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棋雙手使勁兒搓著衣袂，極不自然的低頭瞥視蘇洛陵的腳掌。

蘇綰暗暗訝異是有事兒呢？”說著朝前來摸起蘇棋的手掌，“來，我們坐。”

蘇棋點頭，便輕輕拉著蘇綰往花園中央的一座琉璃亭中走去。

蘇洛陵的眸子忽然細瞇，對旁邊的婢子道仔細照顧兩位姑娘。”

“是。”

蘇洛陵又看了看，然后才扭頭離開。

近段里，蘇綰的聽覺尤為敏感，就連蘇洛陵那輕飄飄地仿佛無聲無息的腳步聲，都可以察覺出一二來。這會兒聽著蘇洛陵已經走開了，才在琉璃亭中坐下有何話想同我說？”

蘇棋澀澀地道姑娘，昨兒個奴婢……呃……我起夜，恍恍惚惚地，竟然看到二同一個人在月下走著。我好奇，度量那人身形卻與于大人略有些偏差。姑娘……莫非這園子里頭還不止我們這些人嗎？”無錯不跳字。

原來蘇棋也有跟她一樣的陌生感，對這北園的一切總覺難以適應。好像并非是北園的主人，而只是來投靠的一樣。

她輕輕拍了拍蘇棋的手大約是還不習慣。這兒的人我們都不認識，二卻比我們熟的多了，有夜里來訪的客人也不一定的。你多心了……”

蘇棋皺著眉搖頭姑娘……除非我眼拙了……否則，否則會覺得那人竟像極了……”話到一半又不說了。

蘇綰明顯感覺到蘇棋的身子在發顫，一時也心里發悸像極了誰？”

“像極了……像極了大……”邊說邊覺得自個兒身后寒氣森森的，似乎蘇泊生正慘白了一張臉站在身后。

“噓，不得瞎說。”蘇綰心里沉了一下，也想起昨晚那莫名的敲擊聲，不過并未說出來，免得真的將蘇棋給嚇著了。

蘇泊生的死，蘇棋難辭其咎，這事兒只她一個人，蘇綰當然不會明白蘇棋為何會如此懼怕，且懼怕到這種程度。但蘇棋自個兒每每想到親手將那些銀丹草放進湯圓兒里，又親眼看到寒翠微將那碗湯圓兒摔到蘇綰跟前時，心頭就不由得發顫。老覺得蘇泊生地下有知，定要爬上來向她索命的。

她眼睛呆呆地定了定，有些神情恍惚。若蘇綰這會兒眼睛是看得到的，想必早已瞧出些端倪來了姑娘……今兒，我來同你睡吧？無不少字”

蘇綰一愣，這也甚好，就暫時不用去面對蘇洛陵了。就點了點頭你但且，不過見到大之類話，是斷不能再說了。”

蘇棋這夜也沒睡好，仍舊似個傀儡娃娃一樣地道姑娘，我前些個日子見到死去的黃葉，昨兒個夜里又疑似見到了大……姑娘，會不會是我……我也要死了呢？我也弄不清楚，我究竟是在夢里見到的他們，還是在現實里見到的他們了……”

蘇綰思量著，見到黃葉不算稀奇，因為黃葉根本就沒死。但是見到蘇泊生卻有些匪夷所思了。蘇泊生是親眼看著死的，雖在棺槨里并未見到他的遺體，但因為那是蘇洛陵故意要將廖管家引到靈堂去的，怎會輕易把蘇泊生的遺體放在靈堂呢？一定是已暗地里偷偷打點好了一切。反正，親眼看著斷氣兒的人，斷是不會再活的了。

一生一死，聽著蘇棋這么說著，她不禁也在心里打起了突兒，心想道曾經夢到過的那些事情逐一在現實中發生，就不免擔心蘇棋會不會步黃葉的后塵。

她輕輕拉著蘇棋的手，以安穩她的情緒。

婢子們見她倆在琉璃亭中坐下了，便紛紛去端些茶果點心來伺候。正巧著瓔靈有些行色匆匆自外邊兒，見到她倆微微地愣了一下。

“瓔……”蘇棋目光虛無的時候反應了老半天兒才想起站起來打招呼。

蘇綰聽著腳步還以為是哪個婢子站在亭外，卻不料是瓔靈，于是也立刻站了起來瓔也來散步？”

“妹妹且坐著吧。”瓔靈道，步上臺階扶蘇綰坐下，“妹妹身子今兒好些了嗎？”無錯不跳字。

蘇綰微微笑了笑讓瓔操心了，蘇綰已無礙，只是這眼睛還不知何日能好。”

“會好的。”瓔靈回笑，四下看了看，“不見呢？”

“瓔有事兒找他？”蘇綰眉頭輕微地皺了下，“他方才還在這兒，見我同棋要，便兀自離開了。我們也不曉得去了哪里，恐是同于大哥一塊兒的吧！”

“是有些事兒要同說。”瓔靈起身，似乎有些急躁了，“我先去找，回頭再與妹妹。”說著也不容蘇綰回應，就兀自撩裙下階，匆匆遠去了。

蘇綰微愕，事情使得瓔靈一大早就這般急慌慌的呢？難道是宮里又傳出了消息？

這下她也有些坐不住，但想蘇洛陵凡事都不同打商量，總是一個決定就讓她執行貫徹，無半點駁辯的機會。她就算了些又有用呢？該做的決定他依舊會做，是改變不了的。

這樣一想，就又怔怔地坐下了。

蘇棋懷揣著心事，也沒正眼瞧蘇綰的反常，兩人便各懷鬼胎地在琉璃亭中坐了一早上。到了午時都有些倦了，就各自回屋里去。

蘇棋是收拾收拾夜里要用的一些，暫時挪到蘇綰屋里，而蘇綰一到了屋中，就由于昨夜的失眠躺下了，昏昏沉沉地一直睡著醒不。

也不知睡過了多久，蘇綰的腦子里一陣陣發悶發疼，手腳冰涼。淺淺地有些人語傳姑娘這病，還是心口的病。老夫無能為力……”

卻聽蘇洛陵冷著臉心病？縱是要天上星星做藥引，你也非得給我去摘下來不可！”

旁邊的瓔靈勸慰道洛陵，你且別發怒。大夫既然說是心病，那妹妹的心口定是有事的。要星星月亮都沒用，你就算將大夫撕成兩片兒也沒用啊！”

蘇洛陵狠狠地道大戰在即，她身負重任。若她倒下了，我與大哥多年來的心思全部白費不說，就連永興朝都會面臨嚴峻危機。瓔靈……其中利害你應當比我熟知，你教我不怒不急？”說著力腕一動，“乓”一聲揮落了桌面上的一個紫檀爐。

蘇綰原本的心還在聽到那句摘星星的話時稍稍感動著，這會兒一聽蘇洛陵竟然是因為要利用她而說出的這番話來，就一下子氣怒攻心，越發不愿意醒了。

直到都躺地渾身都像是被捆縛在棺材板上時，她才又動了動，一聲輕微的呻吟出口，散去滿身的郁結。

“水……”她道，也不在說著話。

原本握在她手上的手掌頓時松開，轉眼端來了一杯茶，慢慢托起蘇綰的后腦勺，一口口喂她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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