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女皇陛下總算明白了,哪怕您對華夏的一再手下留情,他們也因此而對您有半點感激之意,而是一心一意想置您于死地!”賈巴爾特一邊嘲諷出聲,一邊繼續已其他議員一起對阿卡朵連下殺手,又高聲喊道:“如果吾皇知錯能改,馬上對華夏發表全面戰爭宣言,并授權議會全權代理一切軍政。我們將馬上中止這次兵諫,并將彌斯力亞大人‘完好’移交給陛下如何?”
趙玉聞言只是輕蔑地冷哼一聲,事到如今,她可不認為阿卡朵與議會之間還有任何妥協的可能,賈巴爾特只是故意以言語擾亂阿卡朵的心神罷了。
“一群不知所謂的蠢小孩!”作出一個評價后,阿卡朵慢慢將目光從趙玉身上轉向那十三名議員:“不過無論如何,你至少比這群家伙來得順眼點,至少你在希望別人為了自己的理念去死的同時,還不吝于犧牲自己。”
此時十三名議員已處于一種騎虎難下的尷尬狀態。雖然阿卡朵甚至連自由移動都做不到,但此時天上的月光已紛紛落下,圍繞著阿卡朵凝聚成隱泛血色的千萬道銀絲,寒光流轉,如同千萬凜冽刀刃般橫貫虛空,將十三名議員發出的各種攻擊血術從中剖開分解。她只伸出還能有所動作的右臂,輕輕撥動銀絲,就有一道道明晦不定的玄奇振蕩沿著千萬銀絲蕩漾開來。仿佛以月光為弦,奏響無限空冥飄渺之音。
這既是一種奇妙獨特的魔法結界,也是一種化月光為刀為劍為弦的天人級武技,其中又暗藏著某些詭秘詛咒與精神控制。十三名議員用盡手段,卻一時難越雷池半步。反而被無所不在的月弦振波漸漸入侵,內臟、血液、經脈、血能被牽引擾動得浮躁動蕩,甚至漸漸有忍不住被月弦控制著起舞的勢頭,一身實力,只能發揮出三成左右。
血能原本就是嚴重依賴傳承的力量,一名人類絕對無法單純憑自己修煉出一點半滴的血能。而是需要高階血族賦予血脈傳承,讓生命力、精神力異化后才擁有修行的資格。不過這樣一來,也使得每一名血族從生命到靈魂都打上屬于長輩的深刻烙印,在骨子里埋下對長輩敬畏與服從的本能。新血族的力量傳承全是始于阿卡朵。修行也是以她公諸于眾的《血月靈鑒》為根基,用這些力量來面對她,難免班門弄斧,處處受制。
正僵持間,風中突然傳來濃郁血腥味。緊接著血云遮月,血雨天降,滔滔血浪從四面八方洶涌撲至,將附近天空映照得赤紅如血,仿佛整個世界已沉淪血海。十三名議員各自腳踏著一株由無數蠕動的無皮血手、扭曲的無顏血面構成的巨大赤紅血樹,升空而起,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阿卡朵。
而困鎖住阿卡朵左臂的血筋枷鎖則蔓延出無數筋絡分支,與每一根血樹的根系相連,發揮出比以往更勝十倍的困鎖與吞噬掠奪力量,竟讓阿卡朵再難遏制全身血氣、元氣源源不斷的外泄。
“三支柱。十原質……原來是卡巴拉生命血樹!”阿卡朵環顧四周,冷漠疏離的眉宇間似有幾分意外:“這可是至少需要十萬人的生命才能發動的禁忌血術啊!你們都暗中修煉了舊血族的墮落血魔法嗎?”
“十萬人?您太客氣了!畢竟整個皇都的人類已經超過千萬了!”賈巴爾特的話音帶著森森的寒意。而也正如他所說的,如今整個皇都已被一個巨大無倫的魔法陣所籠罩,陣內的人類已大都陷入瘋狂的自相殘殺狀態,同時屬于議會的血族武裝力量也已迅速行動起來,清剿著忠于女皇的衛隊,并大肆屠殺一切還能有所反抗人類。
由于下位血裔對上位血親的天然敬畏與服從,新血族的氏族勢力依然異常龐大,屬于各個議員的私軍戰斗力絲毫不下于正規軍,加上他們準備充分。又不惜違禁大肆獵殺人類吸血以提升力量,很快已全面控制形勢。成千上萬的犧牲者們的鮮血與靈魂正在大量匯入紅月之塔內,通過生命血樹源源不斷提升著議員們的力量。然而他們原本澄清透徹的淡紅色血能,也因此而變得粘稠、猩紅、妖異。如火沸燃,又在燃燒中隱隱浮現出了無數扭曲哭嚎的人面,映得他們的身影一派猙獰恐怖!
“只要獻祭千萬人完成生命補完,我們中的絕大多數人就可以順利突破瓶頸,晉升親王級!而這點人,根本不到帝國統治下人類的百分之一!”感受到自身瘋狂增長的力量。賈巴爾特口中血牙暴長,向天發出排空裂云的長嘯,直到血脈的澎湃與心中的亢奮稍見平緩之后,他才將嗜血而貪婪的目光重新投向已被死死困住的阿卡朵,“明明只要一點小小的變通就可以輕易擁有力量,而你卻要我們堅持百年如一日地風餐望月,像個一無所有的苦行僧一樣苦苦提升自己。真是可笑之極!你所制定的荒謬秩序,注定被歷史的車輪碾成粉碎!不過請你放心,我們一定會繼承你的全部力量,構建為新血族出一個更為完美的秩序與更為輝煌的未來!”
“是啊……貪得無厭的掠奪與占有,以及自身與氏族的利益至上的自私自利,這才是血族的天性。以為某種修行功法與體質改良就能夠改造血族,這種想法未免有點太天真了。”阿卡朵微微闔眼,發出一聲幽幽嘆息,又望向半個身子已經浸沒在血泊中的趙玉,“這就是你希望看到的嗎?”
“我會一直看著你們撕下偽善的面紗,露出邪惡丑陋的本性!”趙玉的聲線已經衰弱得幾不可聞,“皇都的人類被獻祭的罪惡很快就會傳遍整個世界,帝國統治的崩潰在即!”
“你活得太累了,也該解脫了!”
阿卡朵微微搖頭,纖足一點,已將趙玉整個人踢飛出去,巨大的力量令趙玉身在空中便已徹底骨肉分離、粉身碎骨,殘骸全部落入血海中去。
“喔?”賈巴爾特發出一聲故作姿態的驚嘆,“這可是一位強大的天人武者啊,我還以為您會飲盡她的血,稍為補充自己的消耗呢!”
“飲血?這種低級的補充方式。我已經不再需要了。”阿卡朵淡然道,“再說,你們難道就沒有在她的血液中做過什么手腳嗎?”
“吾皇果然明察秋毫,不過可惜的是。她的血液中的毒素可不會妨礙早有準備的我們!”賈巴爾特哈哈大笑,“多謝吾皇賜予我們一位天人武者的全部血肉。不過,我們仍希望您能夠繼續慷慨貢獻!”
卡巴拉生命血樹通過纏繞在阿卡朵身上的血筋枷鎖不斷加強抽取元氣的力度,但阿卡朵卻視若無睹,只是自言自語地輕聲朗誦著一段話。
“凡有血氣的盡都如草,他的美榮都像草上的花,草必枯干,花必凋謝,惟有主的道是永存的……”
“您在念叨著什么呢?”事到如今。阿卡朵卻仍然表現出異乎尋常的從容與淡漠,賈巴爾特心中不安,忍不住開口詢問。
“有時候我在想,如果這個世界是神所經營的花園的話,血族大概也就是雜草吧……”帶著一種揮之不去的淡漠疏離,阿卡朵抬頭望向天際,“雖然雜草遠比花朵更加頑強,稍不看管,就會將屬于花朵的營養與地盤掠奪殆盡。但只需要一罐除草劑,一點火苗。旺盛的雜草就可以化為讓土壤更加肥沃的草灰。”
“你,究竟……”越來越明顯的不詳之感讓賈巴爾特當即開口喝問,卻見阿卡朵凝望的方向,一道皎潔月光忽然沖破血云,照到十三株卡巴拉生命血樹之上。
仿佛受到某種召喚,十三株血樹之上忽然蔓延出一條條凝固成實質的光帶,每一道都刺目欲盲,猶如無數光輝形成的荊棘,狂舞亂鉆,死死纏繞住每一棵生命血樹。以一種匪夷所思的生長速度飛速蔓延擴散到血海的每一處,直到目不可及的遠方。
一時間,驚呼、尖叫、謾罵與詛咒聲甚嚷塵上,與每一株血樹密切相連的十三名議員一個都逃不了。無數光之荊棘將他們的身軀當成繁衍生長的沃土,轉眼間就從他們的每一處皮膚、甚至眼、耳、口、鼻噴涌蔓延而出。他們無論如何竭力運用體內的血能,也只能如火上澆油般讓光之荊棘更加無止境地瘋長滋生。
“……該死……你竟在趙玉身上做了手腳!”賈巴爾特全身抽搐,劇痛慘呼,他不是想不到阿卡朵有可能在趙玉的尸骸上暗藏手腳,卻萬萬想不到這一手腳竟是如此致命且恐怖。簡直就是在一片油田上點燃的火苗!
“正如雜草再怎么旺盛,只要有除草劑和一點火苗就夠了。墮落血能越強大,它的先天缺陷就會越放大,這也是舊血族被徹底淘汰的原因。相比之下,《血月靈鑒》才是一步步擺脫先天桎梏的正確道路。只可惜,貪婪與野心讓你們最終選擇了短視。”阿卡朵臉上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冷笑,低頭看著左手掌心,只見那里豁然有著一個釘子釘入的痕跡,隱隱的十字光輝正從中溢出。而原本纏住她左手的血筋鎖鏈,卻早已枯萎脫落。
說話間,隨著十三血樹的迅速枯萎,一朵朵晶瑩剔透的鮮紅玫瑰已在一道道光之荊棘之上競相開放,在月色下明輝流溢,散發著清新自然的味道,將血腥穢氣與晦暗邪氣一掃而空,將此地變得仿佛凈土。
雖也是如火如荼的紅,卻不予人任何血腥污穢、妖艷邪異之感,而是空靈脫俗,出淤泥而不染。這卻是一種超脫了陰陽正邪與一切先天桎梏,超然物外的全新血能。
“別忘了,彌斯力亞還在我們手里!”賈巴爾特竭力大喊,“只要放過我們這一次,我們會交出所有家族私軍與產業,發誓效忠……”
“無所謂,你們要殺就殺吧……”對此,阿卡朵只是毫無所謂地回了一句。
“你……你瘋了嗎?”賈巴爾特一臉不可思議的瞪大了雙眼
“瘋了?或許吧。”
“不瘋怎么能醒來呢?”
隨著這句話出口,一切都凝固了,鮮血、血樹、荊棘、玫瑰——整個世界開始褪色……唯一不變的,唯有永恒的月色!
月色不變,因為這原本就是在月球之上!
睜開雙眼,環顧著四周一派荒蕪的月球表面,阿卡朵有些頭昏腦脹地用左手撫著額頭,絲絲清涼寒氣從掌心透進體內,逐漸洗掉漫長夢境給她帶來的錯亂和荒謬感。
“……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磐……”在若有若無的佛音從阿卡朵心頭流淌過。她不回想起當年在極樂靈屋幻境中,宗真大師響徹六道的經綸佛音。
這或許并非她得以擺脫幻境的關鍵因素,但也是拂去心頭浮塵,得以覺醒的一個難得契機。一念至此。她不由對這位僅是一面之緣的老和尚心生幾分感激與敬佩。
稍為清醒過來之后,她轉過頭來,看著自己的影子。只見她的影子已如同一個沸騰血池般扭曲起伏,各種光怪陸離的影像走馬燈似的在其中流轉,隱約就是趙玉、十三議員與十三血樹的形象。卻又什么都看不清楚。
忽然覺察到什么,阿卡朵將手一指,一匹由無窮無盡的血腥構成的斗篷忽然從她的影子中脫落,飄上空中。
“竟然寄生在月球意志中,通過血腥斗篷入侵我的精神領域,為我創造出一個長達幾個世紀的漫長夢境!”凝望著越飄越遠的血腥斗篷,阿卡朵不由有些慶幸,之前的夢里隱藏著諸多陷阱,無論是身為新血族之祖的榮光,掌控大半個世界的滔天權勢。還是來自舊血族的無數秘術與魔法,或者違背與王宗超的約定大舉進犯華夏一絲可能性,具體化為‘趙玉’的中洲隊二女的殺父之恨,以及對彌斯力亞的牽掛,都有可能扭曲她的意志與道路,甚至讓她永遠沉淪夢境之中。不過從夢境中清醒過來的她,也得以順利完成修煉,將《血月靈鑒》修行到如夢中一般的,超越陰陽正邪,超脫先天桎梏的大圓滿地步。
在她瞭望的遠方。在血腥斗篷飄去的方向,在永遠不會面對地球的月之暗面背后,一團灰黑色的巨大陰影緩緩升起,先是慢慢凝實成一種巖石般的質感。緊接著開始扭曲變形,或上升或下陷,平滑的巨大磚塊憑空切割出來,砌起一面又一面高聳的石墻,并且向上延展出高拱的穹頂、尖銳的哥特式尖塔,組成迷宮般的幽暗廳廊……儼然一座宏偉而神秘的宮殿?!
仿佛有什么人一聲令下。壁柱間相繼亮起點滴紅光。那不是由自然火焰形成的光亮,散發著攝人心魄的詭秘幽光。就算被石壁和拐角阻隔,她仍然能清晰的看到它們星羅棋布般閃爍著,綿延進黑暗的遠方,如同一張大網上的無數節點,又像億萬緩緩睜開的,令人渾身顫栗的妖異眼睛。每一只眼睛,都在輻射著各種紛雜不堪卻清晰生動的意念、情感,君王、英雄、圣徒、贊頌、祭祀、祈禱、獻祭、榮光、殺戮、哀悼、痛苦、疫病、犧牲、背叛……一齊交匯成沸騰奔涌,無可抗拒,足以讓任何普通人在瞬間瘋掉的思潮洪流。
阿卡朵心頭忽然升起一種明悟——這是一個神,一個由思維、信仰、感情和血祭能量構成的神。這個神把自己的神域隱藏在月球的暗面,將神性寄生在月球意識深處,陷入了長眠,就連王宗超也感知不到它的存在,但又不知因什么緣故而蘇醒過來,暗中讓正在溝通月球意志以助修行的自己陷入幻境。
只見血腥斗篷飛到城堡大門之前,又迅速展開成一條如同巨大血瀑般的蜿蜒血色地毯,一直鋪展到自己面前。血腥的香甜和粘稠彌漫真空,令人感覺頭就像喝了酒一樣有些昏沉沉的。
兩個背后伸展這黑色的帶骨刺肉翼,全身皮膚如同漆黑粗糙的胎膜,雙眼赤紅,面目猙獰如魔的身影從城堡的門內飛出,但當它們落下來是,卻化為兩個身穿著黑色宮裝與燕尾服的俊男美女,每人的身上,都洋溢著凌駕于公爵級血族之上的澎湃血能。
只見他們一左一右,對阿卡朵俯身半跪,以無可挑剔的古典禮儀姿態,用精神之語發出畢恭畢敬的邀請。
“恭迎第三真祖——血月女皇陛下!”
“第三真祖?呵呵……”阿卡朵發出一聲冷笑,一朵荊棘遍生的血色玫瑰在她手中憑空出現,沿著無所不在的月光四處繁衍蔓延。
面對著延展而至的月光荊棘,兩名血族露出明顯的忌憚,一齊向后退開了一步。
如今的她,已將血族的血能秘術、伊利爾玫瑰、源自圣釘的圣光荊棘、佛家出淤泥而不染的意境、道家陰陽互濟的練氣法悉數融會貫通,蛻變成屬于她的全新力量,這是一種尤其克制血族的力量。
“你的成長,讓我感到無比欣慰。然而你的敵意,卻是毫無必要的。”一個巨大的聲音忽然在阿卡朵心底回蕩著,蒼老的聲音仿佛帶著一絲久睡初醒的倦紿睡意,又如同熟悉的長輩的敦敦叮嚀,讓人心生眷慕之余,從心底泛起一股黃梁般的夢香味道,熏得眼皮發暈。
“你是誰?”阿卡朵冷淡地詢問道,與此同時無窮無盡的荊棘玫瑰在月色中蔓延盛開。
“我想你心中應該早已有答案了……不錯,我就是你父親的導師,是送給他血腥斗篷與茹血宗卷的那個人!”蒼老的聲音變得無比肅穆,仿佛在朗誦命運的詩篇,“天堂已經遠去,末日的號角將我從沉睡中喚醒,諸神的終戰即將展開。而血族未來的命運,已經全部寄托在你——年輕的第三真祖身上!”
“喔?你指的是在幻境中展現的那個世界嗎?”阿卡朵不由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意,“真是枯燥乏味到極點的世界,我很慶幸自己并非生活在這么一個世界中。”
“這只是一種未來的可能性,一種必要的試煉而已,血族的未來,最終仍取決于您的意志!”蒼老的聲音繼續說道,“不過在此之前,請允許我邀請您一起收割世間的果實,再前赴諸神的最終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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