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遇到幾個稍為難纏點的對手,在干掉他們的同時把雙手都毀了,戒指自然也保不住了……”對于阿卡朵的責問,王宗超只能無奈地回了一句。;.
王宗超幾乎每次回鬼神世界,實力都有一番翻天覆地的變化,所以氣息也自有許多不同,阿卡朵很大程度要依賴原本是自己身體一部分的那枚血戒辨認王宗超,也以此防止有些精通幻術與變化的家伙偽裝。王宗超身上沒有血戒,她自然要先下手為強以防有失。
不過能夠這么不動聲色,不傷不損地承受這么一擊的人,強大到這種程度,也的確沒有偽裝他人的必要,當然只能是王宗超本人了。
“是這樣嗎?連你現在的實力,都還要不斷承受這種危險?”阿卡朵似乎仍有些焦躁與擔憂,聲調依然透著幾分尖銳,“可是我給你的血戒與你血脈相連,也等于你身體的一部分,照理說即使毀損,也能隨著軀體的重生再次生長出來才對!”
“以前是這樣,可是后來就不是了……”王宗超只能攤攤手,仔細解釋道,“我曾經將基因血脈徹底提存過一遍,許多后天融入的雜質都已經不存在了。而不久之前,我又讓自身能量徹底返于混沌本源,你所留下的能量烙印,也已被徹底消融,雖然我還是可以把能量特性模擬出來,不過卻不想騙你……”
王宗超說完這句話后。左手中指忽然肌膚凸起,骨節從中長出,形成一個骨質圓環。上面詭麗的血色光澤流淌著,匯聚成一只栩栩如生,展翅欲翔的袖珍蝙蝠樣飾,看起來玲瓏可愛。
雖然他的軀體變化不如巔峰人仙,不過做到這種程度的變化依然可以,至于能量模擬,更是輕而易舉。足以讓阿卡朵分不出真偽。唯一區別是原本那枚戒指中還蘊含許多精細的魔法紋路與咒銘構造,卻是沒辦法模擬出來。也無法用來施展血魔法。畢竟王宗超不擅長這些,也不會去刻意研究這些。
“原來如此,我也該想到,總會有這么一天……”阿卡朵神情變幻不定。似有萬千柔情、千般苦澀,最終只是輕輕地點點頭,緩緩松開了王宗超的手,并未打算在上面再咬一口什么的,因為她很清楚,自己只怕再難在上面再留下什么屬于自己的痕跡了。
帶著幾分黯然傷神,阿卡朵忽然轉移了話題,“距離我們上次分開,你經歷了多長時間?”
“大概一年三個多月吧……”感到阿卡朵情緒低落。王宗超只得安慰道:“畢竟只是一枚戒指,何必太過在意這些形式上的東西。”
“我知道,我不會這么小家子氣。”阿卡朵低下了頭。雙眸一片迷茫,嘴角雖然勉強升起一絲淡淡的笑容,卻反襯著愈加深沉的哀愁。只聽她喃喃道:“你只是經歷了這么長時間,甚至比我經歷過的時間更短,不過我知道你已經遭遇了許多次生死危機,也能感受到你的生命形態。已經蛻變到了一個讓我難以理解的程度了。過去的我,曾經多次欽慕、迷醉、自豪于你的強大。然而這一次,不知為什么,卻讓我隱隱感到一種陌生……甚至恐懼……你雖然明明與我近在咫尺,卻給我一種遠隔萬水千山遙不可及的感覺,按照你們東方的說法,大概也就是所謂的‘仙凡之別’了吧?”
王宗超張嘴欲言,卻始終沒有說法。因為阿卡朵的確沒有說錯,甚至可以說切中要害。或許由于擅長生命的掠奪與轉移,血族對彼此生命層次的差異異常敏感。而渡過天劫后的自己,生命形態的確已經開始向“仙人”一類存在靠攏。雖然他沒有刻意展現任何威壓與氣勢,但阿卡朵之前出手的徒勞無功,便已對她的精神形成巨大的沖擊與震撼,讓她在不自覺中心靈失守。
雖然由于他主修軀體與能量兩個方向,在心境方面暫時變化不大,還不會出現什么“太上忘情”之類跡象,但這種變化似乎也是遲早的問題罷了。
仙凡之別,就是天壤之別,所以仙凡之戀,也往往是夢幻泡影一般不切實際。正如沒有人會瘋狂地迷戀一只壽命不到自己千分之一長的蝴蝶,哪怕這只蝴蝶再美麗。
即使血族壽命遠比凡人更長,不過在仙人眼中,或許也就是一只和標本差不多,保質期稍為長了一點的蝴蝶罷了。
從某種程度講,阿卡朵反而不怎么擔憂王宗超會隕落在某次危險任務中,她對他的近乎盲目信任讓她下意識地忽略這種可能性,所以她擔心的反而是因為雙方形態與境界相差太大而造成的巨大鴻溝。
“我還記得當場一開始遇到你的情形,那時候的你在我眼中,也不過就是一個面包,一個可口卻硬得可以硌掉自己牙齒的面包罷了……”阿卡朵抬起頭,帶上一絲回憶的笑容,驅散了那份哀愁,那絲憂傷,嘴角牽扯出完美的弧度。
“……再后來,給了我一次又一次的意外與威脅的你,在我眼中已不再僅僅是食物,而是一只危險的獵物,只有打敗你,才能證明我自己……再后來,你甚至打敗了在我心目中近乎為神的父親,給予我越來越強勢的壓迫感,我開始怨恨你,畏懼你,也更加渴望能夠征服你……或者,被你征服。
或許,這種矛盾也是源于我受過詛咒的血脈本能。你的味道、或者說你的氣質讓我不覺為之深深沉迷,這似乎是一份雖然可能消滅,卻永遠不可能玷污的神圣特質。那時候的你,已經開始展現出一份有資格晉升神座與永恒的潛質……而我們血族是神的棄子。我們天生充滿了悖逆與矛盾,我們怨恨神、詛咒神,但又崇拜神、敬畏神。對于一個血族來說。沒有比讓一位高高在上的神祗墮落更具成就感的事,然而我們內心深處又隱隱渴望著匍匐在神座之下,重新為神所接納。
一開始只是面包、獵物……但是不知不覺地,你在我心中已經慢慢地近乎神圣……
在你離去的十多年里,我曾有無數次幻象過你跪倒在地,以虔誠而敬仰的眼神親吻我的每一寸肌膚。對于我來說,這樣的情形遠比僅僅殺了你更能讓我感到千百倍的愉悅與滿足。然而我也不止一百次夢見我成為你的坐騎。像一匹馬兒一樣,任由你騎在身上馳騁。用帶著荊棘和刺藤的鞭子在我的臀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終于,我在某種程度上得償所愿,我成功在你身心上留下了屬于我的深刻痕跡,也讓你在我生命里留下永遠不可抹滅的痕跡……”
阿卡朵雙眸迷蒙。猶如夢囈般一邊述說著,一邊輕輕地舔舐著脫水的嘴唇,沒有任何祈求,只是一種安靜的姿態,卻散發出跳脫的誘惑。
王宗超一邊靜靜聽著,一邊來到她的背后,雙臂環繞著她的腰腹,手掌輕輕地按上去,五指下柔軟而略帶肌肉韌性的小腹上。
感受到男人的懷抱。阿卡朵的笑容開始出現一絲甜蜜,半睜半閉的眼眸迷離,長長的睫毛上下抖動著。她開始把自己的大部分重量都盡可能地向后靠,臀部尤其向后用力擠了擠。
他和她就這么擁抱著,一色素白的月桂叢間,涼風吹落了片片桂花,掠起她的棕發,披散在他的肩頭。
他鼻中聞著濃郁卻不會讓人反感的體香。包裹著他,是一種很容易讓人沉溺上癮的感覺。就像陳年的老酒,總能帶給舌尖最醇厚的味道。
“……然而我卻始終沒能真正俘虜你,而且還在惶恐地看到你身上的神圣特質越來越強大,而我在你身上留下的痕跡卻越來越是淡化。上次你來倫敦找我時,我為征服你盡了最大的努力與最后的嘗試,但仍然失敗了,也徹底認命了。那時候的我,就清楚地意識到從此之后,只能無力反抗地被你掌握著,直到你真正成為我永遠的神,或者直到你將可有可無的我舍棄……
而當我帶著彌斯力亞去中國找你時,你說你曾有機會晉身真神,只是自己放棄了。我雖然知道你不是僅僅因為我兒放棄的,但也有一種松了一口氣的欣慰。雖然我知道,這種欣慰只是暫時的,你遲早會有一天,會變成我永遠無法企及的永恒。單憑你能夠讓我徹底擺脫‘日光懲罰’,從此不再對陽光有任何抗拒這一點,已經證明你已經掌握了神的力量。”
阿卡朵一邊說著,稍稍偏著頭,她沉重的呼吸噴在他的脖子上,她嘴唇的濕熱味道隨著她吐出的每一個字輕輕觸碰到他的肌膚,沒有哪個女人會真正地忽略一個男人對她身體敏感部位的觸碰。
“我很害怕永遠失去你……真的!”她在他耳畔,輕輕地說了這么一句話。
“其實,你想多了……”王宗超的手掌搭在她豐滿的左胸前,感受著她平靜的心跳,帶著一絲意蘊難明的微笑,他開口說道:“如果你足夠了解東方文化,就會清楚在東方,神仙與凡人的界限并不嚴明,凡人可以通過一系列途徑成仙封神,而神仙也可能隕落為凡人。仙凡之間也是因緣不淺,比如說玉皇大帝的幾個女兒不就經常與凡人發生點什么嗎?”
“你是說牛郎與織女嗎?這我也大概知道一點……”阿卡朵有些不屑地撇撇嘴道:“但是先不說這個故事包含了多少凡夫俗子的意淫,即使是真的,在我看來,那個織女自身也不蘊含任何超凡特質。她不過是像神域的天使、祈并者一樣被真神賜予永生,或者說是和血族一樣的長生種,比起血族也高貴不到哪去,與凡人并沒有本質的區別。”
她長長地吐出一口濕熱的香氣,仿佛將所有憂愁與不安都呼了出去,眼神忽然又轉為妖魅,她舔舐著嘴唇,手臂勾上了王宗超的脖子,緊緊地貼著他的身體,發出滿足的哼哼聲。在他的耳旁呻吟呢喃,“好啦……雖然我一直很清楚我遲早會失去你,但我現在仍然很欣慰。因為你還在試圖安慰我,更重要的是,我仍然能清楚地感受到你對我的。至少,你還能把我當成你的小母馬……”
“超凡、永恒什么的,我一向不考慮,只是把握眼前罷了。”感受著懷中的女體越發火熱,王宗超輕笑一聲。“所以我也勸你不要想太多了,感到不安的時候。只要做些讓自己安心的事就夠了。”
“是什么事情呢?我的神……”阿卡朵的聲音有著蕩氣回腸的媚。
“你的不安,是源于你與我的差距,所以你只需要努力縮短這段差距。”任由眼前入骨的尤物扭動著,王宗超意味深長地笑了。“你已經突破了血族的先天桎梏,難道就沒有再進一步的追求嗎?至少,你應該先把我教給你的《血月靈鑒》修煉圓滿!”
“更進一步?”仿佛被注入一記強心針,阿卡朵忽然從躁動而萎靡的迷亂狀態中清醒過來,舉頭環望著四周,“這就是你帶我來這里的理由嗎?這是在……月球上?”
“不錯,這里正是月球!”王宗超微微頷首,伴隨著他的話語,天空中忽然有雪花天降。炫麗璀璨的雪晶折射出五彩迷離的幻境。
隨著一大片云層化雪而降,天際露出一片漆黑的宇宙星空,星空之中。儼然高懸這著一個不斷旋轉著的蔚藍色圓盤。在圓盤之后,一輪熾熱的火球正在緩緩升起。
這一切,顯然是在地球上不可能看到的太空情景。
“月球上嗎?”阿卡朵會意一笑,又問:“那為什么我還能呼吸空氣,還有那些花樹與兔子?”
“因為我把護體真氣擴展開來,你現在正處于我的護體真氣籠罩之中。”王宗超在她耳垂邊柔聲說道。“至于月桂與兔子,都是我利用月能形成的凝氣實體。不過即使如此,它們仍然有著動植物應有的特征與習性,說是元氣生物也無不可。”
“只是將護體真氣稍為擴散開來,就輕松籠罩了上百里方圓了嗎?”與王宗超一起浮空飄起,阿卡朵環顧著這個天圓地方的世界,一時感慨不已,“我的神啊,如果你愿意的話,豈不是可以把整個月球化為生命的世界。”
“這我還真的做不到,目前這個程度,已經差不多是‘收支平衡’的極限了,如果再大上一兩倍,肯定無法維持得了多久。”王宗超搖頭而笑,“你不必把我神化了,再說,你不覺得這個世界實在太單調了嗎?”
“是啊,幾乎只有單純的素色……而且這些兔子看起來也都挺蠢的。話說回來,你為什么要制造這種大白兔,難道你很喜歡兔子嗎?”
“這倒不是……”王宗超不覺咳嗽兩聲,“不過在東方的神話里,月宮中最知名的動植物也就不外這兩種了,而某種程度將,它們的形態與特性,也的確與月華能量性質有些吻合。
反正,這不過是我為你提供的一個‘畫板’,所以自然是越簡單越好。你如果覺得它不符合自己心意,就以自己的盡情進行涂抹修改吧!”
“好啊,那我試試看!”
阿卡朵言聽計從地將自己腳下的影子一晃,那個影子在轉眼間便化為一個深不見底的血紅色池塘,又鋪天蓋地地向四面八方流動延展出去。
雖然還是血色,但卻不給人絲毫濃稠、污穢之感,反而呈現出一種瑪瑙紅玉般的空靈剔透,在月華輝映隱隱浮現著一抹七彩霓虹之色,瑰麗得有如童話。其氣息也并不帶任何腥臭,反而透著一種甘甜誘人的清香,這是一種令人心曠神怡,精神煥發的生命氣息。
早在兩年多前,阿卡朵就在王宗超的幫助下將自身血能蛻變提升,徹底褪去了血腥、兇煞與死亡氣息,甚至超越了正邪、生死界限,這才有這番氣象。
一時間,只見血色到出,地面上憑空長出了許多血色藤蔓,它們或在地面延展,或者纏繞、攀附著一叢叢月桂向上攀升,緊接著,無數血色玫瑰開始在藤蔓上盡情綻放,猩紅似血,荼糜如火!
雖然都是紅色。但卻絲毫不顯單調乏味,一時只見鮮紅、艷紅、火紅、血紅、淡紅、粉紅、緋紅、絳紅、嫣紅、胭紅、橙紅、橘紅、彤紅、櫻桃紅、石榴紅、海棠紅、茉莉紅、瑪瑙紅……各式各樣你所能想象的紅都在盡情展現著自己。每一朵玫瑰,都仿佛一個或奔放、或華麗、或妖艷、或含蓄、或高貴、或凄美、或詭謐。氣質千姿百態,各有各的不同精彩的生命。它們吞吐著璀璨濃烈血紅花露,花露又蒸騰化霧氣,反射、折射著月華,氤氳成一輪輪七彩絢爛的光暈。無數的光暈匯聚到一起,竟在天際形成一道道以紅色為主色調的瑰麗彩虹。
滿目萬紫千紅,余光里七彩輝映。一時間整個原本只是素白色為主調的天地,一下子多了無數讓人眼花繚亂。目眩神迷的艷麗風景。清冷的素白、瑰麗的血紅,兩種極端對立而又互襯互映的元素,共同構建出一幅對比強烈得迫人眉睫,奇幻而精彩的。幾乎不可能在現實中存在的傳世藝術畫。
血玫瑰獨特的誘人芬芳吸引了一只只月華大白兔,它們紛紛開始吞食起花卉,而那些食用了血玫瑰的大白兔雙眼開始亮起了鮮明而強烈的血紅色,嘴里開始長出尖銳的犬牙。原本性格溫順的它們開始變得惡性惡狀、張牙舞爪,甚至攻擊起同伴來。原本一派的冷清寂靜中,更多了幾分躁動。
在某種程度講,阿卡朵已經突破了天人界限,只是她所能運用溝通的能量僅僅局限于血能、月能以及草木精氣幾種。不過當處于月球環境之中,她卻比一般天人更加如魚得水。隨著大量的月能被融匯到她的領域中,她的領域空前膨脹擴大,轉眼間便已將方圓二十余里籠罩進去。
不過當她把領域進一步擴大時。超過方圓三十里時,本源血能卻不可避免地被無窮量的月華能量所稀釋,血色越來越顯得淡薄疏離,原本開得遍地都是的血紅玫瑰也變得稀疏起來,變成一片素白中偶爾一見的點滴艷麗。
“我差不多快到極限了……”阿卡朵額頭上不覺已沁出些許汗珠,細眉微顰。事實上。能夠在物質世界將自己的領域擴大到這種程度,在血族中已稱得上前無古人后無來者了。即使是擁有血族親王實力的張衍修,他的血之界也不過堪堪籠罩住龍虎山主峰而已。如今這種程度,已經是天人之能、月球獨特環境,外加王宗超保駕護航才能達到的曠世奇觀!
“還不夠……”王宗超搖頭道,“不要計較任何損耗,就當是即使犧牲自己,也要成全眼前這個世界!”
“為什么?”阿卡朵原本白中透紅的健康面色也開始變得蒼白起來,對于王宗超的要求表示深深的困惑。
“華夏哲學中有一句至理名言——‘將欲取之,必先予之’。除了生與死、正與邪之外,你需要突破的下一個桎梏,就是‘掠奪’與‘賦予’之間的界限。”王宗超柔聲地說服道,“相信我,你付出越多,得到的也會越多!”
“我的本能在告訴我,這應該一件非常危險的事,弄不好會死的……”阿卡朵回眸勉強一笑,又輕嘆了一聲,“不過既然你這么說,那么,就這樣吧……”
一時間,只見無數的碎玉彤芒從阿卡朵身上噴涌而出,無遠弗迪,遍灑蒼穹,仿佛億萬道煙花齊放,紅霞乍破,千萬極速的細碎虹光四射飛散,瑰麗的無以復加。每一點彤紅灑落,都換來一朵如火如荼的玫瑰在天地間盡情綻放。
這一次,她當著是毫無保留地將自己所以力量都一次性釋放出去,散布到整個天地間。
雖然本能地感受到會有生命危險,但她仍然毫不猶豫地照著他所說的去做,從某種意義上講,她的確把他當成自己的神。
血色領域自然也隨之空前擴大,如果此時地面上有人仰望皓月,必定可以驚訝地發現月面上有一塊明顯的黯淡紅斑正在不斷擴大,漸漸的,原本銀白色的月光也微微呈現出一絲詭異的緋紅……
伴隨著覆水難收般迅速逸散的力量,阿卡朵的心神也隨之飄散,仿佛隨著千萬朵散布天地的血玫瑰。化作千萬份,從無數個不同角度支離破碎的觀看這個世界。她的思維仿佛升騰到了無窮無盡的天上,又仿佛散入了月球。與整個月球徹底融為一體,以一種前所未有的磅礴浩瀚、靜謐空靈、滄桑不老的角度,靜靜體會著日月輪轉,星空浩渺。
也不知過了多久,等到她回過神時,只覺自己已陷入一種奇妙的狀態,一方面自身血能虛弱到了近乎點滴不存。連最低階的血族都不如的程度;但另一方面,她又能清楚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力散化成的數以千萬計的血玫瑰。感受到與血玫瑰糾纏共生的每一棵月桂,以及吞食了血玫瑰的月華白兔,感受到它們正在共同構建起一個簡單而自洽的生態循環,就像光合作用一樣吸收著月華能量而不斷壯大。甚至透過它們與整個月球表面籠罩的皎潔月華呼吸相應,仿佛隨時可以調動無窮的能量。
只是稍為動念,眼前如紗如霧的皎潔清輝,便有縷縷若有若無的紅絲流淌而過,仿佛植物的根系在落地生根,汲取著遍布每一處的月華,轉眼間在虛空中開出一朵朵晶瑩剔透,隱隱呈現淡淡血色紋理的潔白玫瑰,花瓣隨風輕動。
阿卡朵有一種感覺。自己的伊利爾玫瑰已經蛻變到另一種形態,足以做到以無形無實的月華為土壤,開遍月光所能照到的每一處地方。虛空花開,無所不在,比以往更加虛無縹緲,也更加危險致命。
“感受如何?”王宗超溫和的聲音忽然從旁傳來:“有沒有體會到月球的視角,感受到月球的意志?”
“這就是月球的意志?”阿卡朵怔怔地凝望著天空,她的聲音因為虛弱而充滿著慵懶“我不大清楚。一切都仿佛只是一個短暫而不真實的夢。”
王宗超聞言點頭笑道:“這就對了,其實這個夢并不短暫。因為時間已經過去了六天多。”
“六天嗎?怎么時間過去了這么快?”阿卡朵仔細回憶,著實感到不可思議。
“這并不奇怪,就像每分鐘心跳二十多次的大象與每分鐘心跳五百多次的蜂鳥的時間觀念完全不同一樣。星球的思維運轉遠比我們觀念中的要慢,大概每一個念頭、一個想法都要以數百上千年的時間去衡量。”王宗超平靜地解釋著,“我注意到血族天生有著以血液融匯外來意志與信仰的特點,同時血能又與月華在能量屬性上極為親和,所以讓你把本源血能盡可能地散化出去,果然可以成為與月球意志溝通的媒介。”
“一個想法都要耗上數百上千年?”阿卡朵只聽得不勝唏噓,“難道成為月神,就要成為這樣的超級慢性子嗎?”
“月神?不,你錯了,月神并不等同于月球意志。”王宗超搖搖頭道:“一般意義上的月神,不過是大量生靈對月亮的崇拜信仰形成的人格化身罷了,雖然神力達到一定境界后,也有可能在一定程度上感應、溝通月球意志,充當月球意志的代理人。但他們卻仍然很難左右月球意志,對于月球來說,基本也就是可有可無的渺小存在。某些月神從誕生到隕落不過短短千百年的時間,對于月球意志來說,根本就是打個盹的功夫罷了。至于太陽神也是同理,真正的太陽意志,又豈會特別去關注繞著它旋轉的眾多星體之中,某個不算特別起眼的星體上的一群塵埃般的生命?這些星辰意志的運轉、追求與關注點與我們完全不同,完全是超出我們理解與想象之外的。
再說,如今的世界,除了少數蠻荒角落的土著之外,又有多少人會去崇拜日月?即使是拜月的開慧非人生物,也已經越來越少了。所以這個世界無疑已經不再適合成就月神、太陽神之類神祗,確切的說,所有神道幾乎都已很難再長久維持下去。
我并不希望你去追求成為月神,讓你嘗試接觸月球意志,只是因為而相比地表環境過于復雜,又與許多生靈雜念相混淆的地球意志,月球外溢的意志顯得寧靜單純許多,易與接觸,與你的血脈也很契合,可以幫助你將《血月靈鑒》徹底完功。同時也讓你開闊一下眼界,轉換一下心情,現在你感覺心情如何呢?”
阿卡朵先是一怔。隨即露出心領神會的微笑:“比之前好多了,謝謝你啊……”
正如心情不好時,登高望遠可以有效地緩解精神壓力。換了一個星球層面的宏大視角之后。她因與王宗超差距而萌生的患得患失、自慚形穢之類情緒早已煙消云散。畢竟在月球意志之上、還有地球意志、太陽意志、乃至群星意志,與這些存在相比,即使是王宗超,與普通人似乎也沒什么本質區別。
“我們應該慶幸,這方宇宙足夠‘大’,何況在此之上,還有多元宇宙。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若有朝一日前路真的徹底盡了,那可就真的沒什么意思了!”王宗超仰天長笑。與此同時,身上十八處竅穴一并開啟,十八尊身神虛影透發、疊加,最后融合成一尊冰冷淡漠。圣潔空靈的身影。一輪皎潔銀白的光圈在其腦后綻放,散發出浩大澄凈,而又寧靜清冷的氣息,在其照耀之下,阿卡朵也有一種心神明澈,陰影退散,燥熱全消的感覺。
這尊身影繼續上升,凝聚月華,越來越大。轉眼間竟然形成一尊身高足有千百丈的月光巨人。
這卻是王宗超借此時機,截取部分月球外溢意志,奪天地造化。結合自身身神凝聚出的一尊月神外相。此外相蘊含月之法理,一朝祭出,便對月華能量具有無與倫比的駕馭威能,也可完美溶于月華,與造化同在!在它面前,普通天人高手若是運用“魔光月無極”之類聚集月華的招式。只會如班門弄斧,相形見絀。或如自招鬼神上身,任其生死予奪。
月神外相一放即收,很快散歸王宗超各大竅穴之中。
“你已經能夠在月球上立足自保,那就繼續修煉,功成圓滿后自己回歸地球自不成問題。”王宗超對阿卡朵囑咐道,又仰望烈日升起的天際,“接下來,我還要抓緊時間去太陽附近修煉,嘗試感悟太陽意志,凝聚日神外相……整個宇宙之大,適合修煉的環境比區區一個地球實在豐富太多了!”
靜靜看著面對茫茫不可渡測的宇宙星空,兀自豪情煥發,揮斥方遒,直欲乘風而去的王宗超,阿卡朵不由百感交集,
“在面對無法比擬的偉大存在,深刻感受到自身渺小的時候,該以什么樣的態度面對。在這方面,他與我的確有著巨大的差異,或許,這就是他的神圣特質的根本吧……”
在群山之巔,筑于懸崖絕壁之上的一處法臺上,齊藤一迎著凜冽而清爽的山風,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沒有任何猶豫與退縮,他引動了冥冥中感覺到的那高懸的天劫!
明亮的白晝突然就黯淡了下來,宛如黑夜降臨。
空中轉瞬之間已經鉛云低垂,距離地面竟然不足百丈,陰沉沉、黑壓壓地向地面碾壓下來。磁極巨力在云中慢慢地醞釀著、積蓄著,隨時都有可能發出毀天滅地的力量。
緊接著雷聲咋起,天地變色,一道道銀白色的閃電如銀色亂舞,帶著天地之威,向著齊藤一連綿打來。
照理說,鬼仙渡劫是要將神魂全部遁出,飛到天空中承受天劫。若是神魂在內就引發雷劫,脆弱的肉身絕對會被天雷摧毀,即使神魂成功渡劫,也會沒了肉身。
不過此番天劫打下,早已布置在法臺四周,圍成一圈的元磁雷石頓時發揮作用,將相當一部分雷電都吸引過去,讓襲上齊藤一的雷電威力削弱了許多。
緊接著齊藤一身上一片縹緲云氣升起,在纏繞勾畫間,隱約匯成了許多變幻玄奧的符箓模樣,效周天星辰輪轉,又將襲上身的雷劫削弱許多。
殘存的天雷殛中肉身,將肉身電的滋滋作響,好在已經過兩重削弱,沒有造成毀滅性創傷。齊藤一只是強忍殛痛,默默引導這難得的劫雷淬煉自身。
由于強化了金剛狼血統、服用了龍元、又植入了奇美拉蟻基因,外加在暗黑世界消滅了許多魔怪,匯入了許多魔怪的生命源能,如今齊藤一肉身元氣之龐大,足以讓許多走肉身修煉路線的武者汗顏不已。然而這種強大卻是駁雜不凝,元氣并不純粹,所以此時正要借雷劫淬煉提純,以雷劫中蘊含的天道毀滅意念抹滅的混亂,將駁雜血氣純化成一口清氣,更好地滋養神魂。正合玄門內功“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的宗旨。
正如石堅的“雷電耀體訣”,就是旨在借劫雷淬煉肉身。不過如此作派,卻也代表著在渡雷劫的同時還要分神守護肉身,引天雷淬體,還要額外多耗許多法力,若非對渡過雷劫有著十拿九穩的信心,加上有周到的法陣、法寶防護,絕對沒人敢這么做。
雷電威力十足,一時就仿佛千萬銀針給齊藤一周身上下作針灸,刺激每一個竅穴,激烈地震蕩氣血,轉眼間,齊藤一的體質已有了天翻地覆的改變,全身上下筋骨血脈精煉如銅,呈現出一種堅不可摧的質感。
感到火候已到,齊藤一驀地催動新生的滾滾精純氣血,一鼓作氣直貫“精元上胎”,憑著與神魂的一點隱秘聯系,轉眼間就將神魂的一切損耗補足,恢復到一個前所未有的巔峰狀態。
緊接著,齊藤一將神魂一下遁出肉身,傷上高空,而雷劫只是鎖定他的神魂,并非肉身。氣機相引之下,也是棄了肉身,追攝而上。
“真是想不到,想不到在宗門之內,還有一具巔峰銅甲尸正要成就尸王,真是后生可畏!”
在地下溶洞,鰲拜存身的養尸池邊上,不知何時已來了一位白衣少女,只見她容顏秀麗,姿容婉約,眉心一點朱砂痣,一身白衣飄飄,披發赤足,一派不容褻瀆的端莊之相,毫無半點嬌媚妖冶之氣,看上去反而有幾分白衣觀音的神韻。
此時煉尸已將近成功,只見養尸池內地煞咆哮,陰雷滾滾,一波又一波的地煞陰氣匯合著森寒刺骨的滅絕尸氣撲向四面八方,但少女只是信步而來,眼前一切對于她而言仿佛清風拂面一般,反而讓她頗為受用。
她,儼然正是兩年前從龍虎山鎮魔井中成功逃出的邪修——數百年輕已擁有元嬰后期修為的白骨姹女——許妙娃!
身為出身密宗黑教,后又拜入茅山派,專修驅尸御鬼之法的她,原本就曾負責看守養尸池多年,所以此地一切對于她而已都是爛熟于心,再加上修為通玄,竟是來去自如,沒有驚動任何駐守的茅山弟子。
“雖是一具千載難逢的極品銅甲尸,無論是命格、體格還是尸氣都無可挑剔,可惜煉制上還有許多瑕疵。”看著養尸池深處,許妙娃只是發出一聲通惋的嘆息,似是看著一批滿漢全席的極品食材,卻被三流廚師做成街邊大排檔一樣。
“既然這群后生晚輩如此暴殄天物,不如就由我代為出手煉制一番罷!”
感嘆完之后,許妙娃皓臂輕揚,一朵血紅與慘白混雜,繪有許多白骨尸骸與活生生的人類肢體交纏畫面的曼珠沙華在她掌中飄出,緩緩落入養尸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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