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言情
翌日天蒙蒙亮。
一線金彤瀉窗,落在蘇綰的眼睫上,使之不用睜眼都,天亮了。一日之計在于晨,新鮮的空氣帶著夏日莫名的粘熱生出一股仿佛天生就附著在皮膚黏膜上的觸覺,有些兒清冷如霜,又有些兒黏膩似火。
如此地極端。
她緩緩張開眼,面前是一張干凈地幾乎快透明的臉,五官的線條或明或暗藏于陽光之下,邊線金瑩剔透,如一塊純的羊脂奶玉。細細的血管之中流淌生命的靈動,而恬淡的呼吸卻讓她有一點兒摸不著他生命的感覺。
他是向來如此的,淺眠敏銳,沉如死動如兔,不教人有半點反應的機會。真奇怪,蘇園那般的環境沒有養出一個賈寶玉,反而生出兩個及其陰謀論的男人。
一個溫和如水,似春尾的風,無論從哪一邊兒吹都有一種暖洋洋的溫度滲入四肢百骸的感覺,但卻及其攻于心計。而另一個,冷若風霜硬如冰錐,他的舉手投足仿佛不是在為動而動,而只是想保有一絲讓冷冽之氣流動的空間。但他有時候又透露一股孩子般的頑固與堅持,他的心在哪兒呢?她卻摸不到……
蘇綰心想,這兩個男人,一個是妖,一個是怪,合起來就是一雙妖怪。
霞光還并未照透一切,近旁響起一片細微的“嗦嗦”聲,像響尾蛇流動在沙子里的聲音。她將腦袋側,看到蘇棋起身,想必是為眾人準備早起洗漱之事去了,也便未去理會。
不一會兒驟然一聲驚叫啊!姑娘……”
蘇綰張開眼睛,還容不得的腦子思考過一下就沖了出去事兒?”
蘇棋激動地指著門前的一輛馬車,新漆新木,馬兒健碩肥壯,捂住嘴巴不可思議。
蘇綰略微皺了下眉,看看隨后而來的蘇洛陵瘸著條兒腿一副鎮定若閑的模樣,立刻在心里有了數帳。但是張望四處不見鬼面人的蹤影,想到他大約是不想在人前現身,于是作罷,對蘇棋說道可能……是別人丟棄的,我們正好用得上,快將二扶上馬車。”
蘇棋傻了傻眼丟,別人丟的?”
“呃……應該……”她是好人,好人不說謊話。
“哦……”蘇棋眨巴下眼睛,一副這個秘密很大,姑娘只告訴我一個人的慎重表情。再看看這馬車,又立馬偷笑,“真是個傻蛋,這么輛好馬車就丟了……呵呵……”
蘇綰黑線石化。
馬車內布置妥帖適宜,無一份累贅亦不少一份必須,很是精簡。蘇綰暗暗給了蘇洛陵一個肯定的眼神,便與蘇棋一起將他扶到車里。
雪影雪梅娘如今早已如膠似漆好著呢,所以乖乖將其放在一處慢悠悠跟著馬車談點兒小情嘶點兒小愛,盼望著立馬整出只小馬兒來,強強聯合之下的小馬兒該是多么的雷厲風行啊。
蘇棋自然是伴著黃葉在車上駕馬,隨叫隨到。畢竟他二人是生臉面,無論是安陽王還是靖南王,亦或是此刻坐鎮京都的妖婆子太后都不會拿他倆做通緝人像,安全得緊。只是一天到晚,睜眼閉眼都是蘇洛陵的臉,蘇綰每天都會處在一種不真實的感覺當中。
雖然以往也是一個屋子住的,但是如今卻是在一個如此狹小的空間里。好比——床!是的,就好比一張隨時隨地都在顛簸的床……這太會使人想入非非了。
一個人一輩子生來在床死又在床,人生的80都在床上度過,所以她現在是將的80與蘇洛陵一同分享么?
她想到此處,驀地臉色發紅,用手捂住雙頰將臉轉向車簾子外頭。
大地一片夏日明朗,氣候熱烈奔放,像她此刻沸騰在胸腔里的血液,提供給那個叫做心臟的無限動力及活力。
自從經歷過西疆的幾次戰役,短短數十日便歷經困苦掙扎還有對脆弱生命的宣判。她死過,如果那個叫二十世紀的現代是地獄的話,她確實死過。如今又還陽了——這使她有種重新開始審視目前這個世界的眼光。珍惜生命之余,更覺得像極了一個土生土長的永興人,將的骨血融入到這片國家里。她的確在那些充滿熱血的土地上流過血淌過淚,所以,忽然間其實于藍并不重要華云英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蘇綰,是蘇綰的這輩子!
她似乎想通了,又扭過頭去,借著簾子之間漏下的三四片陽光看清蘇洛陵黑到如墨汁般的眉毛,與同等色澤的眼睛,直入人心。不知不覺,似乎是因為盯地專注了,總覺得那兩個寒潭之中并不全然都是冷冰冰的,好像還有一些別的。
察覺到這股目光的灼熱,蘇洛陵抬起頭看她,微微啟唇,但是又抿了下去,將要說出的幾個字咬在嘴里沒發出聲音。
蘇綰“嗯”了一聲哪兒痛了?”她他是個不會說痛的人。
蘇洛陵搖頭,此刻竟然像極了一頭乖巧的斯芬克斯貓,睜著他那雙鮮亮精神的眼睛射出兩道目光。
“別忍著。”她道,被利器在身上鑿了個洞,想想都不是好受的。
蘇洛陵沉默地點頭,忽然想到似地出城了嗎?”無錯不跳字。
“已經離開有一段了。”蘇綰笑了笑,“負責城門排查的是景三爺……”說道此處不由地感嘆,“幸虧是他,否則我們也不知如何出城。”
蘇洛陵“哦”了一聲,撐起身子靠在馬車的車廂壁上往東,我們需要出海。”
“出海?”蘇綰驚了一下,“郭襄子……”
“他在謫仙島,與鳳仙島相隔不到十里。我只知他孤身居住,上通天文下知地理,摘得星又入得地,堪稱奇人。但他并不與旁人來往,所以究其真假就不得知了。”
蘇綰立刻想到了諸葛亮,“臣本布衣,躬耕于南陽,茍全性命于亂世,不求聞達于諸侯”,聽起來這個郭襄子頗有幾分諸葛孔明的味道。
這么想著,忽然有些覺得異樣,好像此刻正如張飛或者關公似地,陪同劉備三顧茅廬請孔明出山。那么——是張飛還是關公呢?唔,最好是劉備!
她無趣地拿他們幾人與當年的劉備做比較,猛然覺得好笑。他們可不是請賢去的,而是送信,如此看來,她比較像信鴿兒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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