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言情
“既是好消息,就可寬心了。”瓔靈起手,甚是溫柔地為蘇洛陵夾了菜放入碗中。又對蘇綰一笑,“綰妹妹這一路想必辛苦了,眼睛可樣?我聽于大哥說了,妹妹如此不當心呢?該仔細對待自個兒才是。”
瓔靈是敵是友永遠教她分辨不清楚。雖然是同在一個男人身邊,但有時候恰恰是因為在同一個男人身邊,才不成閨蜜反成仇的。
就像寒翠微蘇墨等人,這樣的教訓實在太夠了。她不想與瓔靈走得過分近,這回子只想安安靜靜地過的穿越橋。蘇洛陵既是要利用她到底,在三字訣還未完全解開之前,她就只消完成這樁使命便好了。
腦子里一邊兒飛快轉動著的盤算,一邊兒依舊對瓔靈淡淡地笑謝謝瓔掛心,說了,再過幾日便能與先前一樣辨人識物了。”
這話頓將瓔靈一口一個妹妹給塞回了肚子里去,強裝的親昵登時教她刻意地疏離開來,方顯二人其實只能說是一般般認識而已的關系。
瓔靈的臉綠了半天,發干地笑道那祝妹妹及早康復了。”
蘇洛陵本是聽著于中正的話還有些發興兒的,但是一聽蘇綰其中蹊蹺,似乎也有點不悅咳……吃飯吧!”說著怕蘇綰夾菜不方便,故起手一同握住她的筷子,移向一盤悶豬肝上,問道,“這是乳鴿,你要不要來一點兒?”
瓔靈與于中正都覺得奇怪,明明是悶豬肝,蘇洛陵卻說成是乳鴿呢?于是怔怔發了發呆,相視一眼微覺不解。
蘇綰向來喜吃乳鴿,也不知桌面兒上如今是狀況,笑了笑說道謝謝了,我正是喜歡這個。”便在蘇洛陵的幫襯下夾了一塊放到嘴里。
一嚼立馬就吃了出來!
“呀,姑娘,你一向不喜吃這個的……”蘇棋由人領進屋,換了新衣裳也打扮了一番,這回子顯得憨態可掬,又不失調皮味兒。顯然這兒的人是不將她當普通婢子的。
蘇綰這會兒已將悶豬肝全部吞下棋,這會兒才來,快坐下吃吧!”故意不回答蘇棋的話,隱藏了心里一絲細微的感觸。
蘇洛陵知她不喜歡吃肝臟,但是肝臟明目卻是對她眼睛極好,所以才哄她吃的。旁人可能不知,但是兩人一直以來的默默相處,面對著面吃飯早已熟透了各自喜好。隨便一個細節都能對方的心思。
只是她有些不明白,為何要在瓔靈面前這么做。這不是平白讓瓔靈誤會了去嗎?
蘇棋果然被蘇綰的話給帶跑了話題呃……奴婢豈敢。”邊說,邊低下頭去,害怕蘇洛陵會瞪她。
“姑娘叫你坐你便坐下吧!”蘇洛陵出人意料地道,“平常照顧姑娘亦功勞在你,你今后不必在北園里當是奴婢。你的賣身契我并未帶出來,所以現在你是自由身。你本可以就此在外好好覓個人家相夫教子,不過素日見你同姑娘情分不淺定也離不得姑娘了。”
蘇棋聽得一愣一愣,呆了半天…………是想跟奴婢說?”
蘇綰明白了蘇洛陵的意思,他這應該也是在為她答謝蘇棋吧?無不少字想讓她二人真正地有身份。于是嗔罵了一句糊涂,你我今后就是親了。快快坐下來吧……”
蘇棋被這飛來大好運給砸地有些暈頭轉向,使勁兒掐了掐的胳膊哎呀……是真的!是真的姑娘……奴婢……奴婢奴婢不是在做夢吧?無不少字”
“自然不是。”瓔靈放下碗筷,對身后的婢子道,“還不快給棋姑娘擺起碗筷來?”
“是。”
蘇棋差點沒感激涕零地當場給蘇洛陵磕上三個響頭。
而蘇綰卻在瓔靈的同時,心口突然被針扎了一下。
這兒固然是蘇洛陵的宅子,但是女主人卻儼然早已是瓔靈無疑。瞧這些個婢子,與她定是有幾分見外的,但同瓔靈卻不一樣。在她們眼里,瓔靈就算不是整個女主子,也有大半個是了。
這么想著,心緒就萬分絞起來。說白了,左右還是逃不出寄人籬下的命運……
各自懷著心事吃了晚飯,唯獨蘇棋一個人萬分雀躍,嚷著要陪蘇綰到處走走,熟悉熟悉北園風情。蘇綰正好借機與她說了蘇洛陵交代的事情,隨口諏了個謊話,知蘇棋定沒有這個心思去細究,而且也不想她太多,免得害了她。
席后心里一直有些疙瘩解不開,不過才走了一會兒之后就推說累了,讓人送回了寢居去。
一到屋子里,婢子們將其扶到床上便都退下了。當靜默像海潮般淹沒身體時,劈頭蓋臉的陌生感仿佛上千只蝙蝠似地,從黑洞洞的地方集體撲擊。這兒實在是太陌生了,就連空氣都顯得如此與蘇園迥異。
第一次進蘇園的時候倒沒有如此強烈的感覺,只是因為那會兒對都是陌生的,就沒有多大的對比去感受。而這回這種陌生的窒息感真的是掐著脖子而來的,不是不是因為想到,今后將與瓔靈同住一個屋檐下的原因。
這種日子,還是來臨了嗎?
猶如一三五妻二四六妾的荒唐生活!
其實多想無益,該是如何的,蘇洛陵心中定有分曉。若他無把握能協調兩者之間的關系,又怎會早早地就叫人將瓔靈給贖出了煙樂坊。他如今已無蘇園的名聲壓在肩膀,自與瓔靈可以順理成章了。
蘇綰半枕在床畔,對著眼前的一團模糊空空地想著,似乎的胸口這會兒被塞滿了許多,但又似乎只剩一團棉絮。
打從在永興王朝起,便一直是與蘇洛陵同吃同睡的,亦常常想著何時能有個舒舒服服的地方睡他個四仰八叉,像劃船一樣在大床上隨便擺造型。可是這日子真到了眼前,身置空屋,獨享空房的感覺卻與想象中的不大一樣,甚至多出許多苦澀來。
也許只是頭一天,她還是習慣不來吧!
嘆了口氣,她已乏了,便拉來被子裹在身上,掖著被角入睡。才不過有些恍恍惚惚,半醒半夢的時候,陡然從西南面傳來一聲“叮——”,余音輕靈延綿,就像是老和尚的金佛缽擊出來的聲響。
蘇綰頓時豎起耳朵來聽。
緊接著依舊是那個方向,遠遠地接連傳來各色音調的敲擊聲,像極了用銀箸叩敲不同器皿的聲音。因為那聲音才過于熟悉,前不久才興起在蘇泊生面前敲過。這個的人除了她與蘇泊生,萬無第三個人。難道此時的這個人,也是想著用這種方法來排遣心事嗎?
她細細聽著,那音調一個一個落入心坎,每一聲都像是雨點敲進湖水中,蕩起泛濫的波漪。漸漸地如珠玉落盤,聲成大雨連成了一個她爛熟于心的曲調。
“愛恨就在一瞬間,舉杯對月情似天。愛恨兩茫茫,問君何時戀……”
這,竟是那日同蘇泊生一起吟唱的曲子!
蘇綰心頭大駭,慌忙一個突子就爬了起來,倉倉皇皇地向門邊兒摸去,撞翻了桌椅凳子,直齜著牙忍痛撲出門去。
一地的月光如雪,照上蘇綰面門。她雖看不見,但覺清風拂發,院落空濛,極端地凄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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