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軍機分歧
第三百零四章軍機分歧
蘇棋搖頭:“少夫人……我想墨姐姐。想湄妹妹,想大夫人……我想蘇園……”
“哦……你想蘇園……”蘇綰心起感慨,不知何以安慰,因為當自己的嘴角念起“蘇園”二字時,都會有一番無盡綿長的回味。
那段永遠寂靜匍匐在隆起的石階上的游廊,那道半月形灰白的拱門,那幾株修長有節茂密覆蓋著的綠竹,還有在溫泉的硫磺淡香之中靜靜滋長著的綠色銀丹草,她記得臨走前的銀丹草開了花,白如雪,化了整個逍遙居的雪似地。記憶里一重重推開逍遙居的大門,然而時間卻舊地連銅釘門上的漆片也剝落了許多,大院里前殿后廳門廊寢居……一幕幕如浮云般劃過,時間蒼老地似乎那已是遠古,她竟無力再去想象那當中的一切。
她閉上雙眼,又豁然張開:“不會有蘇園了,姐姐……但是會有別的地方。”那個地方,叫做皇宮。她在心里補了一句。
蘇園同皇宮一比,一為斗室一為龍潭,斗室里已見勾心斗角,更別說那龍潭之中更有多少桑土之謀。蘇綰的心忽而顫了一下。莫名地有些為將來的日子懸心。
“沒有蘇園了……”蘇棋也似有感慨,她抬起淚眸看著蘇綰,眼淚又啪啦啪啦地掉得慘兮兮的,“少夫人……你真的相信我嗎?”。
蘇綰錯愕了一下,而后點頭:“自然是的。你也知道瓔姑娘向來對我有偏見,我只能不去駁斥她的話讓她早些撒完氣兒走人。有些事情并非分出一時的高低便會成為永久的勝利者,成王若未治理得當不會永遠是王,自然敗寇也不一定會永遠是敗寇。姐姐……你以前沒有親人,也不代表,你永遠不會有。我待會兒回去,便同公子商量,認你做個干——妹妹如何?因你始終比公子小些年紀,故而還是同公子結拜成兄妹的好。你覺得呢?”
蘇棋一臉受寵若驚,晶淚淌著半張臉不可思議:“這怎可使得?公子身份尊貴,豈是我一介粗鄙高攀得起的?少夫人莫去說啊,我我……”
“不礙事兒的。”蘇綰道,“這樣,你也算是有個正當身份了,再沒有人敢欺負你不是?”
蘇棋這么一想,也是!這可是天下掉下來的餡餅兒一點渣滓都沒有落人頭上去,全都砸她身上了呀!可是這怎好答應呢?蘇棋犯難了,怕人家笑話她妄想攀高。雖不如瓔靈說的那般難聽,但也不是令人爽快的事情啊!
“不急,你若愿意的話,我再同公子去說。”蘇綰見她有些踟躕便也不相逼,以后的權勢交織有多少復雜的東西將會面臨,她也無法預料。所以要么讓蘇棋與黃葉雙雙離開她,離開地越遠越好,永遠不要沾染那些糾葛錯亂的陰謀,要么就用權力地位層層包裹住他倆,保護好他們。但是依他二人的脾性來,只怕是即便死也想跟著她死在一塊兒的,所以大概還是后者的可能性居多。這么算起來,是該為蘇棋黃葉尋個庇護的名頭了!
蘇棋點點頭,終于笑了笑:“我一時糊涂了才會去跳井,可是可是少夫人……我就站在那井邊兒越想越想不開,原來人是不可以往井邊兒去思考問題的。”她摸了下自己的頭,黑發還有些濕漉漉的,經過床上一捂就有些潮氣悶悶的,十分粘手。
皺了下眉,蘇棋又說道:“我果然是笨了些……哎,若是夠聰明,怎是讓少夫人你整日為心呢……我,我是不是很沒用?”
蘇綰笑了笑:“傻人有傻福,你不知道嗎?方才黃葉有多著急啊,這會兒跟葛軍醫去煎藥了,待會兒你便能見著他了。”
蘇棋臉上頓時臊紅。低下頭去:“啊……少夫人,你你……別說了。”
才嗔著,門口忽然一暗,一個人影杵在了那兒,靜靜站了須臾便要掉頭離開。
“黃葉……”蘇綰喊住他,“別走,你過來瞧著蘇棋吧,我有事得先走了。”
蘇棋的臉紅得仿佛一掐就能掐出一碗血來,急忙羞得鉆到被子里去。
黃葉定了片刻,才靜靜地走了過來,小心地探身去看蘇棋蒙在被子里的臉,看到她方才醒過來了才微微松了口氣。對蘇綰笑了笑,露出一排好看的牙齒,便扭過頭去瞧蘇棋。
蘇綰欣羨這份平靜與淡然,她與剡洛卻從不是這般。若將蘇棋同黃葉比作是小溪匯流的話,那么她自己跟剡洛就像是兩條大河的合流,有時澎湃著,潮起潮落起伏無定,而有時也會有這樣一份寧靜,卻是極少數的。她跟剡洛有太多的機會相互碰撞,所以……一切都似乎變得沒什么定數了。
她站起身,拍了拍黃葉的肩頭,便出去了。
屋子里靜了許久,黃葉才又轉了下身,低頭看著被子里蘇棋露出來的一縷黑發,輕輕捋順,便將手規規矩矩地放在雙膝上,靜靜陪著。
蘇綰出了蘇棋的小院兒,便直接回了自己那邊。只見門外頭單膝跪著個人,便略有驚疑地慢慢蹚過去。
那人的嘴正一開一合,隔得太遠還有些聽不到,待再走得近些時才聽到些許:“……據坊間說的,如今正是臥病在床沉疴甚深,如今大部分兵力雖都填補在京畿四周,但是我等信心十足,定能在一個月之內拿下京都,如今都只待公子速速下令攻破,將軍都等著小的回話呢!”
蘇綰兩耳一震,才看出來人正是駐扎在鎮外的大營里,一名小尉,有過數面之緣,但不知具體是何人手下的。
剡洛在里頭的桌子邊兒坐著,抬頭便看到了蘇綰,故意不做聲響恍若未見,咳嗽了兩聲,說道:“有具體細報嗎?安陽王的人現在到了何處,正在做些什么?”
“這……安陽王最近并無動作。”
“回去,我想知道安陽王的動靜。我們于京都隔山隔水不要緊,最要緊的卻是隔著安陽王,你知道嗎?作為一個老謀深算的將領,沒有動靜才是最為可怕的。”
“是。小的明白了。”
“嗯,去吧!”
“是,公子。”看來自個兒是請命不果,得灰溜溜回去了。那人迎頭又碰上蘇綰,忙低下頭,躬身抱拳,“少夫人。”
“不必多禮。”蘇綰微笑,“方才陡然間聽到幾句,你是說京都有人已經病入膏肓了?”
“正是的,少夫人。”小尉又重新鼓起了精神勁兒,深知這名少夫人的厲害之處。以為事情會有轉機,剡洛能立即下令開拔攻打京都去,不必耗在這兒愣是要跟安陽王累戰。都知道戰場這回事,搶敵先機是決勝之要,有一步落差說不定就淪為敗寇了。所以營中的大小將士們都有幾分著急。眼見著程東那邊兒的捷報“噼里啪啦”地傳得像斷不了似地,偏就他們在這兒整日跑馬度日,嘴里都淡地出鳥兒了,再不上陣殺敵他們都快連槍桿子都捅不進人家的胸窩里去了。
誰知蘇綰一臉的云淡風輕,連個皺眉都沒有,便說道:“哦,如此。我知道了,有勞了。”說著就翩翩往屋里頭進去。
小尉渾身遭雷劈了似地,冒了一陣黑煙,底氣全無,只好依舊灰溜溜回去。
剛一坐下,剡洛便為她沏了杯茶,看著香氣氳裊,說道:“內憂外患,呵呵……綰綰,你說呢?”
蘇綰了然,剡洛說的內憂外患并非指如今國界不寧,而是說內有大營之中現下對戰術的不同看法,而且甚有言辭;外有安陽王如今沉寂下來,似乎是猛虎出山前的蟄伏,欲要將人一網打盡。他們坐著靜等不成,若是貿然出擊那自然更是不成的,安陽王是絕對的有陰謀,又豈能去蹚他埋下的地雷。
別看剡洛此時笑得似乎沒心沒肺的,還有閑情逸致喝茶,殊不知他只有在最煩的時候才會如此。
蘇綰的兩只手指捏住冰玉浮圖的茶盞含到嘴邊,玉質器皿有種特殊的味道,冷如冰潤如水,但經香茶一熏又似乎浸繞著一種令人耳目一清的溫潤香味。她雙睫一抖,說道:“其實營中將士們的一件也并非是錯的。安陽王的勢力咱們固然得拿下,但是咱們的主要目的,不是更要拿下京都嗎?他們急是急了一些,但也不是不可行的。若成功當可事半功倍。現在天下大多是洛軍的,而我們于安陽王起正面沖突的最壞結果便是犧牲無辜的百姓。我在想,是否有一條路子,能使損傷更小呢?”
“是故百戰百勝,非善之善者也;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剡洛闔上兵法,抿笑。
顯然這二人都想到了一處去。
相視一笑,蘇綰放下玉盞輕微嘆息。
“怎么了?”剡洛握住她的手相問。
“法子,我倒是有一條,不知可用不可用。不過現如今心中事情繁雜,我也知該以大局為重,但是實在是放不下,你能替我分擔些嗎?”。
第三百零四章軍機分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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