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玄武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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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慕白坐著小馬車,晃晃悠悠不急不忙的往自己家里而去。龐飛辦事,他放心,二十個百騎軍士足以收拾薛仁貴了;武媚娘辦事,同樣不需要操心。
要是到了這種程度武媚娘仍不能擺平薛仁貴,那她就不是武媚娘了。
秦慕白自己思忖著不禁暗自發笑,有這么個老婆,還真是省心省事。自己想要做什么,她總能知道。一切皆可意會,不必言傳。
和聰明人處事,安逸;有個聰明的老婆,更是舒坦吶!
回到家里,秦慕白徑直回到自己的房間,仆人取來火爐,清茶煮上,捧起兵書來細細研讀。
最近幾天,玩樂得有點瘋了,武藝沒練兵法沒讀,是該適時的沉淀一下自己了。一直以來,秦慕白都覺得身為一個男人,每天都要精進自己才是最重要的。運氣是這世上最神奇的東西,但往往也是最不可靠的東西;機會從來只眷顧有準備的人。
看了一個多時辰的書,秦慕白寫下了十數頁筆記,全是關于對于這兵法的理解與詮釋,以及許多不明白的地方。李靖的兵法,果然博大精深,于細微處見真章,全是來自于實踐的東西,頗為有用。
結合自己在21世紀的軍校中學到的軍事理論與軍事思想,秦慕白將它加以領悟與升華,頗有心德。基本上,讀一頁兵書不過數百字,秦慕白寫下的筆記卻有千余字甚至是數千字。讀的進度不快,卻是嚼得極細體會頗深。
轉眼已到午時,秦慕白下到樓下,和妖兒她們一起吃過了午飯,然后回房小睡了一個午覺,起床繼續讀書。下午時分,府里來了人。秦慕白走到窗邊一看,只見武媚娘正在下車,車邊跟著一騎,正是薛仁貴。
看到此景秦慕白不禁微然一笑:媚娘果然厲害!
于是下了樓,武媚娘與薛仁貴便在正堂了。看到秦慕白,薛仁貴面露愧色,迎頭單膝來拜:“薛某慚愧!”
“起來。”秦慕白上前托他手肘,微笑道,“薛兄,非是秦某定要為難你,只是……罷了,我也不知該如何說。總而言之,身為一個男人,我不忍看到婦孺受苦。”
薛仁貴站起身來,慚愧的搖了搖頭,嘆息道:“是我太過矯情與執拗了。武東家一席痛罵,讓某茅塞頓開。至今日起,某愿追隨將軍,唯馬首是瞻!”
“不必如此。”秦慕白道,“我從來沒想過要把你招納到我的麾下,為我所用。”
薛仁貴微自一愣:“那將軍是何用意?”
“我看好你的武藝人才,也敬重你的品格德行,希望與你成為莫逆之交,僅此而已。”秦慕白十分真誠的說道,“既然是朋友,見到你有難我豈難不施以援手?可惜,你好像一直都在誤會我,認為我無事獻殷情,非奸即盜是么?”
“是薛某太過小肚雞腸了……”薛仁貴低著頭,說道。
武媚娘嫣然一笑道:“好啦,你們兩個大男人何必如此扭扭妮妮?薛大哥,非是小妹要叼難你讓你難堪,實則你這樣,讓柳大嫂母子吃苦自己也一直深陷泥淖郁郁不得志,令人痛心啊!慕白真的只是一番誠意與好意,想讓你有個施展才華的機會。同時,慕白也從來沒有什么歪心思。他只是個將軍,當然敬重武藝出眾的人才了,其實本就是如此簡單的事情呢!”
“是,是薛某不識抬舉不諒人情……抱歉!”薛仁貴轉身,又對武媚娘拱手賠罪。
“嘻嘻!”武媚娘笑道,“好啦,你肯回心轉意就好了嘛!男兒志四方,一世榮華皆要靠自己去創造。慕白也從來不施舍于人的,最多只能給你引薦一回。方才我也跟你說了,吳王府準備出納征武榜,征集武勇之人入府為將。這可是大好的機會,你須得珍惜便是。”
秦慕白說道:“順便說一句,吳王請了許多軍中老宿做為參評,選評是公開的,也是十分公平公正的。雖然你是我的朋友,我與吳王的關系也不差,但要想成功入選也須靠自己的真本事。我唯一能幫你的,就是把我的火云駒借你一用。”
“多謝將軍!某,定不負將軍!”薛仁貴重重抱拳,鄭重道。
秦慕白微然一笑:“臘月二十三,你自己去吧!”
“好!”薛仁貴沉聲應諾。
“在此之前,你且先住在媚娘那里,就當是為了嫂夫人與孩兒。大丈夫能屈能伸,你有什么委屈都先憋著。等你參選上吳王府的軍官,自會有住處與俸祿。”秦慕白點頭微笑道,“薛兄,日久見人心,你會明白的。”
薛仁貴咬了咬牙,濃眉輕鎖拱起手來道:“秦兄,武東家,你們的一番熱誠與厚恩,薛某沒齒難忘!”
“朋友之間,不必如此。說不定某一日,我秦某人就需得你來襄助的。”秦慕白微笑道,“有什么需要,盡管開口,不要再矯情了。就把媚娘家當作自己家才好。”
“好。”薛仁貴終是展顏一笑,“那某就不打擾了,且先回去照顧拙荊。”
“好,我也就不留你了。改日得閑,我們再聚首痛飲共謀一醉。”秦慕白笑道,“不過薛兄,你的酒量可得早些練起來才是。”
“某酒量雖是不行,若與將軍對飲,舍命相陪。”薛仁貴重重一抱拳,“告辭!”
“好走!”
薛仁貴走了,秦慕白輕吁一口氣,對武媚娘笑道:“媚娘,真有你的。”
“小事一樁!”武媚娘笑道,“其實薛仁貴這種人挺好對付的,他的矜持就像是一層窗戶紙,捅過了就什么都好說了。你派人將他抓來,就已是捅破了他這層窗戶紙。這時,他要么勃然大怒與我們翻臉,要么會放下矜持坦誠相對。顯然,薛仁貴是一個實誠又厚道的人,他選擇了后者。我沒費什么唇舌就將他說服了。當然,其中不乏柳大嫂的功勞。”
“此事就此塵埃落定了。”秦慕白點頭微笑道,“其實帶薛仁貴一起走,也是我的想法。等到了襄州相處一兩年下來,他自然會知道我的為人。其實,我還有點舍不得百騎那些人。我辛辛苦苦調教出來的一批精銳,還有一些過命交情的生死兄弟,都要落下了。”
“你這么一說,我倒想起一事。”武媚娘說道,“龐飛將薛仁貴帶來時,曾肯求我幫忙說情,讓你帶他和那些百騎的兄弟一起走。”
“此事,談何容易啊?”秦慕白擰了擰眉頭道,“我不是沒想過,但確實難辦。百騎可是皇帝的私人勛衛,哪能輕易外派?此事我都不好向皇帝開口。”
“嘿嘿,你不好開口,就讓高陽公主替你開口啊!”武媚娘笑道。
“她?”秦慕白一笑,“算了吧,她和這種事情從不沾邊的。”
“你好笨哦!”武媚娘笑道,“你就讓高陽公主去找皇帝哼哼,說自己也時常需要人保護,就讓皇帝把龐飛等一干人派給她不就是了,皇帝還能不答應?再然后,這些人歸了高陽公主,她要送給誰還不是她說了算?”
秦慕白不禁心中一亮:“你的意思是,讓高陽公主開府?”
“開府?”武媚娘怔了一怔,“這我倒是沒想過。但身為一個公主,身邊有個數十人衛隊,不算過分吧?”
“是不過分。”秦慕白想了一想,緩緩的點了點頭,“照你這么一說,還真是可行……”
“放心哪,皇帝現在對高陽公主是有求必應,這區區一支衛隊肯定會愿意給的,百騎本來就是替皇家服務的嘛!”武媚娘說道,“只要皇帝給,那他心中也有數,高陽公主這是在替你要的人。試想,公主擔心遠行駙馬在外的安危,送一只衛隊給他提供保護,也是出于關愛的人之常情,并不為過嘛!如此,此事便合情合理了。皇帝非但不會怪罪,反而會心中欣慰,認為你們情深意篤可堪信賴。”
“妙啊!媚娘,你真是足智多謀。”秦慕白哈哈的笑,霸道的捧起她的臉在她的紅唇之上連親了幾口,“真是多謝你了!”
“咦,討厭!”武媚娘惱火的伸手掐了他兩下,“你還有心思樂了,現在我提起高陽公主這四個字,就心里泛酸!”
“嘿嘿,不酸不酸,來,我削個水果給你吃,讓廚房給你做甜品來。”秦慕白笑嘻嘻的將武媚娘哄得坐下,還諂媚的替她捏了捏肩,說道,“辛苦你了,武東家。下午要是沒事,就在這里陪我讀書好么?”
“讀書?可悶了,不陪!”武媚娘嘴一撇,悻悻的道,“你下午就沒別的安排了呀?”
“接連幾日吃喝玩樂,我也該安心讀一讀書了。李靖給我的兵法還只讀了幾頁,真是博大精深,好多不懂的地方。我還真想去府上請教呢!”秦慕白說道。
“那就去唄,我陪你一起去,呆在家里未免太悶了一些!”武媚娘笑道,“久聞衛公李靖大名,我還真想去一睹真顏呢!”
秦慕白想了一想,點頭:“好,一起去。”
稍后不久,二人稍做準備便啟程往衛公府而去。李靖崇尚節儉從不收受禮品,因此秦慕白只捎到了兩壺自泡的藥酒當作見面禮。李靖和秦叔寶一樣有著風濕與腳疾,想必會喜歡喝這類藥酒。只不過李靖的腳疾并非全是風濕一類,而是早年受過刀劍之瘡,因此一時怕是難以痊愈了。
二人到衛公府,門子已是認得秦慕白,便放他入內了。李靖正在堂上讀書,聽聞秦慕白前來仿佛還挺高興,遠遠就在呵呵的長笑:“慕白,你來了啊!”
“拜見衛公!”二人一起上前參禮。
李靖看了武媚娘一眼,呵呵的撫髯笑道:“慕白,這位就是你的紅顏知己武姑娘吧?”
“武照見過衛國公。”武媚娘款款的施禮道。
“好,好,真是金童玉女珠簾碧合的一對人兒,不錯。”李靖笑道,“快坐。今日大雪天寒,你們怎么想到來我這老頭子家了?”
二人便坐了下來,秦慕白拱手道:“前日得蒙衛公賜書,回去后細加研讀,有許多不明之處,因此才特意登門求教。若有叨擾之處,還望衛公海涵。”
“嗯,好。”李靖點頭微笑,“老夫曾多次聽皇帝陛下提起,秦三郎資質出眾勤學克己,是個可造之材。說吧,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
秦慕白便起了身走到李靖身邊,將自己的筆記拿出遞給他,并一一指給他看,有哪些不明白的地方。
武媚娘乖巧的起身:“衛國公,小女子就不在此叨擾了,到府里隨意走走可以嗎?”
“好,去吧,請隨意。”李靖呵呵的笑道。
武媚娘施了禮便走了,李靖笑道:“慕白,你福緣不淺哪,有這樣一個知書達禮又聰明能干的紅顏知己,須得珍惜才是。”
秦慕白不禁笑道:“衛國公只看了一眼,便已知曉她知書達禮聰明能干?”
“呵呵,人生面相,活得年紀大了見的人多了,自然能一眼看出。好了,閑話休絮,且待老夫看看你的手札。”李靖說罷,就微擰起眉頭,細心的翻看秦慕白的筆記了。
秦慕白靜靜的站在一旁,時時往爐中加一下炭或是添些茶水,并不出聲打擾。
過了半晌,李靖突然面露驚疑之色看了秦慕白幾眼,好奇心大起,快速的翻看起筆記來。
“怎么了,衛公?可有不妥之處?”秦慕白問道。
“別急,待老夫細看。”李靖揮了揮手,表情也凝重了幾分,看得越發細致了。
過了半晌,李靖突然將他的筆記合上重重一拍:“妙啊!果然是可造之材,天資奇高啊!”
“這……”秦慕白愣了一愣,“衛公,可是在下做錯了什么?”
“沒有,你非但沒有做錯,反而做得非常之妙。”李靖頗為興奮,長吸了一口氣語音鏗鏘的道,“老夫看了你的心德與注釋,頗有見底。有許多地方,讓老夫都有一些茅塞頓開之感。你很聰明,懂得舉一反三,并敢于質疑。放著是一般人,因為老夫的名頭擺在那里,定不會質疑這兵書中的任何字句,也不敢班門弄斧的提出自己的見解。你卻敢于懷疑敢于創新,實在是大善、大善哪!”
“這……衛公真是太過譽了!晚輩對于兵法一竅不通,只是憑著想當然的揣測姑妄言之。衛公切勿當真。”秦慕白連忙拱手道。
“不不不,你在這手札中提出的一些想法與念頭,實在是非常大膽非常有創意。能將死書一紙上的兵法領悟到這樣靈活的程度,老夫也是聞所未聞。慕白,你絕對是個為武而生的天才!”李靖連番感慨道。
秦慕白慚愧的笑了笑,不言語。心中卻道,我只是看得入神,一時禁不住將自己以前學的現代化軍事理論與思想結合了進去,加以完善與改進罷了。唉,可恥的剽竊啊……居然把李靖誆成了這樣,罪過,罪過!
“慕白,你回去,再好好的讀完《玉帳經》,像此前一樣放任你的想象力,詳細的寫下注釋與見解。讀完之后,將手札拿來交予老夫,讓老夫細細拜讀。”李靖說完停頓了片刻,眼中閃過一抹頗為興奮的精光,沉聲道,“或許,玉帳經還可以更加完善一點!”
“是,衛公。”秦慕白一抱拳應了下來。
“他日,這《玉帳經》就不是我李某一人獨著了,其中也有你秦慕白的心血與功勞。”李靖哈哈的笑道,“想必,它必能成為一部兵家至寶曠世奇書!慕白,你可真是一員福將、天才的福將啊!”
“呃……晚輩一介末流,對兵法一無所知,蔫敢與衛公相提并論沽名釣譽?”秦慕白尷尬的咧了咧嘴,心道:這要是傳了出去,人家肯信我也自己也不肯信哪!……啊呀,真是造孽!
“無妨無妨!”李靖呵呵的笑道,“暫不管這些,你且先回去好好讀書。切記,手札要寫得詳細一點。此外……你的字可不可以寫大一點啊?老夫眼神不是太好。你這是用什么筆寫的,字如蠅頭如此細小?”
“呵呵,好,晚輩知道了。”秦慕白呵呵的笑,拿出幾管自己親手制作的鵝毛筆給李靖,說道,“衛公,這筆沾墨即可書寫,相對于毛毫軟筆會寫得快一點輕松一些。如若著書立作書寫量大,定會事半功倍。”
“嗯,但是個有趣的物什。好,老夫就收下了,定會試試的。”李靖饒有興味的笑道。
“那晚輩就不多作打擾,就此告辭了。”秦慕白施了禮,在外面叫來武媚娘,二人一起拜別。
李靖看著秦慕白若有所思似在猶豫,待他們走后也終是未再發一言。看著二人漸行漸遠,李靖撫著長須微瞇著眼睛,緩緩的點了點頭自言自語道:“后生可畏啊,皇帝陛下真是慧眼如炬,秦慕白的確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我那下半部《玉帳經》,是否也該傳他呢?”
回程的車馬上,武媚娘道:“慕白,李靖真是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
“嗯,你怎么突然說這個?”秦慕白好奇的問道。
“你們二人在堂上敘話的時候,我就在他家中閑逛,與那老仆閑聊。”武媚娘說道,“有什么樣的主人,就有什么樣的下人。我在外行商,經常都是先旁敲側擊的了解對方的。李靖的府中很簡樸,可見他富而不奢望而不驕,家中的仆役也很隨合低調,待人接物一團和氣沒有半分的架子。李靖可是當朝第一大功臣,無人可及。可他卻能做到這樣謹小慎微,實屬難得。往往,越有真本事的人,才越會這樣謙虛謹慎。李靖,是個不錯的英雄。”
“喲,你厲害嘛!”秦慕白笑道,“小小年紀一雙眼睛卻如此老辣了。”
“嘿嘿,你這是夸我,還是損我呢?”武媚娘笑道,“好啦,我做這些還不是為了你?我只是想知道,李靖是不是一個實誠人,是不是真心真意收你為徒傳你兵法。如今看來,他的確是一個可供信賴之人,你就好好跟他學兵法吧,將來必有大成!”
秦慕白盯著武媚娘,呵呵的笑了。
“你干嘛這么傻盯著我笑?真瘆人……”武媚娘故作恐懼之狀,往旁邊閃躲。
“你——就你!別跑,快讓老子啃一口!”秦慕白哈哈大笑的撲上去,不由分說的將她抱進懷里重重的親了幾口,笑道,“這么棒的賢內助,不使勁的疼一疼,怎么行?”
“討厭哪,登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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