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遠湖打這個電話的時候應該就在路上了,幾分鐘后出現在大廳里面,走入進來給人衣玦翻飛的沖擊感,再配上他那張棱角分明的面容,外帶一股先天和后天打磨生成的氣場,都讓人自然不自然得要把目光聚焦在他身上去。
一只手還在打電話,看到林珞然等人安然無恙,電話就掛斷了,舉手投足,都頗雷厲風行,來到林珞然等人面前就道,“在機場外面等了好一會,誰知道打電話過去才知道你們到這里來了,沒事了吧?”
“當然沒什么事,平穩解決了。”林珞然微微一笑。這個態度到讓蘇燦有些訝異,魏遠湖按理說算是她哥林縐舞那個輩分上的,以林珞然的性子,大概都會拋個白眼,數落一下怎么才來之類。誰知道反倒是一改以往破天荒安靜的一面。這副樣子大概是要在那個她的少年偶像廣州李洛少校面前才能看到。
這是一種微妙的關系,蘇燦不知道林珞然和魏遠湖之間或者他們家族間內外戚成員之間到底有些什么樣的聯系。
魏遠湖聳聳肩笑,“那就真可惜了,我還以為有表現機會來著。”
說話詼諧外加他表情,很容易親近,剛才那種情況,魏遠湖就算是想插手,或許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但他這么一說,卻沒有人認為他“作”或者“繃”,興許是他的模樣一看上去就知道家境和教養很好,是有些歷練的人。再加上他的語氣表情不會給人以浮夸的嫌疑。
“你怎么會過來了,還有,怎么會知道我今天的飛機,老婆子多嘴?”林珞然眼睛盯著魏遠湖,這個樣子讓蘇燦,唐嫵這些平時較為熟悉她的人都感覺不一樣。
她的性子像是更沉靜了,有種像是表露出她本性的沉靜和聰慧,好看的唇角伴隨著話語輕啟輕合,話語隱含機鋒。像是叢林里食物鏈頂端的一只豹子面對另一只豹子。林大小姐這輩子外在粗獷實則內心聰敏,能夠這樣如此正色的實在很少,就蘇燦而言,僅僅在看到她和她爸林國舟之間沒老沒少的斗嘴,以及他們那個李洛表哥這兩個人身上看到。
魏遠湖雖然外貌還是那副哈哈的樣子,但眼神深澈,看著林珞然道,“我原本想給你個驚喜的...”
“誰要你來個什么驚喜啊...謝謝了哈。”林珞然瞇著眼笑,不給魏遠湖打蛇順棍的機會。
“傷透了傷透了,以前跟你一起整王威威,那會我挺愛通過張渝西那群人找你們玩的,就在你們外交部家屬樓后面的那個小泳池,咱們王威威推游泳池里,結果他濕淋淋回家,事情卻全賴在我頭上,你可明白當時我的委屈,這你記不到也就算了。年前回北京的時候,好歹你還坐過我車四處去逛的,逛香山逛后海,去臥佛寺,還去北大找師兄,清華泡學弟。你林大小姐有沒有良心,拍拍屁股走人了,留我一路善后來著。現在你還打算當我空氣?”魏遠湖氣急敗壞。
林珞然嘆一口氣,“還是這副樣子...你有沒有這么夸張。”
魏遠湖這才給有些發呆的蘇燦等人笑道,“沒辦法,咱們老北京了,侃唄。其實不是她去清華泡學弟,是我幾個學弟前仆后繼...那個陣仗啊...”
“你適可而止啊。”林珞然踢腿躍躍欲踹。
魏遠湖矯健的一扭屁股避到死角,動作還挺灑然指著林珞然漂亮的雙腿笑,“在下威武不能屈,非挾帶美女的富貴不能移。你不要逼我,否則我口無遮攔,再報一些你林大小姐不為人知但實際已經無人不曉的隱私。譬如你以前是鋼牙妹眼睛姐的事實...”
宇:“鋼牙妹...”
蘇燦嘴角抽了抽,“眼睛姐...”
林珞然轉過頭指著兩人,“蘇燦,宇,你們兩個閉嘴。”然后無比平靜得回轉過來看著魏遠湖,目光如湖安靜得可怕,隨后動手拳打腳踢,不給他求饒的時間。
彭飛和宇一起出來的,眼看已經沒有什么事了,和他在門口道別,彭飛再三囑咐宇過兩天給他打電話。而柳長輝則知道蘇燦這邊朋友剛到上海,定然還有自己的事情,再者他事也忙,這邊還要趕著去市委開會,跟蘇燦說下次出來吃個飯聊一下上海本地科技公司發展布局的問題,然后這才上了自己的專車離開。
讓柳秘書長出面,最后還要讓他來請吃飯。這在吳詩芮的機組乘務長蔣莉莉等人來看也實在太匪夷所思,但偏偏事情就這么發生了,像是這個不太真實的下午一樣。
蔣莉莉趁著人聲喧嘩之時,低聲在吳詩芮耳邊問,“你覺不覺得,你這個大少朋友,有時候太魯莽了,今天他的有恃無恐,再到現在的這種結果,都有些僥幸,若是換一種情況。譬如在機場動手的時候他制不住別人而是會反被更有力量的人制住。譬如如果對方更有勢力能量,要知道人外有人,總是有人更深藏不露的,下一次,他還會不會有這樣的幸運?”
吳詩芮輕輕蹙眉,道,“蔣姐,你的意思是他依仗家里的背景,而這樣的關系總會有變弱或者用完的一天?”
蔣莉莉搖頭,“倒不是家里的背景,看柳秘書長對他的態度,我寧愿相信你的那個蘇大少是個白癡,也不可能認為市委柳長輝是白癡。他對蘇燦的態度,若不是蘇燦這個人本身的實力和底氣,是絕對不可能讓一個市委秘書長這么重視的。只是我并不明白,柳秘書長重視他的,究竟是他的什么方面。你的這個蘇大少,到底有什么實力和本事?而這樣的人...”
“那蔣姐的意思就是蘇燦這樣的人,怎么可能這么不理智輕易的樹敵?”吳詩芮抿嘴一笑,朝旁看了看蘇燦的背影,道,“我一直堅信著一句話,真正有實力的人,愈加懂得隱忍和低調,更懂得自律自省。而沒有實力的,才會外強中干,力圖希望以強勢的外表來掩飾內心的虛弱,就像是趙維鑫和那個梁處長。那么與這樣的人為敵,只會踩著他們前進而已。至于蘇燦為何會這么不理智,甚至魯莽的當場指著趙處長腦袋罵人。并不是他自認為自己有能擺平這一切的能力,而僅僅是在于他對看不順眼的人或者事,他不像我們,可以隱忍,可以退讓,甚至寧愿受辱忍受不公,也不希望事情鬧大因此影響到自己家人和前途。”
“蘇燦不一樣。”吳詩芮頓了頓,道,“他不愿意忍氣吞聲,而更愿意迎頭撞上去,盡管頭破血流。他為什么要為了我們幾個樹敵,并不是因為他有能應付對方的絕高理智和智慧,不是因為他后臺大背景深有恃無恐,而是因為如果他今天不站出來指著趙維鑫頭頂罵那番話當頭棒喝,那么沒有他的時候,下次躺在肥胖的趙維鑫和那個道貌岸然梁處長身子下面的,會不會是小鐘,鐘雪,會不會是丫頭?會不會是我?
吳詩芮看向蘇燦的背影,“和他相處同一個大院這么多年,無論他面對虛偽還是冷漠,世故還是陰險,我知道他只有一個信條,對他所看不過眼的事物和現實,如果不能讓它們在他面前彎曲避讓,那么就讓它們在他面前折斷。他真正所憑借的不是實力和絕佳的理智與冷靜,而是那種他骨子里所生出的無所畏懼。所以重要的不是今天遇到了什么樣的人,而是碰上了什么樣的事...這就是我一直以來認識的蘇小燦。”
蔣莉莉用力抿了抿嘴,直到將內心某種力量宣泄完畢后變得生疼,才道,“我以前也遇到過今天類似的事情,但我沒有你們這么幸運,因為我不是這樣面對殘酷現實無所畏懼的人,在我的身邊...也沒有出現過這樣的人。”
蘇燦借上車之余去了廁所。
洗手的時候魏遠湖也跟了進來。卻沒有上廁所,而是用蘇燦旁邊的洗手池洗手。
水聲嘩嘩的響。
從魏遠湖來的那一刻,他和林珞然看似相互之間斗嘴笑鬧,但蘇燦能看出來,兩人似乎都在兜圈子,似乎都避開了魏遠湖今天的目的,他來機場的目的。
背靠著洗手池,魏遠湖從口袋掏出煙來,遞了一根給蘇燦,蘇燦接過,魏遠湖掏出火機示意,蘇燦擺擺手,只是把玩煙桿,他也就淡淡一笑,然后點燃,任由得煙霧絲絲透入肺里,尼古丁帶來刺激的感覺。
“其實我很欣賞你。”魏遠湖徐徐吐出煙霧,歪著頭看蘇燦,道,“無論從什么方面,從商業來說,你似乎做得很好,據我所知,就我身邊很多人所用的聊天工具,都是出產自你的公司...另外你的交友還很廣泛,你們雜志的新封面人物,是叫宋真?聽朋友說起過,家里好像很有錢,但這個女孩很好,從來都不會拍尺度過大的照片,對人也不錯,沒那么多彎彎腸子門道。都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你還和王威威林縐舞之間關系那么好,應該也不會差到哪里去。”
“多謝夸獎。但是我不喜歡繞來繞去...特別是對我朋友的朋友。”蘇燦對魏遠湖笑,“你想說什么,單純的聊天?”
魏遠湖笑道,“我姑姑和林珞然的三姨是黨校同學,以前也就這點交集,如果還要說一點我十二三歲左右,就住在朝陽門立交橋附近,和林珞然家的外交部大院隔得近,后頭就見得少了,一兩年的時間,很多人事都變了。后來也就是偶爾春節的時候,各家之間會互相的串一串。林珞然是陸元安爺爺的孫女,這想必你已經知道了...去年我去陸家拜年,林珞然的父親,以及陸爺爺對我印象都還不錯。”
尾音清淺,但卻很有自信的樣子。
蘇燦差不多已經猜到了,陸元安是在任的委員,十六駕馬車之一,這也不難解釋林珞然母親陸家英的強勢,以至于林國舟這樣的身份,在陸家都比較邊緣。只是大概陸家信奉子侄輩兒孫自有兒孫福,對林珞然的管束并不多,也沒有家族強勢的必須要誰去做什么,從事什么,壟斷什么,擔負起什么。但是據蘇燦了解,現在陸家姓陸的,很多方面和領域的發展都很不錯。
“那又如何。”蘇燦抬起頭問。
魏遠湖一方面欣賞自己,一方面把自己當做是敵人一樣打擊。這在之前已經是被王威威有所預兆過的,王威威透露去年零二年的時候,林國舟就公開表示過年輕人里面最看得起魏遠湖,當時還有一句評語來著,總之是說他有逸群之才,機敏思辨,同樣又磊落陽光。
這番話公然表態,王威威就說當時京城許多自認為夠資格追求林家小妹的人受了打擊,諸多關系輾轉對林國舟表示不滿,其中最經典的是出自一個大媽之口,說林國舟“就這眼瞎口瞎的,還搞外交?”
蘇燦知道魏遠湖來者不善,譬如之前他還在自己面前曝和林珞然小時候的隱私發生的事。甚至還和林珞然開玩笑鬧騰,以顯示兩人之間和睦融洽的關系。
王威威也評價魏遠湖有心機有魄力,而且識大體能隱忍。這個世界不怕愣頭青,怕的是他這種最懂得水磨工夫的人。
蘇燦是以不慍不怒,平靜反問。
魏遠湖眼睛瞇了瞇,這才又繼續道,“當然,不光是去年,今年的春節,二月份你在凰城的時候,我也是在她家里過的年。給你打電話的時候...我就在旁邊。”
這是越加步步緊逼了。
盡管蘇燦和林珞然之間沒有什么逾越的關系,也絲毫沒有這方面無聊到跟他爭強斗狠的意思,但他只有一個態度:老子活這么大,第一次遇到當面這么得瑟的人,不狠狠打擊實在不足以泄民憤啊。
蘇燦笑了笑,道,“那你應該知道,春節過后的后半個寒假,她都在凰城,和我在一起。”
這似乎觸碰到了魏遠湖某些回憶和痛腳,聲音發澀道,“那也是因為在她離校的當天,我錯過了時間而已...而且她見個朋友,原則上我不干涉,特別是見你,你們關系不錯,我更沒有干涉的必要。”
太陽。蘇燦心頭暗罵一聲,這家伙果然是有魄力最懂得打蛇順棍的那類人,你和林珞然有毛線關系,還遑論干不干涉她個人自由。
“今天我來接林珞然,而她也會跟我一起走,因為她之前就清楚,這是她媽媽陸家英陸阿姨的意思,當然,我父母也在,兩家人在一起聊聊天,順便談論一下子女的未來,這是再好不過的事情。”魏遠湖有些興奮,甚至于可以說內心深處潛藏著一種他的人生很少出現的激動,目光微挑,隱含霸氣的俯視蘇燦,
“我告訴你這些,是因為我這個人喜歡什么都攤在明面上來說來做,我欣賞你,而且對你很有好感,你的商業天賦,你的那些事跡,很不錯...但我仍然把你當成敵人。”
“你們兩家人聊聊天什么的不用跟我匯報,林珞然的母親我的確沒有見過,但是我是她女兒的朋友,又不是她的朋友,難道她女兒找朋友,也要向她匯報?”蘇燦笑了笑。
“是結交朋友,不是找朋友。這點要分清楚...”魏遠湖蹙眉,“前者當然不用通過她媽媽同意。但是后面那種,是關系兩個家庭的事情,譬如是否門當戶對,是否才貌相配,是否性格相合,是否生活環境相似。這點你是聰明人,你能明白。”
蘇燦撓了撓頭,道,“還有一個事情恐怕你還不知道,林珞然來凰城的那天晚上,當時酒店已經訂不到了...”
“這個傻丫頭,我之前就說我可以為她安排好一切的...”旋即魏遠湖像是頓悟了什么,驀然道,“那她住...?”
“當然是我們家里面,”蘇燦淡然笑了笑,“你放心,我爸媽對她也是很好的,大家也就一起聊聊天,談論談論未來...”
蘇燦和魏遠湖雙雙從廁所里出來,等在大廳的眾人早不耐煩了,又看到魏遠湖臉色鐵青,宇神奇的“咦”了一聲,問,“老魏,蘇燦把你打了還是怎么的,你們進去那么久?”
魏遠湖狠盯了他一眼,又回復了那副灑逸而有型的樣子,摟了摟蘇燦,有些用力,道,“怎么可能。”
唐嫵和林珞然對視了一眼,林珞然頗有些心虛的轉開頭去,大概知道魏遠湖或許進去和蘇燦說了些什么,心頭煩悶,想訓斥魏遠湖,又沒立場。突然覺得自己手被抓住,轉過頭來,唐嫵拉著她,對她淡淡笑了笑,然后對蘇燦說,“我們先回市區里去。”
最終還是沒阻止魏遠湖對林珞然開口,他說,“我們就不去了,林珞然她母親讓我今天過來接她,下午大家要一起吃飯。”又對林珞然道,“陸阿姨現在在我媽那邊,你三姨也在,讓我們一會直接到我媽公司里去等他們。今天還要來很多人,你們家的和我們家的,你都認識...”
林珞然似乎早知道了這個情況,沉默不語。眾人這才品出了些味道,既然魏遠湖都主動把林珞然劃到和他們涇渭分明的兩條線上去了,而且林珞然看上去家里還有人在等他們回去,都不好再說什么,就說那你們路上小心啊一類。
魏遠湖這個過程中掃了蘇燦一眼,眼睛里有剛才郁結的小勝一籌。這個時候掏出了包里SUV越野車鑰匙,準備去幫忙拿林珞然的行李箱朝外走,“那咱們先過去了,別讓長輩們等急了。”
魏遠湖去拿箱子的手卻抓了個空,林珞然連箱子帶人都退了一步。
他愣了愣,問,“怎么...”
就看到林珞然腦袋微微下沉了一下,然后抬起頭來,目光比剛才的渾惑愈加清澈,如聚滿了繁星的看向他,道,“你跟他們說,我今天和同學有約,不去吃飯了。”
魏遠湖心都鈍了一下,連忙道,“怎么可能不去,你三姨,二叔,還有王兆華表舅這些明天就要飛澳大利亞,只在上海待一天,就為了和我們見一面,你怎么可能不去!?”饒是他再如何能克制,話語到最后都抑制不住的促惱起來。
“他們在上海待幾天管我什么事,還有,要見面也是我和見一面,我家的親戚跟你有什么關系?你告訴我媽,要真想見我,來上外吧。這么多年都是我一個人辦入學手續,我還真想看到他們有陪我的一天。”
說完林珞然問喬樹鑫,“你們的車呢?”
喬樹鑫立馬朝外面打手勢,兩輛商務車開到了近前,臉譜中文用車比較緊張,其中一輛別克還是從林光棟菠蘿傳媒調過來的。
眾人就上前紛紛將行李擱后備箱。發出嘭嘭嘭的車門關閉聲。
林珞然右手拉著唐嫵的手,左手拉著蘇燦的袖口,就那樣在魏遠湖的面前上了車,然后遠去在下午陽光遍地的機場路上。
月初幾天回了趟老家,也就是因為更新受到影響不利,才連忙趕回來穩定。否則之前跟大家說大綱出來要一口氣奔跑到底都惘然了。
所幸還是回來了,所幸還是穩定了,所幸烤魚今天堅挺了,所幸寫到今天林MM毅然決然給魏遠湖后腦勺了。
別再叫我烤雞,烤鴨,烤馬,烤人,烤電慢之類的了,努力更新的人傷不起啊!
請:m2.ddyuesh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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