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嫵取下圍脖,靠在座椅上面,旁邊椅子上一個看航空雜志的中年男子不忘斜著眼睛,間斷性的朝著他們這邊偷覷。上機的時候還發生了一個小插曲,周邊有一些高鼻挺翹的外國青年,普遍一米八以上,倒是比較開放,在放置行李或者相互交談的時候,目光多數游弋在唐嫵身上。
唐嫵一對冰徹眸子倒也回視回去。臉嫩,大概身處異境也有點注意的英國青年坐回座位上面,一些還時不時回頭打量唐嫵,其中對方一黑人看到蘇燦,友善的一笑,蘇燦雖然回以微笑,但基本上很不由衷,臉上的微笑乍現陡逝,心忖沒看出這位女士名花有主嗎?
唐嫵又看到旁邊蘇燦的表情,側開頭,臉轉向窗戶外面,唇角卻浮現出若有若無的微笑。讓原本很有意思想要前來用一口普通話認識的外國青年也大感失去了最好時機,只得乖乖坐回原地。
無容置疑,蘇燦和唐嫵在機艙里面,是屬于比較顯眼的一類,就連過來分發食品的空中乘務小姐,對兩人的笑容都多了很多。
中途蘇燦去往洗手間,正在機務室旁聊天的三個空中小姐盯著他,立時也就停了說話,估摸著話題也就是在他們這眾乘客身上,而且也有極大的可能有聊到他和唐嫵。
因為之前空管繁忙,飛機在上海耽擱了近一個半小時,抵達蓉城已經是十點左右,和唐嫵出了機艙打開手機,電話里塞滿了一大堆短信,普遍都是詢問他是否已經回到蓉城的信息。
出了航站樓,前來接機的是唐父,兩人上了唐父的SUV普拉多,唐父笑道,“蘇燦家住什么地方,我先把你給捎回去。”
蓉城天氣清冷。
在大門口蘇燦看到的是等候在門口穿著毛外套的蘇理成,小區門口有棵榕樹,去年蘇燦走得時候,還枝繁葉茂,今趟回家,看到葉子枯黃掉的七七八八,像是古稀的老人,但是望著這一條街道,讓蘇燦莫名親近。
蘇理成站在門口還十分顯眼,路過家屬院門的人不住和他打著招呼,看到唐父的車停下,又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后思忖送蘇理成家公子回來的是何人士。
現在自己父親儼然是大榕建工總經理兼總工程師,和當年一家人剛到這里人生地不熟,受人排擠儼然是兩個概念。
蘇理成能在短短時間內上位,一方面和他是原大榕建工董事長徐征的嫡系不無關系。另一方面建工集團內部東窗事發,適值內部管理層大變動,蘇燦有蓉城王薄的鼎力支持,誰都知道去年的買兇致傷案件之中,起到破案關鍵的是蘇燦,而蘇理成在大榕建工內部的能力雖說中規中矩,但是針對論資排輩的國企行之有效的制定了一套人事制度,很善于定勢。這是徐征所夸贊的地方。
唐父的車只是在蘇燦家的小區門口一停放下蘇燦即走,蘇理成沒和唐父正面接觸。只是Suv開動的時候,無論是車里的還是在小區門口的兩老,都能感覺到彼此隔著一扇窗戶的相視。
“又是人家女孩子家接的你?”蘇理成促狹的看著蘇燦說話,“本來想讓小王來接你,他都主動請纓多次了,想想既然你和唐嫵一起回來,這么晚專程讓別人跑一套,也不是個事。”
蘇燦在南大的時候,通過電話陸陸續續也知道一些自己父親最近的情況,他口中的小王叫王著,蓉城人,是大榕建工司機組二十人里面資質很平庸的一個人,集團公司給蘇理成配車過后,蘇理成就點了王著作為自己的司機,在蘇理成看來王著最平庸的資歷反倒代表著在集團公司內部這潭深水里面牽扯糾葛不深,正為好用。
而王著自然對蘇理成是感激萬分,他有個家住對門青梅竹馬的女孩,一起長大,本來兩家有結親的意思,但人家嫌他到了三十歲還是一個小司機沒有前途,而現在水漲船高,給蓉城首家百億俱樂部的國企老總開車,出沒的場合世面都見了不少,這讓王著立即身價倍增。據說今年中旬就打算辦婚禮,女孩一家大為滿意,都夸王著以后大有前途。
蘇燦就點點頭,拗不過蘇理成,提包給他大手抓了過去,兩人一前一后的走入小區,背影被路燈拉得扉長。
現在小區院子一到晚上到很為熱鬧,在下面組織跳操的中年婦女不少,看到蘇燦父子,都競相得招呼起來,其中有聒噪的,不忘笑嬉蘇燦,“蘇燦回來了啊,哎喲都這么大的小伙子了,一表人才啊...”
蘇燦尷尬的笑了笑,在一干大姑大媽的評頭論足之間逃回家里,心忖這下整個公司都知道他回來了,郭小鐘不知道是不是已經回家?據說吳詩芮在大一就被選入了川航當空姐,現在估摸著已經上崗。
這個年代空姐和后幾年的泛濫不同,還屬于稀缺資源,待遇優厚,地位較高,是人們眼中優雅浪漫的代名詞。一些有家庭背景,官員或者商人的女孩,通過家庭走關系進入的門路較多,零零年的時候有一次中東海灣公開在蓉招飛,100人的職位里面有三十人是研究生。零一年東航在寧招生,江蘇省有一千四百名女孩報名,其中百分之二十是在校大學生,寧可放棄大學文憑,也要報名參加這一職業。
不過這個年代空姐素質普遍較高,自然是指長相方面,蘇燦在這趟飛機上的幾名乘務員,無一不算是百里挑一的美女,只是相對起清麗的唐嫵起來,要遜色一籌,也不怪她們在飛機上對唐嫵如此關注。
二零零一年,川航開始啟動重組談判,今年的談判對象之中,大榕建工極有可能以神秘股東之一的身份入股川航,王薄的思路是蓉城需要有一家參股的航空公司,來擴大蓉城招商引資和內引外聯的需求,才符合蓉城對外交往越來越大的利益,川航一直是虧損運營,缺錢,王薄要迫切打開蓉城的格局,實事得引進更多的外境資金,通過蓉城首個百億俱樂部大榕建工參股川航無疑是明智之選。
這種背景下,還是有不少人得利,吳詩芮父親想必也是為自己女兒考慮,通過了點關系讓她進入了航空公司。
而除此之外,公司內部子弟的趙鑫和楊昭等人,一個在六朝古都南京,一個就在蓉城蓉大讀預科,一個大公司內部各家不免會有攀比,但是公司的那些婦女們普遍的承認整個總公司里面,最了不得的莫過于蘇理成的兒子蘇燦。
回了家曾珂就指揮著蘇燦去洗了澡,又端上了專程因為他回家而燉得骨頭湯,讓蘇燦喝了一盅,問東問西,在上海的生活,吃住,學習各個方面,最后蘇理成才道,“蘇燦,在電話里面來不及細說,你的那個雜志社是怎么回事?”
蘇燦知道自己父親在這方面出力很多,詹化能夠“突發奇想”的搞晚餐拍賣,就是蘇燦通過大榕建工在西部高峰會議上對詹化影響的結果。今年在上海發生的事情,蘇理成自然已經有所知曉,只要不是孤陋寡聞,都知道這個雜志和詹化的晚餐。
在蘇理成曾珂眼睛里面,那是自己兒子和詹化一同進餐在討論生意上的事。
即便他們對蘇燦表現出的成熟思維很為認可,也知道蘇燦懂事,亦是一個成年人了,但此舉仍然讓他們匪夷所思,蘇理成還是帶著半信半疑的心情為蘇燦提出詹化的事情奔走。這一年以來,他打過交道接觸的上市公司老總,高官不少,很多時候看到他們的子女成熟,悉事,甚至老練城府,都覺得羨慕不來。
那些孩子的成熟有著其家庭的因素,起步也比較高,就像是自己公司的配車是一臺帕薩特,但是一些老總卻開著賓利,凱迪拉克這種豪車一樣,這個年代在國內買任何一臺豪車都要付比國際市場高兩三倍的價錢,所以可想而知。自己總歸是覺得自己的座駕舒服,雖然價格上和認可度上及不上別人,也沒想過要去如何攀比。
但是對蘇燦卻不一樣,一定程度上,除去現在喚起他雄心的大榕建工總經理這個位置,蘇燦就是他全部的希望,能夠看到蘇燦節節成長,他心頭自然是寬慰的,只是覺得這孩子也太能折騰了。
蘇燦就將與雜志有關的資料擺在了臺面上,發行到現在已經是第四期了,一些企業法人復印件,稅務本,即便是有心理準備,還是讓兩老一時無言。
蘇燦覺得如果現在告訴自己母親現在在全國獲得良好口碑,讓韓國日本的文具制筆業在國內輸入都遭遇挫折的蜀山文具也是他的產業,老媽會不會干脆今天一晚上都別睡覺了,不把門門總總問個詳細清楚,恐怕是不會罷休的。
看到了蘇燦帶回的資料,將尚存一絲做夢感,和不真實感的蘇理成和曾珂也再無疑慮,心情自然一陣飄然,這代表著蘇燦畢業,也許不用為工作的事情發愁了。
大學起碼還有三年時間,三年過后,也許蘇燦也就是身價不低的富豪了,原本曾珂還準備給蘇燦擺一下譜,說媽媽的連鎖你如果想要,就先打工憑本事去爭取。但現在,曾珂這個譜怎么也擺不出來,她是擔心沒準蘇燦還真不會繼承她的家業。
大舅曾全明定了一桌家宴,這些天里面蓉城各路飯店吃緊,也是因為外出讀大學的學生陸續回歸,大飯店里面基本上都有餐會。
家宴前夕表姐曾娜的母親尹淑英打電話過來和曾珂聊家常,笑道,“曾全明那些辦公室的,都在問什么時候,單獨請你家吃個飯,見見曾主任口中的這個外甥,就連他姐曾娜的實驗室里那些研一研二的師兄,都成天聽曾娜講起你家這蘇燦,他們實驗室的一個同學,也都試探著準備將她堂妹給蘇燦介紹一下,那妮子是省醫院院長的女兒,和我也認識,說哪天和你打打麻將,約出來兩家人認識一下吧...”
蘇燦在落地窗邊上,端著杯茶擺弄著天文望遠鏡,時不時接到王玥,林光棟等人的電話,推掉了一些邀請,就看到自己母親在沙發上和舅母打著電話,一邊謙遜,一邊望著自己打量而似笑非笑的笑著。蘇燦突然覺得挺不自在。
昨天回家晚,又恰好遇上打雷,斷了網,沒有思緒,也順帶好好靜養休息一下,今天趕忙補上,第一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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