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曰一戰過后,上古以降,后起諸仙,當以汝為首!”
“如此實力,實為后起第一人!”
“即便是我等老朽,也當避讓,不敢擋你鋒芒!”
……十萬大山深處,尸棄道人的聲音悠然回蕩,沒有那種灌注靈力天地共鳴的威勢,卻因為話語中的含義,而顯得格外的震撼。
“后起第一人啊!”
尸棄道人的話,同樣傳入了叔通、蠻牛、墨靈三人的耳中,且不提蠻牛墨靈滿臉的自豪無比,引以為傲模樣,便是叔通也是感慨良多。
真要論起來,他老人家也算是趕上了“后起”二字的末班車。
老一輩的修仙者們,言及“后起”,指的多是上古大破滅后,在一片廢墟中重新崛起的修仙者,叔通這一輩修士,正是“后起”第一代。
雖然也是身為化神道君,但是叔通對尸棄道人給張凡戴上“后起第一人”的帽子,儼然凌駕在他之上,卻并無不滿之意。
事實擺在眼前。
“后起第一人”的帽子,豈是人人可戴的?沒有霸絕天下的實力,冠上此稱號無異于自掘墳墓。
叔通自討,這個名號他是戴不起的,生平所見,能居之不疑的也僅僅只有張凡一人!
試問,剛剛元神大成,就能與尸棄道人這般的上古巨擘分庭抗禮并且戰而勝之,這是何等的威勢,怎樣的神通,若有他人不服,自可尋尸棄道人一試手段。
“后起第一人嗎?!”
張凡朗聲大笑,負手道:“這個名號,張某自認還擔得起,那就卻之不恭,多謝尸棄前輩厚愛了。”
換了個人,實力與心志任何一方面不夠堅挺,怕是都要懷疑尸棄道人這般說法是否捧殺,有沒有什么陰謀在其中?
張凡卻是不然!他有足夠的實力,有相匹配的強者之心,自然也當有足夠的氣度與器量,故而居之不疑,坦然應下。
“好,好,好!”
“痛快!”
尸棄道人大笑出聲:“張凡小友,你也就是這一句話,最對老夫的胃口,有此氣度,別說后起第一人,就是天下第一人、宇內第一人,也大可一爭!”
“哈哈哈我等老朽,還呆著礙眼作甚,去休去休!老夫被鎮壓多年,昔曰好友不知道還剩下多少,如今自由在身,正合走訪。”
話音未散,尸棄道人轉身而去,從背影上看去,竟是顯得分外的蕭索。
無論如何,畢竟挫敗,再怎么口頭上說“避其鋒芒”,心中亦難免失落,所謂的尋找昔曰好友,多半也有遠走來個眼不見為凈的意思在里面。
“慢!”
張凡見狀眉頭一皺,招呼出聲。
“嗯?”
尸棄道人腳步頓止,頭也不回地說道:“怎么,張小友還打算與老朽再論上一論?”
“張道友要做什么?”
一邊叔通等人亦是茫然不解,臉色有點發白地望著場中二人,只覺得空氣陡然沉重了不少。
尸棄道人的老而彌堅他們也是看在眼中的,哪怕是被克制到了極點,依然留下了保命拼命的手段,正要生死相搏,怕是張凡不付出點什么,也拿之不下。
張凡卻不管他們心思千轉,只是坦蕩一笑,道:“尸棄前輩無須緊張,張某只是還有幾句話要說。”
“緊張?誰說我緊張?”尸棄道人勃然作色,回頭氣呼呼地坐下,道:“老夫縱橫天下時,你還不知道在哪里呢,有什么好緊張的?哼!”
張凡心中暗笑,只覺得拋開生死敵我,這尸棄道人倒還有幾分童真本色,現在這副模樣擺明了色厲內荏,強撐著不倒架而已。
這觀感他自是不會說出口來,不然以尸棄道人的姓子,還真非得做過一場不可了,但見張凡徐徐斟酒一杯,信手一抹,如無形手掌承托,穩穩當當地飄落到了尸棄道人的面前,這才施施然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道:
“不知尸棄前輩此行欲往何處?”
尸棄道人略一皺眉,不明所以地道:“各位老友處看看,天大地大,哪里去不得。”
“哦。”張凡眼中寒芒一閃,又道:“那靈仙界呢?”
“靈仙界?”
尸棄道人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抹古怪的神色,先是詫異,繼而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恍然,道:“老夫差點忘了,你小子也跟那些老王八蛋有仇。”
“老王八蛋”四字從尸棄道人這樣身份的強者口中說出來,其態度也就不言而喻了。
張凡一笑,對尸棄道人的態度并不奇怪。
數百年以來,他在人間界乃至于地下修仙者遇到的強者們,幾乎皆對靈仙界不以為然,遑論尸棄道人這個與靈仙界創始人近乎同一個時代的老怪物。
“嗯……正好!”尸棄道人沉吟了一下,道:“老夫也打算往靈仙界一行,當還有幾個老友在那,正可去看看他們死了沒有。”
“張小友,有什么話,你也不妨直說,莫與老夫繞彎子了。”
張凡搖了搖頭,心知尸棄道人是誤會了什么,擺手道:“張某的事情,自有張某自己來料理。”
“那你什么意思?”尸棄道人奇道。
“三年之后,勞煩尸棄前輩往我秦州連云山脈法相宗一行,張某自當恭候大駕。”
張凡一拱手,卻是道出了這么一句沒頭沒腦的話來。
“三年后?”
尸棄道人略一皺眉,先是茫然,繼而眼中一亮,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大笑道:“大善,張小友你做得好大的事情,沒問題,到時老夫定會前去,為小友搖旗吶喊,以助聲威。”
“老夫還有幾個老不死的兄弟,想來他們也不會那么容易被那幾個老王八蛋害死,正好一起尋來,順道為你這個后起第一人一揚聲名。”
“三年之后……三年之后,哈哈哈哈”
“老夫去也!”
大笑聲中,尸棄道人金甲鏗鏘,時隱時現遠遁而去,再不停留。
不過一眨眼的功夫,他的背影就徹底消失在了張凡的視線當中,即便是那濃烈的氣息也散于風中,再不可捕捉。
“果然是一個人物。”
目送其遠去,張凡再沒有出言相留,默然少頃出言贊嘆。
“恭喜小友了。”
這個時候,叔通也帶著蠻牛與墨靈回到了張凡的身旁,一樣目送尸棄道人遠去,隨后出聲說道。
張凡微微一笑,問道:“何喜之有?”
“一喜道友今曰戰敗尸棄道人,自此攀上了天上rén間,九州靈仙的的巔峰,除卻飄渺不可知的仙界外,足可與任何人比肩而不落下風。”
“以修仙者論,短短數百年至此巔峰境界,豈非一喜?!”
叔通話音剛落,蠻牛與墨靈連連點頭,一派就是如此的模樣。
“二喜道友將名揚天下,無論是靈仙眾仙,人間諸強,天下何人不識君!”
叔通說到這里,也不無羨慕之意,有尸棄道人幫忙揚名,張凡的名聲當真是直上九天,稍微有點實力的修士,何人不知誰人不曉。
“終究不過是實力罷了,有何可喜處。”
張凡搖了搖頭,對這一點并不如何看重。
他心里明白得很,尸棄道人所謂的幫他揚名,一是跟他所言的靈仙界及三年后事有關,二是實力導致。
今曰他們兩人試出了高下,又沒有決生死,不算撕了臉皮結下死仇。
張凡此前沒有殺心,也不曾往絕境上逼迫尸棄道人,與早年的得罪算是兩相抵消了。
此前固然是把尸棄道人得罪得很了,但也是畢竟沒有真正鎮壓他五百年,仇尚不深,還有可解處。
尸棄道人這般做法,未嘗沒有表示和解之意,昭顯其心中確無芥蒂,真心揭過此事。
到了他們這般的實力與身份地位,豈會做無謂的事情?尸棄道人看似豪爽粗狂,其實亦有城府之深,與張凡可說是暗有默契,內里玄奧也只有他們當事人能心知肚明。
導致這一結果,決定尸棄道人態度的,說到底還是張凡自身的實力在那擺著。
若是不然,一殺可以,尸棄道人又豈會花費偌大的功夫?恰似人又豈會與待宰羔羊結人情修關系?
這些說得太透也就沒有意思了,張凡微微一笑,揭過不談,沖著若有所思的叔通說道:“叔通前輩,不知你在往后的三年間可有去處?”
“往后三年?去處?”
叔通心中一動,大致明白了張凡的意思,搖頭道:“遠離人間數萬年,滄海桑田人事已非,又能有什么去處呢?”
“不過是尋一山明水秀福地,靈氣充盈洞天,修仙問道罷了。”
叔通說這話時,難免悵然。他與尸棄道人不同,可沒有那么修為高絕,幾可與天地同壽的強者朋友,除卻在張凡東皇境中的不知多少代后人婉兒外,當真是了無牽掛了。
“那么不嫌棄的話,請叔通前輩前往我法相宗盤桓幾年如何?”張凡直截了當地發出了邀請。
“哦!”叔通奇怪地問道:“張道友也想讓老夫參與三年后的大事?”
“此其一也。”張凡先是頷首,后又補充道:“其二,則是張某有一劣徒,頗慕丹道,正可向前輩朝夕請教。”
“不知小徒是否有這個榮幸?”
在張凡的微笑中,叔通哈哈一笑,道:“固所愿也,不敢請爾。”
“好!”
張凡亦是大笑,笑聲遠遠傳出,人亦面北,極目遠眺的所在,正是不知多少萬里外的——秦州,法相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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