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范圍的皓滅性雷電,以及鋪天羲地的火海火雨,乍現即,不能長久,因為這畢竟是在海上,而且正值暴風雨之時。海終究還是那個海,天依舊還是那個天,終究不可更改,但是那無盡輝煌的一瞬間,卻仿佛連天與海都可以燃燒毀滅。
但是一道比天空中的閃電還要耀眼的光華依舊還在,熊熊如炬,仿佛一道讓人只能仰視的巍然圣光,照亮了凄風冷面中的一大片海域。
只有天命所托之人,才能得天降圣光以降魔辟邪,守護正道。
天命刀已然出鞘,通體綻放矯勝烈日的光華,正持在武無敵手中。
“狂邪翻天”雖然對天人高手作用不大,但是雷暴與烈焰的威力,卻完全足夠給普通天人高手造成致命的重創。武無敵能逃脫此劫,只受輕傷,靠的絕不僅僅是初普的天人境界,關鍵在于他還有天命刀,以及一元天劍訣!
當年武家先祖與云頂天一戰,其實僅僅到了邪王第七劫就分出生死,云頂天雖然以“雷動九天”利用天道制裁之力殺滅對手,但畢竟天道難欺,武家先祖承天命所托,以天命刀反過來吸聚天雷之威,轉化為一式超越“雷動九天”的“穹天之怒”這才得以重創云頂天,逼云頂天以大邪王自戕而死。
所以天命刀本來就有吸聚天雷的特性,加上武無敵從“元天劍訣”
中領悟出的部分奧秘竟然足以將天雷能量圍繞天命刀形成凝固實體,力量蘊而不發。所以如今武無敵手中所持的天命刀,遠遠看去簡直和絕地武士手中的巨大光劍差不多。
武無敵并沒有選擇和先祖一樣借此發出“穹天之怒”只因大邪王畢竟絕非傻子,早在“九天雷動“爆發時,它也在雷電中隱藏、屏蔽了自己的存在,讓武無敵沒能借勢發招。
但無論如何“狂邪翻天”與“九天雷動”兩劫,給武無敵造成的傷害相當有限幾乎無損戰斗力,而如今武無敵晉升天人境界,又將天命刀出鞘,刀上還凝聚了大量雷電之力,每一刀發出,都猶如一道天雷轟落,加上十強武道形成的凝氣分身會同五大兵魂出擊,氣勢可謂一時無兩。
能夠如此連番臨陣突破,除了因為武無敵本身的武學天賦與意志信念之外也是因為他如今正值天命所托,氣運極旺順天而行,事半功倍!
面對如此空前強勢的武無敵,大邪王仿佛已經沒有逆轉頹勢的手段,只能一直陷于攻少守多的處境,刀勁軟弱無力刀光黯淡無光,化為一片漠漠愁云,不斷后退,勉強護住周身!
武無敵攻勢不絕,越打越猛,以無堅不摧摧枯拉朽,打得大邪王刀光散了復聚,聚了又散,驀地全力一斬,天命刀上積蓄的雷霆之威一次性全數釋放出來宛如一天地宇宙中最強烈的閃電直劈向大邪王。
“哧啦!”無數聲似如裂錦似的大響爆發在閃電與大邪王刀光交匯的地方,頓時以勢如破竹,摧枯拉朽之勢將大邪王刀光強行剖開。高凝聚的雷電刀氣,在海上再次造成一場不小規模電解,引發烈焰炸爆,水汽蒸騰。
但是大邪王的刀光依舊與水汽融為一體形成濃郁綿密的一片,武無敵這一擊雖然猶如雷電破空,照亮天際云層,但雷電過后云層依舊如舊。
這種感覺無疑讓武無敵郁悶難言,他這一擊一開始勢如破竹十分順利,給他帶來一種暢快淋漓之感,但最后偏偏就差那么一絲,導致他沒能破去大邪王的守勢,功敗垂成。
開始對方好像不堪一擊,但是最終的結果卻是武無敵沒斬開封鎖。
這樣先暢快后沮喪的落差,令武無敵原本堅定的心境起了一絲細微的波動,更生無名之怒。
“且看你還能守到幾時?”
武無敵將天命刀朝天而豎,借著此時空中雷電不絕,再次吸引一道天雷下劈,附于刀上,揮刀劈出,雷電刀氣向前延伸出一把長逾丈許的白熾大刀,破空之際,仿佛流星劃空,陌芒經天!
但是大邪王的刀勢卻已完全化為一片漠漠黃云,其中怨氣氤氳,恨意綿綿,長恨不息,無窮無盡。
這已經不像是刀法,而更像是借以表達自己內心最真摯最原始情感的刀舞。大邪王的刀,如歌如泣,如癡如狂。
就像一個人受到天地間最不公平的,最沒天理,最無人性的對待,正借刀舞來抒發自己最強烈的怨毒與滔天恨意。
怨天不公,怨地不平,怨蒼生碌碌,怨到天荒地老!
恨天、恨地、恨盡天下蒼生,恨到海枯石爛,蒼穹毀滅!
“你有怨恨,那些遭你屠戮的無辜就無怨恨?還有遭你血咒荼毒了三百年的武家就無怨恨?”感受到對手的刀意,想到武家之仇,武無敵勃然大怒,開口怒斥,出手更強更猛,快如閃電,裂空之聲一開始如同九天雷鳴,但聲響卻又越來越小,漸趨無聲,卻是刀氣越來越顯渾厚凝重,返璞歸真,但其中蘊含的威力卻只有越來越可怕。
背負三百年家仇血恨,心懷滔天怒火,但武無敵卻沒有讓這些左右自己的神志,心神反而越來越冷靜,將仇恨與怒火全部灌注于自己招式中,越戰越勇,越戰越強。
但任憑武無敵攻勢再強再猛,大邪王形勢看似危如累卵,節節后退,但它的刀招刀意,卻始終不破!
只要天地間還有不公平,還有怨恨,這股刀意就絕不會被徹底消滅。越是受到暴力對待,越是受到不公正的打壓,這股怨恨就反而會越是壯大,永不消亡。
此怨幽幽無止境:此恨綿綿,無絕期!
這樣的刀招刀意,或許可以為仁恕之劍所化解消融,或許也可以為公義之刀所制裁克制,但若是存了仇恨與憤怒去對待,以怨報怨,以仇報仇,以血還血,以牙還牙卻只會陷于永無止境的循環反復,幾乎永無破解的可能。
武無敵也心明此理,但是他的家族背負了三百年的仇恨,如今這些仇恨已化為他信仰與力量的一部分,又怎能說拋開就拋開?此時已勢如騎虎,武無敵只能憑著滿腔血勇,手上雷霆巨刀加勁強攻猛打,以期以力強破之余,同時輔以十強武道及五大兵魂,招式變幻如同百龍狂舞,盡從不同的角度向著大邪王罩去曲折靈動,妙絕毫顛,剛柔兼備,盡顯造化之奇。
“好邪異的守招,這樣以怨恨衍化的招意不右持強硬破……”
此時天劍無名已悄然來到海岸邊的一座高崖絕壁上觀戰,在對雙方武技之高感嘆之余,心中也有了一些自己的見解。
或許無名的武功雖然比武無敵弱上許多,但以他的天劍之仁,卻無疑比武無敵更加適合對付大邪王此時的刀招。
正繼續觀戰間,無名驟然發覺身邊不遠處傳來連串兵刃交擊與打斗怒叱慘叫之聲,頓時大吃一驚……
原來隨著越來越多的高手陸續前來觀戰,并將全副心神投注其中,越來越多人被大邪王此時如歌如泣的刀法所吸引,心中越來越是對大邪王的屈居下風而感到不平進而推人及己,漸漸也感受到自己同樣飽受無數不公平待遇,心中有著無窮的幽怨怒氣,淤積于心,憤懣難言。
“憑什么?憑什么我還你早入師門兩個月,你卻處處壓我一頭學什么都比我快上一分,師父也處處偏袒于你,一手“蟠龍十八劍”也寧可傳你卻不傳我”一位點蒼派弟子心中驀地勾起許多平時毫不留意的瑣碎怨氣驟然爆發,一時在他眼中平時和自己情誼甚好的師弟,簡直面目可憎,甚于仇人。
“細正在懸崖邊上觀戰,我只要輕輕一劍風雨之中,誰會注意到…”一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升,他在不知不覺間已持劍在手,向師弟背心毫不留情刺下……
相同的情況,幾乎出現在觀戰的所有人身上,許多不過是睚眥之怨的小過節,一絲絲的小小怨懟,在驟然間無限擴大為不共戴天之仇,更何況原本就有不小仇怨之人。一時只見聶風與斷浪抓對廝殺,緊接著獨孤鳴也加入戰團,隨后步驚云與劍晨也莫名爆發沖突,甚至等閑不出手的不虛也同師弟法顯大動干戈現場一片混亂。
不僅僅是人在廝殺,連山林間的走獸,天空的飛鳥,海里的魚兒也一反常態,絲毫不避風雨雷電,不顧一切瘋狂廝殺在一起。
一只狼正一口咬斷一只小鹿的咽喉,但本該逆來順受,毫無抗拒之力的小鹿卻雙目血紅,兇光畢露,于瀕死之際全力一頂,鹿角豁然刺穿狼眼,透腦而入……
一只蒼鷹利爪洞穿一只野兔的頭顱,但也挨了野兔瘋狂一踹,失控撞上一塊嶙峋怪石,腦漿迸裂……
一只猛虎與十幾只野豬同歸于盡,滿地血腥……
吃草的野牛倒斃于地,因為野草也因無窮的怨恨而變得飽含毒素……………,
天棄我,神佛欺我,但只要我還有一息尚存,只要絕望臨身,心中不甘,就能將心頭的那股怨恨怒火燒破天,以小搏大,以弱擊強,以寡敵眾,挑戰老天爺與漫天神佛定下的規則!
如此邪道,已經幾乎稱不上邪道,而是近乎正道了!
“滾,給老子滾得越遠越好……”
在數百里外的一個小漁村,一個醉漢正發了瘋似的痛罵自己妻兒,逼得自己妻兒在風雨交加的情況下不得不凄凄慘慘地離開家門,遠遠逃出漁村,無家可歸……
那醉漢其實身具武功,性格又暴躁古怪,動輒怨天尤人,四下鄰里竟然無人敢過問此事。
趕走妻兒后,醉漢很快恢復冷靜,回到家中,從床下掘出一個箱子箱子開啟,露出其中一柄外形怪異,蘊含曠古未有的無邊怨忿之氣的劍形兵器。
“邪主召喚,刻不容緩,我怨無道不能親身前往,只能以死相隨了!”醉漢咬牙切齒,喃喃自語,驀地竟將怪劍倒持,高高舉起又狠狠刺入自己腹中。
長年累月埋于地里的怪劍驟飲鮮血,發出陣陣怪異嗡鳴,卻被風雨聲完全掩蓋,漁村中的所有住戶,都不清楚村中那個人人畏懼的村霸已孤身一人在家舉劍自殺。
然而不久之后,連串騷亂與慘叫開始穿透風雨聲,隨著在人的感知范圍外的劍婁,向四周擴散。
怨恨劍鳴,引發了人們心中一直被偽善與面具遮蓋的憤恨、邪念、
嫉妒、不滿、仇怨一次性爆發釀成滔天殺性,一發不可收拾上一刻還是親密和藹的人們,下一刻已開始骨肉相殘,兄弟閱墻,殺父戮母,屠子棄兒……
相同的場景在神州大地上,還有三處。每一處,都造成了大量的犧牲者,帶來匪夷所思的血腥屠戮……
當年云頂天慘敗于“穹天之怒”之下,雙手盡斷,邪王第八劫沒能施展,隨即將刀意化入雷電之中,透過雷電將“怨、恨、仇、怒”四念殛于離戰場不遠的四人身上,這四人于是分別名為:仇無邊、怨無道、
怒無敵、恨無量,共稱魑魅魍魎他們分別依照邪王賦予兵魂鑄造代表“仇、怨、怒、恨”四情的邪兵,世代相傳,以待大邪王召喚。
邪王第八劫四情歸三!
此式是邪王八劫中唯一一式守招,但卻擁有一種盅惑人心,盅惑蒼生的邪異力量,既是守招也是一種意在積蓄醞釀力量的招式。
面對此招,武無敵始終未能破解,反而被引發心頭的仇恨與怒火,而經歷一番纏斗之后大邪王也終于完成了力量積蓄。
邪王第九劫,開啟……
另一邊無名已經成為在“四情歸一”之下唯一還能保持清醒神志的人,面對一群因莫名宿怨爆發而死斗不息人們,他不得不馬上出手阻止。
一時草木成劍,風雨成劍,無所不在,無所不至,許多武者都遭劍氣封鎖經脈而倒地,但也有許多更強的武者逃過暗算,怒發沖冠,聯手向無名狂攻。
明明自己是出于好意,卻遭如此報應,陷于重圍的無名仿佛回憶起年青時受十大門派圍攻之時,心頭怒意漸生,下手稍重,頓時有人濺血受創。
“不好,我似乎也受了影響”無名畢竟心境修為絕高,稍一動怒,頓時清醒過來,沒有讓怒火失控。
但隨即無名又生出一瞬間的恍神迷離之感,這是一種他不久前體驗過的,即將進入九空無界中的感覺,但隨即又恢復如常。
他并沒有進入九空無界,但心頭卻空落落地仿佛失去了什么,先前心頭升起的一絲怒意,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四周的武者,也似乎都有同樣的感受,一時所有人頭都停止了廝殺,相比無名只是稍有所感,這些人許多眼神已完全呈現出一種空洞呆滯,仿佛失去魂魄一般……,…,
另一邊,大邪王已不再是純粹的守勢,身形開始高速移動,留下一連串在虛空中凝同不散的殘影。
憑真氣令自己的殘影實化,這是無名一級高手不難做到的,武無敵的十強武道更可更進一步令凝氣分身具有戰斗力,不過如今的情形,似乎又有些詭異。
大邪王分化出來的每一個分身,雖然面貌朦朧不清,但身高體魄都各不相同,散發出來的氣質,更是完全迥異。
在一瞬間,無數分身已經向武無敵展開大反攻。
“如來神掌?”“降龍神腿?”“風神腿?”“排云掌?”“傲寒六訣?”“蝕日劍法?”“莫名劍法?”“因果轉業訣?”
越是接招,武無敵越是驚異莫名,那些凝氣分身的形貌也逐漸清晰,顯出釋武尊、獨孤鳴、聶風、步驚云、斷浪、劍晨,甚至還有無名、不虛的形象而且個個仇怨滿腔,殺氣沖天。
邪王第九劫萬邪浮生1
只要是天地間被仇恨所主宰的蒼生,只要是由怨怒推動的力量,大邪王就能透過九空無界,將其怨恨與力量挪轉借來,用于殺滅敵人!
“莫非你以為,憑著這些弱者,就能戰勝我武無敵不成?”
可惜即使如此,大邪王借來的一眾武者力量相比武無敵也還大有差距,這種差距已經大到幾乎沒法為人數所彌補的地步。其中無名雖然對武無敵能夠構成一定的威脅,但無名被引發的怒火卻極為輕微,借來的力量也是極其有限。
所以武無敵幾乎不必動用手中的天命刀,單憑十強武道的凝氣分身,就已足以將一眾武者如同秋風掃落葉般橫掃。
不過“萬邪浮生”的威力,還遠遠不止如此而已。
一個個如幻似真的凝體,不斷從大邪王身上分化出來無窮無盡,成千上萬鋪天蓋地他們不再僅僅有游俠武者,而是農夫獵戶、商賈攤販、文人墨客、
衙役走卒、牙婆婦人、頑童稚兒、僧侶道人無論男女老幼、貧賤富貴全部包羅其中。
但是無論他們是何身份,是何來歷,如今一個個都滿懷怨恨,撕破偽善的面紗將內心最原始最野蠻最丑陋的一面盡情宣泄,演繹出一幕幕匪夷所思,卻又似乎理所當然,充滿了仇怨與無奈的紅塵浮生繪。
“蒼生皆邪,有蒼生處便有邪,滅邪既是滅蒼生!”
“武無敵,你要滅我,可有滅盡蒼生的決心?”
一時大邪王仿佛已化身千萬、億萬,甚至化為營營蒼生,以無盡恢宏之聲向武無敵發出質問。
天地不仁,神佛無道,蒼生不義,萬古無德!仁義道德,全屬虛偽!除魔辟邪,只是笑話!
“無論如何我武無敵滅邪除魔之心,永遠不變!”
武無敵全力以赴,將無窮無盡蜂擁而至的人影悉數斬滅,但他的手卻不由微微顫抖,畢竟人非草木豈能無情。即使是他,也沒能有屠滅千萬人而絲毫不以為意的心境。
每一個撲上的蒼生背后,都隱藏了一道邪王刀勁,氣勢、姿態各不相同,或迅捷如流星閃電,或飄逸如天邊浮云,或剛猛如石破天驚,窮盡變化,瞬間千相。無數力道互相影響交乘下,立刻產生了不可恩議的巨大力量,武無敵像是驚濤駭浪中顫沛求存的一葉扁舟,隨時都有被撕成粉碎的可能。
更可怕的是其中直指心靈,拷問靈魂,撼動本心的一意念。
“人之初,性本惡!
試問母親身亡,嬰兒伏尸痛哭,是哭母親身亡未能盡孝,還是哭自己沒有奶吃?
人皆言虎毒不食子,但試問饑荒之年,易子而食,把子女送別人吃,就是不食子嗎?
人本來就與禽獸無甚差別,只是多了一份虛偽仁義的衣冠禽獸!
孤陰不生,獨陽不長。正邪本是一體,正為表,邪為里,蒼生本質,其實為邪!
就算你能斬滅他們的邪心,他們失去了自己的本質,也就只能從此做個行尸走肉,命不久婁!”不知不覺中,武無敵已是心神大亂,原本堅定的理念,正在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戰。
“更何況,武無敵,你自己也不過是個凡人,你也爭名奪利,你也以霸屈人,你也滿腔仇怨,你也具有……邪心!”
被詛咒,被愚弄,憤怒,仇恨,要強,不甘,掙扎,要擺脫一切,要勝利,要再也感覺不到那痛苦,要在弱者的痛苦中去得到彌補,要在別人的屈服去膜拜中得到滿足,要光宗耀祖,要天下無敵然后再把這所有的一切又轉交給別人,讓別人重復這一切……武無敵仿佛可以看見整個世界的黑暗,血腥,獸性,全都是由無數類似的東西累積堆積而成的,他可以聽到每一個靈魂被環境,被其他人,被這人世間所扭曲所制造時的嘶吼,掙扎,孤獨,恐怖和痛苦……
天地如爐,陰陽為炭,萬物為銅。從人的一出生,哀號著哭喊出第一聲開始,就注定了必定在塵世這巨大的熔爐中互相熔煉互相煎熬……………,
“武無敵,你決心屠蒼生以除邪,可有決心斬滅你自己?”
迷茫錯愕間,足可撕天裂海的猛惡勁氣已經全面籠罩武無敵周身,武無敵豁然看到一個恨滿胸,仇滿強,怒發沖冠,咬牙切齒的自己,正高舉天命刀施展十強武道,攜五大兵魂,以蒼穹霹靂的轟然威勢,直取萬邪漩渦中心的自己。
“轟!”一聲,海天震動。
有開始便有結束,武無敵與大邪王這一場宿命之戰,終于也到了塵埃落定的一刻。
武無敵全身肌裂爆血,滿臉肉跳,跟著上半身驀地裂開兩道交叉成十字的巨大傷口鮮血如泉噴涌,恐怖至極整個人如同風暴中的一葉孤舟,頹然飄落海上,隨波起伏。
邪王第九劫這一關,武無敵終究沒能過去,如今他身受的傷勢已完全足以致命!
但是天命刀,卻依舊僅僅握在武無敵手中,沒有脫手。
而“萬邪浮生”一式,依舊還在持續發揮,千萬眾生邪態不斷向大邪王滾滾匯聚,天地間充斥著一片殺伐哀怨凄慘之聲。到處都是一片蒼茫渾沌,遮天蔽日,整個天地日月無光,彷若末世即將來臨。
天空突然爆起一道耀眼的電光,撕開了混沌一片。
一聲響徹天空的清嘯一道身影從海上冉冉升起,如初升的太陽一樣的耀眼,只是這耀眼的不是光芒,而是燃燒靈魂發出的光輝。
“我武無敵還未敗,大邪王!”
“或許蒼生本邪,就連我武無敵也不免有邪心但這個天地,卻絕不容邪道肆虐。”
“婁已經一無所有,就連生命也即將失去,區區仇怨之心私人之仇,又有何不可拋棄的?”
“但我始終堅信:善惡有報!遏制不住自己邪心喪心病狂者,終要滅亡!”
“就以我人生中的最后一刀,來證明這一切!”
軀體雖然已經重創瀕死,但武無敵的武道元神卻已超脫束縛,就如劍圣一般,以超越生死的信念意志創造奇跡。
巨大的刀氣匯聚雷電,頂天立地,仿佛化身成為了撐天之柱,架海之粱,神跡驚世:那渾厚的刀身散發出了無窮無盡的霹靂刀氣,席卷乾坤。
刀氣落下,斬!
這一刀沖天而起直入千米高空,一斬而下,空氣碎裂的巨響猶如一個把天都拉破的霹靂,被破碎斬裂的云層被帶動,巨刀周圍形成了無數大小不一的龍卷,仿佛天真的被這一刀劈碎。無數大小的龍卷脅裹在刀氣旁,這一刀如九天銀河飛落而下,帶著破碎的天空,凝聚著武無敵所有的力量精神信念狂劈而下。
這一刀之意不再存任何私仇私怨,而是以一種公平正直態度制裁邪惡,無私無情,斷惡絕罪。
這是以直報怨,而非以怨抱怨。
這一式“穹天之怒”的威力,早已遠遠超越了當年的武無二,既是天道對大邪王降下的最嚴厲制裁,也是武無敵在生命最后時刻,燃燒靈魂創造出的奇跡。
鋪天蓋地的萬邪浮生繪,已悉數收縮成一個極小的黑球,無窮無盡的怨憤仇恨,漸漸轉為悲哀、無奈,又繼續化為無力、絕望,乃至最后的崩潰、空虛……
天空、地空、人空、神空、佛空、日空、月空、星空、時空這世間的一切,本來就是空虛。
邪王第十劫邪絕天下,萬物歸空!
看似空虛,但又仿佛不是空虛,那片空虛深處又仿佛隱藏了無窮無盡的穢惡與腐朽。腐爛的不是皮肉、不是血骨,而是一個乾坤、一個世界。可怕的也不是熏天臭氣,而是臭氣中蘊藏的一種深入骨髓的絕望、森冷、空虛。
“穹天之怒”可以劈開一切,卻沒法劈開這片空虛,一切就象落入虛空一樣毫無意義,沒有任何回應。
這片空虛,不盡在吞噬“穹天之怒”還在吞噬“九空無界”吞噬“劍界”乃至吞噬現實,一切都在朝這片無底空虛不斷收縮、塌陷。
驀地,一道墨綠劍流憑空而至,匯入“穹天之怒”這一刀之內。
若是劍界被吞被毀,劍獄失去了存身的根基,也非要消亡不可,所以他早在一開始就潛伏一側,關注戰局,在關鍵時刻,現身出手。
“穹天之怒”合并“元天劍訣”!
“邪絕天下”形成的一片空虛,終于開始崩裂,但還談不上瓦解。
只因吞噬了魔魁、又融匯了王宗超的上品請神,同時匯聚了無數蒼生惡念的大邪王已實在是強大得難以想象,距離神明也僅有半步之差。
只要順利吞噬了“九空無界”與“劍界”它就可以正式成神。
但就在此時,一直受大邪王控制的王宗超卻突然松開緊握大邪王的手,一指點出,正中那片空虛。
即使是王宗超的手,也在瞬間就遭那片空虛侵蝕消融,但是這一指的作用,卻依舊發揮作用。
這豁然又是一式“逆轉之道”。
雖然與“狂邪翻天”看似有異曲同工之妙,但“逆轉之道”扭轉的卻不在于力道與運動的方向,而是“屬性”!
尤其是處于質變臨界狀態,極陰或極陽的屬性。
玄陰尸氣到了極致,就會引發旱尷尸火。而當天地間的無窮罪孽匯集到了一個絕惡不赦的地步,又會引發什么?
一點呈紅蓮狀的妖艷火焰,在空虛深處綻放,美得令人目眩神迷,魂不守舍,但就如一點火星遇上猛火油,再轉眼間就已燃遍了整片空虛。
此為業火!
紅蓮業火!
這是一種能焚燼天下間一切殺戮、戾氣、憤怒與怨念,燃盡罪業的火焰!三界六道,無論是何種生靈,凡是罪業深重無可饒恕地步,都有可能被打落無間地獄,受盡業火焚燒,永世不得超生!
王宗超所等的,正是此刻。大邪王為天下萬惡之化身,幾乎不可打敗,唯一有可能將其徹底消滅的方法,唯有靜等它的罪孽達到一個如日中天的臨界之時,才有可能引發毀滅一切的紅蓮業火!
但是王宗超本身亦有殺戮,亦有罪業,紅蓮業火燃起,在此同時點燃了他的靈魂,帶來無邊痛苦。
心火引發內火,另一重劫數,再次降臨!
一股陰寒徹骨冰焰,從王宗超丹田焚起,下達涌泉穴,上透泥垣宮,焚盡精血,五臟成灰,四肢皆朽,又從七竅以及周身毛孔透出。
外放的冰炎,竟然隱隱形成鳳凰涅磐之態……
王宗超心知肚明:穹天之血之中暗藏的真正兇險,終于在此時引發!
在此同時“邪絕天下”帶來的一片空虛,終于在內外交侵下徹底崩潰,其中隱隱聽到無數聲尖銳恐怖,絕望怨恨的慘叫,隨即又化為千萬道黑氣消散開來。
天雷狂劈而下,在一道道飛竄閃爍的白色電弧下,是一簇簇瘋狂搖擺的嫣紅色火蛇,里面還有無數金黃色如針尖般銳利的小火星。
天火焚物,業火焚魂,陰火焚氣,三火歸一,焚盡一切。曠世邪兵大邪王在火焰中徹底崩壞潰散,緊接著天命刀、始皇劍也隨之崩解,轉眼間又化為一道將整個天地都化為白晝的純粹白光。
白光轉瞬即逝,風雨漸消,但是海上已經完全不見了王宗超、武無敵、劍獄幾人的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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