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少帥正和王卓然還有于學忠商量著發給歐陽云的電報如何措辭,成小山進來報告,說劉多荃求見。_()狼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滅了這起兵禍,讓東北軍人真正的領會到了狼牙彪悍的戰力,王卓然看得眼熱,便提議張少帥向丁一要人。王卓然的本意是加強少帥身邊的安保力量,不過這種事丁一卻做不了主。最終,還是在鄒黑的建議下,他讓成小山等教導團的狼牙脫離原編制,歸建第八軍團司令部。張少帥立刻委任成小山為自己的副官并接替苗劍秋警衛旅旅長一職,成小山立刻走馬上任,接手少帥的安保工作。劉多荃找過來,警衛旅的值班士兵便先向他報告。
劉多荃雖然沒有縱兵參與“叛亂”——因為歐陽云的堅持,這起兵變已經被定性為叛亂,但是以張少帥的眼力,他如何看不出來其中有他的影子。而因為劉多荃曾經擔任過他的警衛部隊的指揮官,算是他的保鏢,他以為即使何國柱和繆澄流會反對自己,劉也不會,故,反而對劉做出這樣的選擇越發的傷心。本能的,他黑著臉說“不見”。王卓然見狀看向丁一,朝他使個眼色然后勸道:“49軍并沒有參與叛亂,不見似乎不妥。現在都半夜了,劉軍長此時求見,可見他的誠意。”丁一此時已經弄清楚了參與叛變的部隊番號,他也知道劉多荃在其中扮演的什么角色,但正如王卓然所說,劉多荃此時求見本身就是一種態度,他想了想以后也勸道:“副總司令,見見沒關系的。總司令的意思是,只要肯抗日的,我們就要團結。我聽說49軍打仗不含糊,如此可見,劉軍長在大義上還是拿住了立場的。”張少帥直言不見未嘗就沒有試探丁一態度的意思,這次叛亂,繆澄流還有何國柱等人為自身利益拉他的虎皮起事,最終他們自己固然咎由自取,但對東北軍還有他也是不小的傷害。張少帥可以想見的,經歷此事以后,東北軍再不復一個整體,他的威信也受到了極大地損害,這是他難以原諒劉多荃的主要原因。當然,劉多荃現在釋放出了善意,他哪怕是為了東北軍這個整體,其實也必須選擇接受。于學忠跟著也勸道:“老劉是有不對的地方,但看在他多年為您鞍前馬后的份上,我以為就再給他一次機會——此事了,老弟兄可沒幾個了。{友上傳更新}”聽他們這么說,張少帥順著臺階就下來了,道:“好,那就見見,聽聽他都說些什么。”
涉及六個師超過三萬人的騷亂,居然半天時間就被平息了,劉多荃獲悉繆澄流還有何國柱以及罪魁禍首苗劍秋被狼牙所抓,他悵然若失,老半天才醒過神來,對圍攏在身邊的幾個心腹道:“我說事情怎么會搞成這樣,原來被別有用心者給利用了?”兵亂最盛的時候,劉多荃的幾個手下心癢癢,都有分一杯羹的意思。因為有這樣的想法,這個結果便讓他們越發感到驚悚。原106師師長沈克道:“早先我對狼牙還不以為然,今天算是長見識了,這究竟是怎樣的一支部隊?”劉多荃擺擺手:“現在不是討論這個問題的時候,都說說看,我們接下來怎么辦?”
“我們聽軍座的!”沈克等人異口同聲道。
劉多荃苦笑:“讓你們提建議,你們卻什么都聽我的,我堅持南進,你們也會跟著我走嗎?”
“我們聽軍座的,”沈克等人依舊執先前之詞。
劉多荃搖頭:“別睜眼說瞎話了,就是你們同意,下面的士兵也不會全聽我的。備車,我現在去求見總司令。”
“軍座,現在狼牙的人就在憲兵司令部,總司令會不會被他們控制了?”沈克提醒道。
“不會的,總司令在大局上從不含糊,這件事確實是我們做錯了,繆軍長和何軍長太急了,選在大戰的當口發動,總司令怎么會任由他們胡來?”
劉多荃誠意倒是足夠,一個人就站到了張少帥面前,見到張少帥,他敬禮以后低頭奉上自己的道:“多荃愧對總司令多年的教誨,請您責罰!”
張少帥的臉黑著,他哼了一聲道:“現在知道自己錯了?!那么知道自己錯在哪里了嗎?”
“不該誤會總司令的決心,不該聽信小人讒言,沒有及時勸勉何軍長和繆軍長……多荃錯得太多,愿聽從總司令處置!”
聽他一口一個總司令,張少帥眉頭深蹙,喝道:“你口口聲聲說自己錯了,但是我看你根本就沒有悔改的意思。現在,我是學兵軍的副總司令,你卻依舊沿襲以前的稱呼,怎么?你還覺得我決定易幟是錯誤的嗎?”
劉多荃低頭不語。
見他依舊執迷不悟,張少帥深深心痛,恨鐵不成鋼的道:“好好動腦子想一想,想想我們在西安還有重慶、緬甸的日子,再想想現在?論抗日之決心,我從不以為東北軍遜色于任何部隊,但是,打仗并不是有決心就成。打仗需要武器裝備,士兵們需要吃飯穿衣,離開了東北?我們從哪里得到這些?歐陽總司令和學兵軍同仁不計前嫌,愿意分一杯羹給我們,讓我們繼續保持抗日的夢想,我們應該心懷感恩,而不是整天疑這疑那——何國柱和繆澄流不了解我,你在我身邊那么多年,你也不了解我嗎?別以為我不敢下了你的軍長,對其他人我或許力有不逮,但是對你,我想我的話高鵬云還有沈克、劉翰東還是會聽的!”
張少帥的語氣越來越嚴厲,劉多荃額頭上不禁泌出了黃豆般大小的汗珠——“抬起頭來,看著我,捫心自問,真知道自己錯在哪了嗎?”張少帥繼續喝道。
劉多荃抬起頭看了他一眼,低聲道:“屬下真知道錯了,屬下誤會了總,副總司令的決心!”
“丁司令,49軍雖然沒有參與叛亂,但是據我所知,劉多荃也有份參與何國柱和繆澄流的合謀,怎么處置他,你說下總司令部的意見,”張少帥轉對丁一道。
丁一眉頭挑了挑道:“我們只認事實,49軍既然無人參與叛亂,那么在我們看來劉軍長便無罪。”
“那就多謝丁司令了,劉多荃,丁司令愿意放你一馬,還望你好自為知!”
“是,多荃多謝丁司令!”劉多荃轉對丁一道。
丁一嘴角一抽動,卻沒有說話。
劉多荃抹了把頭上的汗,問張少帥:“總,副總座,不知道老何還有老繆他們——”
“怎么?自己屁股上的屎還沒擦干凈,都有閑情管他們的事了?”張少帥冷笑著嘲諷道。
劉多荃訕笑:“大家畢竟兄弟一場!”
“怎么處置他們這是總司令部的事,你就不要過問了,本來我還指望著三天打到九江城下呢,現在這么一鬧,我看能穩住針線就不錯了。對了,高鵬云那里你給我帶話去,此間事了,總司令部不會再予追究,但事可一不可二,下次再有這種事發生,我首先饒不了你們!大敵當前,不想著同心抗日,居然搞窩里斗?!這種親者恨仇者快的事情,我絕不愿意再看到。”
張少帥對劉多荃嚴詞厲色,固然有他發泄個人感情的成分,但更多卻是做給丁一他們看的。丁一對此也心知肚明,他此時已經不想繼續呆在這里了,但是便在他準備連夜返回的時候,前線傳來的一個情報卻讓他不得不留了下來。
情報是池觀星的人送過來的,就在南昌城內發生叛亂的時候,九江日軍一個聯隊的兵力突進到了武寧縣官蓮鄉。他們血洗了官蓮鄉,然后就消失在了武寧縣的山野間。等池觀星的人接到報告趕到那里的時候,全鄉已經沒有了一個活人。游擊隊員們看到鬼子連七八十歲的老人和尚不足月的孩子都不放過,一個個義憤填膺。一個大隊的游擊隊員循著日軍留下的痕跡追蹤過去,結果遭遇伏擊,全大隊五百余人,最終只有三十余人逃了出來。
池觀星在情報上寫道:“該股日軍行蹤飄忽,出招全不按套路,而且極其毒辣,所過之處雞犬不留……目前已經有兩個鄉五個村子遭到了血洗,遇難百姓五千余人……”情報首先被交到張少帥手中,他看完臉色鐵青,狠狠的朝劉多荃面前一摜道:“看看,看看你們做的好事,要不是你們這么一鬧,小鬼子哪來這樣的機會?!”
在張少帥看來,如果不是高鵬云遲滯進攻速度,那么日軍根本抽調不開兵力,自然也就不會發生這種慘案。
劉多荃拿起電報看了看,臉色煞白,怔怔的說不出話來。
丁一從他手上拿過來看了看,眉頭一蹙,一股怒氣在雙眸里燃燒了起來。他狠狠的將電報朝桌子上一拍,森然道:“和這幫畜生沒什么好講的,唯有以牙還牙以血還血,看來我們還必須在這里待一段時間才行。鄒黑,立刻給總司令部去電,轉告情報內容,再請求作戰命令。不把這些王八蛋滅了,我心難安!”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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