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上)
“炮火在黑夜里真是美麗,倒是讓本官想到了一句名詩,火樹銀花不夜天……”梁大少爺才哼了一句就直接呃屁,憋了老半天,憋的都尿急了,硬是想不起下一句是什么鬼名堂。“我太陽……”梁大少爺惱羞成怒地暗罵了一句。
身邊,那位一頭黑線的陳縣令想開口,可又怕掃了梁大少爺這位業余詩人的興致,只得悶聲發大財,裝著一副沒聽到的模樣。
也幸好身邊就站著一位陳縣令,加上那炮火的余音猶在耳邊隆隆,不然梁大少爺可又是大失面子了。
干咳了兩聲,梁鵬飛抬起了手臂,所有的火炮猶如得到了新的指令一般,瞬間就停止了射擊,而那兩艘被困在距離碼頭數十碼地方的武裝商船,已經破破爛爛得就像是西方傳說中的幽靈船一般,風帆四處破洞,船體也像是蜂窩一般。
“傳令,給老子喊,放下武器,立即投降,一刻鐘之內,如果不豎起白旗,我將會轟沉所有的船只,格殺所有夷人。”梁鵬飛的命令很快得到了實施,數十名懂得外語的士兵們隨后大聲地叫囔了起來,聲音整齊而又高亢,猶如那黃河大合唱一般,在那火炮的硝煙中氣勢十足,斗志昂揚。
同時,那些已經逼住了那三艘泊在那距離海岸約里許地方的武裝商船的新安水師營戰船上,也響起了同樣的勸降聲。
看著那二十來艘打開了所有炮窗,推出了火炮,陰森黝黑的炮口在月光下黝黝的冷光的清國戰船,夏爾卡渾身就像是得了瘧疾一樣地在戰栗個不停。
“快,快讓人升起白旗,我們投降,我們投降!”夏爾卡不是勇敢無畏的戰士,雖然曾經在海上看到了勢單力孤的某些商船之后,偶爾也客串一兩回海盜,但是他仍舊只是一名商人,貪婪能夠讓他們去慫恿和收買其他人為他們獲得更大的利益,而膽小同樣讓他們害怕比他們更強大,更野蠻的勢力。
“我太陽,居然投降了.”武乾勁看到了那迅速在桅桿上升起的白旗,氣的兩眼直冒金星,他的身后邊那些沸騰著熱血,正要準備進入接舷戰,痛飲著敵人的鮮血,收割著鮮活生命的同伴,看到了白旗之后,那悻悻而又顯得悲憤的表情,就像是一群剛剛刑滿釋放的玷污犯成群結隊地沖到了監獄對面的,正準備好好地、可勁地發泄一下,結果到了門前,卻看到了三八婦女節停業休息一天的告示。
“媽的,早知道就不喊了。這些家伙,比娘們還軟蛋。”武乾勁發著牢騷,一面把那柄未曾飲血的戰刀迎風虛劈。“傳令兄弟們,準備登船,記住少爺的命令,有反抗者,一律就地格殺!”
“是!”二十艘船上的剽悍漢子們齊聲的怒吼,猶如雷霆,震蕩著夜空與海浪。與那些倉惶的,不知道自己下場與命運將會如何,內心充滿了恐懼與忐忑的英國佬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天色,已經漸漸有些發亮了起來,月亮,似乎已經揮散完了從太陽那里借來的光輝,害羞地沒入了水面,而朝陽,雖然還未出頭,那天邊,卻已經開始顯現出了光亮,遠處,海鳥們紛忙的翻飛著,開始為新的一天而奔忙了起來,海灘上的綠樹,在海風下婆娑地扭動著帶著韻律的舞蹈。
而那簡單碼頭上,大群的人正在努力地上上下下,肩挑手扛,努力地把這五艘武裝商船上的所有貨物都卸到海岸上,那一箱箱打有英國東印度公司標志的木箱子,擺在了海灘的一位高地上,碼得齊齊整整。
吱吱嘎……一箱鴉片的木箱被梁鵬飛用一把尖刀給橇掉了兩根木條,露出了襯里的雜草,拔開了雜草,就能看到里邊那一團團被布料包裹住的熟鴉片。看到了這些東西,梁鵬飛捍著匕首的手又緊了緊,緊得指尖發白。
“這就是鴉片!”梁鵬飛涼涼一笑,轉過了頭來,望著那二百多名被捆住了雙手,跪倒在沙灘上的英國佬,目光冷得就像是那喜瑪拉雅山上狂嘯的朔風,仿佛能把人的靈魂都凍潔。
“你就是為英國東印度公司從事清國貿易的港腳商人夏爾卡.”梁鵬飛走到了跪倒在地上,雙手被綁在了身后的夏爾卡跟前,露出了一個親切的表情,伸手拍了拍夏爾卡的臉。
“這位大人,我是大英帝國的子民,你不能這么做,你知道不知道你如此違反國際貿易法,扣押正當的貿易商人,是要受到懲罰的。”夏爾卡抬起了臉,身上的外套不知道被扔到哪兒去了,身上的白襯衫也被裹得一身是泥,肥碩的身材就像是一頭即將出欄待宰的豬,那雙灰色的眼珠子閃爍不定,充滿了羞憤與不甘,還有那對梁鵬飛身后邊荷槍實彈的清國士兵的恐懼。
“嘖嘖嘖,說得比唱的還好聽,親愛的夏爾卡先生,您說您是從事正當貿易的商人,那你為什么不去廣州,那里,是我們大清國對外貿易的口岸,你不去那里交易,反而大半夜的跑到我的地盤上來,這又是為了什么.”梁鵬飛嘿嘿一笑,接過了白書生遞來的小馬扎,一屁股就坐在了夏爾卡的正對面,后邊,那些英國佬全用仇恨與恐懼糾結的目光看向梁鵬飛,他們也看出來了,身著六品清朝官袍的梁鵬飛應該就是這里的主事者。
“那是因為我們的船偏離了航道,而且又看到這里有火光,所以,我們決定過來先行停靠,等天亮之后,再行出發。”夏爾卡沒有想到梁鵬飛這位抓捕到他們的清國官吏居然這么有談興,那商人的頭腦又頓時靈活了起來:“尊敬的將軍,我們是持有貿易證件的正當商人,您如果現在就釋放我們,這會避免掉一場國際糾紛。”
“國際糾紛!”梁鵬飛不由得捧腹狂笑了起來:“我太陽他國際糾紛,老子就是喜歡制造國際糾紛。”
聽到了這話,夏爾卡覺得跟前這位清朝的年青武官看樣子是個不學無術的蠢蛋,居然喜歡制造國際糾紛。“看樣子這個清國的蠢貨雖然懂得法語,卻不明白我們西方人詞匯的含義。”
“守備大人,我們已經卸下了所有的貨物,清點完畢了,一共是三千五百二十三箱,還有一些因為被火炮擊中打碎了箱子散落的鴉片,怕是也有上千斤,還有一些已經沉到了海里邊。”吳良興沖沖地疾步走到了梁鵬飛的跟前,報告著所收獲的走私物品。
“居然這么多.”梁鵬飛不由得眼皮一跳。“每箱一百斤,這三千五百多箱,那可就是三十五萬斤,,就算是當飯吃,也得三十來萬人一人一斤。”
“少爺,廣州的煙館里邊,一兩鴉片,可就是值一兩五錢的銀子,就算是論斤賣,怕是也絕對不少于十兩銀子一斤。”白書生在梁鵬飛的身邊說道。
站在梁鵬飛身后邊的陳縣令眼珠子差點凸出了眼眶:“我的老天爺,這一斤鴉片十兩銀子,這里豈不是要三百多萬兩銀子.”
“三百多萬兩銀子.你怎么不算算這需要多少條人命!”梁鵬飛的目光冷冷地掃了陳縣令一眼,聲音冷冰得怕人,陳縣令趕緊垂下了頭:“大人教訓得是,下官……”
梁鵬飛收回了目光,落在了夏爾卡的身上。“夏爾卡先生,你說你是正經商人,那你知道不知道,按照我大清律,但凡走私鴉片者絞。”
“我們沒有走私,我只不過是路過貴國的海域,我可以向上帝發誓,將軍大人。”夏爾卡看到了梁鵬飛那張笑意吟吟的臉龐背后溢散出來的殺意與冷酷,不由得大聲地叫囔了起來,他那曾經得過天花凹凸不平的臉龐因為害怕而扭曲變形。
他可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會死在東方,更沒有想到自己會死在這個國家那些從來都被自己瞧不起的官員的手上。
“你確定.”梁鵬飛側起了身子,很認真地盯著那夏爾卡的眼睛再次追問道。
“我確定,我非常的確定,尊敬的將軍,我可以以我的祖母的名義起誓,我真的只是路過貴國的領土與海域。”就像是即將溺死的人看到了一根垂下來的事物,不管它是長滿了尖刺的木棒還是繩索,玩命地想要一把撈住,無論如何,先要命再說。
“原來如此,早說嘛,白書生,給這位夏爾卡先生松綁。”梁鵬飛拍了拍那夏爾卡的肩膀,對站在身邊的白書生說道。
白書生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傻不愣登地看著自家的少爺,別說是他,吳良與那位陳縣令也就像是讓雷電給抽中了神經一般,傻呼呼地看著梁大少爺。
“看什么看,還不給這位夏爾卡先生松綁!”梁鵬飛兩眼一瞪,惡聲惡氣地道。
白書生翻了翻白眼,悻悻地點頭應是,走上了前來,一腳把那夏爾卡給踹倒在地上,然后拔出了腰間的短刀,把那繩索割開。“太陽的,算你運氣,我家少爺今天心情好。”
“非常感謝您的仁慈,能不能把我的這些手下也全部釋放了。”夏爾卡呲咧咧嘴地的揉著自己的手腕上的瘀青,確信自己真的沒有了生命的危險之后,長長了出了一口氣,又向梁鵬飛提出了他的要求。
“行,書生,讓人把他們的人全部松綁了。”梁鵬飛歪了歪腦袋,很快,這些英國佬驚訝地發現他們都獲得了手腳的自由,原本臉上的驚懼終于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劫后余生的興奮與得意。
這個時候,梁鵬飛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從旁邊拿起了一柄短火銃,扳開了扳機,晃晃悠悠地走到了夏爾卡的跟前,小聲而又親切地道:“夏爾卡先生,您知道不知道.我還沒有穿越到這個世界之前,我就曾經對著鴉片戰爭紀念館發過一個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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