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老子打劫,你們好歹給點表情行不行?!”梁大少爺擺了半天的poss,卻發現所有的人呆呆傻傻地瞅著自己,就像是讓雷電給劈中了腦門似的僵在當場,不由得惱羞成怒地吼道。
“你到底他媽的是誰?光天化曰之下,朗朗乾坤,居然敢在官道上打劫!”趙豐寶一臉黑線地指著梁鵬飛跳腳痛罵:“你們這些狗曰的還站著干嗎?給我上!把他揪去見官。”
梁鵬飛立即回頭,沖那高大的榕樹后邊招了招手:“陳縣令,你可是聽到了,這些逆民,居然敢襲擊官差,你說說該當何罪?!”
那榕樹后邊又鉆出來了一伙官差打扮的人,其中更是有一個身著七品官袍的人,大概也就是三十來歲,臉上的表情仍舊有些扭曲,不過回答起梁鵬飛的問話卻份外的利索。“守備大人,下官聽到了聽到了,來人呀,把這些刁民都給本官抓起來。”
趙豐寶伸手提起了一根棍棒,正要指揮著手下往前沖殺,卻又看到了這一副場景,差點一個踉蹌跌了一個狗啃屎。“我曰!”
“好啊!看看,陳縣令,這家伙還罵你呢,又多了一條罪名,辱罵官吏。”梁鵬飛手指著那趙豐寶,嘴里的唾沫星子全噴到了陳縣令的臉上,義憤填膺寫滿了他的臉龐。
“是是是,守備大人說得是,你們這些該死的家伙還傻站著干什么,給本官上。”陳縣令一臉黑線地擦著臉上的口水,小心翼翼地退后了兩步,氣極敗壞地道。
陳縣令也是滿腔的苦水,大清早的,就讓梁鵬飛這個守備大人從小妾的被窩里邊給拖了出來,說是有一伙強人要襲擾新安縣城,一聽到這個消息,陳縣令不敢怠慢,趕緊召集了一批差役,隨著這位守備大人趕到了這里,可是等了老半天,來了一伙人,結果,這位守備大人的親兵居然把人給扔了,守備大人跳出去叫囂打劫,到了最后,還強辭奪理,硬說是對方襲擊官差,辱罵官吏。
可能怎么辦?自己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七品縣令,而梁鵬飛可是一位守握著軍權的守備大人,正六品,而且他的手下還管著巡役和水師,不管海里還是陸上,緝拿匪盜之事他都能管,都管得著,自己這個苦命的縣令也只能當個跟屁蟲。
“停!站住!住手。陳縣令,我是趙豐寶,寶豐貨棧的掌柜的,您不認為我了?!”趙豐寶可真有點傻眼了,原本還以為是哪個王八蛋假扮官吏來打劫,這會子,竄出這么多的官差,就連縣令都站了出來,那些官差他認不得,可這位縣令他卻認識,去年在瑤紅樓里邊還曾經宴過一回客,花了兩千兩銀子,打點這條商路來著。
“我認識你,可咱們守備大人不認識啊?”陳縣令不由得一愣,看清了來人是老熟人之后,不由得翻起了白眼,轉過了臉來正要為趙豐寶說兩句好話,卻看到了梁鵬飛那臉上的痞相全然消失得無影無蹤,透著陰冷的目光正圍著自己上下打量。他的身后邊,那位強壯得就像是一頭水牛一樣的壯漢手中那柄長得夸張的戰刀已經出鞘,同樣冷冰冰地盯著自己。
“陳縣令,這伙強徒,莫非跟你真有交集不成?你可知道,去年,他們從新安縣的地域一共走私了八百箱的鴉片運往廣州。”梁鵬飛的聲音很低沉也很小,不過,傳遞來的消息讓那陳縣令腦門上唰的一下就泌出了冷汗。
“下官豈會與這等強徒有任何的交集,這絕無可能,來人,還不把這些刁民全給本官拿下!”陳縣令可不傻,他被梁鵬飛拉了壯丁,他也不相信這位梁守備就是為了讓自己來看他唱大戲耍大鼓。而現在梁守備才說清楚,禁不住嚇出了一頭的冷汗,趕緊站好了隊伍,他可不想為了一個區區商人而把自己的烏紗給丟掉。
“老爺,怎么辦?”跌得灰頭土臉的查六費勁地爬了起來,抽出了腰間的長刀,有些心怯地道。
趙豐寶看著那些步步緊逼,大聲吆喝的差役,心里邊還真有些拿不準了,既然陳縣令都出了面,這些人絕對是官差,如果反抗,萬一不小心宰掉一個兩個,到時候,肯定會給自己的主子惹禍上身。
趙豐寶眼珠子轉了好幾圈,卻也拿不出一個主意來,而手下的那些護衛,已然都拔出了刀槍,與那些差役對持了起來,雙方手中都有兵刃,而那些差役不過七八個人,這邊可是有三十多個將近四十個護衛,一柄柄明晃晃的刀刃在陽光下閃著寒光,那些欺壓小老百姓慣了的差役哪見過這么多的人敢沖他們比劃刀子,頓時有些膽怯了,畏畏縮縮地不敢朝前,看得梁鵬飛直搖腦袋。“靠,這也叫差役,和尚,發信號,讓兄弟們亮亮招牌。”
陳和尚把手指伸進了嘴里邊,一聲響亮的唿哨聲吹起,頓時,兩邊路旁邊的林中,涌出了不下二百來號兵丁,手中持著長槍與火銃,殺氣騰騰地朝著這些被困在官道中央的趙豐寶等人圍逼上去。
“放下!都給老子把刀放下,我們投降!陳大人,還有這位大人,我們可是良民啊,真不是什么刁民。”趙豐寶這個時候哪里還敢猶豫,趕緊叫嚷了起來,生怕真出了什么問題,到時候,自己這邊的人怕是要全都倒在這些士兵的刀下。
“還以為真是一個硬氣的主,結果呢,連毛都還沒碰著就服了軟,真他娘的沒意思。”陳和尚站在梁鵬飛的身后邊一個勁地直撇嘴,似乎一身的死力氣找不著地方使勁,聽得那站在旁邊的陳縣令可勁地直翻白眼,這都是什么人哪?
“全都給我押往水師大營里邊嚴加看守,陳縣令咱們走,一塊去審審,看看這些家伙,到底這一次又想走私多少鴉片。”梁鵬飛拍了拍陳縣令的肩膀,很是親熱地把這家伙拉著就走,走了沒幾步還不忘記吩咐陳縣令讓差役隨陳和尚一塊趕往新安縣城去跟白書生打招呼,把那些還呆在陳家巷的寶豐貨棧伙計全給逮來,直接送往水師大營。
“守備大人,下官還有民政之事,要不,您先審問如何?”陳縣令打起了縮頭烏龜的主意,可一心想要把這事情給鬧大的梁鵬飛哪里容得這家伙開溜。
“這怎么成,本官雖然專管緝拿賊盜,可是,陳大人您主管一縣之民政,也有責任與義務知道這件事,要不知道,等本官破了這起大案,難道這上邊,就不附置陳縣令您的大名了?”梁鵬飛的手勁可不小,拽得陳縣令直咧嘴,聽到了梁鵬飛這話之后,陳縣令也不由得意動了起來,點了點頭,決定跟梁鵬飛一塊趕往軍營之中審訊這家走私鴉片的商販。
“多少?!”梁鵬飛望著那厚厚一大疊,從那趙豐寶的轎子夾層里邊搜查出來的銀票,眼珠子差點瞪出了眼眶,貪婪的表情,就像是提著刀槍,竄進了錢莊金庫看到了如山的金銀的暴徒。
“姥姥哎,這至少也得有近百萬兩的銀子,少爺,咱們發了,咱們又發了。”白書生也激動地哆嗦起了嘴皮子,兩眼里邊,金光四溢。“他們這一次,居然想要一次姓購買了一千兩百箱的鴉片,太心黑了。”
旁邊也在瞎激動的吳良聽到了白書生的話,不由得心里邊打了個冷戰。“我曰,居然說又發了,難道這梁守備還真他娘的是干海盜出身?”
那位陳縣令更是激動得兩眼翻白,嘴皮子哆嗦得就像是剛剛拿到了救濟款的五保戶。
梁鵬飛拿手抽過來一張,彈了彈那面額五千兩的銀票,砸了砸嘴:“這錢啊,咱們看看就行,太燙手了,不能拿。”
梁鵬飛這話讓吳良也忍不住滿臉遺憾地直吞口水。不過,梁鵬飛既然發了話,他們也不敢有什么意見,再說了這筆款子,可是牽扯到粵海關監督額爾登布和廣州知府楞格里這兩位在兩廣都數得出名號的高官,所以,這錢的數目上可做不得假。
“大人品行高潔,下官佩服得五體投體,實在是我等之楷模。”那陳縣令也總算是回過了神來,艱難地把目光從那一厚疊的銀票上拔了出來,向梁鵬飛施禮恭敬地道。
“哪里哪里,當官不為民作主,不如回家種紅薯,這可是我自小的立志之言。別說是百來萬兩銀票,就算是金山銀海擺在本官的跟前,本官也會路不拾遺,潔身自好。”梁鵬飛一臉虛偽的謙虛道。心里邊卻正在盤算這些錢可是有數,動不了,可那些鴉片嘛,老子不吞那就真是傻子了,要真上繳了,十有又讓那些貪官污吏給變賣出去拿去害人,還不如老子拿了去撿拾人。
梁鵬飛的眼珠子鬼鬼崇崇地轉了好幾圈,在心里邊打定了主意,錢,可以繳,但是貨,就得看到底能夠繳獲多少,到時候再具體看情況上繳,要是一箱都不繳,那就是給了額爾登布和楞格里反咬自己一口的機會,梁鵬飛寧肯自己少賺一點,也絕對不愿意冒這樣的風險。
“守備大人,既然已經審結了,那下官是否可以先回官衙處理事務。”陳縣令上前一步,望著梁鵬飛,小心翼翼地道。
梁鵬飛眼睛微微地瞇了起來,嘴角的淡笑還殘留著一絲:“陳縣令,本官確實是已經處置完了,不過,事情可還沒了結,那些西夷走私商人可還沒把鴉片帶來交易,若是您這一回去,走漏了消息……”梁鵬飛的目光變得無比的犀利,那眼神,就像是在打量著走私者的同謀,十惡不赦的罪犯。
陳縣令連連搖頭,趕緊解釋,可問題是,梁大少爺擺明了不信這一套,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挑起了眼皮掃了陳縣令一眼:“別廢話了,要走你走,出了事,老子拿你來開刀。”
“你!……”陳縣令氣的三尸神暴跳,臉色發紫,還真沒見過這號當官的,三言兩語不合,就耍起了流氓習氣,可又有什么辦法?梁鵬飛的官比自己高,雖然自己不屬他管轄,可是現官不如現管,萬一他真的抽了哪根筋,把自己也往這案子里邊栽,到時候自己就算是渾身是嘴都說不清楚了。
梁鵬飛翻了翻眼皮:“怎么,縣令大人還想走啊?那請便吧,本官這里茶粗飯淡,還真留不了貴客。”
“大人說笑了,下官豈有這等想法,下官以為,處置民政之事雖然重要,不過現在,我新安縣內出現如此大案,本官身為一縣之父母,豈能袖手旁觀,還請守備大人吩咐才是。”陳縣令好不容易強迫自己擠出了一絲絲難看的笑容說道。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這話真他媽的對。陳縣令心里邊憤憤地道。
“既然縣令大人如此熱心,本官也不好推辭,來人,請縣令大人先去休息一下,等到了晚上,還請縣令大人與本官一同前去擒拿賊寇。”梁鵬飛一副難為之色,氣的陳縣令心里邊直罵娘,卻又發作不得,還得陪著笑臉,這滋味,別提有多憋屈了。
是夜,新安縣南頭寨的一處偏僻簡易碼頭處,梁鵬飛等人一身普通伙計的打扮,圍著一堆篝火,正在那里抿著小酒,吃著烤魚,而那位趙豐寶,枯槁的臉龐上透著一股子死灰色,雙手被縛在了身后邊,坐在火堆邊上,呆滯的目光就如同剛剛死爹喪娘的孝子。
“我說東家,別老這副表情,要是別人看到了,還以為咱們這些伙計把您給欺負了似的。”白書生這個流氓還站在旁邊說著風涼話,邪惡的三角眼時不時瞄上一眼那星光與天空交相輝映的海面。
“行了,書生,你他娘的也太損了。”梁鵬飛把魚骨頭丟了過去斥道。抿了一口酒,抹了抹油嘴:“兄弟們都已經安排好了沒?”
“守備大人放心,所有的埋伏都已經妥當了,保證讓那些西夷人來一個抓一個,來倆就抓一雙。”旁邊,吳守備狠狠地吸了一口魚頭的腦水得意地笑道。
梁鵬飛點了點頭,站起了身來,迎著那帶著咸腥味的海風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要是那些西夷人到時候有想反抗的意圖,給老子格殺勿論。”
“是!”就算是還在端著酒碗,啃著魚肉,笑著吹牛的梁鵬飛的親兵們整齊地低喝道,原本身上的閑散與痞氣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每個人的眼里邊都透著一股子噬血與暴虐,就像是一群剛剛鉆出了山林的饑餓惡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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