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治雄自認為已經足夠重視饒國華了，不過他顯然還是低估了對方。或者也可以這么說，他根本就沒料到學兵軍偵察兵的能力會這么強，他們的一舉一動其實都在監視之中。重視偵察尖兵的作用，這最初源于歐陽云對特種兵的熱愛。狼牙成立至今，已經成了日本人的噩夢。狼牙的作用，學兵軍的軍事主官們都深有感觸，于是他們也開始在自己的部隊里組建類似的部隊，而偵察兵變得這種理念的體現。

二十分鐘過去，保安團順順當當的登上了南岸，山村治雄沉不住氣了，即刻下令全軍前往渡口。為了今夜的搶渡，山村做足了準備工作，光是征集的漁船就多達四五百艘。如此多的漁船已經足夠他一次性將本部六千余步兵悉數載過去了。而只要這六千人能夠成功登上南岸，那么學兵軍再想收復馬當必然會難上加難。

“日軍開始登船，人數在五千人左右——對，他們現在都簇擁在三號江段，”偵察兵的聲音在饒國華耳中響起，他猛的站起來拿起另外一只話筒，沉聲道：“屠波，開始！”

炮兵陣地上，屠波早就等著了，聞言他立刻拿起了一只擴音喇叭，高聲喊道：“兄弟們，發射！”

炮兵們早就各就各位，炮膛里也早就塞進了炮彈，他喊聲未畢，性急的學兵已經按下了擊發按鈕。于是漆黑的夜里忽然綻放開一團火光，隨即，一團火球騰空而起，向日軍獨立第13旅團的登船場飛了過去。這一枚炮彈就好像一個信號，“咄咄”的發炮聲響起，此起彼伏崩開的火光將炮兵陣地上方的夜空都映紅了。一個個火球接二連三奔一個方向而去，所過之處，夜空一片血紅。

山村治雄站在江堤上，就著一只手電筒不時的看表，又不停的催促：“快點，快一點！速度！”忽然，他心有靈犀的抬頭朝西南邊望去，隨即在一聲沉悶的發炮聲中臉色劇變。“八格！”他只覺得自己一顆心忽然掉進了冰窟窿，隨即撕心裂肺的喊道：“停止登船，臥倒隱蔽！”此時，最先登船的鬼子已經開始了渡江。因為刮的是西北風的緣故，他們先聽見山村的嘶喊這才聽見了發炮聲，而等他們抬起頭來時，天空中飛行的火球已經達到了上百個，而最近的已經發出了破空的尖嘯。

對于鬼子兵而言，此刻沒有比這種尖嘯更讓他們膽寒的聲音了。眾鬼子慌成一團，紛紛嘶喊著：“炮擊！”“支那人向我們開炮了！”“快，快往回劃！”“完了，完了……”炮擊來得太突然了，而因為前面保安團順利的渡過江去的原因，他們一度緊繃的心弦本來已經完全放松了，如此一來，這輪炮襲給他們帶來的心理沖擊便越發的大。

有炮彈砸落在江面上，火光迸現，“轟隆隆”的爆炸聲響起，一艘漁船被爆炸掀起的巨浪頂翻，二十余鬼子當場有人被彈片射殺，臨死前發出了凄厲的慘叫。其他人則掉落江里，他們立刻被冰冷的江水凍得直打哆嗦，不少人驚恐之下失去理智，開始凄惶的慘叫起來。

成百上千的炮彈相繼落下來，有的直接擊中漁船，有的擊中江面，還有的則砸在登船場鬼子人群中。火光綿延成一片，爆炸聲此起彼伏，被炸中的鬼子哭爹喊娘，沒被炸到的掉頭就往江堤上奔，不少人被撞倒在地，隨即被無數雙腳踩踏過去，他們的慘叫聲被爆炸聲屏蔽，不少人直接被活生生的給踩踏致死。

“不要亂，臥倒——不，快趴到江堤背面去——”山村還算冷靜，發現學兵軍的炮火太過猛烈，意識到就地臥倒在江灘上那就是被炮火撕碎的命，立刻下令所有人撤到江堤背面來。他倒還算是勇敢，狂風暴雨般的炮火面前居然不顧手下的勸阻強自站在原位指揮。只是因為夜晚的緣故，他的指揮效果究竟有幾何卻很值得商榷。

忽然一聲尖嘯由遠及近，他心中一凜正要臥倒，他身邊的幾個手下已經先后撲了上來，然后他就覺得身邊忽然亮起刺眼的火光，然后腦袋瓜一疼，隨即就失去了意識。

這一輪炮擊足足持續了四十分鐘還多，而因為有偵察兵在對岸幫助校正彈道，所以打擊的精度十分高，給獨立第13旅團直接造成了將近四千人的傷亡，而再加上被踩踏致死和受傷的，最終活著離開的鬼子還不足一千七百人。

沒戴鋼盔的山村腦袋上中了一枚彈片，雖然僥幸未死但是卻從此變成了白癡，這給日軍的撤退增添了一絲詭異成分。被擔架抬離時小鬼子坐在擔架上哈哈大笑，落在那些如喪家之犬一樣逃離3號江段的鬼子兵耳中，這笑聲就好像來自地獄一樣，讓他們心中涼颼颼的，腳步也就越發的快了。

饒國華接到對岸偵察兵的大致報告，他郁結的心情總算有了一絲舒緩。他知道，在一定時間內，他可以專心致志的考慮當面戰事，而不需要擔心小鬼子的援兵了。

澤田茂稍晚一些接到報告，老鬼子傻傻的坐在那里，肩膀上披著的軍大衣掉落地上也沒有察覺。山村向他報告將于今夜渡江以后，他就一直坐在辦公室里等待。他原本滿心期望能夠等到一個好消息，孰料最終傳回的卻是這樣一個噩耗。

第13軍的參謀長櫻井省三少將陪他一起等待前線戰報，見狀有些擔心，站起來走到他身后幫他將軍大衣撿起來重新披上，輕聲道：“閣下，也許我們應該給予中村大佐更大的信任。”

澤田茂搖了搖頭，澀聲道：“馬當看來注定是守不住了。櫻井君，我在海南和支那人打了相當長時間的交道，對他們頗有研究。論戰斗意識，支那人并不比皇軍差。看來，必須促成大本營早日實施秦嶺作戰。我以為這將是帝國解決支那事件唯一的出路——”

這個跳度有點大，換做其他人根本聽不懂，好在作為第13軍的參謀長櫻井有權知道一些比較隱秘的情報，他依舊輕聲道：“閣下，學兵軍真的難以戰勝嗎？”

“現在確實很難。”

“可是帝國的空降部隊并不成熟。”

“不成熟也得試一下，而且現在是最好的機會。只要中村和內山聯隊能夠在馬當打得更堅決一點，那么這里將會成為所有支那人最關注的地方。這個時候帝國發動秦嶺作戰，將更能起到奇兵的作用。對付學兵軍，我們只能以華制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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