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大娘方放下酒,便聽見門口處傳來聲音:“大伯。”鄂大娘一回頭,卻是常客崔錦書,只是他平時來都只帶了一個小廝,這回卻是帶著好幾個從人,但鄂大娘知道他與蘇諾悠交好,便迎過去說道:“崔少爺,里面坐。”
崔錦書卻是眼眸瞇動了一下,看著崔義玄似乎有些好像是在看什么他不愿意見到的東西一樣,很隱忍,但這樣的神色只是一閃而過,很快,他便笑著走到了崔義玄身側,滿臉笑意的說道:“大伯,你也來這里吃東西呀。”
崔義玄若無其事的笑道:“是呀,聽說這家小店很有特色,便想離行前,過來嘗嘗。”
“原來如此。”崔錦書應了一句,就在他們說話的功夫里,鄂大娘已經進去請蘇諾悠,一走進院里她便開始大聲的叫嚷道:“小悠啊,崔家少爺來了。”
“哦。”蘇諾悠應了一聲,卻是從廚房里走出來,鄂大娘知道崔錦書來了,必要點些菜,便進了廚下幫忙,見蘇若塵與蘇氏兩人也是無事的在那里切著菜,便自撿了菜蔬開始去院里打水清洗。
蘇若塵側眼瞧見蘇氏臉色還是如之前那般崩的緊緊的,雖是心頭萬緒,便也只抿了一下嘴沒有說話。
蘇諾悠這廂才進了廳里,就聽到崔錦與與崔義玄正在說話:
“錦書啊,你帶著這么多人出來吃飯,卻不像你平日里的作風呀?”崔義玄看似隨意的問著話。
“那里,大老爺有所不知,三少爺本來是打算著請蘇家兄妹一起去城外的福香寺里晉香游玩賞梅的。”崔錦書還沒有說話,身后已有一個仆從搶了話,崔錦書立時回首看了一眼說話的人,那眼眸里全然也無平日里的溫和。
“原來是這樣。”崔義玄卻是笑了起來,輕聲說道:“那便去好生玩玩。”
“崔兄好意,小弟心領了,只是在下家中事多,恐不方便出門。”蘇諾悠卻是立時拒了,聽到他說話的聲音,崔錦書與崔義玄一同回頭瞧著他,崔錦書又未說話,之前那個搶話的仆人卻是繼續說道:“我家少爺早就想好了,這才帶了我們幾個過來,準備留在店里給蘇夫人幫襯的。”
崔錦書原本一直放在桌上的手不由自主的微微的些顫抖,為了掩飾自己的失態,他只好順了又順自己發冠上垂下的瓔珞,沒有發做。
崔義玄卻是淡淡的繼續說道:“小孩子還是多出去走動,去廟里拜拜才是好的,這樣吧,把你娘請出來,我與她說。”
“謝夫子關愛,只是此事與娘親無關,只是在下想在家里學習一下家中的營生。”蘇諾悠卻是連連推卻著,這時候卻聽蘇氏從身后說道:“什么事?”已端著一個湯煲走了出來,崔義玄立時說道:“錦書想邀你家兩個孩子一起去晉香。我看很好嘛。”
蘇氏的臉色微微呆了一下,卻還是立時微笑著,溫言說道:“諾悠,你便帶著若塵與三少爺一起去吧。”
“娘,我難得休次假,我想在家里陪著娘與妹妹多說說話。”蘇諾悠這時候雖不知道他們在擺弄什么,卻是不愿意就這樣離開的。
蘇氏看了一眼他的神色,終是下定決心般的說道:“你先去吧,晚上回來,娘再與你說話。”蘇諾悠與她對視了良久,這才應了一聲,進院里去喚了蘇若塵。
兩人出來以后,崔錦書只帶了自己貼身的小廝,其他人都留在了店里給蘇氏幫手,看著他們走出店門,崔義玄才望著蘇氏笑著說道:“我這個侄子實在識趣,小兒郎們都出去了,我們也好,述述舊。”
蘇氏瞧著他雖笑容如是春風一般,卻止不住覺得心里發涼,好在素來了解他的性子,過于好名,卻不屑做出什么欺騙婦人之舉,因此想到他之前說會為自己保密的話,這才覺得心里安了幾分,更是不想惹怒,只得虛應的笑了一下,才說道:“我進廚房做些小菜給你下酒。”
崔義玄大笑而嘆道:“沒想到,我居然有幸能嘗到你盧綠萼所做之菜食。”
“你是客人,我打開門做生意,也只好伺候著了。”蘇氏淡淡的應了一句,這才轉了身進了院里…….
同一時間的崔錦書與蘇諾悠,蘇若塵雖正漫步在街頭,卻是三個人一個也沒說一句話,不但如此,還隔著都有一尺多寬的距離,走了良久崔錦書才輕嘆道:“我還是太天真了。”
街頭到處都是熙熙攘攘,他這一聲輕嘆也掩沒在雜聲里,身側的兄妹兩人都沒有留意到。
終于走到了車行,崔錦書顧了車,便按排自己的小廝坐在了車廂外面,自己與蘇氏兄妹兩人坐在車廂內,崔錦書輕嘆著說道:“我今天本來沒打算著來邀你們一起出來游玩,是有人與我說,這里的梅花開了…….罷了,千算萬想,我不該忘記了,大伯當年曾向盧家提過親。”
“你……”蘇若塵與蘇諾悠俱是一驚,同時出聲,卻又同時互相看著對方。
“呵呵,我早就知道,我們是表兄弟。”崔錦書輕聲說道,卻是拿眼瞧著他們兩人。蘇若塵立時轉動過來,崔誠的夫人盧氏與她的娘親都是范陽盧家的女兒,這樣一算,他們與崔錦書正然是表親。
“娘雖然去了,但我在盧府長大,時常聽里面的人說起,與娘最交好的人便是綠萼姨娘,還說當年若不是她施以妙手回春,娘根本拖不到我出世,我還是她親手接生的。”崔錦書輕聲說著,隨開了車簾看著外面的道路。
正坐在他對面的蘇若塵看到接連有幾輛馬車從他們的馬車旁側身而過。竟是超過了他們的馬車,向著前方一路飛馳而去
“不對。”蘇諾悠突然說道,瞧著崔錦書與妹妹的詫異神色,他方說道:“他們的馬車上有重物撞擊鐵器的聲音。而且很多。”
聽到這句,蘇若塵與崔錦書臉色也有些微變了,這時候鐵,還是屬于比較貴重一些的,主要是制做兵器,尋常人家是尋常制不出幾樣鐵具的農活器物的,這樣用馬車拉,卻不知道要多少。
蘇諾悠說完就一頭鉆了出去,身子一側,坐在了那車夫旁邊。蘇若塵便也跟著鉆出去,卻是沒有地了,只能探個頭,如此視線卻是開闊了許多,只見前面數十輛馬車飛快地向前馳騁。只見那些馬車似乎想將其中的一個馬車圍起來。
“這幾位客人,我看我們不要趕去湊那個熱鬧了!”此刻這座駕上的車夫也是常年駕車之人,立時也看出不對勁這處,趕緊停住馬車,然后說道:“我看前面那車上,準是出了什么事!我這就將車避開,換個路道,送你們去福香寺便罷!”
他說著將車往右擺,徑自取了另一條道。蘇諾悠雙眸一瞇,立時一個飛躍,已立在了車下,輕聲說道:“你們且回轉,我去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
車夫搖搖頭,便要調轉車,卻在這時候,崔錦書一挑簾子探出了身子,他沒有蘇諾悠身型靈巧,坐不到他之前所坐的那個側面,只是說道:“蘇兄上車來,我們一起瞧瞧是出了什么事。”
那車夫立時說道:“客官,小人不敢去,小人可是拖家帶口的,是一家子的指望。小人命雖賤,卻不可有什么閃失,還請體諒則個。”
崔錦書立時從袖里拿出一枚銀錠子,點頭笑道:“我們只遠遠瞧著便是,你無須擔心,我們自個兒也不愿有什么閃失,不必擔心,離著遠些,有什么,咱們即刻回轉便是。”
蘇諾悠卻是不想讓他與蘇若塵隨自己犯險,立時一躍回了車沿上立著,然后說道:“咱們這便回去吧,有什么好看的。”
“快看。”這說話的卻是蘇若塵,原來只在三人躊躇的這片刻功夫,那些車輛已發生了變化,蘇若塵一直在凝神觀察,不似三人正在說話分了神,卻是瞧了一個分明,這三人一抬頭凝神望去,立時都是神色有變,車夫明顯的嚇的倒吸了一口涼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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