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散后,三位皇子被順康帝留下,說有事要議。待其他人都散去后,他招招手讓三個兒子圍到自己身邊,長嘆一聲道:“你們也知道,前陣子暉兒的舉動著實讓朕傷心,但是氣過之后朕一細想,他平日一直循規蹈矩,以他的城府,不是個心懷怨憤卻又不動聲色的,所以朕派人去詳查此事,沒想到,卻查出個讓朕心寒的消息。”
他說到這里突然停住,周圍的氣氛異常膠著,三個人都大氣也不敢出,剛才吃下的酒水全都化作冷汗,浸濕了衣背。
只聽順康帝繼續說:“暉兒被人下了惑蠱,才會做出如此張狂之事,只是不知道,究竟是誰如此膽大妄為,竟敢蠱害儲君,朕已經下令徹查此事。”
尉遲曜忍不住急切地插嘴道:“父皇,目前的當務之急,是要趕緊想辦法解了大哥的蠱毒才是啊!”他也不知是情急還是有意,竟是忘了稱太子殿下,而是脫口而出叫了聲大哥,而后察覺忙叩首請罪。
順康帝抬手拍拍他的肩膀,溫言道:“朕知道你從小心思純良,你是替兄長擔心,何罪之有。”復而臉上露出難解的神色又說,“朕何嘗不急著替暉兒解了蠱毒,但是派往西蘿的人今日來報,西蘿女主蘿素回函稱,暉兒所中之蠱非同小可,必須我們遣一名皇子去協助她研制解藥,方可事半功倍。”
此言一出,三名皇子俱是變了臉色,卻還強撐著不肯顯出自己的膽怯,神情全都很是變幻莫測。尉遲曜忽然膝行幾步以大禮跪拜后伏地朗聲道:“父皇,兒臣愿往西蘿一行,解太子殿下之蠱毒,望父皇全兒臣的兄弟之情,準兒臣替您分憂。”
這番話說得是情真意切,但是順康帝哪里是那么容易會被幾句話就打動之輩,只是虛夸贊了兩句。但是他帶了頭,尉遲昀和尉遲晞也只得上前叩頭表示愿為君父分憂。
順康帝的憂色并沒有消解,又說:“西蘿女主對擇人還有條件,從西蘿回來之人帶回一只金色的甲蟲,據說是蘿族圣物。你們三個今夜交子之時開始沐浴更衣,而后辟谷,待明夜的交子時分,到祈年殿內,金甲蟲會挑選出使西蘿之人。”
回去的路上,尉遲晞一聲不響地在前頭走,忽然問:“秦亦,你知道西蘿是什么地方嗎?”
秦亦回憶著自己在書上看來的,回道:“山河志·西蘿卷有言,嶺山西南有蘿國,北鄰沙澤,東為澤沼,綠蘿江穿境而過,越嶺山而稱凌江。四季不分,終年濕熱,蟲蛇肆虐,多瘴氣。其人多為蘿族,尊女主,熱情好客,恩怨分明,多善蠱。”
“恩,你記性不錯,確實如此。”尉遲晞只輕輕地說了這一句,便背著手又朝前走了半晌才又問:“如果我們要去西蘿,你可害怕?”
“這有何可怕,殿下去哪里,小的自然也跟著去哪里。”秦亦沒搞懂為什么西蘿這么可怕,對于蠱毒這種東西,她向來覺得是無稽之談,說不定根本是皇帝覺得被兒子忤逆很沒面子,所以胡亂找個借口。
不料尉遲晞說的卻不是這個:“遠去西蘿,要經過河南道、岷中道而后渡凌江入嶺中,嶺中歷年皆不太平,路途艱險多盜寇。而后要翻越嶺山,方到西蘿。嶺山終年濕熱,一路蚊蟲蛇鼠多不勝數,植物密布且多毒多瘴。剛才聽說,這次派去的二十名使差,如今回來的只得一人,卻也已經上吐下瀉,被隔在宮外沒讓進來。”
秦亦這才明白,原來這里跟中國古代也差不多,嶺南地區多瘴氣,似乎就是所謂的瘟疫吧,這個自己還真是沒有頭緒,別說這個時空的植物都認識的不多,就算認識自己也不會中醫,終究還是白搭。望著尉遲晞微微顫抖的背影,皇宮是一個最讓人成長的大染缸,沒有點兒能力和魄力,恐怕是活不下去的。但不管怎么樣他還只是個不滿十歲的孩子,心里明白不代表能夠不怕。
二人各懷心思地回到殿中,又為著沐浴辟谷之事忙到天蒙蒙亮才告一段落,秦亦看著尉遲晞跪坐在堂中閉目默誦著什么,囑咐兩個宮女好生伺候,自己準備回房去補充一下睡眠。
不料剛擦拭過身上換了清涼的紗衣,外面便有人來報,說惠妃娘娘宣她去重華宮。她慌忙又翻出一套長衫換上,叫苦不迭地埋怨古代的衣服,捂得嚴嚴實實,大夏天的著實難受,這還不到最熱的日子,真不知道三伏天要怎么過。
也不知道這一大清早的被宣進去,到底是為了什么事,秦亦滿肚子疑問地跟著那個女官匆匆趕去后宮。仍然是初進宮時的那個院子,如今她已經知道,這是重華宮的側門,上次的屋子怕是專門來接待外客,所以常年置著屏風。
這次惠妃沒有讓她等,而是早已坐在屏風后,等著她行過大禮,還是那柔弱的聲音問:“這次圣上要派人去西蘿一行,如果挑上晞兒前往,你有什么看法呢?”
秦亦不明白她為什么巴巴地叫自己來問這個,卻還是字斟句酌地說:“西蘿之行,一是為著儲君的身體安康,二是為著全幾位殿下的手足之情,三更是為圣上分憂,所以無論金甲蟲挑中哪位殿下,都是份無上榮耀。”
屏風后傳來幾聲輕笑,也不知是贊許還是譏誚地口吻說:“不愧是表哥府中出來的人,這張嘴真是會說話,那本宮再問你,若是我有辦法讓晞兒得到這份無上榮耀,你可愿意幫本宮一個忙?”
對于西蘿一行,秦亦跟尉遲晞的交流盡在昨日路上的幾句對答,并未聽出他是否想去,卻真切地感覺到了他的惶恐。雖然此去若是能夠順利回來,定是份不小的功勞,但他年幼且身子單薄,以這一行的兇險,能不能撐到西蘿都是問題,想要掙得賞識,總也要有命回來才是正經。
她垂首盯著地面正想得出神,忽然只覺香風撲面,一弧繡著繁復花紋的裙擺出現在她眼前,她愕然地抬頭,只見一個宮裝女子,面覆薄紗站在她面前,杏眼中透著犀利。
二人眼神只一相接,秦亦便似被人看穿了心思一般,慌忙移開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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