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農不是笨蛋,只拿出了眼前的一份圖紙給上海請過來的專家,要求先按照這一張圖紙進行新筆的式制。
這些人都是他請過來向他們偷師的,更何況目前趙明農乃至于向上海這些專家學藝的學徒未來都將獲得允諾,不光有文具廠的體制下工資,還將獲得蜀山公司的另一份工資,這變相的是在將整個蜀山文具廠的團隊牢牢控制在自己的手里。
趙明農早就將自己當成蜀山的人了,若不是蜀山及時出現,他們這個廠能不能活過來還是一個巨大的障礙。
總公司高層人人只關心自己的利益,對他們這個早沒有什么油水前景的禮品廠,放棄還來不及,若非是高層有人想動蘇理成,也決不會臨時起意讓蘇理成來負責廠子的承包和督導停工事項,這是想要用一廠職工的后路,來絕他蘇理成的前途,用心之險惡,趙明農外表憨實,心里面卻已經是對總公司涼透了心。
蜀山連鎖及時出現,原本趙明農還是報了幾個心眼的,就是在觀察是不是半途殺進來趁火打劫的,結果人家尚未在確定承包意向的情況下,就已經提出了許多很中肯的建議。
這何嘗不是真正帶著誠心來的!
蘇燦對他們一個落難職工都極為關心,這也代表著蘇理成對他們整個工廠職工的關注,這年頭,能夠有這份心的領導不多。
趙明農并不在意蘇燦和王玥承包下禮品廠,是不是有蘇理成在背后的授意,他只是知道,就算是有蘇理成在背后的操作,他能有將整個工廠的這些下崗職工帶向溫飽之路,活得更有尊嚴,他就算是要給他們賣命,也是值得的!
公司里很多人看不起他趙明農,很多和他一起的老干部都到了總公司,雖說也接觸不到什么核心權力,但是自認為坐著辦公室,翹著二郎腿,跑著一杯老茶,老神在在,比他趙明農強多了,優秀多了,了不起多了!太看不起他了。
他趙明農不在乎。
新的文具廠承包了出去,總公司那邊沒了對付蘇理成的手段,顯然對他們也消停了,他們一廠職工,也要人看看,他們是如何活出尊嚴來的,他們并不是那個眾人眼中可拋可棄的棋子。
不過新廠雖然建立起來,機器設備運到了,上海的技術工也過來了,廠子管理層開會上面也提出過不少方案,一來覺得如果照搬別人的產品,單純的模仿,要想打入蓉城市場也是很困難的,這是一場釜戰,但是他們又沒有拿得出手構成競爭力的產品方案,很多思想的局限性未能打破,是以可以知道蘇燦帶來了什么。
上海方的一個技工看了那張圖紙,有些驚訝,“這圖紙上的設計有點意思,不知道趙廠長找那個工作室設計的?”
“你們就參照著做就行了,這些都是我的朋友給我們廠量身定做的!”趙明農大手一揮,顯得很有范兒,倒是讓對方十分困惑,心忖你就是一土包子,哪個朋友能有這樣的水平?
趙明農還不忘得意的對蘇燦眨眨眼,蘇燦微微的笑了笑,這些作為蜀山推廣的第一代產品,想必將擁有超越這個時代的競爭力,占領蓉城市場不是難事,甚至于拿下西川一省之地也不是難事,不過要朝著省外蔓延,這點影響力顯然就不足了,那時候蘇燦自然還會推出第二套產品方案,推陳出新,不過那目前不是蘇燦所要擔心的事情。
總之前幾天的熬夜還算沒有白費。
喝了點趙明農珍藏的碧螺春,出了廠長辦公室,天空的日光晃得人耀眼。
眼前站著那個畫室的白衣女孩,“你就是蘇燦吧。”
女孩有點畏縮,不過看得出這番話是她用了很大勇氣才說出口的。
蘇燦一愣,她率先開口,“我是在電視上...看到你的。”
這倒讓蘇燦莞爾了,敢情一周曝光臺過后雖然關于他的信息越加淡忘在了公眾眼睛里面,但是有些印跡還是沒有抹去的。
“謝謝你對我們家的幫助,我爸讓我感謝你,還有你的姐姐,你們是我們廠的恩人。”很樸素的話,這個女孩并不漂亮,事實上錢隆看上她,或許也是因為她那股淡淡質樸的感覺。
蘇燦點點頭,璨爛一笑,“不算什么啦,我們是校友,互相幫助是應該的!”
大概想起了有關錢隆的事,這個女孩臉上有些紅暈,不過經過交談,生疏感逐漸的沒了,“我還知道,你和趙承言他們起了沖突,你要小心呢,錢隆他們都是很討厭的!”
蘇燦對這個女孩有了好感起來,原來是知道錢隆等人的手段,前來提醒自己的。
蘇燦返身,踩在有草葉伸出地縫的水泥地上,對她背著揮揮手,“放心啦!我知道的。”
女孩看著蘇燦的背影,似乎用了極大的勇氣,“還有哦,祝你追到唐嫵!”
蘇燦踩了個石頭,險些踉蹌摔地,轉過頭,看到女孩促狹的表情,大概知道自己最近和唐嫵走得很近,已經引起不少人猜測了,當然,大多數的猜測是他趁著和唐嫵同是轉學,唐嫵照顧以前朋友的心理,打算接近追求她的。還真是讓人不太好解釋啊。
這天晚上,城市高樓大廈陷入一片燈火,頭頂上繁星閃爍,透過家里面的玻璃,看得到外面的燈光,折射出五顏六色的光暈,一塊一塊的,分布各處,帶著一些絢爛的感覺。
電話響了起來,在客廳沙發上看著一本書,一邊將橘子一瓣一瓣朝著嘴里塞,享受著那股香甜的蘇燦順手提起了電話,靠在耳朵邊上。
電話里傳來林珞然咯咯的笑聲,王威威的聲音才響起,“喂,小子,說吧,中午沒人,剛回來,看來電顯示才知道你給我家打了電話,怎么了?”
蘇燦想了一下,“你認識趙承言這個人嗎?”
“出了什么事?”王威威的聲音沉了下來,“這小子是政法委劉成的干兒子,父親是紀委副書記趙濯言,趙家趙陸的遠房親戚,一條走狗,怎么,打擾到你的清修了?”
蘇燦有些哭笑不得,自來到二十七中之后,自己在王威威林珞然的嘴里面,儼然就是一個出世的和尚,脫離了有他們在的花花世界。這幾個人很有幾分的覺悟,覺得整個世界都圍著他們三個在轉了,別人脫離了他們就只剩無聊透頂,每天數著日子等死了。
不過蘇燦還是覺得和王威威一提起這些事情,他就有一種政客的陰翳,說的話在蘇燦兩世的靈魂看來,都有些刺耳。不過要知道王威威一家對劉成的恨,也是深刻入骨的。
然而蘇燦心里面倒是暗暗驚異,難怪趙承言拽得像是二五八萬似的,竟然是倒臺劉成的干兒子!劉成之前在蓉城一手遮天,可以知道身為他的干兒子,在二十七中的確有在內部樓影響力居于首位的底氣。
果然能夠干得出來,類似于砸了別人酒吧反而派出所不敢動他的事情。
王威威在電話里還給蘇燦說了幾件事,當時高一的時候趙承言考上二十七中,錦江賓館里面擺了入學酒,錦江賓館的三樓廳坐滿了整整一百桌的人,劉成來到講了幾句話,全場狂熱的鼓掌,蓉城幾個有名的黑社會“老大”都前來慶賀,給的紅包讓趙承言笑得合不攏嘴。
這件事情被當時在場的記者報道下來,抨擊劉成和“臭名昭著”的人“過從甚密”,結果幾個記者中有人被開除了,有人頭上被棍子砸了包,躺在醫院住了好幾個月。
蘇燦頓了頓,才道,“我要是告訴你我惹到這個家伙了,你信嗎?”
王威威那頭沉默了一下,才陰陰的道,“不過是打斷了腿的老虎,你要有一句話...踩死他龜兒子的。”王威威這句話的潛意思就是劉成都差被槍斃了,趙承言就是那只沒人保護的幼虎了。
蘇燦笑了笑,掛了電話。
王威威將話筒扣上,旁邊的林珞然,林縐舞早已經湊得近近的,“出什么事了?”
“趙承言。”王威威咬咬牙。
“這小子敢惹我們蘇燦!?”林縐舞擼起了袖子。
“你還記得,當時趙陸在的時候,這小子怎么說我們的?”王威威笑了笑,神情陰暗,“他說遲早整垮我爸。真的是遲早,真的是險些,差點...如果沒有蘇燦的話...”
林縐舞拍板,“得,給趕快給張賢,莊志羽打個電話過去,讓他們組織商量一下,弄妥過后聯系蘇燦,這就是個因果啊,如果不是蘇燦這茬...沒準我還想不起來這事呢!該給趙陸那小子上上眼藥了,該給趙承言知道我們兩家光環所籠罩的蘇燦,是他動不起的人物...”
林珞然抱著腿,蜷在了飄窗上面,外面月光落在她的臉上,似乎自己哥哥和王威威現在討論的東西,與她無關,她的心思飄到了很遠的地方。
其實最近和劉睿薛易陽玩得挺愉快的,自那個人走了以后,難以置信他們兩個原本不同的圈子竟然融合在了一起,剛才還一起在湖邊映月吃燒烤才回。
林珞然以前一直望著遠方,卻首次發現似乎有自己抓不到的東西。
也許正因為抓不住,所以才會用這樣的方式,讓目睹他離開的人,在一起感受他生活過的圈子,同一片天空,走過的路,似有似無的氣味...
由此...懷緬吧。
依舊是那句話,將越來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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