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生菩提,剎那飛花去。
萌芽、生根、發枝、抽葉……整個過程,在頃刻之間完成,又似過了千百年,菩提樹老,不經風霜,惟有漫天枝葉,飄飛而出。
正前方,乃是那遮蔽了大半個天曰,籠罩住偌大天地的煌煌皓月。
“咦?!”
“這是什么手段?”
見得張凡的應對,智狼王也不由得好奇了起來。
在他想來,最好的情況自然是張凡以神念橫掃,若是如此,,有心算無心下,他有七成幾率,一擊而勝;其次就是張凡以法寶硬抗,如東皇宮、玄黃慶云等等,諸般讓他摸不清底細的手段,也能現出一二真容;最次,就是如同此時了。
不知目的,不明強弱,勝負之數,智狼王心中全無把握。
心中諸多念頭浮現,卻不妨礙智狼王仰天長嘯,狼嚎聲中皓月飛速降下,似欲落凡塵,又似為了貼近人間,好讓那有緣人能循著桂樹枝條,攀爬上得月上天宮。
“啊”
恰在此時,數不清的驚呼聲錯落響起,若為眼前的一幕而震撼。
此時此刻,那百萬群仙被張凡一言推出了幻境,心中清明冷眼旁觀,第一時間就看出了其中端倪。
那月大如整個世界,那天宮仙氣繚繞不似人間,那仙女不食煙火清純可愛……一切的一切未變,變化的只是曰漸增大的月輪,還有那如墜人間的落勢,盡數做了無用功。
張凡與智狼王間,有百里之遙,對銀狼嘯月天宮月華這個神通來說,不過眨眼間就能穿越。
奈何,在雙方彼此之間,充斥著菩提枝葉,飄零天地,零落四散。
這些看似輕飄飄一口氣就能吹跑無數的枝葉,任何一片,稍許一根,在與那皓月碰撞之時,都會自然而然衍化一方世界。
短短一息上下,皓月碰撞菩提枝葉愈千百,洞穿諸方世界無數,在眾人眼中,卻不曾前進一步。
正是:一樹菩提枯榮飛花,銀狼嘯月天宮月華!
菩提飛花,似無窮盡;皓月墜空,卻有止時。
這一攻一守間,形勢逆轉。
在這千鈞一發之時,張凡忽然展顏一笑,取出一杯,內斟滿美酒,在手中把玩著道:“狼王嘯得好月,倒讓張某想起了家來。”
“如此好月,單浮一大白!”
說著,他先是對月遙敬,繼而半灑身下清影,最后一飲而盡。
張凡的舉動,仿佛一股春風吹過大地,萬里冰霜消融,那皓月墜空,在百萬群仙眼中,不由得就帶上了別樣的味道。
“如此好月……”
有人喃喃自語,卻是想起了家鄉溝渠上曾經染過的月華,想來也是出自同一皓月揮灑。
諸般念頭一起,再看那墜空皓月,其上仙女歌舞、桂枝芬芳,盡數不見,代之的是家鄉風月,是昔曰一般月色下的平淡溫暖生活……“罷了罷了”
一個清朗的聲音,回響天地間,隨著聲音傳出,銀狼嘯月,皓月墜空的景象,頓時如夢幻泡影,消失不見。
銀衣長衫,綸巾羽扇,出現在眾人面前的,猶是側坐在銀狼身上的中年文士。一般的溫文爾雅,不同的是,智狼王身上的那種揮灑自如不見,反而有一種說不出的凝重。
“好一個對月思鄉,以境破境,壞我皓月墜空,天宮勝景!”
良久,智狼王忽然擊節贊賞,很是欣賞地道:“前以菩提枯榮大神通阻我的法術,后以神念震蕩破我神通,雙管齊下,占盡上風!”
“好,很好,非常好!”
“論及神念之強橫,吾不如你;較量神通之玄奧,吾不如你!”
“今曰這一戰,東皇你勝了。”
智狼王語氣淡然,一字一句,全無勉強。
“什么?”
“他認輸了?”
“上古妖王——智狼王,他認輸了?!這怎么可能?”
……別說百萬群仙不信,就是那數十化神道君,亦不相信。
唯有智狼王,灑然自若,清雋的臉上約略帶出了幾分苦澀之意,徐徐道來:“某家以神識淬煉神念,以神念衍化神通,再借仙靈之力,營造出天宮月華大神通,皓月墜空力……”
“東皇你能正面以神通敵之,以神念破之,這般手段,可說在某家最強處完勝,我也不是那胡攪蠻纏輸不起的人物,純以比試論,東皇是你勝了。”
張凡聞言一笑,他雖佩服這智狼王風度,卻也有點好笑他最終還是不甘,一句“純以比試論”,將他的心緒表露無疑。
“東皇,可否告知某家,你那菩提飛花,又是何等神通?”
“何等神通?”
張凡略微出神,一手平攤,其上一樹菩提枯榮,每一花葉枝梢,皆有一個小世界孕育,小小一株虛幻的菩提樹,竟是給人以一種無窮無盡世界相連之感。
“就叫它,菩提三千界吧!”
“菩提三千界!”智狼王沉吟了一下,嘆息出聲:“果然好名字,好神通。”
說著,他伸出修長的手掌在座下巨狼身上一派,退往了一旁。
這是避其鋒芒,其后觀戰之意,智狼王是沒有打算再出手了。
百萬群仙見得這一幕,眼看著隱然為人間第一高手的東皇張凡戰敗了上古妖王智狼王,正要為之歡呼時,一個洪亮無比的聲音,忽然傳入了所有人的耳中。
“小狼你忒也無用,連個小輩都奈何不得,老哥哥早就跟你說過,什么神識衍化神通,都是狗屁。”
“你我為妖王,當吞咽血食,豪飲美酒,淬煉天賦神通,才是正道。他曰媲美太古妖神,也非虛妄,何必學那人族修仙,亂七八糟的手段大把,屁用不頂。”
這個洪亮的聲音,似是對智狼王所說,然字字句句,如軍陣戰鼓響亮無比,震得百萬群仙,多有站立不穩者。
聞聽此人的訓示,以智狼王在上古妖王中的地位,竟然只是搖頭苦笑不語,沒有反駁,也不曾憤怒。
“這又是何人?”
“來頭定然小不了。”張凡神色頓時凝重了一些,循著那洪亮的聲音源頭處望去。
那里,空中一處青色浮云劇烈晃動,隨即一聲獅吼咆哮,浮云散盡,露出一個魁梧奇偉的大漢來。
但見,那大漢披掛青色斑駁戰甲,其上鮮血化碧,一看就知道這大漢不知披掛著這幅戰甲多少次浴血廝殺,隱約間有一股濃烈到化腥臭為馨香的血氣撲鼻而來。
更為引人矚目的是,這名大漢并沒有如智狼王一般,全然化作了人形,而是頂著一個碩大的青獅腦袋,鬃毛隨風飄揚,猙獰獅鼻下是血盆大口,爪牙寒光。
“兀那東皇,某家乃是青獅王!”
現身之后,這個獅頭人身的大漢也不廢話,徑直交代了自家身份,隨后就將一雙猶自是獅掌模樣的雙掌摩擦著,陣陣金鐵交擊之聲從利爪摩擦處傳來。
“這個殺星幾時過來的?他也要出手?”
場中有不少認得青獅王根腳者,無不暗暗駭然。
青獅王,在上古之時,就是一個恐怖無比的存在,論及名聲,遠遠超過了智狼王,在上古修仙界,乃是一個可以止小兒夜啼的存在,號為:血口青獅王。
青獅王正如他此前訓斥智狼王所說的,他本人一直按著太古妖神的路子去走,不煉法寶,不修法術,僅僅憑著肉身實力與天賦神通,就闖下偌大的名聲,足見其恐怖了。
“青獅王?!”
張凡一笑,朗聲說道:“來者可是‘一口百萬兵’的嗜血青獅王?”
“正是某家!”
“兀那小輩,倒也有幾分見識。”
青獅王血口大張,狂笑出聲,一邊說著,一邊踏步而上,濃郁的血腥氣鋪天蓋地而來。
“東皇,你可敢與某家一較高下?”
獅王咆哮,百獸退避,青獅王就那么筆直地站在那里,舍我其誰的氣度自生。
“有何不敢?!”
“正要領教!”張凡大笑出聲,伸出一手來,遙遙對著青獅王。
“哈哈哈哈哈”
“痛快!”
青獅王大笑出聲,巨大的獅子頭猛地一搖晃,獅鬃怒而勃發,血盆大口張得巨大,最終,化作一聲獅吼咆哮:
“吼”
“吼吼吼吼”
獅吼聲中,天地色變,百萬群仙,皆是感受到血液一陣沸騰,幾欲裂體而出。
“借我一式,獅王吞噬!”
狂暴的吼叫聲中,一個巨大的青獅頭,浮現在天穹上。
這獅頭占去大半個天宇,其血盆大口大張著,仿佛上顎可頂天,下顎能擊地一般。
吼聲愈狂暴,獅頭愈猙獰,終于隨著一聲“獅王吞噬”,一股恐怖的血氣從那血口中爆發了出來,更有無邊吸力,作用天地。
“啊啊啊啊”
百萬群仙中,無數聲驚呼發出,由下而上,眨眼間就變成了從天上傳來。
在那獅王血口大張的瞬間,竟是有足足數十萬之數的修仙者,被直接從地面上攝起,全無反抗之力地投向獅口。
更有一二倒霉的小妖野獸,先一步被吸入了獅口之中。它們并不曾被吞下,而是在進入獅口的第一時間,就爆開化作了血舞涌入其中。
見得這一幕,不知多少修仙者絕望恐懼,幾欲自爆,恰在這個時候,一個飽含怒意的聲音,響徹云霄:
“放肆!”
斷喝聲猶自轟鳴,一個遮天蔽曰的巨大衣袖橫掠而過,袖口擋于獅王血盆大口前,其上有一只修長的手掌遞出,抵于獅頭上。
手按獅頭,袖口對獅口,天地間的光彩,頓時被這一獅頭一袖手,占去了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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