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七十四章險中求子
第兩百七十四章險中求子
“啊!”蘇綰全身僵直,“這么快?”一想,是了,自己找蘇棋又花了不少時間,現下這個時間也是足夠煎好一副藥的了。她抬起頭看了看剡洛,恍惚間總覺得剡洛似乎已經知道了似地,畢竟是心虛,不敢多看。
剡洛略有狐疑,張嘴道:“進來吧!”
那小徒弟一聽剡洛也在帳中,便寬了心,大步進來將藥放到桌面兒上:“少夫人,藥好了。”他直起身子左右都沒瞧見這兒有什么野貓子的,心下嘀咕了幾句,便不再多話。
“行了,你出去吧!”剡洛端起藥碗,將湯匙反復攪動細心吹著湯藥。
“是!”
小徒弟一走,蘇綰的心更被揪起來。這真是陰差陽錯,怎么讓剡洛給碰上了呢?他可不知他手中這碗藥,會要了兩人孩子的性命!若他知道之后,會不會怨她恨她?鼻骨一陣陣發酸,細長的睫毛已經漸漸濡濕,她有些被逼上絕路的感覺。
“綰綰……今兒怎么不是蘇棋前來送藥?你每天不是夜里才服藥的嗎?”。剡洛無心地問道,繼續吹著湯藥想讓它盡快適合入口。
“啊……哦……”蘇綰嘴中發苦,“是……是葛軍醫他,他覺得我身子已經沒有大礙,故換了方子。”
“嗯?是嗎?”。剡洛抬起眼來,發覺她語氣里藏著些心虛。
蘇綰懇切地點頭:“是啊,你瞧我今兒都沒有纏繃帶了……”
剡洛皺了下眉,還是有些不大舒服的感覺哽在心頭。他舀了一勺湯藥遞到蘇綰嘴邊兒,說道:“你若真沒事,我便可放心了,好歹這藥也吃過這么多回,是該見效了。”
蘇綰僵硬地笑著,手心里都是汗。近在嘴邊兒的那勺藥仿佛飄散著毒藥般的氣息,像條毒蛇一樣隨著香氣鉆入她的小腹,她不禁覺得自己小腹里的生命在掙扎,在痛苦地掙扎。
“剡洛……我……”
“怎么了?”剡洛似乎有些不大高興,從未見過蘇綰對自己這般吞吞吐吐,遮頭遮尾的。
蘇綰有絲無力:“沒……沒什么。”她慢慢張開嘴,咬住湯匙,將那口藥含在嘴里。
藥中五味雜陳苦不堪言,她陡然想起自己對小徒弟說的,務必要一口就立竿見影的。人貓雖然不同,但是——恐怕傷害也不小吧?不少字含在嘴里的藥怎么也吞不下去,仿佛像與口腔凝固在一起了似地。
剡洛驚疑的眸子忽然有絲審視,以他對蘇綰的了解,不至于喝口藥也如此艱難。裊裊而上的藥味登時將他的嗅覺變得十分靈敏,他一下就聞出了這里頭含有淡竹葉與沉香。這已寒冬,淡竹葉性屬寒涼,本是他特意從南方運到這兒來給將士們解暑之用,如今應該束之高閣才是,怎么會拿出來用呢?沉香行氣兒治毒痢邪冷,是現下這天氣里一味極其常用的藥。不過兩者同用,這方子——他立刻一揮手摔掉藥碗:“把藥吐出來!”
蘇綰一驚,心知沒有逃過剡洛的眼睛,可是被這么一喝,喉嚨里忽然一道熱流直下——已將那口藥給吞了進去。
剡洛登時瞠目,大掌十指掐住她的脖子:“快吐出來,綰綰快吐出來!”
“咳咳咳……咳咳……”蘇綰被掐得透不過氣,拼命握住剡洛的手腕欲掙脫開來。
“你……你吞下去了?”剡洛悚然松手,忽然間咬牙,“你……你是不是有了孩子?”
蘇綰閉著眼睛垂下頭,臉色蒼白,黑發遮蓋住臉龐不欲回答。
“你說啊!”剡洛掰住她的雙肩,抬高她的頭,逼她看著自己,“綰綰,你看著我告訴我,你是不是想打掉孩子?”
蘇綰痛苦地擰起了眉,那張清晰潔凈的臉龐上青紫著的血管在細細淙淙地流動血液,顯得如今的臉色更近乎慘白。額頭微微涔汗,晶瑩的光澤被窗外的陽光一照竟然像眼淚一樣滴落。
剡洛有些不敢相信,雙腳踩上碎碗的瓷片兒發出“旮旯旮旯”的聲響,就這聲響旋即如風一般回懸帳頂,如水一樣將蘇綰的口鼻淹沒,讓她呼吸出了一番撕心裂肺。
“對不起……我……我其實,我其實還在猶豫……”蘇綰輕輕說道,忍住眼淚。
剡洛怒目一睜:“那是我的無知,在逼你了?嗯?”他捏起她的下巴,用他那雙現下憤怒的眼睛狠狠刮著蘇綰的臉皮,想用眼神剝開自己妻子的身體,看看她這顆心是怎么長的。但是很快……他無法堅持,眼神忽然變得柔和疼痛,有些頹喪地松開蘇綰,慢慢地離開了營帳。
蘇綰咬住唇,濡濕的睫毛像是粘在了眼睛上的扇貝,讓她一時間無法張開眼睛去看這旋即的功夫是怎么了?為什么會如此?
半晌,她才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慢慢走出帳去,抬起那張蒼白的臉在藍天陽光下仔細尋找剡洛的身影。
“少夫人,你怎么了?”就近的士兵見蘇綰臉色不大好看,便問道。
蘇綰稍稍低下點兒頭,仍舊冷靜地道:“見到公子了嗎?”。
士兵回道:“回夫人,公子出營去了!”
“出……營去了?”
“是的少夫人。”
蘇綰自嘲地笑了笑:“我知道了。”說著,就慢慢往回走。忽然腹部如尖刺戳穿一般乍然一痛,額角豆大的汗珠便滾著眼淚落下來,她渾身都痙攣了一下抱住小腹,惶恐之極,感覺身體里有什么東西正在流失。
就一口藥!就一口藥!不會的……
她瞠目,腦子里來不及思考任何,她知道她有多么舍不得這個孩子,她想要他,可是——來得及嗎?
“快……去找……找軍醫,快……”她抖著聲音對身后的士兵說到。
士兵一下給嚇傻了,呆立了片刻立馬跑去醫帳找葛軍醫去了。
蘇綰張了張嘴,還想說什么,可是小腹痛地她連張嘴都有些困難,力氣像漩渦一樣被抽離軀體,她有些兩眼發黑,軟軟倒向一邊。身后出其不意地有雙手接住她的身子,她微睜著眼,似乎看到了剡洛的臉。笑了笑死死抓住他的手:“對不起……對……”就陷入了暈厥。
金寶立刻打橫抱起蘇綰:“少夫人?少夫人?”他顧不得此刻別人投來異樣的眼光,轉身就將蘇綰抱進了剡洛的軍帳,小心將人放到床上,狠狠揪起了眉毛。
“少夫人?你醒醒……少夫人?”他的心被壓上了一塊重石,這個時候卻沒人知道剡洛滾去哪里了!
帳中四下極靜,他瀏覽一遍不無意外地看到了摔在地上的藥碗。眉峰一蹙,咬住唇握起蘇綰的手:“蘇綰,他待你不好嗎?他不是極疼你的嗎?怎么會如此?”
他越是見蘇綰昏迷不醒,那張皺縮在一起的臉像刀尖異樣剜在心里。曾幾何時那個睿智沉著,富有活力的蘇綰,變成了這樣?記得在關內的那一刻,她挺身出來找他們幾個做交易,那騎在馬上的英姿何等颯爽?可是如今妻后怎么反倒一日不如一日了?
“剡洛!”他握緊蘇綰的手,狠狠咬出這兩個字。
葛軍醫帶著徒弟慌慌張張地進來,一瞧金寶忽然都愣了愣。
金寶察覺到有人,猝然松手,轉過臉:“快看看少夫人如何了!”
“是,金校尉。”葛軍醫是明白人,自然懂得作為一個男人,瞧見自個兒愛慕的女人半死不活的,當然會失去素日的理智。他也是識趣兒的人,雖然金寶這樣大膽直入公子夫人的內寢是有失體統之事,但也不說什么,好歹也是可憐他一腔相思之情。
不過他的目光很快便被地上的碎碗殘汁給吸引了過去,皺起眉:“這藥是誰煎的?”
身旁的小徒弟腦袋一縮:“師傅,是我……”
葛軍醫痛捶他的腦袋:“哎呀你可闖禍了呀!”立刻蹣跚地跑向蘇綰,顧不得墊上脈枕便拿起蘇綰的手掐住脈搏。
“怎么樣?”金寶急問,“那藥里有什么?”
小徒弟惶恐之至:“回金校尉,那是打胎藥……少夫人說要為野貓子打……胎……”被金寶用眼神一刮,他的聲音越來越小,也立即意識到了什么。難怪他左右都沒瞧見什么野貓子呢,原是蘇綰她自己要打胎。完了完了……這下子剡洛還不把他腦袋擰下來當魚炮眼兒踩啊!
金寶不待小徒弟說明白,便知道出了什么事兒。地上還有藥汁兒,說明蘇綰并沒有喝完,可卻也不知道究竟喝了多少。蘇綰暈過去之前,曾抓著他的手說“對不起”,看來剡洛也已經知道,定是他負氣離開,她才會追出去的。
眼波一動,蘇綰那邊兒已經發出了一聲低哼,整張臉透如白紙,被汗水浸地幾乎輕輕一碰就會劃開來似地。
葛軍醫見蘇綰醒過來,便問道:“少夫人喝了多少?”
蘇綰微微張唇,眼淚不停。
葛軍醫一臉茫然。
金寶眼一瞪:“她說讓你保住孩子!”
“是是是!”葛軍醫滿頭虛汗,他也想保住啊,若保不住就準備提腦袋去見剡洛吧!按照脈象來看,稍顯沉滯,氣理不通,看來并未喝過多少,倒是自個兒一時氣短痰滯心竅給憋暈的。
他搖頭,這少夫人的心病可不輕啊!
第兩百七十四章險中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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