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言情
186何處可話凄涼
186何處可話凄涼
華秀出了門,徑直去了馬廝,取了自己的馬,揚身上去,騎著便要出去,眾人跟之不上,最后只有勒武搶了一匹馬,追了上去。這時候邊城里還有些涼,不過已經下了前后幾場疏疏的冷雨過后,跑在街道上,也能嗅到淡淡的泥土腥味,只是他卻只是順著那樣的氣味,向外催著馬飛而去,勒武跟在后面,也不敢亂叫嚷,只是不停的追著,因為才是戰后,群多兵士們,所以街上行人百姓并不多,
華秀只是催著馬,一路奔向了自己的駐地,華秀的駐軍指揮處是在城外的大悲寺里,大悲寺中植有梅花千余株,所以還沒有到大悲寺,便能看見那一片紅艷的花,平時華秀也覺得雅致的行,但現下的光景里,他卻只覺得心煩,只覺得心煩,他手上的傷還沒有包扎,他用力帶著韁繩,血正順著他手慢慢沿著韁繩滑出,卻又一點一點的讓韁繩吸了進去,山間風大,帷帽上的流蘇被風吹得飄飄拂拂,由山門至大悲殿,大悲寺中此刻卻冷冷清清,偶然聽到隱約傳來一聲半聲梵唱,便如深處山中的空谷幽寺一般。
華秀一口氣奔到了寺院之前,早有士官過來迎接,華秀一個飛揚,跳下了馬,然后一揚手將馬鞭丟給了迎接他的小侍從官,只是那上面濃重的血腥味,還是驚的侍從官雙瞪微眨了一下,但他看著華秀的神色不對,問也不敢問,正在這時候,正好見著勒武來了,趕緊迎上去說道:“勒大人,將軍......”
勒武還未答話,忽聞殿中一聲磬響,便如冰裂乍然,在幽靜中塹然劃出,令人心神一激。山中靜謐,仿佛極遠極遠處依稀有悶如遠雷的三聲,聲音太遠太低,讓勒武疑心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但立時周圍的侍從官們個個神色警醒,全身都緊繃著,仿佛一群蟄伏于草叢的獵豹,隨時可暴然而起。但寺院幽靜,唯輕風徐徐,唯有近處的血腥之氣更加濃冽。心思尚未轉完,忽一陣風過,吹得那樹葉漱漱作響,便如電光火閃,一道黑影形若鬼魅,疾勁帶起氣流銳不可擋,那疾風“唿”得撲過近華秀。
眾人立時受驚而起,華秀本來就有些恍惚,居然一時悴不及防,只呆了一呆,這樣的時候,那里是能發呆的?
就在那瞬間,已見那黑影如一只巨鷹,迅雷不及掩耳直撲過去,所有的人猶未反應過來,已經聽到悶鈍一聲,正是利器刺入皮肉,只見那華秀的身形晃了一晃,幾乎是同時有人大叫:“有刺客”一側的士兵皆已飛身直撲過來,但未及撲到,便有三四人跌了開去,腥紅的血濺灑一地。
勒武看見這樣的情況,連他這樣鐵打的漢子,都覺得身子一軟,想到華秀在這樣關鍵的時候,出了這樣的事,對突厥整個戰況的影響,還有那些虎視耽耽的人群,幾乎要昏闕過去,唯見青影一閃,那刺客并不與他們纏斗,劍芒一吐,竟繞過一名侍衛,勒武看見這樣的情況,不及細想,趕緊提起隨身短刀迎上,只聽“錚”一聲響,劍鋒正正被那勒武的短刀擋住,那勒武手勁一沉,刀鋒下挫,那刺客變招奇快,劍身上挑,那劍身極韌,竟彈得彎起,蕩了開去。他無心戀戰,長嘯一聲,忽然反手抓起一名侍從小兵,那些侍從小兵身手敏捷,武功皆是不低,可是被這刺客似是信手一抓,竟就被抓住胸口要穴,全身酸軟,再也掙動不得半分。那刺客如擲小兒,舉起便向那勒武擲去,這幾下兔起鶻落,快如鬼魅。
勒武念及袍澤之情,終是沒有踢出去,說時遲那時快,那刺客左手快如電,已向后疾退,幾個起落,已在數丈之外,一眾士兵極是沉著,立時便有數人去追趕刺客,余下人拱衛華秀,勒武此時只覺得五內如焚,一面察看華看傷勢,一面頭也不回的囑咐同袍:“不必追了,快快知會大家鳴警。”便有侍衛從懷中取了鳴鏑射出,那鳴鏑帶著尖銳的嘯音,愈響愈高,拔至極高處,聲調突變,崩然一聲脆響,爆散開來,這樣的鳴鏑顯是特制,甚為獨特。不過片刻,城中亦有同樣的鳴鏑射起。
立時從里面又沖出了一些兵士們,他們看見華秀受了傷,也是一驚,立時擁了過來,勒武這時候就是他們的最高將領之一了,但在現場他就是唯一了,他看了一眼一周的士兵,只能讓他們先將華秀扶了進去,再命人去請醫士過來。一直躲在一側的知客僧們,這時候才敢探著頭出來瞧了一眼,只見那一地的血腥污在佛門的靜地上,他們看著還有一臉悲憤的突厥兵們,他們聽不完全懂他們的話語,卻也是知道是有人刺傷了他們的將領,想到突厥人的兇殘,要是少了將領們的彈壓,只不定要發生什么事呢,不由齊聲吟了一句佛號。
突厥士兵們還在慌亂之中,所以也沒有留意這些僧人的行為,這時候隨軍的醫士已經讓請來了,他們努力的想要把華秀胸前的匕首啟出來,只是那刺客用的手法狠毒,正讓那鋒刀扣在了骨間,他們又不敢使勁,華秀迷迷糊糊里也不知道怎么的居然說了一句漢語,他們聽不懂,但在一側的勒武聽懂了,他說的話是:“夫人,你讓我拿你怎么辦才好呢?”
勒武的心里一緊,突然間想起來蘇若塵的母親是孫思邈的唯一親傳弟子,勝名之下怎有虛士,何況,她是將軍的妻子,又家學淵博或許也能想到些法子,也是病急亂投醫,他也不及多想,便讓人使了馬去接蘇若塵。
蘇若塵自華秀走后,她便一直坐在地上,看著那一地的碎玉,還有幾點血腥的印子,她只是坐在那里發呆,好半天也沒有一點動靜,不知道什么時候,勒瑞兒從里面探出了一個頭來,看見蘇若塵坐在地上,她沒有說話,只是緊了緊衣裳,從她面前走過,蘇若塵也不知道為什么,有些惡毒的對她說道:“恭喜你了。”
勒瑞兒一時沒有明白過來,蘇若塵再說些什么,她只是瞧了一眼蘇若塵,看著她發髻微亂,看著她一臉憔悴的樣子,她的心里掠過了一絲快意,那樣的神色,又怎么會讓蘇若塵錯過呢,只是她沒有理會勒瑞兒,只是讓她離開了,然后她坐在了那里,有些心酸的長嘆了一聲,好半天才幽幽的說道:“其實,我們都很可憐。他根本就不把女人當人看。”
蘇若塵只是靜靜的坐在那里,慢慢的回憶著兩人之間的過往,只覺得那屋里越來越冷,好像坐在一個雪洞里似的,她沒有說話,只是長嘆著氣,只覺心中酸楚,幾欲落下淚來。十余載酸辛委屈,不能言喻的種種痛楚都在心間掠過。
不知道什么時候,有人沖了進來,對著她吱吱呀呀的叫嚷著,可是蘇若塵卻聽不懂,她聽不懂突厥語,但她知道什么叫認命,所以她一言不發,由著這些士兵將她帶了出去,心里只是想著原來華秀真的要將她怎么樣了,只是他真的會做些什么呢?要做些什么樣的事出來呢?
她不知道,也想像不出來,只能是由著這些人擺布著,一路上的擔心,一路上都的心酸,都迎著山風吹散著,有幾點晶瑩終歸是落了下來,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她讓人帶到了大悲寺里,看著正在那些軍醫的擺弄下有些失去知覺的華秀,她愣住了,一時不知道應該做什么反映,勒武見著她來了,卻只在那里發呆,便一把將她拎到了華秀的身側,然后說道:“將軍,夫人來了。”
蘇若塵也不知道他還能不能聽到這句話,淚已經一直一直的掉下去啦,這時候卻聽耳側響起華秀微弱的聲音:“別哭了,別......哭。”蘇若塵立時驚覺的望向他,見他的手指彈動了幾下,她只覺得心里的酸痛滿滿得要溢出來,華秀只是那樣看著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只是那一雙黑亮深澄的眼睛望著她,如能奪去她的呼吸,之前的種種打算,那些思忖已久的事宜,竟在他的凝視下統統想不起半分來。他的眼睛有如小小兩簇火苗,只一舔,便焚盡了無邊無盡的漠漠荒原,那種摧枯拉朽的熊熊之勢,令得她莫名的害怕起來。可是心意便如飛蛾一樣,竟半分由不得她拿捏,連她自己都不敢信,她竟轉不開目光。輕輕吸了口氣,過了好半晌,才低聲道:“嗯,我不哭了,讓我瞧瞧你的傷勢。”她說了這句話之后,終究抬起頭來,望著他,但見他眼中異樣的神采一閃,整個人生出一種奪目的光華來,叫人不敢逼視。他眼中溫潤如水,有如月華,將天地萬物皆能浸浴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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