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登堂
蘇洛陵這會兒穿的有些較平常不同,素日藍衫月牙白褲,如今都換成了一整套極其干凈的白衣,衣襟邊線藏金,更顯出一股出塵的風雅,倒能瞞得過許多人,還道是他蘇洛陵是怎生的脾性。頭上扎的頭帶也換成了同一色系的,整個人看過去頗像幾分西門吹雪,就差在衣服上寫些大字以表身份了。
蘇綰捂嘴暗笑,看著他只待他回答自己。
蘇洛陵撇撇唇,大約也覺得這身裝束有些不舒適,別扭了兩下從那個藥箱當中取出了一件灰黃色的小袍遞給她:“喏,換上試試。”
蘇綰訝異,接過之后方才想通,這就是醫夫子后頭個小藥郎的裝扮?又瞧瞧xian開了蓋的藥箱,都是些瓶瓶罐罐,脈枕極其各色銀針包,果然是裝得夠逼真的。她笑了笑,便去屏風后面將衣服換上,又取下聞香玉簪,用一塊兒裹在袍子里的一根粗布頭帶將本就不長的頭發束成男子發髻,施施然走了出來。
在銅鏡前照了片刻,她,沒想到自己男裝唇紅齒白,面目潔凈如玉,風姿大有蓋過蘇洛陵之嫌。上回在軍營時基本天天都是灰頭土臉的,別說是沒鏡子可照,即便有,她都打死也不想照。
蘇洛陵過來輕輕搭住蘇綰的肩,對著銅鏡藏笑:“綰綰……我給你添點兒東西。”
“什么?”蘇綰蹙眉。
蘇洛陵說道:“你閉上眼睛就知道了。”
“上回你讓我閉上眼睛,你就剪了我的頭發,這會兒你該不會把我剃成光頭吧?”她有這樣的疑慮,好歹和尚是萬萬冒充不得的。
“你放心吧……這回事添東西。”
“添東西?”蘇綰覷著蘇洛陵一臉的狐貍似地奸笑,這回長了個心眼兒,半瞇著眼兒道,“好了,你添吧……”看你要整出什么花樣。
模糊昏暗的視線里,只見蘇洛陵慢慢從藥箱當中取出了一個凝翠色的瓷瓶,打開來聞了聞。還在納悶兒那瓶子里究竟有什么東西時,蘇洛陵早已取了支新的狼毫沾取瓶子里的紅色液體,徐徐地向揮過來。
她大驚,趕緊用手去擋,可是蘇洛陵似乎是知道她偷看似地,手腕一轉,指間的狼毫就大筆抖出了好多血色液體,“啪嗒啪嗒”地滴滴打在蘇綰的臉上。
“你……”蘇綰立刻用手去擦,可是立即被蘇洛陵抓住,“別動,你動的話,我保準你會后悔。”
“什么東西?”她咬著牙問,覺得此刻自己的臉馬上要爛穿了一樣。
蘇洛陵笑吟吟地道:“,只是為你添了幾顆朱砂痣。”
蘇綰一口氣喘到喉嚨里,立馬回身端起鏡子驚叫了一聲:“什么朱砂痣,你添的是滿天星吧?蘇洛陵,你究竟搞什么?”
“別激動……”蘇洛陵安撫她道,“只是特殊的染劑,過幾天自然會褪去。我只是不想別人看見你真實的樣貌,尤其是那個靖南王。”
“可是你也用不著把我點成鐘無艷吧?”
“無鹽女雖丑,但卻心美,你不覺得她是集天下女子大賢大蕙的國母嗎?”
言下之意還是在抬舉她了?蘇綰氣得用手一拍,將蘇洛陵手里的狼毫拍飛了,甩出些染劑濺到他不染纖塵的白袍上,頓如在雪天里開出幾朵傲梅之覺,無心之失反成卻了意外的美麗。
見著各自模樣,半晌才擠出了一些笑。幸虧他潑的硫酸,否則非讓他跟著毀容不可。
蘇綰當然知道如非情勢所需,蘇洛陵就不會大費周章地來改造她,究竟那個靖南王是什么樣的個性呢?為何小二哥勸她莫近,蘇洛陵也是做足了偽裝的準備才肯放心?
心里實在疑惑地很,可是也沒法子,只待到翌日起了個清早,兩人先瞞著蘇棋黃葉二人,去到了靖南王府跟前叫門。
雖說還是清晨,卻已有一絲兒驕陽的火云從地平線上射出來,使得東邊皆是金紅金紅的,就同火災了一樣。
兩人帶著藥箱行至靖南王府門前,且見兩個守門的侍衛摟著兩桿紅綏槍打瞌睡。蘇洛陵取出那日蘇棋揭下來的告示,帶著蘇綰一前一后過去,拿手指點了點還在與周公唱大戲的侍衛肩膀,說道:“這位官爺醒一醒。”
那人的腦袋打了個大突,從瞌睡里驚醒,還道是自己打瞌睡被查勤了,一看面前卻是面生的人,立馬就扯開嗓子罵起來:“叫魂兒呢?你爺爺我還沒睡夠呢,有什么屁憋一憋,別讓老子聞著屁睡覺。”罵著罵著就開始哈欠連天,伸個小動作的懶腰,又一下子將腦袋掛在了槍桿子上。
蘇綰暗笑,蘇洛陵大約這輩子還沒被人這么指著鼻子你爺爺老子老子地貶過,瞧他臉色陣紅陣白就知道,他素日極少與這類人相處,這會兒恐怕已經在氣得爆炸了。
于是從懷里掏了幾粒碎銀子出來,直接塞到那名侍衛的手心里,按住他的手開門見山地道:“勞小哥去報個信兒,就說門外頭有個專治疑難雜癥的神醫過來求見王爺。這點兒意思不成敬意,還望小哥兒幫個忙。”
那侍衛本來還迷迷糊糊的,一看有銀子入手,立馬亮了眼睛,隨即抬頭又怪叫一聲,被蘇綰的滿天星臉給嚇住了:“你你你你……丑啊!”
蘇綰登時捂住自己的臉:“這是胎記,小哥兒別見怪。”
侍衛聽說是胎記,馬上啐了一聲:“長成這樣兒也敢出來……好吧,你們就在這里等等,不過王爺起床恐怕要到日上三竿了,要見王爺的話就要等些光景了——”掂了掂手里碎銀的分量,眉開眼笑地道,“我且先進去與人說說好話,早點兒讓你們見到王爺。”
“那就多謝小哥兒了。”蘇綰澀澀笑道,眼睛卻盯著蘇洛陵猛瞪,看他做的好事,差點兒人家都她是妖怪了。
蘇洛陵別過頭去佯裝什么都沒聽見,一個勁兒地偷著樂。
這一等卻真如那侍衛說的,直等到太陽都燒到腳后跟了,整個身子都被大汗燉成了洗桑拿,還不見有人出來接見。方才去通報的侍衛已經回來好一陣,這會兒縮在門角上與另一名侍衛在分著碎銀,lou出白森森的牙使勁兒挨個咬遍,驗證是實打實的銀子沒有參半分假,于是心滿意足地揣到了懷里去。
又等了會兒,已經聞到街面幾戶人家屋里飄出了陣陣炊煙之味,兩人都覺得五臟廟不安分了。清晨出來地急,未有吃什么東西,這下子面面相覷,只得苦笑。
正打算先去旁的飯館里吃點兒東西再回來等,腳剛一動,后頭那扇原本閉地紋絲不動的大門“嘩啦”一聲打開了,而且還是從正門兒開的。中間那扇巍峨高大的正門如今豁開兩扇門板兒,真像是一只豺狼張著血盆大口,等待羔羊入嘴。
兩人震愕回身,就見一名身著棕色滿頭華發的老頭子出來相迎:“二位久等了,王爺有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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