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黃帛之去
第三百三十章黃帛之去
雙蓮方把藥端進來。便見蘇綰醒了,立馬撲上前來問道:“姑娘……可有好一些?”
蘇綰的視線流轉,那夜的記憶模糊慘淡,朦朦朧朧中的刀光一閃,她覺得腦子里刺痛地很。忙閉上眼睛:“我……渴……”
雙蓮端起一旁矮幾上的湯藥,吹了幾口:“姑娘,還是趁熱喝藥吧?不少字”
“……”蘇綰搖頭,“水……”
雙蓮沒法子,只得去倒了杯水過來,扶起蘇綰小口喂著。
水的溫吞,讓蘇綰稍微減輕了痛苦。她的睫毛一顫,腹部的銳痛登時讓她臉色慘白:“嘶……”她抽了口冷氣,揮手瞥著雙蓮又去端藥,皺眉道,“我躺了……幾日?”
雙蓮回轉臉來,淡淡一笑:“姑娘已經暈了兩日了,御醫說,若沒有發燒,今日便可醒了,可巧廷尉大人一離開,姑娘就醒了。”
“廷尉大人?”蘇綰輕念。忽然眸光一顫,終于將那夜后來所發生的事情,一一想了起來。
她本是見懷煜書越發固執不可勸說,便想脫身離開,卻不曾想懷煜書忽然要用強。她不得已才將匕首給亮了出來,可是混亂之際——她的腹部反而中了一刀。想到這時,月光下那疏冷的刃光插入她腹部的那記聲響都讓她生生乍起一身的寒毛。疼啊……她真懷念摔下懸崖那回,自己躺十天半個月不痛不癢的,醒過來便傷愈了的時候。原來真真實實體驗到那種撕心之痛,是如此讓人抓狂。
鼻翼上有冷汗垂凝,雙蓮掏出帕子替蘇綰揩去,對她點頭道:“廷尉大人這兩夜都未回屋安寢,直到方才丞相大人回來,才離開的。姑娘……奴婢,可從未見過大人這般對待誰的,即便馮小姐也未有如此。”
語氣里有些酸味兒,蘇綰敏銳地洞悉到了這些。她微微抬眸看了看雙蓮:“丞相大人又回來了?”懷煜書,恐怕又有罪受了。
懷刺史是讓懷煜書留住她的,打算屆時以此要挾剡洛退兵。這卻正好如她所愿!
雙蓮點頭:“是的,剛回來呢,聽說發了好大一通脾氣,大約是在太后娘娘那兒受氣兒了。”她揶揄著,頗有幾分說風涼話的意味。
蘇綰了然于心,懷刺史同太后有私情,想必在宮中已經成了個公開的秘密了。大家心照不宣而已……哎,這兩個人在宮中,那是得多囂張才能弄得如此人盡皆知呢?
心里嘲笑了一把。牽動傷口,她“嘶”了一聲兒。忽然想到了樁重要的事情,忙探手摸了摸自個兒的里衣。
糟糕!黃帛不見了!
“那個……誰幫我換的衣裳?”蘇綰忽然問道,鬢角冷汗涔涔。那東西,斷然不能在目前這個階段現世于人,若是讓懷煜書或者懷刺史看到——豈不是?
雙蓮正猶自在那兒想著懷刺史的丑事兒,聽聞蘇綰乍然一問,腦子里空白了一陣,而后才斷斷續續地說道:“是……是……是奴婢呀……”
“那你——有沒有——啊,不,你識字嗎?”。蘇綰豁然拐了個彎兒問道,心中祈求雙蓮千萬別認得字才好。
雙蓮點頭:“識得幾個。姑娘……你是要寫家書嗎?奴婢倒是可以代勞。”
“呃……”文化水平都能寫家書了。蘇綰咬住下唇,又問,“幫我換衣裳的時候,有沒有瞧見什么東西?”
“東西?”雙蓮頭一歪,“什么東西?”
“沒有任何嗎?”。
“沒有啊……”一頭霧水。
蘇綰心里“咯噔”了一下。看來東西是被懷煜書給順走了!真是怕什么來什么。
“姑娘?你丟了什么東西,要不奴婢讓下面的人在這兒里里外外的找找?”雙蓮道。
“不必了……”蘇綰閉上眼睛,捂住腹部的傷口說道,“我的傷口好像裂了,你幫我處理一下吧……”
若是被懷煜書拿走,她敢打賭。他一定會來要挾她。所以她現在得盡快想出法子來,讓懷煜書將東西交出來。可是他現在正在同懷刺史在一塊兒,懷煜書會不會將這樁埋藏深宮這么多年的秘密,說出來呢?
當年先帝深受太后掣肘,為保住嫡親血脈便親手將剡洛抱給親信送往蘇大人府中。昔年的蘇大人正值仕途得意時刻,卻忽然辭官歸隱,南下行商。其后小有所成,先帝便親令打造了柳州蘇園,那只是代表著為人父的一點兒補償。他要造一個不下皇宮之所,容納剡洛的尊貴。但是畢竟會招人話柄,便只能一退再退,有了蘇綰所看到的那個蘇園,以及,那一座鳳鳴臺。
為人父之苦心孤詣,讓人輕嘆。
若是讓懷刺史以及太后的人知道有先帝所留遺詔,尋回皇子傳位于他的話,定會毀了那張黃帛。這樣,剡洛登位必將添阻。
雙蓮訝了一聲兒,掀開緞面兒被捂住嘴:“啊……姑娘,你……你怎么不早說啊?我去喚御醫過來。”說著就“蹭蹭蹭”地跑出去了。
蘇綰的臉色灰白,又在自個兒身上床上里里外外地找了一遍,黃帛片影都無。
“找什么?”懷煜書負手進來,高大的身影罩住半片兒影光。
蘇綰一愕,往床內退縮了一下,蹙起眉:“你知道?”
懷煜書揚眉:“我知道什么?”
“別跟我來這套!”懷煜書已在她面前露了真面孔,她必須得時時提防著。
“哦……”懷煜書嘆息,“你在流血。”
蘇綰錯愕了一下:“你想怎么樣?”
“這話該我問你才對。”他的眸光炬火熊熊,壓低聲探入床內,對著蘇綰說道。“前方來報,洛軍已于安陽王的大軍會合,正往京都過來。不下十天——你就能見到他了,怎么?難道你不想殺了我?為他掃除眼中釘嗎?”。
蘇綰捂著腹部的劇痛,滴滴鮮血涓落仿佛在抽走生命。她咬住唇,知道下唇被咬地發白,臉部的肌肉有些抽搐,她才說道:“不會。我答應了你,不會動這宮里的任何一條性命。我答應了,就能做到。”
懷煜書“咦”了一聲:“你不希望我死嗎?可我并未答應你,不去爭取那個位置啊!”
“你……”蘇綰別過頭,閉了閉眼,緩緩說道,“即便你不答應退出戰局,我仍然不會讓人傷害這兒的每一個人。只要是洛軍最先到達宮中,我便可確保所有人的性命!”她扭過頭來,冷笑,“不過若是安陽王的人先入了宮,我就不能夠保證了。”
“你的意思是,只有他,才能讓我們都活命?”懷煜書淡然一笑。
“不錯!”
“你瞧瞧,你要的是這個東西嗎?”。懷煜書仿佛掏出張汗巾似地從懷里將那張黃帛拿了出來,在蘇綰面前抖了抖。“是不是這張遺詔?”
蘇綰眸色發深,也不敢輕易去奪,只是冷冷回眸:“我說是,你就會還給我嗎?”。
懷煜書倒是錯愕了一下,錯愕于蘇綰的鎮定。他忽而有股惱怒,扼住她的下巴:“為什么你不要求我給你?”
“呵……這樣,你便可以以此要挾我了?對嗎?你以為,我會求你嗎?啊……”話未完,懷煜書早已惱羞成怒,一把扔掉黃帛,將手掌打入蘇綰腹部的傷口。狠狠一擰,瞪起眼,“求我嗎?說不定我會考慮不將這張黃帛燒毀。”
“哼……呃嘶嘶……啊……懷煜書——你燒吧,你以為燒了它,剡洛的身份就可以不公諸于世了嗎?你以為燒了它,你就可以變得名正言順了嗎?啊……懷煜書……我看不起你,我……你,住手!”蘇綰渾身都抽搐起來,痛得眼淚紛紛,卻又倔強地看著懷煜書。她的雙手握住懷煜書的手腕,想將那只魔掌從自己的傷口上扔開,可是畢竟沒有力氣周旋。
她的手背發白發青,血管淙淙流淌著青紅的血液,似乎看得到生命的奔流。懷煜書低下頭看到自己滿掌的鮮血,那帶著殘忍的猩紅,將他所愛之人的生命在一點兒一點兒地侵占,在耗費,在流失,在——剝奪!他的手一抖,飛快收了回來,凝眉道:“你需要我怎么做?”
蘇綰少了支撐,一下子倒入床內,伏在床上戰栗。聽聞懷煜書如此一問,似乎不假偽裝,有著那兩三分的誠心,不禁錯愕十分:“你……你說什么?”
懷煜書逼迫的眸光逼視向蘇綰,笑道:“我跟他不同。他愛你,會將你丟進這窮兇極惡的深淵里,讓你歷經痛苦危難;我愛你,我會想你好好的,一世平安。”
仿佛聽到了什么笑話,蘇綰有些哭笑不得:“你……你忘了我這道傷是怎么來的?”睜著眼說瞎話,還說得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好像——好像他才是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
懷煜書的臉色慌了下,而后低垂下頭:“是一時錯手,我不想傷害你。”
“好吧好吧……”蘇綰撐起身子,蒼白地嘴角浮了抹笑。“那你剛才……咳……是在試探我?”
“嗯!”
“你……”真是太理想化了。她要是受不了折磨掛了怎么辦?蘇綰不知道怎么面對懷煜書了,想笑,卻更想大哭一場。
懷煜書抬眸:“你放心,我未將此事告訴我爹。”
“我信你。”
“真的?”
“那你得告訴我,我的同伴都在哪兒?”蘇綰狡黠一笑,知道自己已經完全俘虜了懷煜書。他的忠誠,會是屬于她的,而她唯一的責任便是要盡快將此事傳遞出去,讓剡洛勢必不能造成一絲一毫的殺戮。
第三百三十章黃帛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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