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字珠璣

卷二創業不分古代現代第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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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看女誡？！”

聽到凌漠宸這樣問。他的口氣里帶著一絲難以置信，一絲訝異。其實對他而言，如果是以前的夏紫漓，他肯定覺得看女誡是理所當然的事。然后醒過來的時候，帶著太多的不同轟轟然霸占進他的世界里，以至于讓他覺得這樣循規蹈矩的事由現在的夏紫漓做出來是多么的不可思議。

然而，他心底又有些微的欣喜，仿佛是初春破冰的那種乍然感，悄悄然占據他的心房。滿當當的，卻又悄悄的讓他毫無察覺。

此刻怒意正滿的夏紫漓自然也聽出了凌漠宸口中的詫異，她幾乎像是被燙著的小貓一般跳起來嚷道：“好笑？我怎么不可以看？我就是要看看這種亂沒道理的書究竟是怎樣迫害人的！”

她覺得凌漠宸的詫異像是一根針狠狠的刺中她心頭，天知道她究竟是發什么瘋竟然想到為了他而去翻出女誡這本鬼書來看！她一定是瘋了，一定是瘋了才會被凌漠宸這樣的嘲笑。

對，在她眼中就是一種難言的嘲笑，她像是一個小丑一樣被他盯著，嘲弄著。她必須為了自己起碼的尊嚴而做些什么，哪怕是處于理智的邊緣而口不擇言。

“迫害？！”凌漠宸聽她這樣說，又見她瞪著圓圓杏眼鼓著腮幫倔強看著自己，他覺得自己快被這個小女人逼瘋了。他恨恨的拽住她的手腕，迫得她不得不貼近于他：“你究竟想要我拿你怎么樣？”

他說的恨恨，卻帶著一絲無可奈何。夏紫漓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眸死死的盯著他。微翹的唇角緊緊的抿著。

你究竟要我拿你怎么樣？

她覺得這是她聽過的最最諷刺的話語了，凌漠宸是在覺得她無理取鬧。可她是在無理取鬧嗎？這個家里，不論凌漠宸，還是她的公公、婆婆，為什么每個人都有那么強烈的控制欲，希望別人生活在他們的命令之下？

小蘭也好，小威也罷，他們不過是個孩子。孩子的天性不就是玩樂嗎？他們憑什么在口口聲聲說是為了兩個孩子好的同時又給他們無盡的痛苦與折磨？

夏紫漓心頭猶如有萬千的思緒閃過，快得連她自己都抓不住，最后她終于慘然一笑，緩緩開口道：“我只想要活得自自在在的，我沒有做對不起任何人的事，為什么要這樣錮著我？錮著小蘭和小威？”

“自在？！”聽她這樣說，凌漠宸不覺臉色一變，他忽然覺得一直以來至今仿佛都是在自作多情一般。他一心想著保護她，待她好，給她最好的……這些都是他在自作多情，她居然說她想要自在！

凌漠宸的臉色變了幾變，他多么想剖開這個小女人的心看看她究竟在想些什么！他的心頭滑過萬千的話語，卻最終是僵在后頭，只是咬牙硬著臉一字一字的說道：“不準再接近小蘭和小威！”

說完，他也不等夏紫漓再說些什么，便恨恨的一轉身頭也不回的疾步走了出去。

看著凌漠宸絕情離開的身影，夏紫漓不覺呆呆的愣在原地。她覺得他離去的每一步就仿佛是踩在自己的心頭一般，那樣重，那樣疼，疼得她幾乎要窒息了一般。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終于才回過神來一般癱軟在地上。手指滑過掉在地上的書本，她的唇角勾出一絲嘲諷的笑意：“我可以為了你而學著看女誡，而你什么時候才能理解我呢？”

她的聲音暗啞且低潤，混合在綿長的蟬鳴里，仿佛綿綿的囈語。

再說凌漠宸生氣離去后，并未有出府去衙門，而是將自己關在了書房。只留下在外面一臉恐慌的巧兒從簾外偷看到自家少夫人傷心絕望的樣子，一時沒忍住自己的眼淚也“唰”、“唰”的落了下來。她在門外絞著帕子，想進去勸勸夏紫漓，卻也知曉此刻必須讓她一個人單獨待著。

怎么會這樣，都怪自己太沒用了！她暗暗地自責著，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守在門口，不讓人進去打擾到夏紫漓。她知道自家少夫人肯定也不希望被人看到這樣不堪的一面。

“巧兒姐姐……巧兒姐姐……”小威隔老遠的就瞧見巧兒心神不寧的模樣，想了想，便打算過來問她發生了什么事，看是不是舅舅又欺負了嬸嬸。

“啊？”沉在自己心思中的巧兒被小威忽然的出現給嚇了一跳，等看清楚來人是小威時，她這才慌慌張張的說道：“小威少爺，您怎么來了？”

見她一臉慌張的樣子，凌以威狐疑的看了看她，又抬頭看了看跟前緊閉的大門問道：“嬸嬸呢？在里面嗎？我方才好像見到舅舅回來了！”

“少夫人。呃……在里……不，不在里面，她出去了。”看著與少爺酷似的撲克臉，巧兒不覺眼神游移的瞟向別處，總覺著有種無所遁形的感覺。

“出去了？！”小威見巧兒一副明顯的心虛說謊的樣子，也不戳破，就故作失望的道：“這樣啊，那我進屋去等嬸嬸回來吧！正好我也可以趁這段時間把書再溫習一遍！”

他說著沖巧兒晃了晃手中的書本，一副小大人的模樣，仿佛真是的要進去看書一般。

“別……別進去！”巧兒被他這樣一詐唬，不覺露了怯忙拉住小威道：“少夫人在里面正難過呢，小少爺還是別進去打擾她了。”

“難過？！”凌以威聽巧兒這樣一說，不覺深皺起了眉頭，難怪方才舅舅一進書房就怒氣沖沖的樣子，連自己都實在忍不住偷偷溜了出來，原來是真的欺負嬸嬸了！

想起昨夜看到嬸嬸哭泣的難過樣子，凌以威頓時覺得自己胸口填滿了正義感，他要為嬸嬸去找舅舅鳴不平！

走了幾步，他又住了腳，轉而又向屋里跑去，趁巧兒一不留神之際直接偷溜進了屋子。

“嬸嬸……”他一進屋便瞧見夏紫漓呆滯的癱軟在地上的模樣，心頭也沒來由的一酸，幾乎是帶著哭腔的喊道。

“小威？你怎么來了？”凌以威突然的出聲將夏紫漓從悲傷中驚醒出來，看著自己失態的樣子，她不覺連忙站起身來想理一理衣裳。哪里知道可能是跪坐在地上太久的緣故，她這樣猛的一下站起來，竟有些吃不住，又猛然一歪幾乎要整個摔在地上。

“嬸嬸！”見自己嬸嬸又快要摔倒的樣子，凌以威嚇了一跳。趕忙哭著跑過去想要扶住她。

好在夏紫漓后被就是軟榻，又加上小威及時的拉住她，這一來她倒也并未真正摔倒。穩好身形，她努力沖小威笑了笑，這才扶著軟榻靠躺了下來，又將小威抱道榻上坐到自己的旁邊。

“嬸嬸，舅舅欺負你了嗎？”。凌以威看著夏紫漓半干的臉頰問道，想了想，他又努力用自己短短的手臂圈住夏紫漓道：“嬸嬸不要怕，以后小威長大了會保護你的。”

“好啊，那嬸嬸等小威長大！”夏紫漓覺得心頭暖暖的，不覺也伸手抱住了凌以威小小的身子。

要說方才她確實是為了凌漠宸對自己的不理解而傷心難過，然而此時看到凌以威揚著小臉擔憂的看著自己的樣子，她忽然又覺得自己是多么的傻。單純為了一個凌漠宸而把自己弄成這樣真的值得嗎？

她還有好多的事要做，還要好好陪著小威，陪著小蘭，這樣消沉、絕望下去除了給人看笑話，還能干什么？

想到這里，她不覺手上更加用勁的抱住小威。忽的，她覺得腰間好像被什么硬物硌住了，不覺低頭一看，才發現小威手中拿著一本書。

“你才從書房過來嗎？”。夏紫漓奇怪的拿過書本看了看，發覺小威手中拿著的竟然是自己昨兒夜里在桌上看到的那本簡單標注的《四書五經》：“你現在在看這本書？”

“恩。”見夏紫漓不再露出像方才那樣讓自己難過的表情，小威一下子也覺得精神了好多，乖巧的點頭應道：“舅舅說要多看書，還給我布置了功課的，讓我們好記下第三篇，明兒還得檢查呢！”

他解釋著，感覺到夏紫漓松開自己而有些不舍。嬸嬸身上香香的，身子也軟軟的，他這樣想著，不覺又偷偷往夏紫漓身邊挪了一點。等確定自己緊挨著夏紫漓后，他這才滿足的笑了笑。繼續道：“小威很棒哦，可以全部都背下來的。”

“哦，那小威可真是太棒了！”夏紫漓聽小威這樣說，不覺微微皺了皺眉，她自然是知道這種死記硬背幾乎是將小孩讀書的樂趣毀得一干二凈，但她也知曉小孩子是需要鼓勵的，最不可以打消他們的積極性，要一步一步的引導。

“那小威明白文章里說的意思嗎？”。那歪著頭假裝很困擾的問道。

“知道的，”小威點了點頭說道：“書院的先生現在在教弟子規，每天都要檢查的。不過舅舅說意思也是需要記下來的，所以每天回府里，舅舅會給我將書上文章的意思，再讓我記下來。”

天啦！聽小威這樣說，夏紫漓不覺倒抽了一口冷氣，除了背就是背，小威的生活幾乎被書本全部占盡，這還有什么快樂而言？

想起昨天夜里小威看著自己說希望自己以后可以帶著他一起玩的時候，那樣怯怯卻又充滿了向往的樣子，夏紫漓不覺鼻頭一酸，險些要落下淚來。

她必須要為他們做點什么，夏紫漓在心中暗暗地想著，她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小威本該快樂的童年就這樣葬送掉。她甚至可以想象到多少年以后的小威，同現在的撲克臉凌漠宸一樣，對人充滿了控制欲，完全不顧別人的感受！

她只要用想就覺得這太可怕了，她真的必須做些什么。也許明天該去小威說的那個行知書院看看，她倒是很好奇書院的夫子究竟是怎樣給孩子授課的。

“那小威真是太棒了！”夏紫漓在心頭打下了決定，因而低頭看著小威贊賞道。

小威聽到夏紫漓這樣稱贊自己，不覺越發的挺直了背坐在她身邊。頓了頓，想起自己此次來的目的，不覺摸了摸鼻子道：“嬸嬸，舅舅是不是看到那個小泥貓不高興了？要不我拿去偷偷藏起來，這樣舅舅就不會欺負嬸嬸了！”

聽他忽而提起那只泥貓，夏紫漓不覺后背一緊，原先上揚的唇角也僵在了原處。抬眼朝窗外看了看，昨兒夜里那只泥巴小貓就是被凌漠宸那樣狠心的捏碎了扔了出去，今兒她在窗外找了好久也沒找著。

她該怎樣跟小威說呢？是告訴他實話說泥貓被凌漠宸扔了嗎？可這樣該多傷孩子的心。都說小孩子的心是極其脆弱的，大人很無意的一個舉動他可能深深的記得一輩子。

亦或是先哄哄他，等日后自己再偷偷做一個泥貓？可這樣的話自己等于是在欺騙孩子的純真，都說孩子好騙，可越是這樣才越不能對他們撒謊，否則，當有一天他們明白真相時受到的傷害就越大。

“呃……小威，是這樣的……”夏紫漓兩廂權衡之下，實在不知道該怎么同他解釋已經發生的一切。

“被舅舅扔了嗎？”。看著夏紫漓吞吞吐吐的樣子，凌以威張著一雙幽黑的眸子緊緊的盯著她問道：“被舅舅扔了，對不對？”

果然是早熟的孩子！夏紫漓在心里暗嘆一聲，隨即點了點頭承認道：“是的，都怪嬸嬸沒用，沒有保護好我們的秘密，小威不要告訴小蘭好不好，這樣她會很難過的？”

頓了頓，她又補上一句：“就像剛才嬸嬸難過那樣難過，小威希望看過小蘭難過嗎？”。

凌以威睜大眼看了夏紫漓好一會兒，這才眨了眨眼，隨即十分失落的低下頭輕聲說道：“不，小威不想妹妹難過，也不想嬸嬸難過。”

他的樣子仿佛是丟了全世界最重要的寶貝，看在夏紫漓眼里萬分的心疼，卻又不知該說些什么。畢竟小孩子的世界太過單純，她怕自己說太多會毀壞到他們對未來美好的期盼以及對這個世界美好的向往。

見夏紫漓抿嘴默不說話，凌以威以為自己又把嬸嬸弄難過了，故而慌忙抓住夏紫漓的手仿佛宣誓一般說道：“小威真的不會告訴妹妹的，嬸嬸不要難過。”

頓了頓，仔細的想了想，仿佛找到了一個非常恰當的詞語，他這才抬起頭死死的看著夏紫漓道：“以后小威要像三舅舅一樣厲害，這樣就可以好好保護嬸嬸和妹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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