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月哭泣著向外跑,腳下不停歇,在這寒冷的夜晚中一個挺大肚子的女子,到底走不了多快,還沒有走出府衙,就被雷振遠截住,強行抱回一個廂房中。
雷磊軒走入廂房,淚汪汪地看死活要離開的如月,心中一片凄涼,這個敏感孤僻的小男孩想像得出,如月要是走了,他的生活又會像過去一樣無人理睬孤苦伶仃了,他仰看如月的臉頰,哀哀地叫:“母親——”
雷振遠心中煩燥,要驅趕兒子出廂房,瞥見如月望向兒子的眼光中流露出憐憫,心中一動,讓兒子留在廂房中,反手關上門。
二姑奶奶和知府大人坐在大廳中取暖,兩人心神恍惚,想像廂房中的情景。二姑奶奶忍不住打發一個大丫頭去瞧瞧,有什么要及時回報。
大丫頭悄悄來到廂房外,又悄悄地戳破窗紙向里窺視。
如月被禁錮在大師椅上,雷振遠雙手叉在大師椅的扶手上,面向如月。雷磊軒臉上淚痕猶在,充滿希望,目光在父親和母親間來回移動。
迎面撲來的酒氣叫如月厭惡,看到眼前這個相貌丑陋的惡霸,對他憎惡到了極點。咳,這個惡霸搶來的小姐香消玉殞了,自己這個倒霉的現代女性要承受被搶的屈辱。這個惡貫滿盈無法無天,應該叫包青天用鍘刀鍘了,讓天雷劈了,將他打入十八層地獄叫他永世不能超生。
干咳幾聲,雷振遠看清如月眼中強烈的仇恨,剛才準備好的一肚子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呆呆地看這個全身怒火熊熊燃燒氣歪了臉的人兒,半晌才擠出兩個字:“夫人”
“惡霸,誰是你的夫人。”如月仇恨的目光射向近在咫尺的高大軀體,毫不猶豫地怒罵,他是搶這身子原主的仇人,也就是自己的仇人,對于仇人如月從來不會手軟的,要是目光能夠殺人,如月早就把雷振遠千刀萬剮了。
雷振遠竟然有些害怕這個被自己囚禁在大師椅上的人兒,憋了很久,想起過去的快樂生活,動情地說:“夫人,你是我搶來的不假,可我是真心喜歡你的,是真心要你作我的夫人的。你想一想,你來到我府上后,哪個下人敢為難你,我也從來沒有欺負過你。夫人,就當今天的事沒發生,我們還像過去一樣,一家人開開心心過日子,好不好?”
“休想!你做夢。”
如月只要一想到這個“搶”字,就七竅生煙,仇恨之火熊熊燃燒,這不是夫妻之間內部矛盾,這可是與仇人之間的生死斗爭。如月自知以自己的本領,不能將雷振遠這個名震江湖的人物置于死地報仇雪恨,也絕不會沒有骨氣到與仇人同床共枕,她咬牙切齒地說:“我就是死了,也不會再跟你在一起的。”
雷振遠頭大如斗,剛才吃飯時還柔情似水的人,只因一句話就翻臉成了仇人,他勉強鼓動舌頭:“夫人,看在磊兒和你腹中孩子的份上,原諒我,我以后一定會好好待你的。”
“別拿孩子威脅我。哼,磊軒又不是我的孩子”如月想都不想,不屑地扭頭向一邊,話還沒有說完,身邊就響起了痛哭聲。
“母親,你不要磊軒了。母親不要磊軒了,再也沒有人要磊軒了。”雷磊軒望向如月號啕大哭,聲音悲愴凄涼,如一個被人遺棄的孩子,只能用哭聲發泄自己的孤苦無依。
如月驚慌失措地望這個痛哭流涕的小男孩,真想收回剛才說出的話,剛才只想著要反駁雷振遠,就沒有想到會傷到雷磊軒。如月能狠狠地咒罵雷振遠,因為他是搶劫自己的仇人,對他充滿了仇恨,可是面對雷磊軒這個從小就沒有母親柔弱孤僻的小男孩,如月竟說不出一句狠心話,只是干巴巴地擠出一句:“可是,我不能帶你走的。”
雷振遠聽了憋得慌,這算什么,這女人仇恨自己,卻仍為兒子著想,真懷疑她想拐走自己的兒子。
在雷磊軒聽來,如月是在宣告拋棄了自己,悲傷得放聲大哭,眼淚嘩啦啦流下。
雷振遠大手一拎,把兒子提出廂房外。
“母親不要我的,母親要走了。”雷磊軒哭著到二姑奶奶前訴說。
二姑奶奶大吃一驚,親自出馬,躡手躡腳地來到廂房外,用手指戳破個窟窿向里看。
雷振遠全部精神都集中在如月身上,沒有發覺有兩又眼睛向里窺視,他看到如月經兒子一鬧后,眼中的仇恨消失了,惆悵地呆坐,以為如月心動了,打鐵趁熱地勸說:“夫人,你看孩子多舍不得你,我也舍不得你走,不要走了,留下來。我有多疼愛你,這你應該心里明白,這半年多來我從來沒有說過你什么,更不要說欺負你了。”
“胡說。”如月毫不留情地反駁,“你說過要把我宰了吃,還差點兒掐死我。”在周家村的事,如月仍然歷歷在目。
唉,這小冤家記憶力真好,她為什么就不能愚笨一點,老記準那些事干什么。
“只有那一次吧,那是我喝醉酒的。從那以后我可沒有欺負過你。有幾次你對我動手,我都忍住了。”
“要不是因為我懷孕,你不知道要欺負我多少次了。”
咳,她又知道。雷振遠確實有幾次要收拾如月的,是看到隆起的腹部,才咽下了這口惡氣。
“那你到底要我怎樣,你才滿意?”雷振遠理屈詞窮,終于忍不住爆發,吼叫起來。
瞧瞧,惡霸就是惡霸,終于暴露出廬山真面目了。
“很簡單,我要離開這里。”
“到哪里去?”
“你管不著。”
怒火差點脹裂雷振遠的胸膛,他用手指頭勾住如月的下巴,冷森森地盯住如月的眼睛:“信不信我一掌斃了你,然后再殺了你的家人。”
如月毫不畏懼地看雷振遠,視死如歸的壯烈:“信。你這惡霸要殺誰我都相信,要不怎么叫惡霸。”
“你要么去死,要么就呆在我身邊。”雷振遠暴跳起來,伸手揪住如月的衣領將她從椅子上懸空提起,惡狠狠地盯住她看。
死惡霸,看誰先去死。
如月飛快地從頭上拔出發簪,向雷振遠的狠狠扎下去。雷振遠瞥見寒光,頭偏向另一邊,鋒利的發簪穿透重重衣服,扎在雷振遠的手臂上。
“你。”猝不及防的劇痛叫雷振遠松開手,如月重重地掉落地面,慘叫后保持坐的姿勢。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廂房內的雷振遠和廂房外的偷窺的兩個人都失聲叫喊。
雷振遠的盛怒早拋到九霄云外,拔去手上的發簪,只想著坐在地面的如月,臉部抽搐地彎腰看她:“夫人,你,你現在感覺到怎樣了?”
“不用你管。”你這是貓哭耗子。
雷振遠的臉部痛苦地扭曲。
如月用手支撐地面,嘗試自己站立起來,都失敗了,腹部的痛楚讓她不得不放棄站起來,無奈地坐在地面上。
雷振遠恢復了冷靜,在如月身體上找到安胎丸,強行塞入如月口中,抱起如月往外走,用沙啞的聲音低語:“夫人,你要振作精神,我帶你去看大夫。”
站在廂房外的二姑奶奶話中帶著哭腔:“馬車都準備好了,快。天啊,好好的來吃過年飯,怎么會變成這樣的。”
馬車在黑暗的街道上奔馳,馬車里傳來了低低的說話聲。
“放開我,你這個惡霸。”
“不放,我一輩子都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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