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靳紹康回到秋棠院。
前院里,留下來的侯府的丫鬟們都縮在一起,看著滿臉冰霜的靳紹康,都不約而同地低下頭,生怕惹火了他。
靳紹康越過她們,直接進到屋里。
屋里一片狼藉,柜‘門’大開,衣服,鞋襪,珠寶‘玉’飾,攤得到處都是。
所有的東西都是那么熟悉。都是蔣若男的東西。
靳紹康向前走了兩步,忽然感覺到腳下纏住了一樣什么東西。他低頭看了看,卻是一團汗巾,他心中一動,彎腰撿了起來。
這一疊汗巾子大約有十來條,都是一樣的絲綢質地,一樣淡藍‘色’,一樣的睡蓮圖案。只不過,十來條的手工有好有劣,最底下的那一條,針法最為粗糙,上面的汗巾手工一條比一條有進步,到最上面一條,雖然還沒有完工,但能看出,這人的針法已經趨于成熟。
靳紹康看著這些,想起之前蔣若男那雙被扎得滿是針眼的手
“……人家妻子給相公做衣服,做鞋子,這些我現在還沒本事做……”
“……我想讓你的身上有一件我親手做的東西,哪怕是一條汗巾子繡‘花’我是不會,可是我會學,之前我也不懂規矩,可是我不也學會了?……”
“……紹康,你相信我,我一定能做一條漂亮的汗巾給你……”
靳紹康猶記得她那時候的笑臉
他心中一痛,手微微一松,十幾條汗巾子散的到處都是。
這時,一個小丫頭在‘門’口處探進頭來,怯生生地說:“侯爺……”
靳紹康回過頭去,面容冷沉,眼眶卻有些微微發紅,“什么事?”
“侯爺……你現在吃飯嗎?夫人回來的時候堡好了湯……現在已經可以了……”
靳紹康看著她沉默了一會,過了一會才緩緩開口,“端上來吧……”
飯菜端了上來,幾個小丫頭畏畏縮縮地服‘侍’著。
靳紹康將她們都遣了下去,一個人對著一桌子飯菜發呆。
“紹康,先喝碗湯,飯前一碗湯,苗條又健康”耳邊似乎響起那熟悉的俏皮的聲音。
靳紹康看著面前的這碗湯,心中難受的連呼吸都無法順暢。
之后,小丫頭們進來收拾時,發現桌上的飯菜一口都沒動過,連筷子都還是之前擺放的樣子。
晚上,屋子已經收拾整齊,靳紹康坐在桌邊,看著桌上搖曳不定的紅燭發呆。
燭光的那一邊,她的笑容是那么的明‘艷’,“紹康,來,陪我下棋,一兩銀子一盤”
他的目光移向窗口處,那里又出現她長發披肩,白衣似雪的身影,她向他招手,“紹康,今晚月‘色’很好,星星一眨一眨的,像小眼睛一樣”她笑著,雙眼比天上的星辰更亮。
靳紹康心中一熱,剛一站起,她的身影又消失于無形。
靳紹康站起那里,看著空寂的房間,心中忽然一陣劇痛。
“紹康……紹康……”
耳邊全是她的呼喚,她的笑聲。
她站在屏風前,臉紅紅地看著她,笑容嫵媚而羞澀,“紹康,我洗澡的時候,不許進來……”
她站在大柜前,一邊翻找著衣服,一邊說:“天氣轉涼了,應該給你添件什么衣服才合適呢?”
她坐在圓桌前,手中捧著一本醫術,過了一會,又懊惱地放下,鼓著腮幫子抱怨,“這醫書,能不能不寫得這么深奧呢?”
她坐在梳妝臺前,回過頭,看著他嫣然一笑,美目流轉,“紹康,我戴這只簪子好看嗎?”
她靠坐在‘床’邊,朝著他嘟嘴,“紹康,這都多晚了,那些事情不是應該在衙‘門’里處理的嗎?你明天還要上朝了,早點睡了”
“紹康……”
“紹康……”
房間里,每一個角落都是她的身影,每一處地方都回‘蕩’著她的聲音,她微笑,她皺眉,她眨眼,她嘟嘴,她深情的凝視,她火熱的親‘吻’。
這一切的一切,鋪天蓋地地朝著他砸過來,他怔怔的,心中甜蜜而酸楚。
可是忽然的,所有的一切都消失,然后,她冷著一張臉站在他面前,目光凄楚而堅定。
“我們再也沒有以后了……”
她決然地轉身,迅速地消失在他眼前。
靳紹康整個‘胸’腔似乎像是要被撕裂開來,他發了狂似的大聲喊,“寧安,備馬”
蔣若男在京郊的莊子占地300畝,不算大,可是土地非常的‘肥’沃,每年糧食的產量還算可觀。
主仆幾人到達莊子時,天已經全黑,等到安頓好后,已經很晚了。
映雪端著飯菜來到蔣若男的房間,“夫人,趕了這么長時間的路,你多少吃點東西吧。”
蔣若男此時又有什么胃口,“你先放下,我待會再吃。”
蔣若男在炕邊坐下,看著房間的一切,這還是她第一次過來,屋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
冰冷而空寂
蔣若男苦笑,自己沒有娘家可以回,但是好歹還有退路,也不算太糟糕。
這時,莊子里的下人進來稟報,“侯爺來了”
映雪面上一喜,笑著對蔣若男說:“夫人,一定是侯爺來接你了,侯爺還是在乎你的”之前她還有些擔心,萬一這一走,惹怒了侯爺和太夫人,他們故意晾夫人一段時間怎么辦?就算以后他們看在太后的面上接了夫人回去,這氣勢上可就不如以前了
沒想到侯爺這么快就來了那清姨娘見侯爺這么快就接了夫人回來,以后就算受寵也不敢太放肆
映雪還沒高興完,卻聽到蔣若男吩咐那下人:“你讓他回去,說我不想見他”
映雪嚇了一跳,“夫人……”剛一出口,便遭蔣若男冷冷一瞪眼,映雪不敢再出聲。
靳紹康站在‘門’外,聽到下人的回復,心中一沉,下人看著靳紹康的臉‘色’,縮著脖子說:“侯爺……奴才也是照夫人的吩咐……”說完,當著靳紹康的面,將‘門’緩緩關上。
寧安在雪地里冷得直打哆嗦,見此情形不由怒喝,“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將侯爺關在外面,不想活了嗎?”
靳紹康喝止他,“住嘴”
寧安不敢再說,卻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這么冷的天,侯爺連夜趕來,夫人連‘門’都不讓進,未免也太狠心……”
靳紹康一直站在大‘門’口,動也不動,看著大‘門’口出神。大雪,寒冷,似乎都與他無關。整個世界,他似乎只關心那‘門’后的世界。
時間慢慢地過去。
莊子里,蔣若男也靠坐在炕上看著旁邊香爐的煙霧出神,一個多時辰也沒有變換姿勢。
映雪站在‘門’口,接到下人的回報后,看了看發呆的蔣若男,輕聲說:“夫人……侯爺還在‘門’外了,這么冷的天……”
蔣若男一聲不吭,可映雪卻注意到,她的手抓緊了衣角。
映雪輕輕地嘆息了一聲。
‘門’外,寧安看了看時辰,上前對呆站在那里的靳紹康說:“侯爺,就快到早朝的時間了,進城還要一段時間,我們還是走吧……”
靳紹康沒有反應,寧安又叫了幾聲。靳紹康這才回過頭來,剛走了兩步,腳下一個踉蹌,長時間的站立讓他雙腳有些發麻,還好寧安及時扶住了他。
寧安握住他的手,卻感覺握著一塊冰一般,他抬頭看著主子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心中忽然有些難受,想說什么,但最終沒有說出口來。
他扶著靳紹康上了馬,兩人策馬離開了農莊。
“夫人,侯爺走了。”映雪走到蔣若男身邊,小聲地說。
蔣若男輕輕點了點頭。“你去休息吧,都快天亮了”
映雪走到蔣若男面前,卻見她臉‘色’蒼白,一雙眼睛很黑,很深,卻給人一種空‘洞’的感覺。
從出來到現在,她一直很平靜,不哭,不鬧,不抱怨,可是這種平靜卻更讓映雪擔心,
“夫人,侯爺在外面站了兩個時辰。”
“映雪……”蔣若男輕輕地說:“男人很沖動,許諾沖動,感情沖動,道歉也很沖動,可是我們不能沖動,尤其不能沖動地原諒他們……”
蔣若男又道:“你下去吧,我休息一會。”
“是。”
映雪下去后,蔣若男躺在‘床’上,忽然想起前世里一個結了婚的同事,她因為老公和單位上的同事有曖昧,本來打算和她老公離婚,可是后來,她老公和那個‘女’人一刀兩斷,求她原諒,她就原諒了他。
她曾經在很煩惱的時候和蔣若男吐過苦水。
蔣若男記得當時她是這么說:“可是你怎么能保證他以后不會再出這種事”
那個同事看了她一眼說:“若男,我和他談
了兩年戀愛,結婚三年,我經營了五年才有了現在的家,不到萬不得已,我怎么舍得放棄?男人,天底下的男人,不管是老的,小的,不管是有錢的,沒錢的,都一樣,驕傲,虛榮,自大,一旦有稍微優秀一點的異‘性’朝他們暗送秋‘波’,他們就難免心癢癢
我真的跟他離了婚,難道以后就一定能碰到個好的?我怎么能保證我以后的丈夫不會出這種事?至少我老公在別的方面很好,家里的經濟歸我掌管,對我也溫柔體貼,如今他愿意和那個‘女’人了斷,回到我身邊來,我想給他一個機會我實在沒有信心和‘精’力再重來一次”
當時她對這個同事的心態和做法很不以為然,就因為這樣,就原諒了男人的背叛?那男人豈不是可以隨意出軌,只要到時候回家來就行了?那‘女’人又算什么?
現在那個同事和她老公過的怎么樣,她老公有沒有再出軌,蔣若男都無從得知,可是,蔣若男此時卻有些了解那個同事當時的心情……(未完,先不要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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