回京城敘職就是不想他在軍中勢力發展過大。
借此刺客的時機,他正可以好好敲打敲打他們。
可是很快他的盤算就落了個空。
昨天太后聽說了刺客的消息之后,因為急怒交加,憂慮過重,又“病”倒了,而且這一次的“病”似乎比以前重的多,但還是強撐著病體,立刻下了懿旨,把主持晚宴的皇后叫去狠訓了一頓,如今皇后就留在慈寧宮里衣不解帶的日夜侍奉。這樣一來,自己斷然不能在這個時候動王家了,免得讓太后的病情加重,大齊以忠孝治天下,自己身為一國之君總不能留下個不孝的名頭吧。他不僅不能給王家臉色看,反而需要下旨安撫他們。
而倪源,就在刑部的驗尸結果剛剛送到他的桌上,就傳過來倪源竟然也遇刺的消息,而且重傷,這讓原本就難以追尋頭緒的刺客事件變得更加撲朔迷離。第二天自己又收到倪源請求辭去兵部尚書,歸家靜心養傷的折子。齊瀧只好又是一陣好言勸慰、下旨嘉勉。
這一番波折下來,自己所能做的似乎只有懲罰侍衛,獎勵浴血苦戰的豫親王等人了。實在是讓他窩火到了極點。
而最讓他窩心的是,剛剛收到密報,南陳再度啟用誠親王陳潛,出任建鄴城的守將。
建鄴城是齊陳兩國交鋒的第一線戰場。陳潛是南陳皇帝的弟弟,封誠親王,是南陳第一的名將,過去的十幾年來,齊軍數次在他手里吃了敗仗,直到去年重金賄賂權臣,廣派細作造謠說,陳潛有帝相,是真龍轉世,神靈附體云云,終于使得陳帝恐懼自己的弟弟篡權奪位,所以罷免了他的兵權,將其投閑置散,幽居京城。
可是今年的戰局上倪源率領著齊軍連戰連捷,將南陳打得苦不堪言,割地求和。如今危機關頭,竟然又要重新啟用他了!報告里說陳潛一到建鄴城,就開始整頓軍防,派出探子到各地查探,收服失地的意思昭然若揭。這樣看來開春必定會有一戰了,而原本統帥大軍對付南陳的倪源此次擺明了是沒法出征了。就算不通軍事,齊瀧也知道陣前換帥是軍中大忌……
一切都不順利!
齊瀧狠狠地把手中的茶盅摔在地上,發泄著心中的無力感,自己這個皇帝當的實在是窩囊透頂。
“哐啷”一聲,破碎的杯子正好砸在一溜兒小跑進來的高升諾腳邊上。
“皇……皇上……”高升諾嚇了一跳,驚惶失措地跪下,自從刺客事件之后,齊瀧心情一直特別不好,他們這些身邊伺候的人也格外的小心,日夜擔心自己會糊里糊涂就丟了腦袋。
“這么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齊瀧喝道。
“是,是,老奴有罪,老奴失禮了,老奴有罪……”高升諾連忙叩頭應道
“到底什么事?”齊瀧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問道。
“皇上,是采薇宮那邊的人過來稟報消息,蘇嬪娘娘醒過來了。”高升諾回稟道。
“醒了?!”齊瀧的聲音里有掩飾不住的驚喜,這算是他這幾天來聽到的第一個好消息了。
“不過……”高升諾遲疑了一下,還是說道:“蘇嬪娘娘的孩子小產了。”
“什么?!”齊瀧的身形晃了晃,沉默了片刻,聲音也說不出是悲是喜地道:“朕過去看看。”
當齊瀧匆匆地趕到采薇宮的時候,蘇謐已經流產了。
對于齊瀧來說,這次的流產消息帶給他的悲痛并沒有以前聽到這種消息的時候那樣劇烈,那樣的難以接受,也許是聽到蘇謐醒來的消息已經足夠讓他感到太過于慶幸和感激了,大大地沖淡了這次失去孩子的打擊。
對這個孩子他也曾經期待過,但是當太醫告訴他蘇謐恐怕都已經難以保全的時候,對于這個孩子,他連問一問的興趣都沒有了,畢竟,連母親都沒有幾分希望了,何況一個不到一個月大的胎兒。
現在同時聽到蘇謐醒過來和孩子沒有了的消息,一時之間他也不知道是悲是喜,畢竟,蘇謐終究醒過來了,他不想奢望地太多。
他匆忙地趕到采薇宮,院里已經站滿了太醫和內監之流,他沒有理會眾人的行禮,飛快地進了里屋,看見床榻上擁被而坐的蘇謐。
蘇謐發絲散亂在肩頭,紅腫的雙目中晶瑩的淚滴星星點點,襯著慘淡蒼白的容顏,凄婉絕倫的眼神,讓人禁不住而生出一種魂斷神傷的悲意來。
他連忙上前拉住她的手,“謐兒,真是太好了!你能醒過來就好。”
“皇上……”蘇謐的臉上毫無血色,蒼白的面容上全是悲傷,哀凄滿面的澀聲道:“臣妾真不如死掉算了,臣妾和皇上的孩子就這樣……”一邊說著,眼淚就順著蘇謐潔白如玉的臉頰滑落下來。
齊瀧看的一陣心痛,他無論如何也難以想象,眼前的女子如此柔弱,卻能夠在刺客凌厲的刀光劍影之中,在千鈞一發的危機關頭奮不顧身地撲上去挽救自己的性命。
“謐兒,不要心急,我們以后必然還會有更多的孩子,朕以后一定會好好待你。我們會生很多很多的孩子。”他緊緊握住蘇謐的手說道。
“皇上!”蘇謐伏在齊瀧的肩頭,嚶嚶地哭泣起來。
齊瀧把她摟在懷里,輕聲安慰。
蘇謐淚眼婆娑,齊瀧勸慰了半晌方才慢慢止住淚水,情緒穩定下來。就在兩人柔情蜜意的時候,外面的高升諾一聲長宣:“皇后娘娘到了。”
隨即簾子一掀,皇后走了進來。看的屋里的情形,皇后微微一怔,隨即儀態恭謹地向齊瀧行禮問安。
“皇后不是在慈寧宮那里伺候嗎?”齊瀧問道,聲音里隱含著一絲的不悅,“怎么這么快就趕過來了。”
這次太后病地實在太是時候了,讓他很不滿意,他心里當然也清楚,可能太后他老人家的病情未必如同嘴上說的那樣重,也未必需要皇后長居慈寧宮衣不解帶地連夜侍奉,可是這種擺明了保護王家的手段卻讓他一籌莫展、全無辦法,他心里窩火卻又無處發泄,對于皇后言詞也不太客氣起來了。
皇后滯了滯,她主持的家宴卻混進了刺客,按照道理應該要受責罰的,多虧了太后的保護才讓她免于責難。而齊瀧對她的臉色會不太好也在意料之中。
她很快冷靜下來,恭謹地道:“臣妾原本在母后那里侍奉,剛剛服侍母后安歇下去,就聽見身邊宮侍過來稟報蘇嬪妹妹的事。臣妾想事關皇嗣,干系重大,可是不能耽誤的,所以就急忙趕了過來。”然后向蘇謐一臉關切地問道:“妹妹的身體怎么樣了?本宮聽說了消息可是著急地不得了啊。”
玉蕊把消息送到的時候,她原本正在安睡,起來尋思了片刻,再想起那個小宮女的密報,終究放不下心來,于是趕了過來,沒想到齊瀧也在這里。
“謝娘娘掛心,婢妾還好,只是……”蘇謐一臉悲愁,還是恭聲道。
“唔……”皇后的眼神閃過一絲光芒,轉而不見,臉上依然帶著幾分悲傷,柔聲安慰道:“妹妹不要傷心,妹妹終究還年輕,只要養好身子,以后何愁沒有子嗣呢?”
“正是這樣的道理,”齊瀧道,一邊輕輕拍著蘇謐的背,“謐兒可不要傷心了。你原本身子就弱。”
皇后婉然一笑,對著外間道:“是哪個太醫為蘇嬪診治的?”
“是卑職,”外間立刻有一個太醫上前應道,“卑職是太醫院劉成。”
“咦?本宮記得蘇嬪的脈是一向由何零負責的,怎么他沒有過來?未免太失職了吧。”皇后有幾分驚奇地問道。
“回娘娘的話,何太醫昨天輪休,今天是值班不錯,可是眼下時辰未到,他還沒有到太醫院,所以就由卑職代勞了。”劉太醫回答道。
放眼望去,外面的天色還是一片漆黑,如今才是寅時末、卯時初左右的光景,肯定不到太醫進宮上工的時間。
“那我問你蘇嬪的脈象如何?”皇后問道,話語里完全是一個皇后對后宮姐妹的關切之意。
“回娘娘的話,幸賴吾皇庇佑,蘇嬪娘娘體內的余毒盡皆去了,劍傷也沒有惡化,雖然剛剛不幸小產,可是脈象很是平和,似乎沒有什么大的影響,休養一些時日就會痊愈了。”劉太醫回道。
齊瀧在里面聽到也放下心里,攬住蘇謐道:“這就好,謐兒一直體弱多病,朕就還一直擔心呢。”
“是啊,”皇后笑道,“這可真是大喜事啊,都是皇上鴻福齊天,佛祖庇佑。”一邊說著,神色之間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猶疑,頓了頓,還是道:“不過蘇嬪醒過來怎么會突然之間流產呢?本來本宮聽說了妹妹醒過來的消息還大喜過望,沒想到接下來就是……唉……”一邊轉向太醫問道:“蘇嬪流產前的胎像可有什么不對?”
“這個……卑職有罪,卑職失職,卑職奉召趕過來的時候,娘娘已經……沒有診過娘娘小產之前的脈象,所以也不清楚啊。”劉太醫一邊忙不迭地請罪,一邊暗叫苦,我們有什么錯啊,誰讓你們不早去叫人的,趕過來的時候早就什么都晚了。
蘇謐眼淚又無聲地流下來,花容慘淡,泣不成聲。
“好了,好了,”眼見蘇謐一聽到提起自己剛剛失去的孩子,又忍不住傷心,齊瀧打斷皇后道:“這次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臣妾覺得蘇嬪這次的流產有些蹊蹺,不如召見何太醫過來一起問問呢?”皇后在一旁遲疑了片刻,咬了咬牙,還是說道。
皇后她自己未曾生育過,而且對醫道也不是很了解,可是也知道挨了一劍對胎兒會全無影響不太正常。上次她命令玉蕊去傳詔何零,可是偏偏何零當值結束,回家去了,今日索性把人傳來,就在這里問個清楚。
“能有什么蹊蹺?”齊瀧略微不耐煩地道。
“妹妹先前受傷的時候都沒有什么小產的征兆,可是如今醒過來反而小產……只怕有所不妥啊,畢竟事關龍裔,干系重大啊,皇上。”見齊瀧有些意動,皇后連忙又道:“而且我看妹妹身體一直不好,也許是有什么隱患疾病也說不定,可是要早早治療才好。何太醫一直負責為妹妹診脈,叫他過來也可以與幾位御醫一起商討一下,多了解妹妹的身體狀況,便于以后休養,這也是為妹妹的身體著想啊。”
這一番話說得入情入理,有條不紊,齊瀧也也覺得在理,點頭道:“也好,謐兒的身體一直不好,如今又受了重創,應該由他們幾個好好商討一下,也拿出個可行的方子來,好好調理調理。”
蘇謐不禁變了臉色,她本來計劃著打發走了幾人,召來何零再利誘威逼,加以收服,務必使得他的疑惑不敢泄漏。可眼下皇后和齊瀧都要擺明了在場的,讓她如何行事?
皇后為什么堅持要召何零?她是知道了什么?該怎么辦?
皇后臉上看不出一絲端倪,她已經飛快地吩咐身邊的人道:“快去把何太醫找過來。一定要找過來。”
玉蕊連忙應是,轉身去了。
齊瀧看見蘇謐的臉色不好,還以為她依然為孩子傷心掛懷,擔心她舊傷未愈,又要傷心過渡,連忙安慰道。
蘇謐勉強笑著應對,心里卻飛快地轉著諸般念頭,該怎么做好呢?
一時之間,房中諸人神色各異。房外單薄的月光撒落下來,依然是滿地月華如水。
外面的天色已經是凌晨的時分,可冬天的太陽一向出地很晚,已經到了上工的時間,外面還是灰蒙蒙地一片,太醫院的御醫何零此時剛剛走出家門,在去太醫院的路上,他一邊搓著手,一邊感嘆,“這個鬼天氣……”
正拐到一所小巷子里,卻猛地見到面前佇立著一個高挑的身影。
“誰?”何零大驚失色。強盜嗎?
來人的身影似乎要融入夜色之中了,他轉過身來,就在太醫還沒有來得及呼救或者移動的一瞬間,一道閃亮的刀光劃過,一片圓潤的光芒彌散開來。
就在同時,太陽升了起來,在這晝與夜交錯的一瞬間,讓人也分不清那眩目一片的,是刀光還是日光。
來人微微側過頭,光暈籠罩在他的臉上,勾勒出清秀的輪廓和面容上縱橫交錯的舊傷痕……
天上的浮星還依然在影影綽綽,仿佛倒影天下眾生,浮塵萬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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