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田茂何嘗不想早日離開海南，只是因為剛剛接到嘉獎，而且，士兵們因為連日來只能勉強填飽肚子，現在走路都成問題，根本無法在規定時間內完成集結撤離，所以，他才會回復那樣一份電報。

“以山本的為人，他絕對不會真將我們棄之不管，或許是自己多慮了，”他正這樣安慰著自己，忽然鼻子抽動了兩下，不禁一臉疑惑的站了起來。又深深的嗅了兩下，他自語道：“奇怪，這香味？”

“川勝！”他忽然大聲喊道。

“閣下！”他的副官川勝田多立刻從旁邊一間屋子走了出來。

“廚房在做什么呢，好香啊，你去看看。”

“哈伊！”

隨著山本越來越不像話，供應的補給越來越少，體恤士兵的澤田茂也削減了自己的用度。當然了，他不削減也不行，因為聯合艦隊供給的食品里面并沒有什么好的食材。至于從當地“收集”，澤田茂開始倒也動過這個心思，然而，在發現只是徒勞之后，不忍心饑餓的士兵為自己的食欲還要付出額外的體力，他終止了這個項目。

這幾天一直喝稀飯，吃罐頭、餅干，這肚子對于天然香味不是一點兩點的敏感，所以，三米外的廚房里，廚師小林彥一才將花生倒入油中，澤田茂便食指大動起來。

川勝很快回報：“閣下，小林正在炒花生呢。您聞到的是花生的香味。”

“花生？”澤田茂很隱蔽的吞了吞口水，說道：“聯合艦隊昨天有提供花生嗎？啊，我可有一段時間沒吃到花生米了。”

這花生自然是田村浩勝孝敬的，而私下收了他五斤花生的川勝一直在等著付報酬的機會呢，他趕緊說道：“花生是田村聯隊長一大早送來的，說司令官這段時間辛苦了，要給您改善一下伙食。”

“不是聯合艦隊配給的嗎？”澤田茂一愣。

“海軍那幫家伙連餅干都要克扣我們的，怎么還會如此好心。反正在他們心目中，我們就是一幫窩囊廢——”

“夠了！”澤田茂臉色已經變了，他忽然大吼道。

川勝嚇了一跳，趕緊低頭畢恭畢敬的站好了。

澤田茂臉上神色陰晴不定的一陣轉換，幾秒鐘以后，他問川勝：“田村送來的花生，他從哪里搞來的？附近的村莊，支那人不是把東西都搬一空了嗎？”

“我也不清楚。閣下，我昨天去第20聯隊的駐地，發現了奇怪的事情。”

“嗯？”

“第20聯隊的士兵好像沒有受到補給削減的影響，他們一個個都活蹦亂跳的。”

“什么？真有這事？”

“是。”

澤田眼睛瞇了起來，他想了想說道：“嗯，你去給第20聯隊發封電報，讓田村過來見我。”

“哈伊！”

第20聯隊駐扎在二十公里以外的七坊鎮，兩個多小時以后，田村在一個小隊士兵的護衛下，坐著一輛牛車趕到了。

門口站崗的鬼子看見了那頭拉車的牛，一個個口水那個流的，眼睛都冒綠光了。

許是從他們的眼神中覺出了不對，田村讓手下將牛車一直趕到了指揮部門口。澤田此時正好在幾個佐級軍官的簇擁下走出指揮部，他和田村等人在門口相遇，看見了那輛牛車，眼神變得詭異起來。

田村看見他，立刻下令停車，然后跳下車跑過去，恭敬的鞠躬行禮，說道：“閣下，您找我。”

澤田先是富有深意的打量了一下那頭牛，這才把目光轉向田村，意味深長的說道：“田村君，你干得很好啊！”

田村裝作聽不懂，嘿嘿的笑，說道：“一切都賴司令官指揮有方。”

“進去再說吧，把牛也牽進來。”

“哈伊。”

澤田將田村帶進了會議室，讓田村坐下，他說道：“田村君，聽川勝說，你們聯隊的士兵一個個精神很好哪。嗯？你們是不是在七坊鎮找到支那人的糧食倉庫了？”

田村訝然，趕緊搖手：“沒有，沒有，司令官閣下說笑了。”

“那是怎么一回事呢？”澤田眼睛瞇了起來。雖然因為法不責眾還有歷史遺留的問題，他沒辦法改變部隊現狀，但是這并不意味著他會容忍手下背著自己做一些小動作。

田村顯然明白這一點，他神色變得恭謹起來，站起來再鞠一躬，說道：“閣下，是這樣的……”

田村能當到聯隊長一職，自然知道在這種情況下什么當說什么不當說，而經過他的修飾加工，黑田誠一郎和支那人做生意，那完全不是個人行為，而變成他為了解決部隊生存危機而臨機一動想出的自救辦法。至于他和郎云頭人會晤一事，那是萬萬不會提及的。

田村十句話里面倒有八句是真的，所以，澤田雖然覺得事情不會這么簡單，但是卻只能選擇相信。等田村講完，他冷哼一聲說道：“侵略軍和被占領地區的當地人做生意？田村，你這創舉還真是讓人驚訝啊。”

田村聽他這么一說，面色一整說道：“閣下，天皇陛下不是一直提倡大東亞共榮嗎？我這么做，其實就是充分理解了天皇陛下的苦心為了改變我們皇軍在支那人心目中的面貌做出的嘗試。事實證明，嘗試是成功的。閣下，海南攻略本是海軍的那幫家伙發起的，可是，您看看他們現在都做了些什么？閣下，要論打仗，我們大阪師團或許不行。但是要說到治理占領地，我們還是有先天性優勢的。”

澤田冷笑：“先天性優勢？你指的是做商販嗎？”

“這個——”田村臉紅了。

“你對大東亞共榮的理解或許是對的，但是有一點請注意，我們和支那人始終都是敵人，所以，在滿足口舌之欲的時候還請多動動腦子，支那人為什么同意和你們做交易。難道你覺得支那人對皇軍的到來會拍著手列隊歡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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