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三十九章迷蹤

那人一言不發，拖著她往暗處游走。時而將捂著她口鼻的那只手挪開，往黑暗里摸索，似乎在找什么。

蘇綰心中發慌，也開始慢慢地呼吸粗重，這種安靜與不可預測讓她無法把握自己的命運，所以有些害怕忐忑。她開始不安地掙扎了幾下，可是這卻惹怒了對方：“別動！”

別動？

別動！

別動……

無數的“別動”重疊在一起，勾起腦海深處那一聲聲無比干脆果斷的詞匯。

他是？！

“蘇洛陵……”她叫著他老舊的名字。

剡洛的身子一震，飛快松了手：“綰綰？”聲音里難掩一股不確信，但是更多的卻是驚喜。

蘇綰松下一口氣，差點兒被自己人給弄死，咳了幾聲心定下來。

“你怎么又回來了？”兩人同時說道，愣了片刻，忽然間覺得空氣里流動著一股異樣的味道。

是甜糯如她做的桂花圓子，更有一種酸溜溜陳醋般的味道。

剡洛眼神忽而亮閃閃的，將她一把扯過來抱在懷里：“你為什么回來？”

蘇綰被他的胸膛撞得眼冒金星，可是卻抑制不住地心潮激動：“我……我……對不起……”她的聲音啞了，“我想回來”四個字流連嘴角卻始終說不出來。

剡洛用唇貼住她的額頭，將她摟得胸口發悶：“綰綰，別說對不起……永遠別對我說對不起。”

蘇綰的眼睛里滾動著發燙的液體，落到剡洛的衣服上烙出了一點點擴大的水痕。她點頭：“好。我不說，我想回來。”

“……”剡洛一愣，心跳又不禁快了幾分，“不說什么？不說對不起還是不說你想回來？”他松了松手臂，抬起她的下巴，讓她的臉在黑夜之中最大可能地呈現在自己面前，“嗯？告訴我，說地清楚一些。”

蘇綰臉上發燙，咬住嘴唇著了慌，似乎一時間錯亂，忘了自己究竟要表達什么。手腳無措，干干著急……

剡洛笑了笑：“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蘇綰聲音發悶。

剡洛舔了下唇：“我就是知道。”

蘇綰罵了一句“混蛋”，便猝然踮起腳迎上去貼住他的嘴唇。撞得太猛，牙齒“咯咯”地相互碰撞，連牙根都被撞得生疼。

不過她很快調試好力度，讓自己的舌頭橫沖直撞地勾入剡洛的口中，然后有些急切地與他的舌頭攪亂在一起。那般地狂熱與陌生的興奮，像電流一樣飛快流遍她的全身，讓她血脈膨脹，血液沸騰，甚至于想一口將他吃下去。

這是蘇綰第一次吻他！第一次，全心全意沒有參雜任何心緒地去吻他，只是讓自己的身體本能地順著欲望而走，不想停下來不想分開來不想冷下去不想松開手……

她想攫取他所有的氣息，哪怕是已經早已消失的那股草藥香，在相互纏繞的舌尖至舌根的那段距離里，終于被她找到了一絲絲舊香的回憶。她幾乎深醉其中。從來不知，自己竟然那么早地就已喜歡了他。

腦海里閃過無數畫面，從一開始認識的，他冷冷的眼神清淡的語調，還有那不近人情的苛刻……直到，第一次抓住她的肩膀吻她，第一次從背后抱住她插上聞香玉簪，第一次說“綰綰，我已見不得你流淚……”，第一次有些天真地重復著“飛絮”，第一次皺著眉頭為她療傷，第一次說讓她愛他，第一次為她搗藥不知不覺睡去，第一次跟她說“我想……”……有太多的第一次了。

蘇綰發現，在永興王朝的所有第一次，都是給他的。還有兩輩子的第一次心動！

剡洛起先身子僵了一下，沒有料到蘇綰會撲上來。但當他意識到，他可愛的女人正在對他做著什么時，他的心開始徹底融化，圈起手臂托住她的后腦勺，深深地傾向前。在纏繞的香舌之間反攻，幾個靈巧地纏繞就將蘇綰逼了回去，趁機追隨而上，在她隱香的檀口之中再一次瘋狂略掃。

“唔……”蘇綰覺得舌頭麻了，兩人牙齒時不時地碰撞著，那股真實的感覺讓她心底酸地想哭。

剡洛伸出拇指輕輕摩挲她的眼角，慢慢抹去那些不小心掉下來的淚水，一聲“綰綰”帶著濃濃的鼻音在交纏的唇舌之間溢出來。

就像催化劑一樣，讓蘇綰的整個身子都軟了下來，從腳底，到手心，再到大腦，全面癱瘓。

她又是一個第一次，腦子長著，卻不會思考了。

蘇綰的意亂情迷幾乎不能自拔，事后她堅持確定華云英是屬蝎子的，因為對于欲望是那么地富有激情，而且那么有占有欲。

剡洛發覺軟在自己懷里的人不對勁兒，他知道有蘇綰與蘇棋形影不離，這會兒蘇棋肯定在哪里睡著呢。若是發生這種事情，恐怕不好吧？不少字他恰到力度地松開蘇綰，給彼此一些呼吸的空間，看著她在黑夜里迷離的眼神，將額頭抵到她的額頭上，輕輕一碰，微痛，卻有著巨大的真是。

直到這一刻，剡洛才終于相信，蘇綰回來了。她丟不下自己。

想到這兒，他忽然有了一絲愧疚：“綰綰……”

“嗯？”她低迷的嗓音還帶有一絲迷亂，像只小貓那樣溫順柔軟地挨著剡洛的胸膛，貪婪地享受此刻的溫存。

剡洛遲疑了一下：“呃……我，我……我把簪子弄丟了……”

蘇綰一聽，“噗”地笑了出來，伸出手攤開掌心：“知道是你的時候我就猜著你是來找這個的。”所以她才如此放縱自己，原諒一切他的無奈。

剡洛溫溫地一笑，拿起聞香玉簪低下頭仔細聞了聞，清香依舊，纏綿縈繞。他說道：“黃葉過來通知，看起來極為匆忙。我們粗粗收拾了一下便遷移去了更為隱秘的地方，所以就落下了這個……”他將蘇綰拉到月光底下，朦朧之中他所愛之人被披上了一層雪紗，曼妙玲瓏，透著一股嫻靜與慧黠。

蘇綰微微低下頭，剡洛會意，抬手將玉簪插入她的發髻之中，而后吸了一口長期將她重新納入懷里：“真的不走了嗎？”。他的胸腔因話音都震動，問地小心翼翼。

“嗯。”蘇綰點頭，忽然皺了下眉，但最終又舒緩過來，仰起頭說道。“你說過你是我的眼睛，會陪我縱橫天下。”哪怕，哪怕此縱橫早已面目全非，成了那個硝煙滾滾，狼煙四起的縱橫之權。

剡洛笑了一下：“嗯，那你準備好了嗎？”。

蘇綰吐出一口氣：“饒是積尸成山，我也會陪你一起走過去……”但愿那尸體里，沒有她，或者他，或者她所認識的每一個人。

“積尸成山？”剡洛眼神黯淡了下來，翹起唇角勉強微笑。卻不再說下去。

她知道，其實在他的心里，是極度害怕的。怕那肩膀無法扛起整座江山，怕這如散沙的諸侯勢力會真的割裂永興，讓永興王朝這個名字如一捧灰煙消失無蹤。

但她相信，既然她躲不開身為扶龍星的命運，那么就代表著，剡洛，她眼中心中的男人必會稱王。這都是宿命不是嗎？否則老天是吃飽飯么事兒干閑得慌，把人送來遞去玩穿越玩上癮了？

還是李太白說的對啊，天生我材必有用！

我思故我在。

胸口不知何時起隱隱發悶，令她才剛好轉的心情登時蒙上了一股憂慮的色彩。正如此刻，夜云乍然遮月，擋去了所有星月光輝，那些蒸騰在樹林里的白霧瘴煙，全成了一片漆黑沉默的汪洋。

蘇綰努力讓自己不去懷疑，她所千辛萬苦拿性命拼來的愛情，不會那么快失去的。就算會，她也要讓它變成不會！

剡洛并未察覺蘇綰的異樣，聽風守美人，賞夜聞發香，有著難得的愜意。他舉目四周靜靜悄悄的，便打算讓蘇綰進去睡一會兒，自己守夜，明兒一早再離開這里與其他人會和。于中正同郭襄子去打探塞北之路，估摸著明天才能回來，若走得了，明天便要啟程再往北去，所以行程十分之緊，必須養精蓄銳有足夠的力氣才能夠跋山涉水。

但正當自己凝聲靜氣諦聽四周圍的動靜時，忽然間外頭的大霧里亮起了一條蜿蜒的火龍，漸漸逼近過來，將大霧都照地幾乎稀薄，紛紛卷起氣浪逃開。有紛雜的腳步聲傳過來，踩著石塊或者那些低矮的雜草一步步靠近。

剡洛登時警覺：“是外人，快走……”

蘇綰也意識到了來人是誰，便立馬跑到溶洞里推醒蘇棋。倉皇地將包袱重新收拾好。

蘇棋一臉迷蒙納悶：“姑娘，怎么了？”

“啪”一聲輕響，剡洛打開火折：“好了沒？”

蘇棋嚇了一跳，從床上直接彈了起來：“公子？”

“噓！”蘇綰趕緊拉她下來，“我們快走……”

剡洛見已妥當，便滅掉火折，拉起蘇綰趁著來人還沒有到就在夜霧之中潛行離去。

蘇棋懵懵懂懂地被一路拉得幾乎快成風箏飛起來了，忍不住嚷道：“姑娘，公子，走……走不動了……”

第兩百三十九章迷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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