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威如海,槍重如山,獨孤炫握槍雙手虎口已麻,座下戰馬低聲悲鳴,四腿搖搖晃晃,竟似已再無力支撐,便欲跪倒。來襲者一聲冷笑,槍勁借力下壓縱身躍起。獨孤炫頓感一輕,但他沒有回氣,便反手揮槍槍鋒化芒裂空漫天疾刺,一時間來襲者的周身要害邊獨孤炫的槍尖無處不在。來襲者卻將獨孤炫的如雨槍芒視作無物,只是簡單的在半空中一記凌空突刺!
一道眩目的厲電刺痛了每個看到這一突刺的人眼睛。傲然如少年皇帝也不得不瞇起了眼,暫避這一驚天槍鋒的威芒。
獨孤炫感到胸口一陣劇痛,隨即便被小腹中傳來的那莫可抗御的巨力從馬上飛了出去,雙眼一黑喉頭一甜,“哇……”,大口腥血化做紅雨在夜空中點點紛飛。獨孤炫的座下戰馬在這一槍重擊下,慘嘶都沒發出就已被分尸兩爿。
“啪嗒”一聲,發出這一槍的人輕盈落地。手中長槍血色在兩旁的火光中熠熠閃爍。
見到主帥受創,兩旁的蠻族親衛血紅了雙眼,長刀化風,五名親衛提刀縱身,虎吼連連,朝敵人當頭疾斬。
金鐵交錯,一弧凄美的殘月劃亮了火色的夜空。伴隨著這一閃即沒的景色是五對和手臂分開的雙手,還有那四射飛濺的觸目鮮紅和親衛們的悲吼。
西北蠻族,名號突厥,以狼為圖騰,天性崇勇,善武,軍中多是勇猛過人的武將,為親衛者,更是族中一等一的勇士。
可這名周朝大將,一槍便敗五名突厥勇士!
烈火燃燒的聲音,愈來愈響了……
擁有一雙桃花眼的年輕人終于面色凝重了起來:“雖然在地牢里見不到天色,但按小簫簫和小炫炫的八字來算,他們這幾天是有血光之災。可也沒見牢獄之厄的征兆……仲達先生,你也太自信了。”說話間,撤馬,士相連環,竟是都回撤到了漢界內。
馬躍楚河,橫盤推炮。“我自信自然有我自信的理由……”水晶眼鏡下的白凈面孔泛起一絲淡淡的微笑:“自我大周開國以來,猛將如云,上將千員。但在軍方始終享有盛名的,只有‘精忠獨孤’一家……。”
“你!”年輕欽犯眉頭一跳:“蔡孔明!你這個小人!”
監國大人面色如常淡道:“小人又如何?當年紫依公主失蹤一事,你們的所作所為就很君子么?談月離談兄?”
談月離嘴唇微動,終是嘆了口氣:“小湛兒他不會讓事情那樣的。”手指一推,車再撤兩格。
“捉車。”蔡孔明將炮橫移三步:“你們當年推策殿下爭位,不正是因為陛下他那繼承于……咳……的仁心善念么?”將馬再進一步:“將!”隨著棋子敲擊棋盤的清脆聲音,蔡孔明負手立起,轉身踱步窗前:“如果這場仗真是陛下在親自指揮,那一定會如你剛才所愿的……”
“你!!”談月離一驚,左手虛掐,竟是憑空推算了起來。
蔡孔明望著窗外的孤月淡淡道:“為皇者,須懷仁心慈念,行霹靂殺道,威揚四海,王服萬民……陛下以前就是太心軟了,現在……也還是一樣……”
急促的腳步在御書房外響起,太監和侍衛的呵斥聲從門外傳來。隔門一個慌促的聲音:“監國大人!寧州急報!”
“進來。”蔡孔明頭也不回。
門開了,一個滿身塵沙的信使入房行禮:“天關烽火急報!突厥軍敗退絕雁關,我軍追擊中!只是……”
“只是什么?”蔡孔明回過身來,眉頭微皺。
“只是陛下的龍旗還未前進!寧州大火已經越燒越旺了!”信使嘶聲道。
“哦?”蔡孔明微微一驚,隨即道:“突厥大纛可退?雪狼旗可出?”
信使話音里滿是驚惶:“皆未!”
談月離的眸子里滿是不可置信的震驚:“……你……你這個瘋子……絕雁關,寧州城……你……那是兩萬守軍,和十萬百姓啊!”
蔡孔明面上的水晶眼鏡寒光大熾:“退下!”
信使唯唯而退。
“寧州十萬百姓又如何?絕雁關兩萬守軍又如何?”蔡孔明臉若冰霜:“這次突厥為奪我朝糧草,五萬精銳鐵騎!若這火能一把燒盡,帶回我大周數十年后的安寧,那也是值得的!”
“你這是要讓湛兒不義不仁……”談月離感到心內冒起了無休止的寒氣。
蔡孔明望著談月離那猶自掐指推算的左手:“占天卦地,我不如你。但布局謀劃,你不如我。陛下是會名留青史的帝君,這等惡名,自有我來背。”
隼翎破天虎頭盔,在轟然一聲房屋被火燒塌后,那名周朝武將抬起了那隱藏于頭盔之下的面容。剛勁飛聳入鬢的雙眉,堅毅有神的虎目,如雕鑿的俊朗面容卻飛斜著一條驚心怵目的傷痕!
“燁……燁叔……”獨孤炫在親衛的攙扶下艱難地站起了身,咳著血,難以置信地道。
獨孤燁拄槍于地,冷冷開口:“我獨孤家,代代精忠報國……沒有,叛·國·逆·賊!”長槍一擺,正欲殺上。腦后突驚聞一叫:“祁公公!南宮……!”
獨孤燁回身,只見南宮簫一槍刺傷祁公公,飛馬奔回。身后突厥親衛見獨孤燁如此托大,怒吼連連,提刀策馬而出。
“給朕上!”少年皇帝龍袍一揮,數名御前侍衛拔身上前,替下了被南宮簫一槍刺傷的祁公公。原本寬闊的大道上,隨著加入戰團的人數增多,頓時間變得擁擠了起來。即便強如獨孤炫,也不得不一改先前那霸道兇猛的槍勢,轉為了靈活小巧的游斗功夫。
“有……咱家有負圣上重望了……”祁公公以手撫胸,南宮簫那一槍暗含三重氣浪,以他天山派內功之深,也只堪堪化去兩重,被震傷了氣海,牽動全身經絡,陣陣刺痛。
少年皇帝黯然搖頭:“不是你的錯。朕應該聽太傅的教導,讓獨孤將軍和你一起先擒下南宮簫的……”
“不,是咱家辜負圣上了……也不知道南宮簫這小子……他是怎么練成這‘遁去的一’的……”祁公公話語里滿是難以置信。
少年皇帝眉峰一聳:“遁去的一?你是說他練成了紫依姑姑留下的那遁去的一?”
“咳……圣上明鑒……”祁公公朝戰場中一指:“若非如此……他怎能在獨孤將軍的手下支撐到現在?”
蕭湛舉目望去,戰局中正如祁公公所言一般,獨孤燁穩穩占據著上風,可南宮簫總能從千鈞一發的時候頃頃避開,并還以凌厲的反擊。
“陛下,該動手了……蠻人悍武,咱家怕獨孤將軍會有閃失啊……”祁公公小聲道。
“啊?喔……不,再看看吧……”望著場中南宮簫的身影,蕭湛言語含糊地道
這邊蕭湛正猶豫不定,那頭獨孤炫已經下了決心:“拿我鳴鏑來!”
鳴鏑。鳴為響,鏑為箭。一支穿云箭,千軍萬馬來相見。
“突厥雄踞西北,始終是我大周的一塊患疾。我大周兵非不多,將不非廣,國非不強民非不富,卻連年苦于西北烽火,為何?”蔡孔明對著談月離自問自答:“突厥逐草而牧,以篷為家,王帳一年無定,狼騎甲輕兵銳馬疾。我大周以地為本,筑城而居,盔堅墻高矛利。則我軍,絕不可能傾城而出深入那連天如海的草原,和突厥長年鏖戰。”
“所以,你就布了這樣的一個局。”談月離面色已復淡定,斜士飛相,與蔡孔明繼續下著。
跳馬,“其實我感到很幸運,今年的突厥饑荒讓南宮笙也覺得束手無策。”蔡孔明淡淡笑著:“他太強,若我不是稱病不出,又苦勸陛下放棄絕雁,火燒寧州。我也沒有這十足的把握能大傷突厥元氣。”
“但是你應該知道,一局棋,沒有走到最后,誰也不知道輸贏。”談月離毫無表情的玩弄著指尖的棋子。
“將。”蔡孔明望著談月離,冷冷:“有信心?”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