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鐘雪重新又走了回來,沿路走過機艙腹部,臉上都帶著職業化的笑容。這副樣子就連早已做好打算趙維鑫要是真放肆就立即前往排解的兩個男空乘也有些不解。
幾個女孩心都提起來的,等鐘雪進了乘務艙就拉過她問,“怎么樣了”
鐘雪臉色變得不太好看,對吳詩芮道,“趙維鑫身旁有個說是北京計委一個司的處長,說有點冷,他讓你幫忙拿一張毛毯過去一下。”
拿被單根本不需要指定吳詩芮過去,這分明另有深意,鐘雪蹲下身打開機務艙下層裝小毛毯的格子,拿出毛毯說,“還是我過去好了。”
鐘雪走過去,眾人看到她的背影對趙維鑫那邊禮貌的小聲說話解釋,趙維鑫轉過頭朝著乘務艙看了一眼,看到吳詩芮的影子,很有些不高興道,“梁處長這是看她做事細致,慰問一下她的工作,梁處長多少也是咱們集團多次打交道的人了,算起來也是她的領導......”
他旁邊的男子倒是很能沉得住氣,不過臉色略微有些不快,想來似乎這也是一個區區空乘,聽到自己來歷后還不當一回事的人。
當然這個年代里選入的空乘中倒還是不乏一些家境殷實的女孩,一直以來這個行業給人得印象都是高雅的體現,自然引得女孩趨之若鶩,這不是單一的某個城市特質,這是國內航空普遍的狀況,地方上更有不乏家里有錢,或者廳局級背景將自家女兒送入到航空公司,總歸是一份體面的工作,聽上去也好聽,更容易被認可接受。
早聽說吳詩芮背后還是有點人脈的趙維鑫對吳詩芮繃著不來也不是太意外,只是還擺出一副居高臨下的態度。
坐下來還給梁姓男子解釋,姓梁的男子倒是頗有些深意的在鐘雪臉上掃了一眼,道,“小吳是真有事,還是緊張這樣吧,你叫她不要有心理壓力,等飛機到了過后,晚上找個地方,我請你們吃個飯。”
言語之中是不容反駁和拒絕,這似乎也是家常便飯的事情,在北京那地方,他們夜里也經常帶女孩去一些KTV,酒吧之類的地方,九七年開始三里屯就有了北京真正意義上最早的酒吧,緊接著就是后海那個地方的慢搖吧興起,再后來才是工體這些地方,至于唐會中廳令人驚艷的“后宮”,都是還要退后好幾年的事情了。不過聲色犬馬是持續不變的,帶女孩KTV酒吧玩玩,往往最后直接奔酒店去了。
也不能說強迫的問題,更不太好說對方就是圖錢財權勢。也有一些年輕女孩喜歡刺激,喜歡有身份有地位有魄力的男人給人的那種感覺。
姓梁的男子全名叫粱蕭,三十四歲,家里頭有些紅色背景,目前是計委一個發展司的處長,在計委那種熬資歷成群結隊的地方還算年輕就能熬到正職,小有實權,這已經算得上實力的體現了,再用六年時間來歷練個廳局級,到時候下了地方市一級,怎么都是一個前三輛馬車的位置。航空公司看似只有航空局來管制,事實上涉及很多的業務和項目都牽扯到好十幾個部委,和計委上面有聯系都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鐘雪當下再不好說什么,走回去和幾個女孩子私下交涉,一聽眾女子都有些不快,乘務嘆了口氣也沒說什么,雖然她年齡較大,平時以大姐自居,對同一機組的幾個年輕女孩都有照顧,但是這樣的事情,她卻是不好干預。
由此中途又有好幾次服務時間,吳詩芮路過趙維鑫和梁蕭之間,都能看到趙維鑫對她的不滿表露于外,而梁蕭相反則時不時對她點頭致意,雖然很文質彬彬的樣子,但是這些年吳詩芮在航空集團見慣了這些事情,梁蕭對她的客氣中有一分掩飾不了的企圖,和趙維鑫對鐘雪一樣,但他更高明,都是深藏在他外表之下的東西。
宇從后面趙維鑫那個區域轉過頭來,道,“要不要我過去警告那邊一下。”
吳詩芮那頭和趙維鑫的一些糾結蘇燦這頭也看在眼里。
整個飛行過程中,就趙維鑫那頭摁鈴最勤,讓周圍乘客也很不高興。不過都普遍一致認為這是航空公司的某個領導,架子很大,也有乘客暗地里罵,不過不排除是想到該領導可能潛規則了某些良家女子的嫉妒。
蘇燦還是對揚言要去給他警告兩句的宇搖了搖頭,看到這樣的事,是有點影響心情。但這不代表他就要有所行動。
蘇燦接著在飛機上跟宇說起今年臉譜中文的計劃。
蘇理成在凰城的規范煤礦,整頓焦煤產業,這是一番很重要的舉措,但要徹底整頓凰城的焦煤產業又并不能單單依靠凰城一力。凰城大足縣的跑馬河流域沿岸就有大量的植林,但是這片林區還有一片又屬于廣漢市的管轄范圍,廣漢市的新城規劃中跑馬河東域的農林都被劃分了上來,到時候農林被改建成商品房區,意味著蘇燦在凰城投資的鳳凰實業李錦盛機制炭生產會遭遇到最大的原材料源地萎縮和成本管控上漲等問題。
“在凰城的產業從業者們都不明白。為什么凰城地理優勢,焦煤資源豐富,但仍然出不了一家國內聞名,甚至省內知名的焦煤領域大公司。他們這十幾年來從來沒思考過,沒有理解到,技術優勢才是真正能夠讓凰城焦煤走出去的有力武器。產能失控,惡性競爭,環境污染的后遺癥是省里面當時的產業政策造成的。我們在凰城的鳳凰集團目的就是為了培養出具備焦煤的生產資源和技術雙重優勢的企業,最大限度的發揮凰城的優勢...這不應該只是說說而已。”
“省里面的其他地方仍然在擴張技術水平低的焦炭項目,而且周邊還有好幾個城市要從凰城‘搶’本地資源。我們要進行高效產能和技術沉淀,一方面還要應付低水平高能耗的擴張,猶如逆水行舟,事倍功半。”蘇燦吁了一口氣,“省里的調控,仍然是一盤散沙,亂糟糟的。”
“所以你想要用大菠蘿影響到省里的風向?”宇問道。蘇燦給凰城和省上的鳳凰實業報備甚至一些審核的項目書上面,都沒有避諱鳳凰實業的真正歸屬——大菠蘿控股集團。都不知道凰城和省上的領導看到這些報備書得時候,心里面會怎么來定義這個已經在省內擁有地位如敦煌,蜀山兩大企業的控股集團。
“說影響太嚴重了,這樣說出去,別人會笑話我們不自量力。”蘇燦又道,“王叔叔雖然是書記,但是這西川省的事情,并不是他一個人就能說了算的,要想讓鳳凰集團真正實現無阻礙的擴張,真正扶植起省內第一大焦煤產業品牌,還要建立起影響力。說白了就是要讓人重視,同時讓一些可能阻礙到我們的人投鼠忌器。”
“王薄要對省相關產業進行調控,還要從外部給省內一些諸如市長張春明,省委副書記楊志光這些人產生影響。最突出的影響效果,莫過于對大菠蘿的造勢。現在到處都在喊口號引進外部投資。不要說一些市縣的官員有分派的拉投資任務,就連省一級領導都有分工。還有什么,能夠比這方面造勢更能讓人轟動的。”
光靠王薄的背景,蘇燦的敦煌,蜀山是絕對不可能走到現在這樣的地步的,蘇燦的產業能夠如今的發展,若非依靠戰略眼光,譬如敦煌百貨集團在百貨業界人員看來五大店刁鉆的布局。就是時代的先進性,譬如蜀山文化以相關領域從沒有過的渠道推動力在全國范圍內的強勢擴張。這些成果又反過來在省里取得了相當的話語權和地位。
現在哪怕就是王薄調任出了西川省,上任新的,也必然會單獨約請蘇燦討論未來的產業方向。
宇被蘇燦一點就透,立時想到,問,“所以你要從臉譜這方面大規模造勢,為的就是要讓大菠蘿控股集團,對省內產生更大的壓力?”
蘇燦點頭,“很多人不知道臉譜網,敦煌,以及蜀山都屬于大菠蘿系直屬企業,但是相信對于有心想要知道的人來說,這并不是什么秘密。”
大菠蘿集團在凰城新創立的鳳凰實業,相信都不會有人敢不重視,但是整合焦煤企業這是魄力很大的手筆,非更大的推動力無以為繼。
今年如果臉譜網國外融資和市值更上高峰,對于握有美國臉譜和中國臉譜雙重股權的大菠蘿控股集團來說,已經不是被無數鎂光燈聚焦和受國家層面的人談論的問題,更重要的是能反過來支持到凰城鳳凰實業的發展,對蘇理成的執政也是一種巨大的支持。
想想若是從蘇理成的手中出現一個能夠叱咤省內的重量級焦煤企業,這是多大一筆政績和榮譽?
這些都是環環相扣的局面,通過蘇燦的大菠蘿控股像是九連環般穿合在一起。
“一說到生意,他整個人倒像是不一樣了,一副指點江山的樣子,就跟以前一樣,看著讓人討厭。”身后兩個女孩還在議論,林珞然不屑道。
“希望今年年末到明年年初來臨,我們南大有一半的人都會用臉譜來相互通訊。”唐嫵道,唇線被機艙外面的光映照得白亮亮的,又笑了笑,“這是最理想的結果。”
說起這些,蘇燦現在也不避開唐嫵和林珞然,他一點不介意讓唐小嫵和
林珞然知道他這幾年所構造的商業版圖究竟是個什么樣子,當然從心里面來說蘇燦多少有點虛榮,更希望讓他們明白在他的中學時代和現在大學時期,他在一邊讀書上學按部就班的生活中,同樣還在做著的是怎樣的一種事業。
人生不外乎事業,愛情,家庭,這三種永遠吹奏不滅的主旋律。蘇燦希望回想起來欣慰他不曾浪費從生命里流失的這些時光。
當然蘇燦的期望和真正的現實相比有些過高,林珞然本身在她的環境長大,且表面看來對蘇燦的產業不感興趣,但事實上背后里很可能通過她的人脈了解得超過蘇燦的想象。而唐嫵是接手能力驚人,而且當初剛進入美羅大廈臉譜中文總部的時候,一方面是訝異這些和蘇燦有關的事物,是她從來不曾知道了解到的,另一方面還有些對蘇燦的小賭氣。
大概任何一個人初見,都會覺得蘇燦藏得太深了,說不定還會生出恐懼的感覺。當然唐嫵要好一些,畢竟從高中時代開始,蘇燦就在她面前不止一次的創造出沒可能實現的奇跡。讓她原本現實到近乎灰暗的世界觀,因為他的出現注入了新的色彩。
總而言之,似乎一切都在朝著更好的航線上飛去。
航班飛抵上海,農地和城區交錯阡陌縱橫的上海市上空盤旋,等候空管降落指令。空乘依次從后檢查每個人的即將著陸安全帶佩戴情況,吳詩芮走到蘇燦旁幫他檢查梳理了一下安全帶,然后帶著職業化的端莊,卻不失活潑笑道,“你剛才說過到了上海請我們吃飯,我話都跟機組成員說出去了,那可是不能改了,你不能不兌現吶。”
說完看到旁邊還在打量著空姐養眼的乘客驚愕的一副樣子,吳詩芮想著自己這番生怕蘇燦跑了的話也實在有些猴急了,胡亂檢查了周圍就走了,臉都有點泛紅。
蘇燦心想剛才請吃飯的話都先說出去了,原本以為吳詩芮只是當客套的聽一聽,還沒想到當真。當然只有再破費了。又只好對唐嫵和林珞然干笑道,“剛才話都說出去了。”
唐嫵沒說什么。倒是林珞然撅撅嘴,道,“挺好的,咱們也去見識見識。”看到林珞然看著吳詩芮的目光,蘇燦竟然莫由名來感覺有些寒意。
飛機著陸后,蘇燦四人最后離開,又在候機大廳等了一會,吳詩芮等機組成員才從通道口走出來,制服都沒換,每人一個箱子,這么朝他們走過來倒是相當的氣場十足。
到了面前吳詩芮還挺興奮的跟蘇燦介紹,說這是丫頭,李瑜。這是鐘雪,這是某某等等。
蘇燦這邊一介紹,幾個女孩對唐嫵和林珞然反倒比對蘇燦和宇熱情,看來同性相斥異性相吸在這里完全失效,事實上剛才在飛機上,她們就有討論過唐嫵和林珞然兩個女孩的漂亮,都還懷疑她們是不是明星,后來被吳詩芮否決了還不心甘。
眾人一商量就準備往市區趕,就在吳詩芮她們機組市區的酒店附近找個地兒蘇燦請客吃飯也好。
商議完畢剛準備走,就看到趙維鑫和梁蕭以及在機場來接的兩三個西裝男子走過來,趙維鑫就朝著吳詩芮這邊指了指,有點發號施令的意思,“小鐘,小吳,你們也在,正好梁處長這邊有車,你們跟我們一起走。”
趙維鑫這個時候心情不是很好,這似乎也正常,面前不是機組成員就是蘇燦這種人畜無害的人物,他這個時候根本不需要搬出城府那一套。倒是那個梁處長煞有介事在一旁微笑的看著眾女。不知道他這種微笑到變得猙獰,這是不是要從白天到夜晚換幾個場景,卸下幾張面具的過程。
乘務長一看眾女的表情,有些不忍,站出來打算圓住趙維鑫,“趙處長,小吳剛碰上她的同學,說是要出去聚一下,就不管她們,我和小梅都不想去,要不然我們坐你們的車回酒店?”
趙維鑫臉色立刻就陰沉了下來,道,“最近我們集團內部都在做整頓,這是你們都知道的,就是整頓說有些乘務生活作風不檢點,紀律自由散漫的事情,回酒店是要打考勤的...你們看著辦。”拋下這句話讓人心情極端不爽的話就準備拂袖而去。
結合之前在飛機上的見聞,蘇燦一看鐘雪等人的表情就大體知道面前這個趙維鑫是哪種人。
心頭一個不舒服,朝前走了上去,來到身軀面前停住。趙維鑫已經意識到什么,站定原處,近距離眼對眼把蘇燦給盯著。
一時氣氛從繃緊變到窒息。火藥味十足。
蘇燦目視著趙維鑫,表情變得陰沉尖銳道,“機務有專程的機場大巴回住的酒店,如果坐你們當官的轎車,不知道這又是不是紀律自由散漫。跟著你們回去,飯局是肯定少不了的...”說著蘇燦目光就朝一旁的梁蕭等人看過去,從頭到尾上下打量,直到把梁蕭這些久經磨礪的人精也看的有些悚然,才眉頭挑然道,“就是為了應付這幾個歪瓜裂棗?你也夠處心積慮的,怎么,吃飯,喝酒,上床,睡覺,一套流程走下來,不知道這又算不算是生活作風不檢點?”
看到蘇燦走上去唐嫵林珞然就意識到蘇小燦心頭不舒服了想做點什么了。但饒是熟知蘇燦性子心臟已經被磨礪得相當結實的唐嫵林珞然,也沒有料到蘇燦會如此直白。就連唐嫵都從驚訝到蘇燦那種突然玩世不恭引發的反差而引人發笑,林珞然更是眉開眼笑,喃喃道,“歪瓜裂棗...”
顯然首度看到擋在她們面前,只拋了個背影出來的蘇小燦,第一次這么棱角分明。依稀像是個真正的男人了。
吳詩芮,鐘雪,小李等一個機組的成員,剛才還因為趙維鑫說得那番話人人心情憤怒,在這一刻卻發現事情的走向朝著挑戰她們心跳的趨勢上走去。
“你在這給我說什么胡言亂語!”趙維鑫氣急敗壞。他旁邊的梁蕭冷冷看著蘇燦不語,披著風衣看上去氣魄十足。
“是不是我說到你痛腳了,”蘇燦冷笑道,“你打誰的主意,鐘雪,還是吳詩芮?”
雖然始終保持冷靜,但蘇燦胸口也是在這種沖突中劇烈起伏。
“你是哪個,我今天要讓你龜兒曉得有些話是不能亂說的!”趙維鑫提著拳頭就要朝蘇燦撲過來。
趙維鑫還沒有撲到蘇燦身上,就被宇左邊一巴掌身體打偏,單手卡著脖子,罵聲嗝嘰斷在半截,臉漲紅了也扳不開宇的鐵臂。
“我是哪個你很快就會知道。”蘇燦指著趙維鑫偏分油光滿面的額頭,“但是我懷疑你們一群精蟲上腦的東西有沒有資格知道。”
這下就連一度冷傲的梁蕭都勃然變色。
吳詩芮等人更是感覺胸腹部位像是發動機換擋頓挫,這一刻儼然已經是在挑戰心臟的承受底線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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